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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一隻得不到愛的可憐蟲

2024-11-18 12:49:30 作者: 三眠醬
  許宛歆始終認為,在裴儉的心裏面,會給她留有一席之地。

  畢竟她可是裴母生前最喜歡的女孩啊。

  裴儉即便不顧及她,難道連自己的母親也不顧及了嗎?

  「表哥,你忘了伯母要你一輩子照顧我了嗎?」

  許宛歆面色蒼白如縞,眼睛卻紅得厲害。她難以再偽裝下去,瞪著眼睛,連睫毛也微不可見地發抖,「就因為溫念兮,你要斷了咱們十幾年的情分?」

  裴儉表情寡淡,聲音冷漠,「情分?你我之間何時有過情分?我從未對你許諾,我的母親,更不是你的擋箭牌。」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許宛歆,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你的喜歡,叫我很不喜歡。」

  若說今日之前,他的確還顧念著往日的一點交情,今日之後,他會開始認真審視這個女人。

  許宛歆嘴唇已經漸漸發紫,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裴儉平靜話語和冷漠態度,像是一根根鋼釘,刺透她的身體,血沫橫飛,戳破了她十年來的全部渴望。

  她從來不敢表露愛意,就是怕聽到他無情拒絕。

  不免期期艾艾,苦楚可憐,「表哥,你好狠的心。」

  裴儉生平最厭惡糾纏不清。

  一想到在過去的幾十年裡,他可能與另一個女人一直處於一種糾纏不清的狀態,便感到一陣憎惡。

  他要說的話已經說完,拂袖轉身,再不肯看她一眼。

  許宛歆從來最怕的,便是他的冷漠和無視。

  仿佛她不過是他面前的一件死物,而非一個活生生的人。

  「溫念兮就那麼好?」

  

  她瘋了心,被刺激得什麼也不顧了,「不說她與顧辭不清不楚,顧辭出征,她身邊的人就沒斷過!顧辭對她那麼好,她怎麼就不能為顧辭守著?一日日招惹這個,糾纏那個!

  表哥,你清醒一點,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哪一點值得你愛!」

  裴儉平靜的眸中終於翻湧出厭惡。

  他扭過頭,看到那張臉上因惡毒與嫉妒變得扭曲,再不復平日裡婉轉可憐情態,裴儉忽然意識到,這一刻,才是她最真實的狀態。

  剝離了所有偽裝的假象,只剩下一具悲哀的,醜陋的,充滿惡意的軀體。

  「因為她真實。」

  裴儉垂眸,目光只剩下厭惡,「人皆有欲望。她從來不曾遮掩,偽裝。」

  說到念兮,他口吻明顯變得輕柔,「念兮的愛與恨,旗幟鮮明,她熱烈也美好,憎惡也是。」

  念兮的愛從來專一,一心一意。

  前世愛著他時,她從未對周言禮有過分毫回應,她給了他完整的安全感。

  而當這份愛最終消耗殆盡,她會放手,毫不留戀地轉身。

  對顧辭也一樣。

  在他面前,她從不掩飾對顧辭的好,一次次警告他不許欺負顧辭,她的目光,從來不曾為他人停留。

  許宛歆眼眶瞬間蓄滿淚水。

  她看到裴儉說起溫念兮時的溫柔,怒極,恨極,她哆嗦著,一字一頓:

  「她是蕩婦。」

  她以為自己憤怒到極致會是很大的聲音,可事實上聲音比平常還小,帶著絕望的嘶吼,從心肺間擠壓出來,「我才是一心對你!」

  裴儉面容一分一分冷下去。

  他舉步走到許宛歆身前。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滯,腳步聲無限放大,像是踏在人的心上,躲在一側的侍女嚇得大氣也不敢喘,而處在風暴中心的許宛歆,她努力想要回視,卻根本控制不住身體,戰慄不休。

  「這世上對待女子本就苛刻,卻總還有你這種人,為了一個男人,羞辱同為女性的同類。這不會顯得你忠貞,更像一隻得不到愛的可憐蟲。」

  許宛歆被他用言語一刀刀凌遲,明明心疼得想死,可身體偏又清醒著。

  她想讓他閉嘴,但是說不出話來,胸口憋悶的快要窒息,她咬牙忍受,試圖再一次挽回,抬起通紅的眼睛,「表哥,我說錯了話,你別生氣好不好?我錯了,我一時傷心,口不擇言。」

  裴儉盯著她看。


  那張臉上青白交加,眼底有深切的恨意和不甘,面上卻重新變得楚楚。

  他覺得很陌生。

  前世今生,許宛歆究竟是怎樣一個女人?

  「你羞辱的不是我,該道歉的對象更不是我。」

  裴儉的聲音冷漠又淡薄,像極了對待一個陌生人,「我不是你的表哥,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許宛歆顫抖著青紫的唇,周身比這數九寒冬的天氣還要冷,她掙扎著不叫自己倒下去,不可置信於裴儉的絕情。

  「別耍手段,我不是君子,更不會對女人容情。」

  說完,裴儉看都不看她一眼,轉身朝屋裡走去。

  許宛歆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坐倒在地。

  須臾,李管家走過來,提著她帶來的食盒,居高臨下,「郎君吩咐,許小姐今後不許再進裴府。」

  ……

  入夜後的京城,歌舞昇平自是不少。

  整個煙雨樓,都被設宴者包下。聽風閣位於煙雨樓最幽靜處,池畔水榭,最是人間風月好景。

  陸聞笙甫一下車,便被迎了進去。

  此時雅室中央一個穿著清涼的舞姬正輕歌曼舞,他一到,那舞姬便款款遞出秋波,眉梢眼角俱是春情。

  倒一杯酒水,裊娜敬獻上來,玉璧在水紅的薄紗下若隱若現,更襯得膚色如羊脂玉一般潔白。

  蕭恂正在上首坐著,朝陸聞笙笑道,「舅舅今日倒晚了,該自罰三杯才是。」

  「有事耽擱了。」

  那舞姬身姿妖嬈,見陸聞笙不接杯,復又傾身,往前獻了獻,被他身旁的近衛攔下來,「大人胃不好,空腹不好飲酒,殿下美意,末將替大人領受了。」

  說罷一仰首,將酒盞里的酒一飲而盡。

  那舞姬不敢阻攔,扭頭朝上首看去。

  蕭恂臉色略沉,復又一笑,「舅舅不愛勾欄女子,這是才調教出來的雛兒,今日專為舅舅助興,舅舅又無內宅家眷,何妨快活快活?」

  陸聞笙捏著酒盞抬了抬手,屋角的行燈愈發照出雅然君子的氣度,笑道,「今日乏了。」

  拒絕之意明顯。

  蕭恂卻不肯罷休。

  皇后從前對他耳提面命,要他聽舅舅的話,他也對舅舅親近。但年歲大了,人便有了自己的算盤,仗著天潢貴胄的身份,在陸聞笙面前逐漸放肆起來。

  年輕氣盛,性情中的魯莽一覽無餘,又常愛自作聰明,近來很是辦了幾件糊塗事。

  鹽引貪腐一案尚未了結,兩淮鹽場錯綜複雜,裴儉為官又手段老辣,光是修補漏洞,陸聞笙已為此頭疼數日。

  「香馥,」蕭恂看向陸聞笙面前的舞姬,唇角笑容涼薄,目光如刀,「努力一些。」

  這京中高門裡的男人,誰不風花雪月?

  偏陸聞笙潔身自好,乾乾淨淨孑然一身,多少回了,舉凡宴飲,他大多推脫,實在推不過,也只清清靜靜地飲酒,視線都不會在女人身上停留。

  蕭恂只覺得他這舅舅假清高。

  都是男人,誰又比誰君子。

  今日便要叫這香馥的尤物,破了他的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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