第111章 白蛇仙
夜涼如水。
九毒婆婆下車親自向老里正過問，她無比相信小姐的判斷。
江禾騎在馬背上旁觀，里正相當於村長一類的角色，是大乾王朝的基層管理者，通常由鄉里有名望的老人擔任。
「看來客官們都是外鄉人，我們白蛇村臨近山脈盡頭，村後幾里外就是深山，經常有野獸妖物跑出來，所以平常供奉著白蛇仙庇佑我們，白蛇仙只喜歡吃田鼠，好在十里八鄉經常鬧鼠災，因此供奉得不算費力。」
說到這兒，老人笑了一下，這群人騎馬披甲，肯定來頭不凡，對方不說，他也不想問，村子地處要道，經常有南來北往的人停留，明早送走就是了。
「不知能否借宿一晚。」九毒婆婆問。
「當然可以。」老人眼角微抽，這話說的，好像他拒絕了對方就會離開一樣。
身旁邊的青壯里，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穿著短褂，腰間佩刀，看上去精悍異常，如今已是深秋，天氣漸寒，其人像是全無所感，氣血鼎盛。
「那就先行謝過了。」九毒婆婆掏出一顆人參，品相比上一顆略差。
「我帶你們進去，不許打擾村民，否則我的刀可不認人。」壯漢瓮聲瓮氣道。
一個白臉，一個紅臉，九毒婆婆早年走過江湖，對此習以為常。
車隊進駐村落，漢子領著眾人徑直來到中心處的空地，這裡已有上百人聚集在篝火旁，一輛輛搭載貨物的馬車陳列，都是南方的茶葉和綢緞。
「在下許英武，江南商賈，見過諸位。」
身穿綢衣的富態中年起身抱拳。
「大名宗長老。」九毒婆婆回禮，旋即又問道：「你們為何不走杭名運河，翼州大寇黑山虎可是專門劫掠境內路過的商賈。」
許英武訕笑道：「不妨事，在下平日積德行善，總是有些好運氣的。」
九毒婆婆瞭然，嚴家在運河設立的關卡確實費用不低，商人為了利潤鋌而走險，自古有之，但黑山虎不是好相與的，縱然不在天下十人之列，也是實打實的上品武夫。
車隊升起篝火，士兵們輪番卸甲休息，九毒婆婆偷偷去村里繞了一圈，回到車邊跟郡主竊竊私語，村民們都是活人，也沒有命案發生的痕跡，里正的話，有幾分可信。
篝火邊，江禾掏出駝峰袋，裡面儲滿了井水，鐵甲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然損毀大半，他摘掉頭盔，灌了幾口水。
篝火對面，參軍和副將杜昌面面相覷，都看出了對方的驚訝。
副將杜昌若有所思，離京時他與伯爺匯合，那時伯爺就戴上了甲冑，所以準確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瞧見伯爺的樣貌，實在是有些過於年輕了，而且姿容相當出眾，清雋俊逸，不像是能一槍將人腰斬的勛貴將領。
江禾放下駝峰袋，頭盔沒必要戴了，他此刻是平亂伯，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藏在頭盔後面，如果使用單片眼鏡，金髮碧眼的偽裝下，什麼事情都難以展開，若是因此暴露身份，無非開啟邊境生存模式，總之他能承擔最壞的後果。
「伯爺，正四品指揮僉事在戰時轉成軍職後，大概率成為游擊將軍，我和參軍估計是守備，咱們三個按照慣例，應該會共同負責一處防禦關隘。」
杜昌介紹著安北都督府的情況。
安北王手下的四大總兵手握重權，再往下就是參將和諸位游擊將軍，各地衛所千戶官會在戰時轉為守備官，指揮千人左右，游擊將軍在一千到三千人之間，考慮到北蠻多控弦之士，部隊很可能是騎兵。
江禾輕輕頷首，他之前無從鍛鍊指揮能力，平亂伯這個身份的初始資源恰到好處，不至於太多導致嚴重超出掌控，也不至於太少無濟於事。
幾人聚在篝火旁閒聊，另一邊許英武讓夥計搭了個簡易的木台，十二名容貌不俗，腰肢纖細的水鄉女子登台，伴隨著簡單的樂律開始起舞，撫臂踏步之間，年輕女子神態柔美，身形輕盈，讓台下眾人看得目不轉睛。
「江南瘦馬真是妙啊。」
參軍如痴如醉，跟著樂律不停搖晃腦袋，這些女子是專門培養出來賣給朱門大戶的「瘦馬」，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一般的小商賈根本無力支持，許英武這次可能是下了血本。
「伯爺，大名府的胭脂樓天下聞名，末將人生地不熟，還請伯爺到時候賞光，不然我自己去，竟讓那群白面書生恥笑。」
副將杜昌擠眉弄眼，胭脂樓之類的地方，姑娘們不怎麼願意接待軍伍糙漢，累壞了身子不說，有時候動輒打罵，甚至有可能鬧出人命。
「到時候再看。」
江禾沒有出言同意，也沒有直接拒絕。
一片歌舞聲中，不少村民都走出屋子投來了好奇的目光，精壯漢子抱著刀靠在角落，一邊臉色不屑，一邊細細觀賞。
老里正領著一名身穿白衣的小姑娘走出來，她的領口繡著鱗片似的金邊，身形單薄，樣貌精緻，黑髮如瀑，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金黃色豎瞳眼眸。
「這是我的孫女，莊雅。」
參軍沒聽見，杜昌老成持重，猜出來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白蛇仙了，妖在世上並不罕見，南方十萬大山更是群妖蟄伏，總得來說，根據是否與人親近分成兩種，九州都指揮使司非戰時又稱統稱繡衣衛，專門捕殺作惡妖物和鬼魅。
江禾瞧見小姑娘不禁怔住片刻，對方有著很明顯的蛇類特徵，他對此並不陌生，當初的那場暴風雨里，半蛟騰海的身姿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察覺到某人的目光，莊雅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一絲畏縮。
江禾不再關注這個小傢伙，半蛟死時，遺留的濃郁憎恨讓他受到蛇屬生物的排斥，但奇怪的是長恨槍偏偏只認他這一個主人。
簡易木台上，歌舞不絕，許英武找到九毒婆婆，隱晦地暗示自己可以送出幾人，希望能得到一次引薦的機會，車隊護衛騎乘戰馬，身負鐵甲，逃不過他精明的眼光。
江禾打開好友欄，暫時還沒有烏合的消息提示，由於動物夥伴降臨都是安全隨機，因此他目前並不怎麼擔心，按照出發前的簡單商議，烏合落地後需要第一時間收攏鳥群，恢復一定情報能力，然後查找老黑的位置，遇見特殊情況才會進行聯絡。
入夜，年輕女子們香汗淋漓，許英武唉聲嘆氣地叫停了表演，九毒婆婆對他的交易不感興趣。
車隊護衛們席地就寢，江禾枕著雙臂閉目養神，期間掏出硃砂鏡讓自己進入淺睡眠狀態。
……
一夜無事。
雄雞高鳴，晨曦升起。
車隊整裝待發，江禾提槍上馬。
派出去跟郡城聯絡的哨騎已經返回，郡主的面子在翼州大到難以想像，尤其是在世子身死，她成為獨女的情況下。
車隊離開白蛇村一路向西北進發，重新回到了既定路線上，準備和郡守親自率領的郡兵匯合。
江禾高坐馬背，基本上一名上品武夫就能在一郡之地稱霸了，翼州的一流門派有五六個，民間尚武，但朝廷始終保持重文抑武的傾向，武夫不如草賤的境地還不至於，主要是因為有四位大都督撐著局面，不過就算大都督的數量翻倍，也無礙整體大局。
能以個人影響大局的唯有大宗師。
北蠻密宗禪僧，北蠻大雪山主。
白蓮魔教教主，東海臨碣城主。
皇宮總印太監，國教五斗道首。
以及盤踞在十萬大山中的非人大妖。
傳說中，層次最高的東海臨碣城主曾經一劍將酒樓從中一分為二，練劍七十年，其人不出城，也不收徒，日復一日地坐在城頭，誰敢上去就是一劍賜死，其他五名大宗師都有過公開承認，這位城主已經完全超過了他們，不希望再聽見一些捕風捉影的話。
這些年來，希望得到東海臨碣城主賞識的武夫和練氣士都不在少數，奢望一戰成名的也有，最後無一例外盡數死在了城頭上，不分男女老幼。
車隊行進，江禾陡然從思緒中回神。
地面有馬蹄踏過的痕跡，而且很密集，人數上百，從深度看，大半人員負甲，著甲率和之前襲擊車隊的騎兵相近。
江禾轉頭看向杜昌。
「別告訴我大名府失守了。」
「伯爺，這是什麼話，大名府固若金湯。」杜昌言之鑿鑿。
「你們去和郡兵匯合。」
江禾調轉馬頭加速，之前的騎兵成分複雜，如果這一支還是相同的情況，那就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若是翼州有人和北蠻勾結，絕對是未來畫面中，北蠻攻破京城的誘因之一。
相比起主線任務，一個郡主的安危根本無足輕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