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的出現讓備戰室里之前的氣氛頓時發生了變化。
雖然他們確實做過夢最後一個人能不能是陸哲帶他們躺飛, 畢竟總要有一個隊伍輪到陸哲,這個幸運兒為什麼不能是他們呢?
可做夢歸做夢,誰也沒想到還真能成真。
尤其是在楚經河跟謝鍾吵起來之後, 他們一方面期待著陸哲神兵天降,又怕傳說中的大佬過來,會被這本就勢如水火的局面,變得雪上加霜。
於是他一進門,本來氣勢洶洶的二人都不說話了。
楚經河是真的佩服陸哲, 而謝鍾,是純被打服的。
畢竟謝鍾這樣的刺兒頭,如果不是真的被爆錘吊打多次, 是不可能會認輸的。
見陸哲一進來, 方才還囂張的謝鍾「嘖」了一聲偏過頭去,努力裝成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至於剩下兩位的擁護者,大三的人噤聲,直面陸哲壓制恐懼的大四生直接倒戈,唯一還敢開口接陸哲這句玩笑的, 也就只有坐在沙發上,骨頭懶得起都不想起的盛嘉瑜,「遲到就該打, 快來解決問題。」
他對著陸哲勾勾手指頭, 把人叫過來。
不過顯然, 小兔子對陸哲出現在這裡並不高興,半噘著嘴,也不給他講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把問題拋給他, 撒手不管。
他們這隊伍也算是神仙打架了, 四個前十名,打別的隊簡直信手拈來。
盛嘉瑜還以為不至於分的那麼離譜的,結果這次學校還真是一點都沒幹預,這隊伍真就純抽籤啊。
沒意思。
「解決什麼問題,解決你不想跟我一隊的問題?」陸哲哪兒能不知道這備戰室之前在吵什麼,於是他直接越過了楚經河和謝鍾兩個人,走過去拉了個單人沙發坐在他們的前面,就當身後一堆站著的人不存在。
這下大家都不知道是該吐槽盛嘉瑜居然會嫌棄陸哲,還是讓陸哲幫他們「主持」一下公道。
「我為什麼要跟你一隊,你在對面跟我打一架不行嗎?」盛嘉瑜抬眼,他確實挺失望的。
畢竟這個配置下來加上陸哲,想輸都難。
他並不在意那點積分,比起別的,他更希望能做陸哲的對手。
儘管在期中考試的時候他們短暫的交過手,但那場他們並沒有正式交過手,實在是有些遺憾。
雖然他知道下一場的1v1淘汰賽中他很大概率能跟陸哲交手,但萬一他中間失敗了呢。
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於是每一場他都在期待能不能跟陸哲交手。
好了,現在只有最後的期望了。
不僅磨滅了他的期待,還讓這一場比賽毫無懸念。
方晨完全可以理解盛嘉瑜的這種心情,就和他一直期待能跟盛嘉瑜比一場一樣,盛嘉瑜所期待的,是更為強大的賽場。
只是陸哲分到他們這組,還真是徹底讓他們沒了緊張感。
也不用擔心萬一等下內訌起來輸得太磕磣可怎辦了,盛嘉瑜把智腦上標註好的地圖直接劃掉,「罰你等下你就過去把他們全殺了,速戰速決。」
因為期待中的對手變隊友而耍混的小兔子,實在是可愛得想叫人掐一把。
「不了吧,這不是有人打算帶你們贏,為了讓比賽公平一點,我就聽他們的安排吧。」陸哲坐下來後換了個姿勢,直接打開智腦開始自己看資料,是真的不打算管後面那幾個人了。
這下換謝鍾和楚經河緊張起來了,如果說楚經河對陸哲還有那麼點年級之間沒有直面過被陸哲暴揍的天真,謝鍾聽見陸哲那樣說話的時候,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是個刺兒頭沒錯,但也不是那種自負到不知生死的地步。
所有的大四生都被陸哲壓得死死的,壓了四年,毫無見天之日。
謝鍾跟方談不一樣,他可是被陸哲壓得最痛苦的那個萬年老二。
陸哲作為一軍神話傳說一般的存在,向來是不太在意別人的動作的。
你無論怎麼折騰,他都不會給你一個眼神,所以如果陸哲不管,他反倒是沒有那麼害怕,只裝聾作啞,等下那幾個大二的挑起話頭,直接切入作戰準備,也就那麼過去了。
可偏偏陸哲居然在陰陽怪氣他們?
我滴乖乖,他在一實呆了快四年了,還從來沒聽過陸哲這樣陰陽怪氣別人。
想起就前幾天年末晚會上,陸哲為了旁邊那隻小兔子鬧出的那些傳聞,謝鍾暗自咬了一下舌頭:叫你欠兒非要去撩扯人家,這是給小兔子出氣呢。
而謝鐘不開口,餘下的大四就更不敢說話了。
開玩笑,大魔王在陰陽怪氣他們誒,這誰頂得住啊。
在所有大四已經琢磨好了等下進了賽場怎麼死能不給大魔王添麻煩的時候,楚經河終於做完了思想建設,往前一步,十分誠懇地認了個錯:「陸哲學長,我們錯了,還請陸哲學長帶領我們做一下戰術安排。」
從陸哲一進來,其他學生們的反應,楚經河就已經看出來,無論如何在這個屋子裡,擁有讓其他人絕對服從能力的人不是他,也不是謝鍾,而是陸哲。
而那隻聽聞能上機甲課,還幹掉過陸哲小隊的兔子,大概服眾度都在他們之上。
只是盛嘉瑜一臉不想帶隊的樣子,他才只問了陸哲。
但陸哲卻沒有順著他的話答應下來,而是反問他:「你們錯在哪兒了?」
他不僅是在看楚經河,也在看謝鍾。
後者被他看的恥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陸哲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就那樣盯著他,這個問題更多的,是在問他。
陸哲不止問過他一次這樣的問題,甚至於幾年前,他輸給陸哲還會覺得不甘心,會去質問陸哲到底為什麼他會輸的時候,陸哲就這樣問過他。
「你不知道自己輸在哪兒了嗎?」
與其這個問題是在回答楚經河,倒不如說陸哲是在問他:幾年過去,你好像毫無長進。
即便他是大四實打實的萬年老二,陸哲的小隊也沒有要他。
他寧可選擇綜合成績排在他下面一點,但跟陸哲更為熟悉的那三個舍友,也沒有選擇過他。
謝鐘不甘心過嗎?
那當然是不甘心過的,於是不甘心變成了遲遲無法排解的嫉妒。
甚至連那隻才大二的兔子都能入得了陸哲的眼,但他不行。
因為他毫無長進。
「因為我們內鬥。」謝鍾終於低下了頭,認清了他一路以來刺兒頭囂張,卻無人願意支持他的緣由。
他之前不肯承認,礙於面子,礙於那微不足道的尊嚴。
可謝鍾還有什麼自尊,如果不是軍校生慣於護短,連這屋子裡都不會有十幾個人支持他。
「看來你終於進步了一點。」陸哲說,但他並沒有就這樣順勢接下來他們的請求,而是用膝蓋頂了頂還在看熱鬧的盛嘉瑜,「行了,別看熱鬧了,起來幹活。」
盛嘉瑜回過神來,「幹什麼活?」
「把你畫的圖講一遍。」
*
黃色D字組備戰室內,盛嘉瑜叼著電子筆,站在備戰室主腦的投屏面前,一個一個講他對比賽地圖的理解和安排。
因為地圖上畫了很多他自己的標記符號,總有人不停的提問,問那些是什麼,什麼功能,有什麼作用。
盛嘉瑜只能不厭其煩地去給他們一一解答,不過大家也都會根據他本身的想法提出不同的觀點,再由他重新標註上去。
於是幽怨的目光落在陸哲的身上,小兔子猩紅的眼睛終於完成了從柔弱無辜到血腥暴力的蛻變,恨不得做一隻瘋兔子,像咬著筆桿子一樣把陸哲撕碎。
他就是在偷懶!
陸哲剛被胡總叫過去談完了話才進來,估計是還沒來得及看比賽資料。
於是陸哲就讓盛嘉瑜去講,一個是想讓他先導入個開場,引起大家的討論,另一個,也是為了方便陸哲自己一邊讀圖一邊思考。
其實他不該插手做指揮的,就像盛嘉瑜不喜歡做指揮一樣,他也不喜歡。
他和盛嘉瑜屬於一樣的選手,打法強制又霸道,衝起來沒有幾個人能跟得上他們的動作。
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讓他們做指揮很容易忽略了後方的安排,導致一些不可避免的結果。
所以他們隊裡的指揮一直都蘇維然,首先蘇維然是技術兵,他們所使用的智腦系統都是蘇維然親手改造的,他比他們更熟悉操作。
再其次,蘇維然家教森嚴,姐姐又是教書的,性格比他們幾個人都要穩定一些。
他既不像羅錚那樣寡言,也不像邵寧一般沒個正形,技術兵的愛好也讓他思維活躍,很容易注意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從而能夠合理的調動隊伍來輔助他。
而他和盛嘉瑜這樣的人,其實都不太適合做隊伍的大腦。
陸哲自己多少還好一點,好歹已經在學校里奠定了點地位,多數人會給他面子。
所以他能理解盛嘉瑜不想搶指揮權的原因——太麻煩,他又還沒有徹底服眾,底下的人要是有二心,指揮就會被架空,戰術不順,處處打補丁,任誰都不願意干。
他們這個25人組雖然看起來規格很高,但簡直是分了四個獨逼在一組,如果他沒分在這一組,大概結局就是楚經河跟謝鍾誰也不服誰,小兔子見狀解決不了直接擺爛。
不過就算他分在這一組,也得虧是他被胡忠叫走了,讓這兩人該吵得都吵完了,等到陸哲進來的時候火氣已經散得差不多,而大家又都怕(打不過)他,才能順理成章的把事情揭過去。
不然這一隊,是不可能心齊起來的。以他對謝鐘的了解,如果一開始他們就撞上,這丫一定死鴨子嘴硬到底,能認錯就有鬼。
就哪怕現在也一樣,除掉他們四個前十的,再往下排,方晨也不是個吃素的,更不要再往下數,除了一些排名靠後險些進來的,射誰心裡沒點主意。
於是這討論大會,眼看著討著討著火氣又要都上來。
陸哲輕咳一聲,眾人才安靜,迎上小兔子已經無悲無喜,只有想殺人的目光,陸哲不得不站起來,把這爛攤子接過來,「行了,差不多就到這兒了,我稍微總結一下……」
見陸哲終於起來幹活,盛嘉瑜高興地把電子筆一跑,兩步一跳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一副終於解放了的架勢。
他沒那麼討厭研究戰術,但帶這個隊伍,確實是太痛苦了一點。
而盛嘉瑜本身又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個性,當有人質疑他的選擇和能力的時候,他才懶得給他們解釋緣由,而是直接陰陽怪氣地懟回去。
別的他不會,針鋒相對盛嘉瑜最有一手。
陸哲察覺到的那些火氣有八分是他添的柴。
要他嘗試開始做指揮,還是等所有人都服他再說吧。
也要不了多久了。
盛嘉瑜和陸哲的念頭不謀而合,後者對上小兔子重新變得輕鬆明亮的眼睛,不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算了,他的路還長著,在這之前,就由他來幫他鋪一條坦蕩的前路好了。
「先說地形,本次的地形是複雜雨林,大二的學生們應該比較了解和上學期的期末考差不多。但這次是全息模擬景,所以要注意全息技術和實地實景的差異,所有場景物體沒有真實傷害。」
……
上午十點二十五分。
黃色字標組在模擬戰機前掃智腦準備進入賽場。
校內軍演一般採用全息模擬景,和他們上次機甲考試所用的類似,通過精神力影響全息投射,都是摸得到觸碰得到的實物,但除了高空墜落都無法對人造成真實傷害。
這個系統和現在的星際聯賽通用系統有些類似,如今的星際聯賽為了減少機甲損耗和增加選手的安全,已經全部採用統一的模擬作戰系統,以避免悲劇的發發生。
而這次軍演所使用的系統,就是將模擬作戰系統中的場景投影到現實中,通過場景精神力污染來影響學員們的認知。
畢竟一般來說,除了確定要參加聯賽的選手,軍校是不會給學生們將模擬作戰系統作為平常的訓練使用的。
聯賽只是軍校生的一場外務,他們很重視聯賽,但不會只以培養聯賽選手為目標。
軍校生畢業後的去向很多,能參加聯賽的寥寥無幾,如果一直讓他們使用這種即便不幸受傷在斷開後也會完好無損的系統來進行訓練,學生們就會習慣這樣的情況,久而久之失去對生命的敬畏。
他們以後是星系的守衛兵,總有人要前往前線,應對星海里的星盜們。
軍校生不能畏懼開槍,但也不能失去對生命重量的衡量。
所以本次軍演,只採用了全息模擬場地和電子識別彈藥,除此之外,都是實戰。
學生們在制定戰術的時候,依然需要考慮傷亡的可能,一旦太過分,就會被判定為違規。
掃完智腦入場之後,四組學員都被投影到屬於自己的基地位置。
這是一場據點攻堅站,全場四小時。
被判定為「死亡」的學員人頭記兩分,搶奪對方的據點,每持續十分鐘跳五分。
搶奪據點的成功與否為據點正中央的主腦控制權,結束時積分最高的隊伍獲勝。
當然如果做得到的話,也可以對其他三個隊伍進行全殲,就可以提前拿到第一名獲得勝利。
在入場之前,盛嘉瑜在黃字C字組裡看到了自己親愛的阿爹。
付明成見到他們隊的配置,就鬼哭狼嚎地擠進了自己的隊伍里,看起來崩潰極了。
不過他們提前拿到比賽資料的時候,本身也有對手的名單,對於每個隊伍都有誰,在排列戰術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清楚了。
「C組指揮洛如英,B組米夏,A組邱光。」陸哲只掃了一眼名單,就看出了指揮是誰。
這幾個名字盛嘉瑜他們三個陌生,但大三大四的都是很熟悉的。
其中前兩名都是女指揮,她們平時的戰術模擬課就一直很出眾,一眼指揮不並不稀奇。
甚至於米夏是盛嘉瑜也認識的,跟他一起機甲班,作戰風格十分詭異。
不過……楚經河說:「A組可能不是邱光,他們隊有個穆偉,和我一個班的,前五十,可能……」
他後半句沒說完,但大家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邱光和那個穆偉撞在一起,很可能跟他們這一組剛開始的情況一樣,誰都不服誰。
陸哲確實不認識這麼一號人,倒是有些意外,這次的黑馬確實不少,不過也無所謂的事情。
「按我們原定的計劃來,三十分鐘內,把A組的主腦給我吃掉,吃不掉我就燉兔子了。」
此時他們已經刷進隊伍據點,盛嘉瑜在學校備好的武器庫里挑了一把趁手的衝鋒鎗,大聲地回答:「知道啦。」
是的,他要一個人,去吃掉A組的主腦,占領據點跳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