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又是比武招親?
夜霜晨月,天泛薄光,細碎的馬蹄聲響起。
不消片刻,一匹白馬從官道東邊踱步而來,馬上那人穿了襲玄色長袍,鞍上拴著酒葫蘆,連同兩柄刀劍拍打著左右大腿,戴著斗笠,笠檐遮著面孔,似是趕了整夜的路,正低頭瞌睡。
「快醒醒!三哥,你看那是什麼?」
官道旁邊樹林中,昨夜的篝火已經熄滅,一個粗布衣裳的漢子揉著眼睛,看向官道上那匹白馬,渾身雪練似的白,無一根雜毛。
那被喊作『三哥』的馬臉漢子,不滿被早起的同伴攪擾清夢,正要發作,順著他目光看去,眼中頓時也露出驚喜之色。
他有相馬之能,伸出手比量,目測頭至尾,長一丈,蹄至脊,高八尺。
「照夜玉獅子,西域名種啊!」
「三哥,搶了吧?」
乾瘦漢子邊說著,邊在落葉堆里摸索,找出一柄鐵劍。
「搶?」
「對,搶了這匹馬,那傢伙要是識相,嚇唬一番,就放他走。若膽敢說半個不字,拖進林子,一刀結果他性命,再奪了這匹寶馬也不遲。」
馬臉漢子年長几歲,老成持重些,遲疑道:「萬一是個江湖高手呢?」
「我看不像高手,倒像在裝相!」
乾瘦漢子搖頭,繼續道:「我倆在遼東學藝時,師父說過,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旁人傾盡半生,能在其中一項上登堂入室,都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三哥,你看那小子,腰間不倫不類佩著一刀一劍,多半是富家公子聽了江湖評書,瞞著家裡,不帶隨從,出來行走江湖的。」
馬臉漢子輕輕點頭,撿起地上那柄斧頭,看向同伴道:「如此說來,卻是瞌睡來枕頭,上蒼送給你我的進身之階。」
乾瘦漢子嬉笑道:「我們無人引薦,往投清風寨,就怕不被接納,待搶下這匹照夜玉獅子,獻給趙寨主,說不定還混個小頭目噹噹。」
馬臉漢子擺手道:「唉!做人不能太貪心。清風寨是晉冀豫三省交界第一大山寨,擁兵過千,高手眾多,我們能有個安身之所,就已經很好了。」
兩人對視一眼,拎著兵器,從樹林裡跳出,沖向那騎人馬。
「哪裡走!」
「留下馬匹,饒伱一命!」
「敢有半個不字,爺爺就剜出你的心肝,做成下酒菜。」
兩人攔在馬前,一人去拉韁繩,一人去拉馬上那人,配合默契。
鞍上那人身形晃晃蕩盪,幾次險些墜馬,卻都化險為夷,像個不倒翁一般。
「哪來的蟊賊,敢來尋老爺晦氣!」
張玉睜開醉眼,一個窩心腳,將馬臉漢子踹出兩丈遠,那乾瘦漢子見狀大驚,提劍欲刺,卻又被一記刀鞘打翻在地,兩人也算江湖上的好手,面對這年輕男子,什麼拳腳、套路都不管用。
對方太快了!
「這他麻真是個高手啊。」
兩人趴在地上,相視苦笑。
張玉翻身下馬,任由照夜玉獅子跑進林中,啃食清草。
他擒住瘦漢衣襟,又抓起馬臉漢子的胳膊,拎著這三百來斤的重物,走進林中。
「你們是那座山上的蟊賊,吃屎迷了眼,敢來劫我?」
張玉看向兩個蠢得可以醒酒的笨賊,心中不由好笑,自己這日月神教的副堂主,行走江湖,看起來就這麼不像高手嗎?
那乾瘦漢子知道自己打眼,遇上了硬茬,倒也光棍。
「少俠,劫奪你馬匹,是我的主意,要殺就殺我一個人。」
「你說什麼胡話,技不如人,同生共死罷了,做哥哥的豈能獨活。」
「殺我!」
「不,先殺我!」
……
張玉見兩人衣裳破舊,兵器生鏽,明顯是江湖底層的小蝦米,竟然還有幾分半真半假的義氣,便也息了殺心,他們的血,還不配沾在紫薇劍上。
「你們叫個什麼名字?什麼來歷?為何在此行劫?仔細說來,或可留一條小命,凡有半句假話,這林間便要多出兩具枯骨。」
兩人見還有活命希望,忙爬起來,跪在地上。
馬臉漢子似讀過書的,口齒還算清楚:「回稟少俠,小人段三觀,遼東人士,世代養馬為業,佑聖七年,海西各部韃子相約鬧事,我家堡子也被燒了,就帶著同堡的幾個弟兄入關討活路,這些年在晉北替人相馬為業。」
乾瘦漢子道:「小人胡貴,就是隨同段三哥入關討活的弟兄。」
張玉問道:「照你們所說,也是有正經營生的,怎麼幹起無本買賣了?」
段三觀搖頭嘆息道:「少俠有所不知,晉北屢起邊釁,朝廷禁絕民間馬匹買賣,全部收歸官營,我們弟兄沒了活路,商量來平陽投靠清風寨,見少俠的照夜玉獅子,乃是極品名驥,便想搶過來,送給那位名頭甚大的趙寨主,當個見面禮。」
張玉輕笑,原來還有這番淵源,此人倒也實誠。
自己這次遊歷南方,藉口去江西執行血檔,實為尋訪曲師。
此時離劉正風金盤洗手、群雄齊會衡山,還有一段時間,便想著借道平陽府,由晉入豫,再行南下,經過武昌、南昌,先驅行至福州府,見證林家那樁武林公案。
此行干係重大,不好教人知道行蹤。
故而張玉也沒想去清風寨見趙夏,未曾料到才入平陽,便遇上了這樁事。
段三觀望向張玉道:「少俠,情況就是這樣,我們一時糊塗,但……但也沒想害你性命,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們弟兄一命。」
說完,兩人便不住磕頭。
江湖上自有規矩,出來劫道,技不如人,就得任由對方處置。
要打要殺,連官府也不會阻攔。
「起來吧,你們為何要去投靠清風寨?」
段三觀道:「小人聽說,清風寨打出替天行道大旗,劫貧濟富,頗有俠義之名。」
張玉道:「既然羨慕清風寨的俠名,你們還干出搶馬之事,豈不是南轅北轍?」
兩人又是一番磕頭認錯。
「段三觀,你們弟兄有相馬之能,也算一技之長了,我與清風寨幾位頭領還有些交情,你們可自投山門,說是張寨主舉薦的,就會有人接納。」
張玉說完,吹了聲口哨,夜照玉獅子從林間奔出。
他翻身而上,打馬離去。
段三觀抬起頭,只能看見官道上揚起的一道煙塵。
胡貴疑惑道:「張寨主?每沒聽過清風寨有這號人啊?」
段三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反正試試吧,萬一能成呢?此人武功遠在你我之上,也沒理由誆騙我們吧?」
………………
數年過去,平陽城似乎沒什麼變化,高大的青磚城牆依舊矗立在晉冀交界的原野間,流金河從城中緩緩淌過,城門口的老卒,抱著生鏽的長槍打瞌睡。
張玉獨自穿過城門洞。
大街上,車水馬龍,繁華依舊。
只是有些東西,已經物是人非了。
「當隆~」
忽然一聲鑼鼓響起,幾個青衣小廝奔來,高喊著什麼,街上人潮湧動。
「快去城南,又開始了!」
「同去,同去,今日便要分個高低了。」
張玉忙拉住一人,問道:「兄台,又有人在平陽城比武招親嗎?」
「什麼比武招親?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
「這次是嵩山派的九曲劍,設下擂台,邀清風寨對決三場,決定平陽江湖的歸屬。」
張玉忙問道:「戰況如何?」
那書生掙脫不得,無奈之下,只能停下來講個明白。
「昨日比了一局,清風寨不敵嵩山派,今天要是再輸了,趙寨主就得退出平陽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