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他盯著停屍房地面上這兩行腳印，聲音低沉。
「果然！吊死在那老黃角樹上的屍體，一段時間之後都會自行屍變的。」
如此說來，確實麻煩了！
這就相當於是現在兩河鎮內，恐怕有三具屍體在夜晚四處遊蕩。若是普通人遇上了，大概率會完蛋……
但我仔細一想，又覺得似乎不太對啊。
這停屍房裡的兩具屍體，總不可能是大白天跑出去的吧？那麼只能是昨天夜裡屍變、出去的。
如果要殺人，早就殺了！
更何況，那老鞋匠的兒子從棺材裡爬出來，都已經好幾天了。鎮上也並沒有出現被行屍所殺的人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是說，這些屍變的屍體……暫時並沒有殺人？那它們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袁飛無奈道：「喂，你倆別在那兒囉嗦了。趕緊跟著走吧！我這追蹤符咒維持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說完，他一馬當先，跟著那飛舞的小火球往前走。
被火光照耀的地方，地面上就繼續顯出行屍的腳印來……
我和老曹也趕緊跟上。
出了停屍房，這兩行腳印繼續經過走廊、穿過庭院，往醫院大門而去。
幸好昨晚沒被醫院裡的人撞見，否則的話，怕是要被直接嚇暈過去！
路過管理科的時候，我快速跑回去把鑰匙還了。對劉小風道謝一句，立刻又轉身追著老曹和袁飛……
我們仨就這樣，在凌晨空無一人的青石板街道上，跟著前方飛舞的小火球尋覓著。
漸漸的，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來。
驚訝道：「這兩具行屍的腳印，好像是往河街那個方向去的？難道說……」
老曹和袁飛的表情，顯然是心裡也隱隱有了一些想法。
果然！
當我們來到那棵三百多年的「奪命妖樹」前時，行屍的腳印就此消失了。而袁飛的追蹤符咒也已經法力耗盡，小火球噗嗤一聲熄滅了，化為細小的灰燼飄落。
老曹面沉似水：「看樣子，還是和這棵樹有關！」
袁飛則是捏著下巴，皺眉道：「屍體的腳印到這裡就消失了，可屍體呢？在哪兒？難道說……」
「應該在樹上！」
我接過他的話，抬頭往上望去。
昏黃的路燈光，當然照不亮這整棵枝繁葉茂的龐大古樹。
所以視線順著粗大的樹幹朝上五六米，就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黑乎乎的一片。
我只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宛如巨大傘蓋一樣，遮蔽了整個十字路口的巨大樹冠！又仿佛巨大的烏雲橫亘在頭頂。
老曹嘆了一口氣，道：「是啊，如果沒料錯的話，那三具屍體，應該就藏在這大樹的枝丫和樹葉間。在下面根本看不見，估計得爬上去，在茂密的樹葉叢里尋找了。」
榕樹本來就是一種枝繁葉茂、張牙舞爪的樹，占據的空間很大。而且這棵「奪命妖樹」還這麼高，差不多有接近三十米！
別說是晚上了，就算是白天。十幾米以上的樹冠部分，都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站在樹下都看不見。
如果真有什麼東西藏在樹冠里，確實不可能發現。
只有真的爬上去，扒開密密麻麻的枝葉，才有可能找到。
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有些緊張。
而袁飛已經哭喪著臉：「所以……曹師傅，你的意思是，現在咱們仨都爬到樹上去。在茂密的枝葉里找屍體？」
老曹看了他一眼：「不然還有啥辦法？除非袁老弟你還有什麼手段，能讓藏在樹上的三具屍體自己老實下來。」
「那倒沒有。只不過，既然我們已經料到消失的三具吊死屍都藏在樹上。那等天亮之後，再通知陽差們一起過來，弄下來不行嗎？」
袁飛還是覺得，這樣做的風險太大。
而我大概理解老曹的顧慮。
因為這件事……我們從一開始就相當於捲入其中了。畢竟這一次，在「奪命妖樹」上吊死的第一個人——也就是那鞋匠兒子，就是我們抬棺和下葬的。
而且尤其是老曹！
他的師公、師父，三代人其實都間接跟這棵奇特的「奪命妖樹」產生過聯繫。現在他自己，迫切地想要弄清楚一切的源頭……
更何況如果我們就此離去，等天亮之後再處理。萬一這段時間之內，那三具屍體從樹冠里出來害人或者去了別的地方怎麼辦？
無論哪種情況，都比較麻煩。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現在就立刻去樹上找出三具屍體，是最好的選擇！
我故意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到：「袁叔啊，咱們連那段家大宅的子母共生凶屍都一起斗過。你還怕這區區三具行屍？按理來說，自殺的屍體而已，不可能多麼凶戾。加起來估計都敵不過那凶屍一隻手。」
袁飛手一攤，道：「我不是怕去樹冠里找屍體。我是怕高啊！我有點恐高。而且也不會爬樹啊，這麼高，怎麼爬得上去？」
呃……說到這事兒，其實也是我的顧慮。
就算我年紀小、身手靈活，要爬這麼高也挺費勁。更何況老曹都快六十了，能爬十幾二十米高麼？
聞言，老曹哈哈笑著拍著他的肩膀：「袁老弟，你忘了我不只是個抬棺匠，同時也是一個陰紙師了？你不會爬樹，可以讓紙人幫你嘛。我早就提前準備好了。」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三個小紙人，口中念念有詞，分別貼在了我、袁飛和他自己的胸膛上。
頓時，一股溫熱的感覺從小紙人擴散開去。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四肢的力量得到了加強。
我握緊拳頭，憑空揮舞了一下。
呼！
帶起風聲。
老曹解釋到：「藉助紙人的力量，十分鐘之內，四肢的力量、靈活性、敏捷性，會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袁飛雖然算是比較厲害的道士先生，術法手段不弱，但身體素質其實比較一般。如果真要是和普通人肉搏打架的話，估計也就是個戰五渣。
此時感受著身體力量的變化，頻頻點頭：「這感覺還不錯。曹師傅，這紙人借力的手段，不比追蹤符咒弱啊。但我還是恐高……」
不過老曹和我已經沒理會他了，直接靠近「奪命妖樹」那粗大的樹幹，把手電筒叼在嘴裡。然後像是壁虎一樣努力地攀附在樹幹上，藉助著紙人的力量往上爬。
袁飛無可奈何，也只能跟著一起往上爬。
「這樹太大了，分枝極多、樹葉茂密，估計要找很久。分頭行動吧，這樣效率高一些。如果有發現藏在樹葉里的屍體，就立刻大喊彼此提醒。」
對於老曹的提議，我和袁飛都表示贊同。
於是兵分三路，朝著不同的方向爬去。
老曹順著大樹主幹往上，袁飛去左側，我則是去右側。
越往上爬，枝丫越多、樹葉越是密集。
大概爬了十幾米高之後，四面八方就幾乎都是綠幽幽的茂密樹葉，手電筒光芒也只能照亮附近很小的範圍，就被層層疊疊的枝葉擋住了。像是一堵堵綠色的樹牆。
而且變得很安靜，幾乎聽不到老曹和袁飛的聲音了。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和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這讓我有一種獨自置身於荒野叢林裡的錯覺！
我用雙手不斷扒開前方的小枝丫和樹葉，尋找著可能隱藏在樹冠某處的屍體。說實話，心裡還是一直很緊張的……
哪怕有紙人助力，畢竟是在離地十幾米的空中，束手束腳的。而且在黑暗的茂密樹叢里找屍體，想想就刺激！
突然！
我聽到右側距離大概半米之外，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的樹葉中動來動去。
「難道是老曹或者袁叔是路痴，不小心爬到我這邊來了？」
心裡這麼想著，下意識地扭頭一看。
唰啦啦！
那裡的樹葉突然分開，從其中露出一張慘白的死人臉。
赫然正是之前吊死的那個女售貨員！
此刻，屍體的臉，距離我只有半米。
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臉上、脖子上那密集的屍斑。
「日啊！屍體果然藏在樹冠里。」
我嚇得頭皮一麻，渾身冰涼。差點兒沒直接從樹幹上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