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皇帝東行,父子感傷(第三更)
嵩山蒼茫,洛水幽幽。
洛水之畔,皇帝站在祭壇上,對著面前的香爐輕輕躬身。
煙氣裊裊,直衝上天。
一轉身,皇帝看向祭壇之後無數將士,手裡高舉酒樽,大聲喝道:「眾軍,
先奉廟略,後引繹途,誅殺敵寇,總集平。」
「誅殺敵寇,總集平!」無數將士高舉刀,齊聲呼喝,聲震四野,滿目肅然。
李承乾站在眾將最前,身後是長孫無忌,房玄齡,高士廉,楊師道,蕭璃,
岑文本,劉泊,于志寧,程知節,尉遲敬德,李,李大亮,張士貴,丘行恭,
執失思力,契芯何力等人,全部躬身站立。
皇帝將杯酒中倒入腳下洛水之中,然後,轉身,冷聲喝道:「出發!"
轟然之中,無數將士齊齊轉身,然後朝著東面大踏步而去。
皇帝走下祭壇,然後翻身上馬,所有人齊齊上馬。
皇帝率先而行,眾人即刻跟上。
沒有人說話,全部都無聲緊隨。
便是李承乾也是一樣。
該交待的,都已經提前交待過了,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再多說什麼了一艘艘大船從皇宮方向駛來,然後跟隨大隊齊齊而行。
船上幾乎全部都是糧草,軍械和被服,還有大量工匠和其他非戰鬥人員,
在更後方,才是無數的民夫。
從洛陽到幽州還好,有水路可走,然依舊要輔以大量的民夫,但民夫並不勞累。
如今雖然是十一月,但河面還沒有到冰封的地步。
皇帝也有意的在鍛鍊軍中的士卒和民夫。
一旦到了遼東,便是明年二月,也是這樣的天氣,甚至還要更甚。
天寒地凍,天氣才是大唐最大的敵人。
伊洛河口,伊河洛河交匯之處。
兩水匯集,河面頓時寬闊起來。
更多的船隻從伊水而來,許多步卒也開始登船。
旌旗之下,皇帝右手高高豎起。
巨大的四桅御船停向了岸邊。
皇帝轉身,看向身後的群臣,尤其是群臣最前的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立刻上前,拱手道:「父皇!」
「嗯!」李世民緩緩點頭,看著李承乾,認真說道:「天下,朕就暫時的交託在你的手裡了,勿要讓朕失望。」
「兒臣領命!」李承乾神色異常的沉重。
天下之大,天下之廣,唯有在親自面對的時候,他才知道皇帝曾經背負的壓力有多沉重。
看著李承乾這樣的模樣,李世民輕輕笑了。
只有認識到天下之難的太子,才是最令他放心的太子。
「宮外的事情,你要注意,宮裡的事情,也別忘了。」李世民看向長安方向,有些感傷的說道:「普陽和新城的年紀還小,你在武德殿監國的同時,你和太子妃都可以常去立政殿走走,晉陽和新城也可以多去東宮。」
稍微停頓,李世民轉身看向李承乾,認真說道:「照顧好她們。」
「父皇放心,兒臣必定不負所托。」李承乾沉沉拱手。
李世民看向群臣當中的房玄齡,說道:「房相,太子朕就交給你了。"
「喏!」房玄齡同樣認真拱手。
「好了。」李世民轉身,然後朝著御船走去,常何上前,拉著戰馬朝後方走去。
長孫無忌,岑文本,劉泊等人,跟著皇帝一起登船。
其他李,程知節,李大亮,張士貴,執失思力,契芯何力等人,各自返回所在軍中。
皇帝站在船首,對著岸邊的李承乾等人,擺擺手道:「都回去吧。」
李承乾,房玄齡,高士廉,楊師道,蕭璃,于志寧,尉遲敬德,丘行恭等人,齊齊拱手:「祝陛下旗開得勝,平滅遼東。」
李世民笑笑,擺手道:「出發!」
風帆張起,西北風勁吹,御船頓時緩緩的開動。
洛水東流,大船東行。
李承乾站在岸邊,看著御船逐漸的遠離,莫名的,他的心思紛亂起來。
忍不住的,他輕輕催馬,朝著御船的方向追了過去。
房玄齡下意識的想要阻止,但一旁的高士廉抓住了他的胳膊,輕輕搖頭。
「駕!」蕭璃也不看房玄齡,直接追了上去。
楊師道,于志寧,尉遲敬德,丘行恭,劉德威幾人,都緊緊的追了上去。
房玄齡輕嘆一聲,然後才和高士廉一起追上去。
皇帝在船上看到這一幕,尤其是落在不停催馬追蹤的李承乾身上,他的心中一陣感慨,擺擺手,高聲說道:「承乾,回去吧,回去吧。」
李承乾一直追著,直到前面出現一條小河攔路,他這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看著船上的皇帝,莫名的,他的眼中一片濕潤。
搖搖頭,側身眨眨眼,李承乾這次才轉頭,對著船上的皇帝高聲喊道:「父皇,父皇,此行不要太固執了,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聽舅舅的勸告,一定要聽啊—....」
李世民站在船上,聽出了聲音中略帶的硬咽,他的眼眶也不由得有些發紅。
「陛下!」長孫無忌在一旁輕聲勸解。
李世民長嘆一聲,說道:「人生在世,最難者,無非生離和死別,朕此番離京,時間之長,恐怕是太子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也難怪他會有些失態不過也好,朕反而放心了。」
說完,皇帝直接轉身,朝著船艙之內走去。
長孫無忌站在船邊,看了遠處的李承乾一眼,同樣一聲嘆息。
皇帝東征,固然是對皇帝對大唐的一次大考,但這何嘗不是對太子的一次大考。
若是太子能通過這次大考,那麼他的繼位之路,將會徹底的沒有阻礙。
直到御船徹底的消失在眼前,李承乾才不由得低著頭,抹去眼角的淚水,嘆息一聲。
「殿下!」高士廉輕輕上前,低聲說道:「陛下東征西討,歷經無數戰役,
身邊又有李,李大亮,張士貴,執失思力,契芯何力這等軍中悍將,還有無忌,岑文本,劉泊,這些人隨同參贊,此行不會太難的。」
「孤知道,孤也不擔心前線的戰事,孤只是擔心父皇的身體,遼東苦寒,可千萬不要出事啊!」李承乾忍不住的低下頭,眼角再度濕潤了起來。
房玄齡眉頭不由得一皺,太子這話聽起來沒有問題。
作為兒子,關心老爹的身體,能有什麼問題。
但不知道為什麼,房玄齡心裡就是感到有些怪。
李承乾這個時候抬頭,看向房玄齡問道:「房相,父皇如今剛剛離開,洛陽的事情需要一一理順,我等才好方便返回長安,你覺得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房玄齡略微遲疑,說道:「快則七天,最慢也不會超過十天。"
「好,便如此。」李承乾看向高士廉,說道:「舅翁三日之後啟程返回長安,楊相,蕭相,和鄂國公六日之後啟程返回長安,孤和房相還有於相,彭城縣公,十日之後,啟程返回長安。」
「喏!」眾人也沒有看房玄齡,齊齊拱手應諾。
便是房玄齡也沒有多想,因為太子的安排是很妥當的。
李承乾轉身,看向遠處的浩然軍勢,輕聲說道:「父皇此行,可一定要順利啊!」
眾臣齊齊躬身。
轉眼已經是六日之後。
夜色之下,李承乾有些疲憊的返回東宮。
他今日將楊師道,蕭璃和尉遲敬德送走,之後又和房玄齡,丘行恭一起視察了諸糧草轉運之事。
直到一切順利這才稍微放心下來。
然而洛陽的一切沒有那麼快平復下來。
皇帝自從今年二月抵達洛陽以來,雖然北上定州去了幾個月,到那時很快就重新返回,之後就再也沒有返回長安了。
這一次,洛陽有將近五千年輕青壯跟著皇一起東行征伐。
城中一下子少了五千青壯,很多事情都運轉開始不利起來,甚至有一些不願意上戰場的地痞流氓忍不住的出來鬧事。
這個時候,在李承乾,房玄齡和劉德威的支持下,丘行恭果斷將所有不安分的人全部捕入獄中,然後發配軍前效力。
自然,這裡的發配軍前效力,還是做民夫。
而且即便是做民夫,也是干最苦最累差事的那一批。
當然,還是用了幾顆血淋淋的人頭來震鑷地方的。
在房玄齡等人的協助下,從洛州各地,還有山南諸州運輸而來的糧草,被服,甚至是草藥,木料,開始源源不斷的被送往軍前。
與此同時,軍中的消息也同步傳入洛陽。
「吱呀」一聲,承澤殿的大門被打開。
坐在殿中的王幽蘭立刻起身,兩側的侍女也上前幫助李承乾脫去外套。
李承乾稍微緩和了一陣,然後才走到了主榻上坐下。
王幽蘭上前,端著一杯蓮子囊到了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嘗了幾口,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味道不錯,愛妃辛苦了。」
王幽蘭頓時就開心的笑了。
李承乾輕輕笑笑,將手裡的蓮子羹放在桌案上,然後伸手將王幽蘭摟進了懷裡。
「殿下,還有人。」王幽蘭的臉上頓時一片羞紅。
「孤不做什麼,愛妃就這麼靠著就好。」李承乾輕聲一嘆,然後將王幽蘭緊緊的摟進懷裡。
心胸相接,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跳聲。
這也讓李承乾,這些天因為皇帝的離開而有些不安的心,穩定了下來。
一本密本,被他悄悄的放在了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