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背軍藏匿的地點出現一方淺坑,身上的泥土隨著身子豎起紛紛抖落。
有的明軍握著水晶瓶,有的握著腰刀,還有的滿臉皆是鼻口溢出的鮮血。
突如從地底冒出的數百敵兵驚得旗丁們皆是一愣。
即使他們一路走過來偶爾感到腳感不對,也只當是路面坑窪不平,誰能想到地底藏匿數百個大活人。
一兩萬人的雙腳挨個踏過來,一名敵兵起碼要挨數十上百次踐踏,區區一方「木桌」如何擋得住。
耿仲明都看見不少敵兵鼻口皆是血,幾乎被接連腳踏給踩死,敵兵死死咬牙堅持不發出一絲聲音,大概是怕敗壞大軍全局,愣是一次都沒發出吃痛的悶哼聲。
估計有一些寧死不聲的勇土,被活活踩死在地底。
清兵到此已有數個時辰,根本沒瞧見任何藏匿地底的細節。
說明敵兵最遲凌晨就抱著「木桌」藏進地底,耐心安分地藏匿到現在!
他們不怕痛,很有耐心,聽見友軍發出的尖嘯信號便迅速鑽出地面。
這數百明軍從地底爬起,零散的友軍之間最低相隔十步。
眼下四周皆是八旗戰輔兵,隨便豪一嗓子都能聚集百十號人過來圍殺,
他們也並不膽怯深陷重圍。
不怕痛,不怕死,有耐心,嚴格服從軍令。
記住我們101看書網
光是這份膽識與毅力就足稱得上是一等一的強軍!
疑惑與敬佩的思緒發生在剎那間,
耿仲明忽地看見一名敵兵將數枚水晶瓶狠狠砸在地上,淡黃色的液體四處飛濺。
那明軍好似友人久別重逢一般露出善意的微笑,隨後拉扯一根嵌在胸口布包的細繩,扯著嗓子高喊一聲,「生日快樂!」
火光進發的瞬間,耿仲明全身的血都涼了。
劇烈的爆炸掀翻湊近的披甲人,一顆顆微小鐵彈猶如彈幕四散。
飛落的火星點燃瓶中液體騰起熊熊烈火,無情地吞噬幾位距離最近的披甲旗丁,火舌沿著布面戰襖向身體各處蔓延,貪婪地吞噬一切可燃之物。
眨眼間,其他悍不畏死的明軍相繼激發火藥炸包,持刀的明軍揮刀砍傷幾人,自己也身受重傷嘔出一灘鮮血,「殺豬痛快!哈哈哈哈!」隨後一臉癲狂地扯動拉繩,與周圍旗丁一同葬身火海。
甚至有沒能爬出地底,依舊尚存一口氣力的「殘兵」,竭盡全力扯動細繩加入這場「血肉狂歡」。
轟!轟!轟!
數百人形地雷激發的火焰與爆炸衝擊席捲周圍上萬大兵,披甲人掀翻,
包衣奴才被鐵彈打得滿臉是血。
距離「水晶瓶」液體最近的旗丁都變成倒霉的火人,慘叫看倒地翻滾。
爆炸中心的附近也變成火焰的海洋,並將更遠的旗丁一口吞沒。
倖免於難的旗丁、朝鮮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滿眼皆是驚恐與震撼,駭人的火焰倒映在雙眸中不斷燃燒。
慘烈的痛呼與求救聲響徹戰場,可惜無論披甲人、包衣如何翻滾扑打,
也無法熄滅身上的蝕肉烈火。
空氣中瀰漫的硝煙味道漸被烤肉味道取代,聲嘶力竭的慘叫一聲聲打擊旗丁的戰意。
「幹得不錯。」坐在三角梯上的章獻忠嘴角勾起弧度。
他扭頭看向中心大帳,剛剛自爆戰死的數百玩家從帳中陸續走出,
這群沙雕的「人形地雷」計劃一提出來,便廣受兄弟們好評。
一群人划拳使了三輪,才總算決定出數百幸運幾兒。
他們為了爆殺建奴,甘願忍耐寂寞,哪怕寸功為立被建奴活活踩死也心甘情願。
再說,他們也不是非要在遊戲內待命,完全可以去線下找點樂子打發時間,等到敵兵步騎湧上來的時候再上線即可。
兄弟們的身軀在「少女粉濾鏡」下都是一個個可愛布娃娃,兔子,小鹿,縮小版大熊貓,小浣熊等等-—··
他們走起路來蹦蹦跳跳,就像少女童話中歡天喜地的小動物,哪怕有人對他這位「指揮官」豎中指,也看起來像是沒有手指頭的布娃娃沖他揮手問好。
「章獻忠,你看看你背後!」
『突破手』是一隻「野牛娃娃」,掛著一抹樂呵呵的傻笑,實際露出的卻是鄙夷的嫌棄臉,恍若地鐵上看手機的老人眯起雙眼。
章獻忠聞聲瞧了瞧背後,果然有兩支不知哪裡飛來的流矢插入甲片縫隙。
他雖然開著少女粉濾鏡,但是關閉了遊戲界面,所以根本看不見受傷告警。
而最低痛覺下的中箭觸感,就像有人給他丟一紙包砸頭。
章獻忠思慮片刻,決定不管這兩支箭,背後中箭半響還沒掛掉,說明它倆無傷大雅。
畢竟能靠「BUG」自行運輸的程序,最好不要亂動它,不然容易牽一髮動全身崩潰所有。
第一天激活的戰旗還剩59天的持續時間,足夠背軍傲視任何敵人。
按理說玩家已經可以大開殺戒,奈何敵人都是高機動騎馬隊,若不能重創敵人有生力量,亦或是抓住主帥迫使巴牙喇不得不死戰喪命。
八旗就算吃了敗仗騎上馬就跑了。
要是吃不到更多野豬皮,這仗就算白打,所以章獻忠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戰機。
然而友軍的表現相當辣眼,章獻忠透過望遠鏡觀察友軍諸部的表現三萬多豬、狗、牛、馬的布娃娃被野豬娃娃打得節節敗退。
右翼騾車大陣已經被撕開一道口子,章獻忠尋思自己還得派幾百玩家過去幫把手。
要是友軍崩潰,敵人就順著右翼涌到中軍,最後淹沒背軍的左翼。
等等!
『章獻忠』看著敵人圍繞著右翼轉動的活動軌跡,忽然想到一個新奇打法。
而正好他手邊多的是這種道具。
他激活指揮語音通過諸位隊長,間接向三千四百名新老玩家通話,「兄弟們!我有一個點子。」
水晶瓶溢出的液體到處燃燒。耿仲明看著眼前煉獄般的景象整個人都呆住了。
還是膀下的戰馬被鐵彈打破腦袋,側身摔倒將他甩飛出去,墜馬的吃痛感使得求生欲入腦,他才恍惚回過神。
「啊!」看著周圍損失慘重的景象,耿仲明忍不住嚎叫出聲。
就算是家養的一條小貓不幸去世,主人也會悲傷數日,更何況這些親如手足的兄弟們。
不少跟著他征戰多年的嫡系親兵,就這般被死士的自殺式爆破殺死。
他痛徹心扉,幾乎嚎破嗓子。
他死都想不到背軍會使出這般毒辣的自殺式襲擊。
誰能料到人能躺在地底任由踐踏,不怕死不聲,苦等數個時辰只為眼下這一刻?
誰都做不到,但是背軍瘋子做到了。他們不惜派出數百精兵也要消磨敵人力量。
等等!
耿仲明猛地想到一個問題。
根據細作傳回的情報,背冕軍攏共才二千出頭的精兵,這一下就喪失數百,堪稱傷筋動骨。
車大陣之後就算還有一二千輔兵助戰,又能有多少戰力!
耿仲明一拍腦袋,心想對了。
眼下背軍以命換命兇悍無比,但他們自己也因此損失慘重,僅剩三千戰輔兵。
眼下大清猛士只要一鼓作氣就能擊敗背軍強卒,接著挾大勝之威掩殺其他明軍。
其他友軍此時正在作甚?耿仲明憑著心中所想踩在死去的馬背上登高望遠,千里鏡中的視野格外明晰。
多鐸與孔有德兩路騎隊仍在糾纏明軍中部與右翼,甚至已有悍勇的巴牙喇撞進車與明軍近身搏殺。
很好!
如此一來,其他明軍根本無力支援虛弱的背軍,他的勝機到來!
他一邊派親兵回去請求阿濟格再派生力軍支援,一邊組織親兵重振旗鼓面對畏戰怯逃的滿蒙八旗,他不敢真的動刀,只憑藉王爺的地位威脅恐嚇,但對於那些漢軍旗與朝鮮人,他直接重刀出擊。
他傾斜身子揮舞腰刀,一刀切開逃兵的腰側,鮮血如泉飛濺,幾乎濺他一身。
那逃兵是個朝鮮人,倒地臨終之前仍盯著他的眼晴。
他撿起死者的砍刀狠狠插入地面,旋即踏前一步冷冷下達死令,「以此刀為線,凡後者退,斬!」
身邊的親兵立刻四散分開,挨個逮殺企圖逃跑的潰卒。
督戰殺潰的效果非常好,後續趕來支援的三千旗丁也自覺排成橫列,將那些畏戰不前的潰卒全部砍殺回去。
除去戰死、受傷的兵馬,加上新援的三千旗丁,這一路仍有一萬餘可戰之兵。
有機會!
「背軍已顯頹勢,給我拿下敵人的黑旗!」
還沒等他的命令傳達給萬餘兵卒,便瞧見背軍的騾車大陣忽然打開幾道口子。
兩千背軍精兵浩浩蕩蕩走出豁口,一副要與清兵堂堂正正見真章的模樣。
什麼情況?
耿仲明頓時驚了。
他預判背軍攏共還剩三千戰輔兵,怎麼還敢派出兩千精兵的?
不僅如此,背軍居然對多鐸方向也派出數百精兵。
就算這兩千多人已經包含輔兵,那背軍陣地就只剩數百人,他們怎麼敢把後路交給屏弱的輔兵?
難道背軍自知戰事不利,打算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