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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離家少年

2024-11-21 19:12:45 作者: 指尖上的行走
  猜錯父親的遺願,導致這一切事情的發生,是秦思賢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最無法面對的。

  「父……父親這幾年有大半時間,都是在芙蓉縣度過的,他還專門修建了沈家祖宅。

  他是上門女婿,雖與母親相敬如賓一生。

  可他一直念叨著落葉歸根,我多次問他,是不是要回芙蓉縣,他卻只是笑笑不語。

  我便想著,父親雖做了上門女婿,心裡到底是想著沈家的,是怕母親不喜,才不敢多說。

  才想著,父子一場,全了他的心愿,母親亦是同意的。」

  可他怎會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他眉目里似有哀求,「姑娘可否幫我問問,是不是……是不是我理解錯了他的意思,才讓他生氣了。

  送他來芙蓉縣,是我的意思,若他生氣,他可以懲罰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三弟死。

  秦思賢內心痛苦無比。

  若昨晚留下守夜的是他,或許死的人就是他。

  三弟是替他死的。

  若父親的怨氣是因他而生,那……

  秦思賢閉了閉眼。

  三弟就是他害死的。

  衛清晏問不了。

  她能得到的信息,就是沈常山的怨氣畫面。

  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被一個比他年長几歲的小婦人,拉著一路狂奔。

  

  少年頻繁回頭望著什麼。

  小婦人拽著他,哄道,「快走,被他們追上,我們都活不了了,我應承你,等將來有機會,我再陪你回來。」

  少年聽了這話,反而頓住了腳步,他掙脫開女人的手,面朝來時路,撲通一聲跪下磕了三個頭。

  而後爬起來,堅定道,「回來他們一定會要了你的命,不回了,往後再也不回了,走!」

  最後那個字,似從喉嚨里擠出來,他用力拽著婦人的手,繼續往前跑。

  經過一處巷子時,用力扯了根開滿黃色花的藤條,塞進後背的包裹里。

  這便是沈常山的執念畫面。

  沈常山曾在國子監任職,衛清晏自然見過這位老先生。

  畫面里的少年,五官與記憶里的沈常山相似,她猜測那少年便是沈常山。

  可,那婦人是誰?

  他們又是從哪裡離開?

  少年想回的又是哪裡?

  衛清晏不得而知,所以才有了問秦思賢的那些話。

  可秦思賢此時,滿心都是對弟弟死的愧疚,「他說的落葉歸根,是不是北地?」

  「不是。」衛清晏搖頭,「你可記得你父親的棺槨是從何時有異樣的?」

  秦思賢怎麼會不記得,「出了京城才走了半日……」

  衛清晏看他滿臉憔悴,估計這幾日都沒怎麼睡,腦子是混沌的,便接話道,「剛過交叉路口,棺槨便抬不動了。

  說明沈常山的怨氣認定,你們走錯了道。

  而沈家當年呆過的北地和芙蓉縣,在那個交叉路口,是共一條道的。

  所以,他要去的不是北地,也不是這芙蓉縣。」

  「可,可沈家祖祖輩輩都是芙蓉縣的,我父親出生在這裡,之後跟著祖父在北地長大,沒聽他說,他還去過別的地方。

  這兩處都不是,他還想回到哪裡?」

  衛清晏心裡隱隱有個猜測。

  但眼下是深夜,秦思賢瞧著情況也不太好,便道,「先回沈宅,等明日天亮,我想見見你們沈家老宅的人。」

  秦思賢心裡急啊。

  先前就三個選擇,京城,芙蓉縣,北地。

  若是父親想留在京城,那棺槨就抬不出城門,所以京城首先就被排除了。

  他先前懷疑自己猜錯了,還能將父親送去北地。

  可現在北地也不是父親要去的地方,他要怎樣才能順了父親的意?

  「大哥,剛剛常姑娘的話你也聽見了,秦家暫時不會有事,你得先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冷靜去思考。


  何況,容王和常姑娘一路奔來,也累了,他們也需要休息,我們聽常姑娘的,明日再想,好麼?」

  龔明樓幾乎是拿出哄孩子的口吻,來哄自己的大舅哥。

  平日行事沉穩的國子監祭酒,今日說話都顛三倒四,可見打擊不輕,也累得不輕。

  秦思賢再急,也不能讓好心來幫他們的人,跟著苦熬。

  只得應了。

  剛想說讓龔明樓帶著一眾人回沈宅,他留下守著棺槨。

  恨歸恨,到底還是不放心父親一人在此。

  時煜朝身邊暗衛使了個眼色。

  暗衛悄默默走到秦思賢身後,在他後背點了幾下,順手接住了往下倒的人,一把抗在了肩頭。

  龔明樓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忙走到前面帶路。

  時煜吩咐兩個暗衛守著沈常山的棺材,執著衛清晏的手,跟在了龔明樓身後。

  他雖還不知沈常山的怨氣畫面是什麼,但聽著就覺得這個怨氣不是那麼好解。

  小晏說明日再見沈家人,定是想從那些人身上得到線索。

  秦思賢這個當事人,更應該保持清醒的頭腦,才好為小晏提供有用的線索。

  沈宅。

  一個長衫男子,在深宅門口來回踱步著。

  他是沈常山的次子。

  沈常山是上門女婿,長子和其他孩子都隨了妻子姓秦,只有次子隨他姓沈。

  名,沈思遠,算是繼承沈家香火。

  沈思遠得了下人的帶話,很想親自去山上看看情況。

  但又怕龔明樓的意思,是叫他暫不可去打攪,正在沈宅門口猶豫不決時。

  就見龔明樓帶著一眾人過來。

  第二眼便看到了暗衛背上的大哥,神色大變,「大哥怎麼了?」

  他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昨晚三弟守夜,人沒了。

  今晚大哥守夜……

  「大哥沒事,他只是睡著了。」龔明樓忙開口,將人拉到一邊,把衛清晏幾人過來解怨,以及剛剛山上的事同他說了。

  沈思遠感激的向時煜和衛清晏行禮,要親自帶著時煜幾人去安置。

  時煜道,「讓管家帶路便成。」

  家裡有喪,沈思遠也不跟他客氣了,指了管家帶他們去安置。

  便又拉著龔明樓問京城的情況,龔明樓一一回了,嘆道,「我去瞧瞧三弟,你也去休息吧。

  明早常姑娘怕是要問話的,大家休息好了,腦子才好使。」

  先前自家父親那怨氣,說是抽絲剝繭都不為過,現下岳丈這個,龔明樓又暗暗嘆了口氣。

  一個生在芙蓉縣,長在北地,十七歲便到了京城,之後再沒離開過的人,他執著的落葉歸根居然不是這三處。

  那能是哪裡?

  總不能他想著別人的根吧?

  龔明樓驀地眼眸睜大。

  會不會岳父根本就不是岳父,或者說,岳父根本就不是當年沈家的那個孩子?

  他下意識就要去找衛清晏。

  可想到已是深夜,他能想到的,常姑娘和容王未必想不到,便按捺住情緒,跟著沈思遠去了秦三爺暫時停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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