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禾苗緩慢卻堅定地點了點頭，「值得。」
鍾禾苗還記得當初自己從山上摔下來躺在衛生所那張病床上時腦子裡閃過的想法。
她想：如果自己就這麼死了的話，她爸爸媽媽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後悔，會不會自責？
這是當時的她能想到的，自認為可以懲罰自己父母的唯一方式，讓他們失去自己。
現在想想，鍾禾苗覺得自己當時的想法真的是可笑至極，也過於高估自己和妹妹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
尤其是這一次他爸爸做的事情，讓她徹底認清，也不再對他抱有什麼希望。
孩子對有的父母而言，什麼也不是。
現在的鐘禾苗只希望警察在知道他爸爸做的這些事情後能把他抓起來，最好是讓他牢底坐穿，不要再來打擾自己和妹妹的生活。
「姐姐，如果我爸爸被抓起來的話，他會判多少年？」
林宜知搖頭，這件事她不清楚不好隨便給鍾禾苗一個答覆。
鍾禾苗並沒有因為林宜知搖頭而喪氣，她目露希冀地問道：「那他一定會被抓起來的對不對？」
應該不會有什麼因為他是自己的爸爸，所以哪怕是把自己的女兒賣掉了，也只是批評教育一頓的事情，對吧！
不會的，應該不會。
一想到自己可能做了這麼多都不會讓自己的父親得到懲罰，鍾禾苗的十根手指就疼的厲害。
「他們已經去抓了。」
林宜知看著並沒有完全放下心來的鐘禾苗，說道：「這段時間你就先在衛生所養傷，不會有人來這裡傷害你。」
「你們屯子的大隊長說會照顧你妹妹，所以麥苗兒你也不用擔心。」
鍾禾苗看著勸慰自己的林宜知，心裡有些話想要問她。
可是她又覺得這些話如果說出來的話，林宜知一定會遠離她們姐妹兩個的。
所以鍾禾苗在林宜知說完這些話後，笑著道：「我知道了，林醫生謝謝你。」
如果，她是自己的媽媽就好了。
但，沒有如果。
林宜知給鍾禾苗上完藥之後，讓鍾禾苗留在上藥的房間裡休息，自己去了堂屋。
林宜知剛出去，李家屯兒的大隊長以及送鍾禾苗來的警察紛紛詢問鍾禾苗的情況，林宜知據實說完後，說鍾禾苗需要在衛生所住一段時間養傷。
李家屯兒的大隊長連連點頭，家屬院的衛生所比縣城的醫院安全多了。
縣城的醫院隔三岔五還有鬧事兒的，但是家屬院的衛生所位置特殊，即便真的有鬧事兒的，估計還沒有鬧起來就會被巡邏隊的人給擒住，所以他們是真的放心。
李家屯兒只有婦女主任留下來了，警察也留下了一個，他們想等鍾禾苗情緒穩定下來後，問她一些話。
期間林宜知沒有再摻和這件事。
對她來說，她覺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沒必要往自己身上攬太多的責任。
而婦女主任和警察在衛生所下班之前，成功和鍾禾苗認真地交流了一次。
鍾禾苗的到來成為了整個家屬院的話題中心。
林宜知下班回家，便發現早去樓上住的孫木蘭和苗翠萍以及范佳仁等人齊聚在苗翠萍家的門口。
一起的還有一個家屬院嫁到李家屯兒的女人。
林宜知回來時，剛好看到她聲情並茂地對著苗翠萍等人講述著今天在鍾禾苗身上發生的那事兒。
正在八卦且憤慨地討論著這件事的苗翠萍幾人，看到林宜知回來立刻上前將她包圍住，惹得想要去接自己媽媽回家的小雷霆原地蹦了好幾下都沒能擠進去。
大人們為什麼這麼喜歡看熱鬧。
小雷霆站在自家門口，等著自己媽媽從人堆里出來。
「小林，禾苗那孩子沒事兒吧？」
「對啊，她咋樣啊，我聽說是被人從墳里扒出來的，斷氣兒沒啊！」
「咋說話呢！要是斷氣兒的話林醫生就不是這反應了！」
「艹，她爹真他媽不干人事兒，就應該抓起來挨頓槍子兒！」
林宜知被身邊四五個人七嘴八舌地詢問，往往還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呢，下一個詢問就來了。
「停！」林宜知伸出手喊道。
她今天在衛生所的時候耳朵已經快要被那群人喊炸了，沒想到回家還是逃不開這待遇。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禾苗的手受傷了，被嚇到了，她需要在衛生所休養一段時間，我知道的就這些。」
「那她爹呢？她爹抓到了嗎？」孫木蘭問道。
林宜知搖頭道：「我不太清楚。禾苗送來的時候說是跑了，現在不知道抓住了沒。」
「唉，真是造孽啊，你說這孩子年紀這么小，怎麼就經歷了這麼多糟心的事兒呢？」嫁到李家屯兒的女人嘆了口氣說道。
她這個口吻明顯是還有內情，所以范佳仁沒忍住問道：「是還有什麼事兒嗎？」
「按理來說這種事兒我不好在外面說閒話。」話雖這麼說，但是嫁到李家屯兒的女人看著范佳仁和苗翠萍好奇的目光，微微扭了扭身子道：「但是……」
「既然知道是閒話還是不要說了。」林宜知看著女人道：「這眼看著又要下大雪，你現在不回家的話，晚上要住在家屬院裡嗎？」
女人本來還覺得林宜知前面那句話讓她有些丟面子，但是聽到後面下意識地看了眼天空，她立刻拍了一巴掌道：「對對對，我得趕緊走，家裡還有孩子等著吃飯呢！」
說完她立刻往胡同口跑去，生怕真的被大雪堵在家屬院，讓家裡的老少爺們兒沒飯吃。
而苗翠萍和范佳仁有些失望地看著逃跑的八卦。
到底是什麼？要是什麼都不知道也就算了，這說一半留一半，真讓人心痒痒。
林宜知趁著沒人關注自己，拉著小雷霆的手回了家。
冬天的天黑得格外早，大門反鎖後，林宜知一家在堂屋圍著爐子吃火鍋。
他們家的火鍋是以菌菇和大骨湯為底，主打一個清淡養生。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沒有火鍋底料，否則吃的肯定是鴛鴦鍋。
底料沒有，蘸料來湊，只要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怎麼吃都是美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