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小圓一眼，沒有說話。
雖然現在情緒穩定下來了，但還是沒有心情像往常一樣和這傢伙鬥嘴互懟了。
老曹似乎看出了什麼。
輕聲問我。
「小吳，是不是仙姑她已經離開了？」
我看著老曹，沒想到他直接就猜到了。
我點點頭，語氣還是帶著一絲隱隱的沮喪。
「嗯，師父她走了。說是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小圓用翅膀像人一樣做了個「聳肩」的動作。
「難怪！我說吳小子你怎麼看上去有些蔫頭耷腦的。原來是那個女人走了啊？」
我坐到一張木頭矮凳上，長出了一口氣，沒說話。
老曹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吳啊，仙姑她是翱翔在天空中的神龍。她的生命是漫長的，她的世界是浩瀚的。在吳家村這樣的小地方，她就像是神龍困在淺水窪之中偶然的休息一樣。」
「終有一天，她需要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裡去。而我們這些人，都能夠和她相處一段時間，但很難永久。」
「她在吳家村里住了十幾年，你又是她教出來的弟子，是她最信任和最親近的人。這樣的相處，已經足夠長久了。」
「小吳，聽我一句勸，仙姑的身份太神秘、太高，你把握不住。你年紀還小，以後好好修行，過好你自己的人生就是了。就當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吧。」
我抬起頭，看著老曹有幾分無奈的眼神。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就跟三年前，我在用他的【神紙術·火焰刀】斬殺那子母凶屍段小姐之前、故意滑到慢了幾秒鐘，讓她能夠親手報仇時一樣……
老曹應該同樣也看出了我對師父的心思——不那麼單純，不僅僅是師徒之情。而是混雜了別的東西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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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在暗示我，不要想太多。
我用力搖了搖頭。
「不！就算師父是翱翔在天際的神龍，那我也努力變成一樣就可以了。我從出身就被認為最多活不過十五歲，這不也好好的過來了？既然我能逆天改命，憑什麼就追不上師父的腳步？」
「對！既然我能逆天改命，那就用同樣的信念努力修行。總有一天，我能夠達到很高的層次。能夠接觸到師父的世界，甚至找到她。沒錯，就是如此！」
我越說越起勁兒，最後還狠狠揮舞了一下拳頭。表情也因為用力過猛，有些猙獰。
啪啪啪！
小圓這蠢鳥把它的翅膀像鼓掌一樣拍動著。
「不錯不錯，我認識的吳小子就該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那女人修為是很高，身份是很神秘。但這有啥了不起的？吳小子加油，肯定也能到這一步的。爺挺你！」
老曹則是一愣，然後無奈地笑道。
「本來是想勸你不要好高騖遠，別因為太離譜的目標而弄得自己很痛苦。沒想到，反而還激發了你的鬥志，讓你下定了決心。也罷也罷，如果小吳你未來真的能夠和仙姑比肩，我也能跟著沾光了。」
嗯！
我用力點頭。
又和老曹、小圓、王叔隨意地聊天，說了一會兒話，感覺心情好多了。
想了想，終於還是問道。
「老曹，我師父她……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我的意思是說，她有怎樣的過去和一些經歷？她其實從來都沒有和我說起過，全靠我自己從一些蛛絲馬跡和平時的說話里去猜。」
「也就是這一次的黑色植物事件，讓我知道了她被壞人圍攻受傷，最後隱姓埋名在吳家村隱居的原因。」
「老曹你既然早就認識我師父，至少也知道一些事情吧？現在師父都已經離開兩河鎮了，而且本身也沒禁止你不准說起她的過去，你就大概和我說說唄？」
我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看著老曹。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抽了幾口煙。
最後點點頭。
「好吧好吧，說就說了。其實本來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就是我們這一脈和仙姑過去接觸的一些事跡而已。」
「以前我是覺得小吳你經常跟仙姑待在一起，她都沒有主動說，我也沒必要多說。既然現在仙姑已經走了，你想知道的話，我就隨便說說嘛……」
我立刻激動起來。
對於師父的事，我一直都想知道更多！
這樣會讓我覺得，離她的世界和人生會更近一些。
小圓和王虎顯然也是非常感興趣的，他倆也都聚精會神的模樣，等著老曹開講。
老曹吐出一個白色的煙圈，在空氣中緩緩擴散。煙霧朦朧之中，他緩緩講述道……
「說起來，我雖然只是在兩河鎮一個賣棺材的，但在附近吃陰人飯的圈子裡，還算有點小名聲。而再往前兩代，川東曹氏抬棺匠的名頭，還要更響亮一些。」
「而我們曹氏抬棺匠一脈，跟秦仙姑的第一次相遇，要追溯到1907年了。那時候，還是清朝末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正是各種妖魔鬼怪邪祟橫行的年頭……」
什麼？！
1907年！
我頓時驚呆了，瞪圓了眼睛。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老曹的說法，還是非常震驚。
不過其實想想，朱七寒那傢伙的程度，都已經差不多能夠永葆青春了。更別提我師父了，活得比普通人久很多，而且能保持容顏不老，也正常吧……
只不過我又有了一個疑問。
「不是吧老曹？我師父修為通玄，壽命悠長。你難道也是清朝的人？」
老曹擺擺手。
「那倒不是！我今年這才剛六十歲呢。」
小圓直接飛到了他頭上，單腳站立，擺了一個騷氣的姿勢。賤兮兮地說道。
「那你個曹老頭咋知道1907年的事？不會是你胡編的吧？」
「我說的是我們曹氏抬棺匠這一脈，跟秦仙姑的淵源。又不是我自己！」
老曹一邊說著，把小圓從腦袋上給弄了下來——這蠢鳥越來越肥了，估計是太重了，壓得老曹腦瓜疼。
「實際上，最開始跟秦仙姑的接觸，就是我的師公——曹雲峰。他當年是川東這一帶極負盛名的抬棺匠和陰紙師。修為高深，人緣也好，還經常遊歷天下，打抱不平降妖除魔。」
「1907年的春天，我師公也才十八歲。就已經孑然一身了。他天賦很高，早已出師。在埋葬了他的師父後不久，就接到了一個大單子。是去湘西一帶，幫一個趕屍匠的忙，協助把一具很厲害的殭屍給重新入殮了……」
隨著老曹的講述，我眼前仿佛浮現出了九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