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在海上呆了好久好久,久到少女的長髮都已經毛毛躁躁,可她都不肯下船。
琢光跟鎏金虎都輪流上船勸過,可只要一看到少女的樣子,他們便張不開口。
只能一直陪著她。
可再過不久,琢光也被召喚回去,只剩下鎏金虎一個人。
鎏金虎便在船上撐著結界,一直陪伴著蘇七。
幾天之後,是巡邏的北境妖獸發現海上一艘小船一直有強大的妖力流淌,蛇男才偷偷去查看的,這一看,險些魂都飛了。
「沐七!」
「沐元帥?!」
鎏金虎遠遠地聽到動靜,冷冷地掃了過去,直接叫蛇男跑了。
但因為它這發現,沐家軍這邊也立刻知道了蘇七一個人在海上。
當夜,留守在沐家軍的老將洪奇跟馬卓,立刻趕來。
不過一天,他們就把消息送到了還在中州的沐言跟嚴書白等人。
消息一到這些人的手上,沐言等人沒有一刻猶豫,迅速地往北境趕。
「就在那,那船我們都靠近不了,只能遠遠地看著。」
不過七天,洪奇急出了滿嘴的泡,指著海上的一艘小船說,「但聽北境深處的那些東西說,人應該是沒事,只是聽說這船在我們發現之前就已經在這裡,只怕時間已經不止七天,我怕家主可能會出什麼事。」
沐言渾身風塵僕僕,眼下帶著青色,但他氣勢很穩重,「洪叔,辛苦你了,我們過去看看。」
莫彭彭道:「不要太多人過去,先一兩個人過去看看。」
春雨道:「我與言公子過去,你們在這裡等。」
大家商議之後都同意。
沐言與春雨兩個人乘船靠近,能載二十人的船隻在北境這片海域之中,搖搖擺擺,隨時都會被海浪掀飛沉海。
而他們的船還比蘇七的大一些,可都這麼危險,想想那一片小小的浮舟,也不知道是怎麼在海上飄了這麼久。
春雨的心完全揪在了一起,頂著風浪,他們終於靠近了小舟。
也一下子看到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抱著自己的少女。
鎏金虎也發現了春雨,倒是沒有把他們推開。
春雨一上船,看著那小小的一團身影,眼淚就啪嗒往下掉。
可她馬上擦掉了,她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小姑娘身邊。
「小姐。」
她伸出手觸摸著蘇七的手背,摸到了她掌心的冰冷,哭腔怎麼都克制不住。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發生什麼事了嗎?」
春雨努力地不讓自己的語氣發抖,「你不是跟四公子他們去了神域了嗎?」
他們沐家的輩分總是亂亂的,像是春雨口中的小姐就有兩個。
公子加上沐言就有五個,但熟悉他們的都不會分錯。
四公子,是說的沐瑾舟。
蘇七沒動,像是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沐言把大船與小舟的繩子綁好,這才回身往她們的方向走,看著蜷縮在一起的蘇七,沐言輕聲問:「要不要先回去?」
可蘇七躲開了春雨的手。
春雨哽聲道:「不回,那我們就不回,我陪你在這裡。」
沐言看著船上簡陋到連一床被子都沒有,唯一一方還有顏色的東西,似乎是一方紅色的帕子,但被蘇七攥在手裡。
他們也不敢去搶。
當下,沐言讓沐家軍去寒雪城調取船隻還有材料。
沿著小舟四周,開始往岸邊鋪就船板,一塊又一塊。
讓小舟上的人,只要一想,就能立刻上岸。
可蘇七始終沒有上岸。
她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天兩天,十天半個月,直到消息終於送入了神域,直到神域禁制打開,東方浮玉他們先行趕來。
而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但小舟上也多了幾道身影。
東方浮玉他們看著蘇七,想要靠近,然而鎏金虎收到主人命令。
為難道:「你們別上來了,她暫時不想見任何人。」
東方浮玉急了,「蘇師妹!」
鎏金虎把繩子砍斷,連春雨他們都被送了出去,小舟迅速乘風離開,鎏金虎對東方浮玉他們道:「別告訴沐家幾位大人,主人說,她想清楚了,就會自己回來的。」
東方浮玉急得直跳腳,「這都叫什麼事啊!」
紫宸殿的姜師兄把他們都忘記了,說自己是封行言,而現在蘇師妹還搞離家出走。
東方浮玉又急又氣。
實在弄不明白這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有兩個人直接跳上了船,闖入了鎏金虎的結界,少年道:「我,一起。」
燼天寒聲道:「還有我。」
東方浮玉見到洛斐,忙道:「對對對,斐斐你跟著。」
「燼天師兄你……誒算了你也跟著好了。」
鎏金虎表情複雜地看向了燼天,「你不該上來。」
這個時候上來不是添亂了嗎?
可燼天一言不發,只是坐在了最遠的角落,看著少女,也不出聲。
倒是洛斐,陪在了少女的身邊,把腦袋依偎在了她身上。
既是依靠,卻也是給了她溫暖。
「沒關係,還有我。」
蘇七一直僵硬不動的身子,因為少年生澀的安慰,而終於抬起了頭。
她偏過頭看到了洛斐。
洛斐伸出手,輕輕地擦著她的眼淚,「不哭,下次見到,我幫你,打他。」
蘇七抱住洛斐,無聲地哭,「他不要我了。」
洛斐學著其他人安撫的樣子,笨拙地拍著蘇七的背。
「那就把,他打暈,搶過來。」洛斐一字一頓,但說得很認真。
「刻上你,的名字,讓他,跑不掉。」
蘇七哽咽道:「可他跟我在一起,他就會死。」
洛斐:「那就不,讓他死。」
蘇七哽聲道:「我要怎麼做。」
洛斐:「我幫你,一起想。」
蘇七抱著洛斐,嗚嗚嗚哭泣,洛斐也不厭其煩地重複。
「沒關係,只要人在,我們就搶。」
「下毒,下藥,繩子,鋤頭我都有,我們把他,綁回來。」
少年說得很笨拙,出的主意也不算高明,可他勝在執著。
一直重複著的意思是——只要你要,我就去幫你把人搶下來。
不管那是不是神域之主,不管那是不是尊貴無上的帝君。
更不管那個人是不是忘記了。
忘記了,那就記起來,失憶了,那就喝藥治。
在洛斐看來,沒有很難的事,只要蘇七要的,他都可以去干。
而在他看來,姜落言也一樣,他一樣會滿足蘇七的需求。
燼天聽著他們的對話,一聲不吭地開始打魚,煮湯,隨著魚湯的香味在船上飄蕩,洛斐也注意到了。
燼天低聲說:「先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