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回頭看向那錦衣男子,也認出了這人。
忠義侯府的小侯爺魏延。
魏延自幼喪母,家中祖母對他寵溺非常,十幾歲的時候就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沈六以前缺錢的時候橫掃各大賭場,沒少贏這位小侯爺的銀子。
沒曾想,這麼多年過去魏延還是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德行。
沈六直起身,不咸不淡道:「魏小侯爺都還沒死,我怎麼能死?」
「你還敢咒我?」魏延氣得收起扇子,吩咐左右,「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打!」
豪奴們先前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還敢放肆,聽到自家主子喊出那聲「沈六」之後,哪還敢動。
魏延好賭,平日裡跟別人玩十回里還有三四回能贏,但一遇上沈六,那就是逢賭必輸。
魏小侯爺輸了那麼多回,也仗著自己隨從多,耍過賴,但沈六每次都把他和他的人打得鼻青臉腫然後揚長而去。
以至於魏延身邊這些人,一聽到沈六的名號就心頭突突,不敢造次。
這都是以前被沈六打怕了。
「一幫慫貨!」魏延看著這些人就來氣,「你們都沒長眼睛嗎?沈六沒了右手,早就是廢人一個,你們這麼多人還不把趕緊把他給我打趴下!」
魏延記恨沈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敢找到安西王府去鬧事,卻遇上了沈六單獨出門。
這樣的大好機會,魏延怎會放過,他往邊上一站,扇子一揚,示意一眾豪奴們,「都給我上!」
沈六出門閒逛,沒帶兵器。
他從前擅使雙刀,自從斷臂之後,也很少再去碰刀。
今日當街遇上魏延等人,他也沒打算大打出手,只把衝上前來的幾個豪奴踹倒之後,護著那賣身葬父的小姑娘先離開這裡。
「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著英雄救美啊?」
魏延笑了,催促豪奴們趕緊把沈六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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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六隻有一隻手,又要護著那賣身葬父的小姑娘,很快就被豪奴們逼得連連後退。
街上的行人不敢得罪帶著這麼多豪奴的魏小侯爺,紛紛退開老遠,看著這邊打鬥。
魏延手中摺扇輕搖,「沈六、沈知行,你也有今天!」
魏小侯爺跟沈六沈知行結怨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在邊上看戲似的說:「這人啊,斷了一隻手臂就是不一樣啊,廢人就是廢人,不管從前再厲害,現在也不中用了!」
沈知行越聽越是心頭火起。
他因為失去右臂,變得沉默寡言,哪怕他的左手其實也很靈活。
而現在,魏延當眾羞辱他。
沈知行偏就不認,憑什麼沒了右臂就是廢人一個?
他伸出左手一把拿過小姑娘手中的木板,砸在那些豪奴頭上身上,但凡有人靠近,通通拍飛出去。
最後一下力道太大了,直接把那塊寫著「賣身葬父」的木板拍斷了,斷成兩節。
魏家的豪奴四仰八叉地倒了一地,魏延大怒支使著剩下的人繼續衝上去。
沈知行把手裡的木板扔出去,同身後的小姑娘說:「你先走。」
小姑娘忍住淚,飛似地跑了。
沈知行看她走了,暗自鬆了一口氣,放開手腳來對付魏家的豪奴。
有個豪奴身上帶著刀,趁著別人纏住沈知行的時候,偷偷繞到他後面,用力一刺。
沈知行轉身一腳將那持刀的豪奴踹飛出去,邊上幾個拿著棍棒的豪奴齊齊朝他砸了下來。
「恩公小心!我找到了一把鐮刀,您接著!」
剛離開的小姑娘去而復返,手裡拿著一把鐮刀,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直接就拋給了沈知行。
沈知行伸手接住那把鐮刀,把迎面打下來的棍棒勾住,跟另外幾個豪奴的棍棒交叉在一起,齊齊繳下來,扔出去。
他用鐮刀的鈍面,朝著豪奴們的手臂或者腿部一一敲過去,讓他們再也沒法衝上來找事,疼得到底不起。
最後,沈知行拿著鐮刀架在魏延脖子上,「我沒了右手,也照樣打得你們屁滾尿流!」
魏延驚了驚,「我可是忠義侯府的小侯爺,沈知行你膽敢傷我一個試試?」
沈知行朝他膝蓋上狠踹一腳。
魏延登時疼得屈膝跪下了。
眾目睽睽之下,滿街行人議論紛紛。
還有人為沈知行大聲叫好。
魏延顏面盡失,怒道:「沈知行,你敢打我——」
沈知行直接打斷道:「打你就打你,有什麼不敢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打你了。」
魏延以前也挨過沈知行的毒打,只是那時候年少,時間過去這麼久,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又重新復甦。
沈若錦和秦琅乘馬車經過此處,看見六哥一個人把魏家十幾個豪奴全都打趴下,還把魏延踹跪了。
方才那一瞬間,沈若錦好像見到了從前的六哥。
英俊瀟灑,意氣風發。
他說『我沒了右手,也照樣打得你們屁滾尿流!』
沈若錦眼眶酸澀,直到這一刻,她才覺得,她的六哥回來了。
秦琅低聲問她:「要過去嗎?」
「再等會兒。」
沈若錦實在太想念這樣的六哥了,即便是遠遠看著,也覺得很好很好。
沈知行沒有跟魏延多糾纏,把他踹跪下之後,就把鐮刀一收,賞了魏家眾人一個字,「滾!」
魏府豪奴們趕緊扶起魏延連滾帶爬地走了。
魏延的腿被踹疼了,站都站不起來,臉色難看得要命,「沈知行你給我等著!」
沈知行一點都沒被威脅道:「行啊,我等你。」
魏府眾人生怕他會追上去再揍他們一頓似的,趕緊帶著自己主子跑了。
沈知行把鐮刀還給賣身葬父的小姑娘,「這鐮刀哪來的,還你。」
「我、我的。」不遠處賣甘蔗的老伯滿臉後怕地上前去接。
賣身葬父的小姑娘小聲說:「借的。」
「你管那叫借啊?」賣甘蔗的老伯說:「明明是搶的。」
賣身葬父的小姑娘:「……」
周遭行人看完熱鬧,逐漸散去。
沈知行倒是沒想到他讓小姑娘先走,她去隔壁搶了個鐮刀又跑回來了。
他同小姑娘溫聲道:「銀子收好,早些回家去把你父親好生安葬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
「恩公!」小姑娘喊住他,「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家住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