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衣裳,桑枝夏讓掌柜的一起包上的還有一雙鞋。
她本來還想給徐明煦和徐錦惜也添點兒什麼,可想想家裡那麼多雙齊刷刷的眼睛,自己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據徐璈說婆婆的女紅不錯,有了料子婆婆會給他們做的。
所有要買的東西一次買齊,一波三折後總算可以打道回府。
騾車到了家門口,徐璈先幫著把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而後才拎著打好的米酒朝著村長家趕過去。
桑枝夏趁亂把徐璈的新衣裳拿回西棚放好,出來彎腰就開始往裡順。
老太太聞聲出來,第一句說的卻是:「不是趕車來回的麼?怎麼耽擱到現在才回來?」
清早出門傍晚歸家,這去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些?
桑枝夏早想好了措辭,面不改色地說:「鎮上的木炭賣不起價,輾轉了一圈去縣城裡賣的。」
「說來也是趕巧了,在縣城裡遇上布莊的料子在折價賣,祖母給的銀子買了兩匹半,折中一下今兒耽誤的時間還算是賺了。」
老太太難掩驚喜地走出來:「在哪兒呢?我瞧瞧。」
她拆開包著的油布看了看,滿意得笑出了聲兒。
「就給了你五兩銀子,能買回來這麼些東西?」
桑枝夏心說你想的倒是美,嘴上卻說:「祖母給的差了些,拿賣木炭的補上了。」
老太太聽到這裡終於想起了正事兒:「你們去縣城賣的木炭,合下來是怎麼算的?」
「徐璈找了個長期收的酒樓,談好了木炭送過去按品相定兩等,次等的九文十斤,上等的十五文十斤。」
老太太心裡飛快撥弄了一下算盤,神色還算滿意。
「這麼算下來比去磚窯上強。」
「只是這料子不貴,你怎麼不多買一些回來?」
桑枝夏暗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無奈地說:「祖母,再便宜那也是要花錢的,拿不出銀子來怎麼多買?」
想要試探她讓她自己貼補,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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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自討了個沒趣笑得有些不高興了,桑枝夏也不在意。
她動作迅速地將買來的各種調料擺放好,順帶把木簍子裡的小魚仔都倒在了木盆里。
正巧徐三嬸背著一捆柴進來,桑枝夏走過去接過木柴放在地上。
徐三嬸看到木盆里的小魚仔,奇怪道:「夏夏,這么小的魚弄回來能吃嗎?」
多大多稀罕的他們都吃過,還不趕指頭大的當真是頭回見。
桑枝夏笑著說:「小的也有小的滋味,待會兒弄好了三嬸嘗嘗就知道了。」
木盆里的小魚仔惹得所有看到的人都在問。
問完了還有人盯上了長得不太好看的豬蹄。
徐二嬸遲疑道:「豬手我倒是見人吃過,只是自己沒嘗過,這玩意兒能好吃嗎?」
正經人家的貴女公子,吃喝行走坐臥都講究個優雅完美,別說是長相醜陋的豬蹄了,就是帶骨頭的都很少會碰。
在場的就沒人吃過這個東西。
老太太本來想藉機說教兩句買的東西無用,可桑枝夏卻先開口說:「這個只趕肉的一半價,做好了比肉還好吃呢。」
徐二嬸半信半疑地說:「夏夏你沒唬我?」
桑枝夏好笑道:「我唬你做什麼?」
她用小碗裝了兩碗黃豆用清水泡好,拉了小凳子坐下說:「二嬸要是得閒,不如幫著我把這小魚仔收拾了?」
今日回來晚了,這東西還耗時間,不抓點兒緊只怕是吃不上晚飯了。
說起吃徐二嬸還是很在意的。
她先跟著坐下,緊接著來的就是許文秀和徐三嬸。
只是收拾魚仔可以,長得醜還帶著毛茬子的豬蹄她們都不想碰。
桑枝夏忍笑站起來把木盆交給她們,看到徐璈回來了就說:「來得正好,幫我把豬蹄子劈了吧。」
徐璈熟練地挽了袖子抓起菜刀,按桑枝夏說的把刀鋒卡在用炭火燎得黑漆漆的豬蹄中間,自上而下一刀破開。
桑枝夏接過去再刷洗去表面的黑色,轉手交給他再一一剁成小塊。
許文秀手上收拾著小魚仔,眼睛卻一直往徐璈的身上放,見他在灶上的動作越發嫻熟,心裡很不是滋味。
苦力活兒就罷了,徐璈是男子自該下力。
可灶上的活兒他也總插手,長此以往豈不是……
許是她的表情過於明顯,徐三嬸見了輕輕地說:「大嫂,咱家境況比不得從前,年輕夫妻互相扶持是好事兒,你忘了徐璈是怎麼教明煦的了?」
徐明煦不懂大道理,也不見得清楚徐璈教他的一番話是什麼意思。
可從徐明煦的嘴裡傳達到許文秀的耳中就已經夠了。
徐璈自己是願意的。
許文秀掙扎再三無聲嘆氣,低下頭說:「三弟妹說的是,我這個當婆婆的是不該多事兒。」
「有什麼可多事兒的?」
徐二嬸譏誚道:「一日顧好三頓吃喝已是不易,也不是能擺婆婆的款兒立規矩的時候了,該撒手的就撒手吧。」
「夏夏是個能幹的,還時時都護著徐璈,多個人替你操持替你心疼,前後你省了多少心?」
說著她都覺得後悔,沒能早些給徐明輝定一門婚事,否則她的明輝指定也有人疼。
妯娌三人心緒各異沒再說話,灶上剁豬蹄叮咣的動靜也進入了尾聲。
剁成塊的豬蹄被桑枝夏泡在了水裡,淘過三遍沒了血水,冷水下鍋焯水撈出洗乾淨。
切好的蔥姜蒜片下油鍋爆炒出香,放入今日剛買的大料翻炒,等香葉變色後把乾花椒和切碎的干辣椒一起放進去熬了一道油,在噼里啪啦的油爆聲中把瀝水的豬蹄全都倒進去,撒入兩勺糖漿和黃酒醬油炒至上色,泡著的黃豆一起放進去,加水沒過平面蓋上鍋蓋。
這邊剛燜上,木盆里的小魚仔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這麼丁點兒大的魚仔根本不用刮鱗,只要把肚子裡的東西擠出來清洗乾淨就行。
開膛破肚的小魚仔被淘洗去髒污,灑了薑片和黃酒醃製去腥,桑枝夏拿大碗打了兩個雞蛋攪勻,用小竹篩篩了些麵粉跟雞蛋糊一起攪打成麵糊,剛燜好飯的另一口鐵鍋里燒了很多油。
徐璈調整好了灶里的火,起身看到鍋里冒煙的油無聲皺眉。
「是要炸嗎?」
桑枝夏用筷子滴了兩滴麵糊進鍋,看到麵糊炸出金黃色翻滾而起點頭說:「炸酥脆了最好吃,所以……」
「你去邊上,我來。」
他不由分說地接過桑枝夏手裡的麵糊碗,作勢就要把麵糊往鍋里倒。
桑枝夏趕緊攔住他說:「不是這麼炸的。」
「你盯著鍋,我混好了給你。」
她說話的時候把醃製好的小魚仔放進麵糊里滾了一圈,用笊籬撈出來就遞給徐璈。
裹滿麵糊的小魚仔下鍋爆出一陣油花,徐璈條件反射似的把桑枝夏往更遠的地方推。
桑枝夏連忙說:「攪一攪別糊在鍋底了,我跟你說可以了再撈。」
「嗯。」
徐璈守著油鍋面色凝重,仿佛是在做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
桑枝夏找來了洗乾淨的篩子,鋪上一層洗乾淨的大葉子說:「行了,撈出來放在這上頭。」
青白色的小魚仔裹上雞蛋麵糊在油鍋里翻滾良久,再撈出來的時候遍是金黃,碰撞出的都是酥脆之聲。
撒上一些用鹽和花椒粉調製好的辣椒麵,直接端著篩子上下一滾,勾人的香氣就絲絲縷縷地往外冒。
早就等在這裡的幾個小的眼裡放光的探頭,桑枝夏拿出另一個大碗說:「你們先嘗嘗辣不辣,辣的話吃碗裡的。」
大碗裡的只放了一點點鹽調味兒,小孩子吃正好。
她說完拿著個裝了小魚仔的小碗,遞給抱著徐錦惜的許文秀:「婆婆你餵錦惜吃這個,這個特意多炸了一會兒骨頭更脆。」
許文秀笑著說好,憐愛地拿起帕子給徐錦惜擦了擦小嘴。
徐明陽不信邪啃了兩個有辣椒麵的,辣得呼哧喘氣還不忘說:「真香!骨頭都是酥的!」
徐明煦抓著只放了鹽的啃得樂呵呵的:「脆脆噠!」
徐嫣然吃得高興還不忘徐三嬸的手裡放:「娘嘗嘗,好吃。」
本來不覺得這東西能好吃的人也都一一嘗了,老爺子摸著鬍子笑出了聲兒。
「魚不大,這麼做出來滋味卻足。」
徐三叔帶著感慨附和:「是啊,這時候要是能有兩壺酒那滋味就更好了。」
這香香脆脆的小魚仔用來下酒可太妙了!
徐二叔聽完哼了一聲:「酒可是好東西,只是貴得很,咱家只怕是喝不起。」
徐璈今日倒是拎了一壺回來,可家門都沒進就給別人送去了,他們哪兒有喝得上的機會?
買回來的小魚仔多,要一次守著炸完了才行,所以徐璈暫時挪不開手。
人人都吃得香,桑枝夏見不得他的嘴裡閒著,眼疾手快地往他嘴裡塞了個脆得掉渣的。
她轉頭看著滿臉陰陽的徐二叔,話鋒一轉落在老爺子的身上。
「祖父是饞酒了?」
老爺子懶得理會礙眼的徐二叔笑道:「本來是不饞的,可吃著你做的下酒菜莫名就饞了。」
「這有什麼可為難的?」
桑枝夏反手又往徐璈嘴裡塞了一個,笑眯眯地說:「祖父若不嫌我手藝糙,那改日我抽空給您釀一壺嘗嘗?」
這下來了興趣的不光是老爺子,就連徐三叔都驚喜地抬起了頭。
「侄媳是說,你還會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