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往許文秀的身邊湊:「婆婆,徐璈喝多了是什麼樣兒啊?你們都見過嗎?」
許文秀艱難地止住笑聲,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西棚的方向,小聲說:「你別看他平日裡裝得正經,天生是個酒量淺的,兩杯果子酒下肚就受不住了,醉得厲害,所以他平時滴酒不沾的。」
一喝就醉。
桑枝夏詫異挑眉似有不信。
徐璈這麼大個人,酒量這麼差的嗎?
許文秀咳了一聲含糊地說:「酒量淺就算了,喝多了就開始犯軸,不吵不鬧也就是不肯睡,非要找著自己想要的才肯消停,鬧起來就誰都摁不住,偏偏還是個酒醒得慢的,兩杯酒也要迷糊上一夜,否則……」
「娘,你不是說要給明煦補衣裳嗎?」
去而復返的徐璈及時出現打斷了她的話,故作鎮定地說:「天色不早了,再不補夜間就來不及了。」
許文秀想說自己都補好了,可對上自家兒子木頭似的臉,只能是努力忽略桑枝夏眼中的好奇,配合地站起來說:「對對對,你不說我都忘了。」
「夏夏,我先帶明煦和錦惜進去了,你們聊啊。」
知情人跑了,當事人站在原地目光幽幽。
桑枝夏背過身沒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笑,可緊接著身邊就多了個蹲著的人影。
徐璈盯著她忍笑忍到抽搐的嘴角,意味不明地說:「想知道我的笑話?」
桑枝夏忍不住了,聲音崩得有些發抖:「你怎麼知道一定是笑話?」
徐璈沒理會她的狡辯,輕飄飄地說:「想知道的話,等你的酒釀好了咱們喝一杯不就知道了?」
「不用問,讓你現場看。」
桑枝夏頭回撞見這種主動揭短的當事人,當即就樂得肩膀都抖了起來。
她笑得眼裡亮晶晶的,轉頭看著徐璈隱隱泛著黑的臉說:「這可是你說的。」
「你要是喝醉了鬧事,我一頭給你塞桶里待著。」
徐璈被她話中的挑釁惹得飛起了眉梢,幽幽地說:「好哇,那你且等著瞧好吧。」
笑話說鬧過了,在酒甑里蒸熟的糯米也到了可以出鍋的時候。
徐三叔如法炮製將糯米和酒麴都混在一起封口裝好,桑枝夏在睡前又特意泡了一些黃豆。
她挨著床板就開始眼皮下墜,被子裹好聲音也悶悶的帶著含糊:「明早上起來磨豆子,晚上給你做豆花吃怎麼樣?豆花你是甜的還是吃辣的?」
徐璈不甚在意地說:「都行,我不挑。」
他說完半天沒得到回應,轉頭發現桑枝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熟了。
黑暗中,徐璈想到自己及冠後唯一一次醉酒鬧的笑話,爬起來湊到床邊忍無可忍地戳了戳桑枝夏的臉。
「還跟著其他人一起笑,你也不想想我是為誰鬧的笑話……」
「小沒良心的……」
沒良心的一覺安穩至天明,睡醒了都不知道自己睡著的時候遭了怎樣的譴責。
院子裡不斷傳出石磨轉動的聲音,屋裡的徐璈已經沒了身影。
桑枝夏揉著眼睛走出去,這人果然是在磨豆子。
泡了一夜的黃豆在石磨里研磨一圈變得細膩,順著石磨口滴滴答答地往木盆里匯聚帶著白色泡沫的豆汁。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的,泡好的豆子已經磨了大半了。
桑枝夏洗漱好拿來紗布把磨好的豆汁濾了一遍,鍋里多出來的就是散發著豆香氣的豆漿。
徐璈把最後一點豆子磨好,看到被舀在木盆里的麵粉就開始動手。
他已經熟練地掌握了揉面這項技能,已經不需要指點了。
趁著他揉面的工夫,桑枝夏就已經把要用的包子餡準備好了。
昨日買回來的豬肉剁碎成肉泥,用熱水泡開的筍乾和菌子切丁,加上調料抓拌均勻等著備用。
揉好的面發酵一會兒變得更加鬆軟,桑枝夏一邊揪麵團一邊說:「小米粥應該差不多了,你舀出來晾著,順帶幫我把蒸籠放上去用熱氣烘著。」
她說話的時候不耽誤手上的活兒。
十八個褶的漂亮包子在她的手中一轉一成型,很快就裝了滿滿一蒸籠。
包子皮宣軟餡兒濃香,小米粥也暖烘烘的煨暖了人的腸胃,還有加了糖漿甜滋滋的豆漿唇齒留香,這麼一頓家常的早飯下去吃得人人的臉上都泛起了紅。
「舒坦。」
徐三叔心滿意足地說:「自打侄媳婦操持起了灶台,咱家這飯是一頓比一頓吃得更有盼頭。」
雖說都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可家常便飯吃舒心了,那幹活兒也下得去力氣了啊!
老太太對生活百般挑剔,唯獨在桑枝夏的廚藝上能找到為數不多的安慰感。
她放下碗說:「里里外外的活兒都分著些做,飯點兒還是讓她來吧。」
家裡現在幹活的人多,不缺桑枝夏這一個。
許文秀一想也好,做飯總比去背柴下力氣強。
所有人都默認了桑枝夏不必做其他的,桑枝夏對此樂見其成,索性趁著手上得空的時候專心弄起了手裡的針線。
這丑衣裳她一定得讓徐璈穿上!
輾轉數日便過,桑枝夏熬更打夜抓緊趕工的傑作終於是到了出爐的時候。
只是……
她滿臉掙扎地看著徐:「要不你還是穿買來的那個吧。」
徐璈生來長相俊美,也是個合格的衣架子。
粗布麻衣上了身也是好看的。
她做出來的這身合身是合身,只是跟她預想的結果一樣,的確是做得不大好看。
針腳不細有看得見的線頭疙瘩,衣料銜接的地方也不流暢,雖說是在衣架子的身上掛著,可到底是有幾分說不出的變扭。
她看著總覺得奇奇怪怪的。
桑枝夏站起來想讓徐璈換了,徐璈卻盯著床上的一條帶子說:「那是什麼?」
「你說這個啊?」
桑枝夏抓起來說:「本來想先做條髮帶練手的,可誰知道小的還能看,整件兒的不太行。」
徐璈:「給我做的麼?」
「不然給誰?」
她話中不假思索的理直氣壯惹得徐璈無聲一笑,摘下了頭上插著的木簪就背過身說:「我不太會用髮帶束髮,你幫我試試?」
桑枝夏看著他如瀑傾灑而下的墨色長髮,掌心裡的髮帶莫名有些灼手。
她揪著髮帶很不確定地說:「你是說,讓我幫你梳頭?」
她自己都不會來著。
每日起床後就是隨便挽一下,最好遮掩弊端的辦法就是纏一條頭巾。
正所謂一布遮百種髮型丑。
這人是怎麼敢信她的?
徐璈對她話中的遲疑毫不在意,含著笑說:「不用怎麼梳,束起來就行。」
他側頭看著桑枝夏,挑眉說:「枝枝,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