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戈壁灘雖然看起來和上次的沙丘賽區很像, 但實際上有很大的區別。
首先是風沙不斷,整整一場他們都將在低視線情況下對局。
另外就是沒有建築,只有高矮不同的沙丘, 和一些乾枯沙漠植物。
賽組委雖然沒有喪心病狂到放仙人掌這種東西,但其他沙漠植物也並不柔和,支起來的乾枯樹幹和凸起的刺都讓人卻步。
即便你知道哪些東西都是假的,不會對人造成實際上的傷害,但人類遇到尖銳物品的潛意識恐懼, 是很難控制的。
視野被風沙所阻擋,但兩人都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對方的身影。
尤其是盛嘉瑜這邊的感受更為強烈。
一路和各種肉食系動物打下來,他永遠都能先別人一步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所有的肉食系動物在進場之後都會毫不猶豫地展開他們的殺氣, 試圖用食物鏈上的壓制力逼他出來。
即便是陸哲, 也不例外。
這並不是什麼羞於使用的見不得人的伎倆,就像盛嘉瑜會喜歡用自己的外表迷惑敵人一樣,肉食系在食物鏈上的壓制,也是沒什麼好避開的事情。
肉食系和肉食系之間也會用這種壓制感來互相爭鬥搶奪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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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陸哲在年末晚會的時候,就用這種手段鎮壓過那些對他不懷好意的學生們。
只是那一次陸哲有意避開他, 將攻擊性變為保護罩,並沒有讓他受到什麼傷害。
可這次,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兩個人是對手, 陸哲對他當真是一點水都沒放, 屬於獅虎獸的壓制力從地圖的另一端鋪天蓋地地向他襲來。
盛嘉瑜仿佛能看到眼前的風沙變成了一隻具象化的獅虎獸, 張大著嘴,向著他咆哮。
大型貓科動物的利齒,只需要頃刻間就能將他徹底地撕碎。
他不得不稍微弓起身子, 做出一副防禦的姿態。
在這種情況下, 天賦血脈的顯性狀態暴漏出來, 那雙柔弱的兔耳朵,隨著周圍的聲音擺動,搜尋著信息。
可無法遏制的顫抖,早已暴露了他的狀態。
地圖的另一頭,細長的尾巴在後面甩動著,陸哲並沒有動,只用這種壓制,就像所有貓科動物捕獵之前的遊戲。
賽場裡屬於頂尖肉食系凶獸的氣味越來越濃,那股充滿了殺意和血腥氣地感覺讓盛嘉瑜感到一陣窒息。
他的呼吸開始變快,活動了一下手指,握起了側在身邊的拳頭。
他微微張著嘴,來保持自己的氧氣。
目光看向遠方,紅色的眼瞳不斷地戰慄。
校內直播的彈幕早就刷得飛起,之前酸盛嘉瑜,卻因為他的成績,一直說話就被打的那群人終於樂得冒了出來,紛紛扣著字,嘲諷盛嘉瑜的弱小。
「再怎麼能打又怎麼樣,落在陸哲手裡還不就是一盤菜?」
「早別這麼囂張,一副要問鼎第一的架勢也不至於這樣。」
「草食系動物就乖乖給肉食系跪下,跳什麼跳呢?等會陸哲把他吃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說起來之前不是有他來的八卦來著,等下陸哲不會為愛放水吧?」
「不至於吧,陸哲是腦子這麼拎不清的人?他的全勝戰績誒。」
「萬一呢,畢竟小兔子長得是真好看啊,我要是陸哲也輸給他玩玩。」
「哈哈哈哈之前輸給小兔子的也說不準都是為了追他呢,輸了不寒磣!」
「也是,哪兒有肉食系真的會輸給一隻兔子啊,輸得他自己都信了吧?」
「這次是撞到鐵板上咯。」
……
「不是我怎麼被禁言了?房管也有他的追求者啊,喜歡就去睡啊。」
管理員:「造謠封號,請各位學生適可而止。」
「行吧行吧,不讓說算了,不過他倆還打不打了。」
「趕緊認輸算了,我都不敢了。」
「臥槽等等……他怎麼突然笑了。好慎得慌啊……」
彈幕刷得快,但其實賽場內並沒有開始多久。
盛嘉瑜只盯著遠方巍然不動的陸哲的身影,深呼吸感受著這空間裡籠罩著他的凶氣,輕輕裂開了一點嘴角。
他像一隻貪婪的小豹子一樣,舔舐著並不存在的犬牙——他是草食系,只有一副稍顯突出的兔牙,本該給他添加幾分憨態和萌感,可他卻像飢餓的幼獸一般,舔亮了唇邊,徹底綻放開一個貪婪的笑容。
認輸?
不,他只覺得興奮。
能和這樣的陸哲交手,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儘管盛嘉瑜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些肉食動物的壓制,並不再會把這種食物鏈上的當回事。
可就是因為如此,其他的肉食系凶獸早就無法給他這種戰慄的恐懼感。
從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他是個骨子裡喜歡挑戰和風險的人。
他已經厭倦了安穩和一成不變。
這樣的挑戰,並不屬於超越他的能力範圍的事情,所以他並不討厭,也不會退縮。陸哲所帶來的難度,激發了他的挑戰欲。
即便他知道,他和陸哲之間的對決勝負是無可預計的。
即便他知道,他很大的概率會輸給陸哲。
可盛嘉瑜依然會為此而感到亢奮。
一路以來,他一直在不斷地挑戰中戰勝自我,超越自我。
這學校里再找不出一個能給他危機感的角色,而陸哲,是眼前唯一一個能給他這種感覺的人。
他一定要,邁過去!
兩人一起行動。
陸哲即便在風沙地域裡,也依然能保持著絕佳的動態視野和對周圍變化的敏銳度。
二者的能力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差別,但天賦的部分卻剛好錯開。
陸哲的動態視野源自於他的血脈,而敏銳的感知卻更多得益於他的訓練和經驗,天賦所帶給他的那一部分,和盛嘉瑜的天賦比起來非常有限。而盛嘉瑜卻剛好與他反過來,草食動物天生的警覺性讓他能夠非常輕易的判斷身邊存在的危險信號,可他的動態視力,是他不斷磨練和得出的結果。
他們二人的能力看似一樣,卻是殊途同歸。
更是證明了,無論是肉食系還是草食系,都是需要練習和經驗補足,才能成功。
在彈幕還在被盛嘉瑜的那一笑嚇到的時候,兩人已經短暫交手過了。
甚至監控攝像頭隔著風沙,沒有拍清楚他們兩個是怎麼樣交手的,只聽到幾聲肉.體碰撞的聲音,二人就已經分開。
盛嘉瑜擦了擦嘴角,立刻起身繼續衝過去。
兩人動手的速度很快,你來我往,拳腳交錯。
陸哲的身體並不像他看起來那樣堅硬,反而非常柔軟,在盛嘉瑜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裡踢了過來,讓後者不得不分神去抵擋,可就算是如此,還是被踹出了五六米遠!
盛嘉瑜的身體順著沙子一路翻滾,將畫面中搞得更加混沌。
激起的沙子遮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包括陸哲的。
被激起的地沙混入風中,進一步加大了視野遮蓋,讓陸哲不得不去用聽力來分辨盛嘉瑜的位置。
可風是有聲音的。
在風沙戈壁灘里,風的聲音如同一隻不斷咆哮的狼,嗚咽嘶吼,影響著他們的認知。
陸哲仔細去分辨風聲中那一股不一樣的音色,在聽到微弱的劃破氣流的聲音的時候,他稍微往後讓了一厘米,讓那白亮的匕首擦著陸哲的鼻子過去。
只堪堪一線,他就要破了相了。
這小兔子還真狠。
冷兵器無法做全息模擬,也沒有辦法做電子信號計分,為防止誤傷,大多數的學生都沒有選擇使用冷兵器。
畢竟害人害己。
陸哲很清楚盛嘉瑜沒有帶槍進場的原因,他的槍法雖然好,但勝在點狙。
這樣的場合里,沒有足夠的視野,他槍法終究會被環境所削弱。
如果對上其他人大概就算了,並不是一個值得提起的debuff,可這一局是他們兩個人在打。
盛嘉瑜雖然沒有真正和陸哲交過手,但一年下來的接觸,和一個班下來,聽過無數陸哲對他的指導和提點。
他知道兩個人最大的差距,就是經驗。
陸哲擁有十分豐富的實戰經驗,這讓他不可能在一個本身就劣勢的環境裡討到好。
論技巧,論能力,盛嘉瑜認為兩個人的差距未必有多麼大的鴻溝,可論經驗,他真的差得太多了。
所以他想贏,就必須走一些偏門的道路。
他知道用匕首作戰,兩個人不可避免的會受傷,可這就是軍事演習。
即便聯賽被再怎麼美化,這一切也都是一場軍事實力的競爭。
他們是軍校生,軍校生不可能不流血。
白色的刀刃從陸哲的面前飛過,盛嘉瑜迅速挑戰身姿,趁著陸哲在躲避的過程繼續追擊。
他的攻勢快而凌厲,又帶著羅錚親手傳授的章法。
陸哲看到那雙在風沙中隱藏起來的,充滿了斗欲的眼睛。
在這一片蒼茫的黃沙之中,那一雙的紅色的眼睛,就好像伺機而動地獵食者,唯一且明亮。
陸哲躲過盛嘉瑜的幾下,不得不同時抽出自己的去抵擋。
霎時間,場面上刀光劍影。
長達三分鐘不停歇的交手之後,陸哲的匕首擦著盛嘉瑜的耳朵過去,切落了他的一小縷頭髮。
此時的彈幕已經沒什麼能嘲諷的了,畢竟除了大一大二,大部分的人都被陸哲揍過。
陸哲正經揍人還是放水,他們還是經歷過的。
很明顯,陸哲跟他們打的時候,甚至還不如在面對小兔子的時候認真。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陸哲是入學即巔峰,從來都沒輸過。
他對其他所有的學生一直都是吊打的,他打同年級的時候是,一實還有跨年級拉練的時候也是。
甚至很多已經畢業的學長,在聽說今天陸哲直播打兔子的時候,都登錄了學生時代的帳號回來看熱鬧。
他們更清楚,陸哲當年跨年級打他們的時候,也是吊打。
全校所有人,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對他毫無還手之力。
這也是盛嘉瑜這一屆開始,平時的練習不再有跨年級拉練,使得他們沒有正面面對過陸哲的恐怖統治的原因。
但陸哲在那之前,早就已經名揚在外,再加上他本身的天賦就獅虎獸這種兇猛的動物,沒有人不相信他的實力。
而盛嘉瑜和他唯一的區別,也就只差在天賦上。
所以他不斷地推翻其他人對他的印象,又不斷地被人因為血脈而打上標籤,不認可他的成就。
但那些人也只不過只是嫉妒,而不是瞎子。
如果說其他人的戰鬥還能算是他們看不出來盛嘉瑜的能力,用春秋筆法來掩蓋他的能力,那麼這一場打到現在,開局時所有嘲諷盛嘉瑜,還抱著看笑話心態的路人們,不得不閉了嘴,認真地開始看這一場戰鬥。
他們在一實呆了也就幾年,甚至包括很多已經畢業了,進了軍隊的畢業生們,都不得不認可這一場是整個一實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局可以被稱為神仙打架的對局。
這二人過招之快,讓很多人根本看不清他們到底都幹了什麼。
電光火石間,畫面中剩下了交錯的殘影和碰撞的聲音。
彈幕都停下了,生怕他們的討論讓本就不清晰的畫面更加無法看清。
突然,盛嘉瑜和陸哲的匕首同時被彈飛,陸哲握住了盛嘉瑜的手,限制了盛嘉瑜的速度。
兔子的速度極快,如果不能把他扼制在這裡,他的體力將被一直消耗。
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分出一個勝負來。
盛嘉瑜最擅長的,是磨滅敵人的意志。
陸哲已經在不斷地重複中開始厭煩,貓科動物的耐性總是這樣的,當他們並不處於主導地位的時候,就會表現出煩躁和耐性低下。
他們只有在蹂.躪獵物的時候,才會擁有無限的忍耐性。
盛嘉瑜最開始給了他機會,激發了貓科動物折磨獵物的動機,而後,卻親手斬斷了這個機會。
他在這一年的訓練之中不斷地成長,終於將自己訓練成了完全不一樣的樣子。
陸哲緊緊扣著他的手,逼得他們面對面相見。
他感受著那仿佛要把他的手骨捏碎的力量,疼痛使得盛嘉瑜卻異常的興奮。
盛嘉瑜知道自己本應平靜穩定的屬於草食動物的情緒已經不存在了,自從這一場戰鬥開始,他就無法克制自己的欲.望。
他從下面,仰著頭,看著陸哲的臉,臉上的笑容越發貪婪不滿,他用那雙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陸哲,好像在說:「這還不夠!我還要更加!更濃烈的瘋狂!」
「學長,你覺得我怎麼樣?」盛嘉瑜笑著問。
這個問題讓陸哲有一瞬的失神,理解成了另一種問法,但他很快就將那種思想從腦子裡驅趕出去。
肉食系動物在戰鬥中的本能讓他根本無暇分出那麼多的時間去思考感情的問題,他當然知道盛嘉瑜在問什麼。
「很不錯,我已經很久沒有打得這麼暢快了。」陸哲微微抬頭,從上至下地看著他,「還想更暢快一點嗎?」
陸哲說完,立刻用力,將盛嘉瑜狠狠地甩了出去!
他們剛開局的時候,盛嘉瑜就被他踹出去過一回,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這一次,盛嘉瑜滾出去的動作比之前的那次要狼狽得許多,他在戈壁灘上翻了好幾個個,枯枝攔了他一下,才叫他沒有飛到邊界之外。
甚至他連控制身形都沒能做到,而陸哲卻已經迅速地追了上來,讓盛嘉瑜不得不連忙借力跳躍,離開他被丟出去的地方。
陸哲又緊緊追上,抓住了盛嘉瑜的腳腕。
就在眾人都以為陸哲會再一次把盛嘉瑜甩出去的時候,後者卻用另一隻腿纏上了陸哲抓住他的胳膊。
他用力一擰,讓陸哲不得不鬆手。
控制權瞬間被盛嘉瑜奪了過去,他直接在空中擰轉身子,接連幾腳踹在陸哲的胸口上,把他逼到靠在一片沙丘的坡面上,在陸哲有所反應之前,一腳蹬在陸哲的胸口上。
兔子的腿部力量是最強大的。
盛嘉瑜在剛覺醒的時候,就吃過這一雙他不能控制的雙.腿的虧,而現在他已經能非常熟練的使用他們,並且把他們鍛鍊得更好。
只兩秒鐘。
他把陸哲蹬在了原地,白色的光刃從陸哲的臉側划過,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陸哲輸在這兒了的時候,盛嘉瑜卻突然鬆了腳。
大家都不理解他這個動作的意義,而下一秒,陸哲的身上爆發出了巨大的,可視的能量,連風沙都能影響。
他的面容和身軀都在不斷地變化,獸化的毛髮從他的兩頰一點一點地長出來,口中的牙齒也變得像貓科動物那般尖銳,全部都是用來撕扯的利牙。
陸哲用已經變得像獸爪一樣的手去抓盛嘉瑜,而後者還沒來得及逃離!
「現在他跑還來得及嗎?」
連彈幕上之前酸他的人都開始為盛嘉瑜擔心。
教官們在瘋狂的喊著:「叫他停下來!」
他們闖入比賽用的房間,停下了全息投影,「陸哲!你清醒一點。」
「盛嘉瑜呢?」有教官問。
他們這才發現,本該陸哲手下的兔子,不見了。
空蕩的房間中央,只剩下了陸哲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