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房玄齡,司馬懿(第三更)
長榻之上,李承乾看著李鈺在馬周的奏本上簽字畫押,然後才讓人將他帶下去。
等到李鈺離開武德殿,李承乾的臉色驟然間冷了下來:「諸位愛卿。"
「殿下!」群臣齊齊拱手,神色凜然,
「誣告宰相謀反,大唐立國三十六載,可還從來沒有發生過。」李承乾「砰」的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然後冷聲喝道:「張絢!」
「臣在!」左千牛衛郎將張絢立刻拱手站出。
「這件事情,還是你繼續查,任何人敢於阻礙,孤以監國太子授權於你,可直接抓捕,若有反抗-——」李承乾眼神眯了起來。
群臣神色越發的凜然。
「孤沒有資格授你先斬後奏之權,但是不管你做了什麼,在父皇那裡,孤為你據理力爭。」李承乾咬牙切齒。
「喏!」張絢肅然拱手,然後退回班列。
李承乾抬頭看向群臣,然後說道:「這件事情除了張絢,其他任何人都不許私自調查,敢有調查者,直接罷官免職-—-——-宋國公,此事你來監察。」
「喏!」蕭璃立刻站出拱手。
「此事,甚至最好私底下也不要議論,如今馬上就要年底了,孤不希望去刻意找某位愛卿的錯處,然後將你們罷官免職送入大牢。」李承乾重重的敲敲桌案,說道:「年後就又要為遼東大戰做準備,所有人都要專心在此事之上,不要分心。」
「喏!」群臣齊齊拱手。
「好了。」李承乾抬頭,鬆了口氣,說道:「關於眼下這件事情,午後公文會以六百里加急送往遼東,諸卿誰有什麼要說的,直接寫奏本,和孤的奏本,大理寺的奏文,一起送到遼東,讓父皇處置-—--整個長安,孤不要再聽到任何此事的聲音。」
「喏!」
武德殿中,百官已經離開。
李承乾坐在長榻上,面色依舊凝重,但眼底卻輕鬆起來。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官員之口更是如此。
不過這件事情,他們在揣摩幕後究竟是在算計房玄齡,試圖攪起紛爭之外,
李承乾在這件事情當中的表現,平息這件事情用的手段,恐怕也會被他們私下裡細細的去研究。
如此,或許能夠讓他們對李承乾更加認可。
一陣平靜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李承乾抬頭看到了門口的徐安和徐安身後的高士廉。
「不必通報了,舅翁請進!」李承乾擺擺手。
高士廉站在門口躬身,然後才走入殿中,對著李承乾行禮道:「見過殿下!」
「舅翁請坐!」李承乾微微伸手。
高士廉走到一側坐下來,然後才抬頭看向李承乾,問道:「殿下,大業坊坊正之死,能查出來嗎?」
房玄齡被彈劾的事情,其他人輕易都不能問,但這裡面不包括高士廉。
尤其是在他已經猜測到什麼的時候,
「不是很難。」李承乾看向高士廉,說道:「楊虎之死,千牛衛稟奏,做的很乾淨,他們什麼證據也沒有找到,但是———"」
「如何?」高士廉神色嚴肅起來。
「有人殺了楊虎,也就是說有人到過楊虎的家,那麼只需要查昨夜的金吾衛,萬年縣巡檔便可,更甚至那日昨夜就藏在大業坊,今日才離開-—--—-不管怎樣,都是有辦法去查的,怕就怕。」稍微停頓,李承乾搖頭說道:「就怕一樣也被滅口了。」
楊虎被滅口了,是因為他知道太多。
鄭涵被滅口,是因為他關聯到了田仁會。
滅口是最容易做的事情。
「所以這件事情想要查清楚,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高士廉直接點破。
「是!」李承乾點點頭,說道:「這件事情,很可能需要父皇回京之後再查。」
高士廉鬆了口氣,然後看著李承乾說道:「太子,眼下長安需要安靜。」
「舅翁放心,孤明白。」李承乾認真說道:「此事之後,所有人都會警惕起來,那些有心人再想要攪弄事端,就很難了。」
「嗯!」高士廉緩緩點頭,這件事情背後究竟是怎麼回事,有心人在仔細推算之後,很快就能算出可疑的人選,再從急切性上來算,究竟是誰並不難猜。
「不過舅翁也需要小心,萬一大意之下,舅翁被人所趁,孤這裡是交待不過父皇去的。」李承乾沉沉低頭。
高士廉眉頭一皺,隨即他點點頭,說道:「殿下放心,臣知道該怎麼做。」
李承乾放鬆下來,說道:「父皇東征,長安還是以穩定為主,至於其他的,
讓父皇回來處置,到時候究竟怎樣,就是父皇的事情了。」
高士廉點點頭。
眼下這件事情,看起來還沒有結束,那不過是在等調查清楚之後,朝中相關人等對於幕後真兇的反擊罷了。
但實際上真正的勝負已經告終。
李治愚蠢的一次動作,讓群臣的心更加多推向了李承乾。
晉王府,後院石亭。
硯台放在了暖壺之上,保證墨汁溫熱。
面對一片冰湖,李治頭戴黑色璞帽,身穿錦衣,披著黑色披風,手下筆走龍蛇,一篇上佳的《蘭亭集序》已經成就。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李治沒有回頭,直接問道:「如何?」
姬家福停步,面色凝重的拱手道:「李鈺在武德殿,當眾反口,他說自己是誤聽人言,錯怪了房相,太子說不追究他任何責任,並且保證日後不會有任何人會去打擾他。」
「皇兄怕是要做一陣子好人了。」李治抬頭看著姬家福輕輕笑笑,說道:「好了,還有什麼,你繼續說。
?
「是!」姬家福拱手,將事情從頭到尾細細的說了一遍。
「皇兄好手段啊!」李治感慨一聲,說道:「本王早該想到的,不過這也不是壞事,起碼能看的出來,房相和皇兄默契很深啊!」
「殿下!」姬家福神色嚴肅的拱手道:「殿下,此事會不會牽連到長史?」
李治輕輕側頭,問:「動手的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人已經離開了長安!」稍微停頓,姬家福說道:「長史用了兩波人,聯繫的那波人很早就走了,動手的那波人是死士。"
「如果是用死士就好了,可惜死士的身份難說服於人。」李治輕聲嘆息,他不是沒有想過用死士,但是死士有太多的破綻,對於老手來講,很容易看的出來,
尤其是千牛衛和百騎司。
所以最後韋挺才精挑細選了李鈺,沒想到最後還是失敗了。
姬家福有些焦急的拱手道:「殿下,此事萬一聯繫到長史,那麼很容易聯繫到殿下的。」
李治笑了,擺擺手說道:「你錯了,這件事情很難聯繫到長史身上不說,也很難聯繫到本王的身上·—你覺得長史會出賣本王嗎?」
姬家福輕輕一愣。
李治抬頭,看向眼前的冰湖,輕聲說道:「長史少時,和隱太子關係極佳,
後來更是做過隱太子的王府祭酒,太子左衛驃騎、檢校左衛率,後來牽連楊文干之事,最後是他保住了隱太子,而他則被流放到了越,所以不用擔心他會亂說什麼。」
「是!」姬家福眼神中有些茫然。
李治這話似乎是在說,他很早就知道了韋挺的算計會失敗,而且失敗了韋挺也會擔下一切。
聽著聽著,似乎莫名的有股無情的味道。
李治輕輕搖頭,說道:「證據,父皇賢明,行事總是需要講究證據的,當然,他也可以不講,那樣懲罰就不會落在明面上了,但是,本王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日後就看一切怎麼發展吧。」
姬家福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有種跟不上李治思緒的感覺。
李治笑了,看向姬家福說道:「你知道,房相如今已經六十六歲了,但他的身體依舊很好,而相比而言,魏相已經致仕,舅翁,還有蕭相身體也不好,而眼下在遼東,入冬以來,舅舅的身體也不是太好,便是父皇—————"
姬家福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李治,這些事情,他是怎麼知道的。
李治抬起頭,看向頭頂的長安天空,輕聲說道:「縱觀上下歷史,有多少宰相,在六七十歲還身體康健,甚至還能處置公文到半夜,有誰呢?」
「司馬懿?」姬家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治。
李治笑了,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司馬懿,以晉代魏的司馬懿——"-房相和司馬懿真像啊!」
「像嗎?」姬家福不知道李治為什麼突然這麼聯繫。
「月初的時候,本王讓你送了一本奏本去遼東,你還記得嗎?」李治轉身看向姬家福。
姬家福點點頭,晉王經常會寫奏本去遼東,不過大多數是一些讀書筆記或者感悟一類。
李治笑了,然後輕聲說道:「本王前段時間開始讀《魏書》,所以很有一時間疑惑,所以寫信去了遼東,向父皇詢問,現在想來應該剛到父皇手裡不久,皇兄六百里加急走過去,恰好在本王之後。」
皇帝在想司馬懿,現在卻有人在彈劾房玄齡謀反。
姬家福看著李治,莫名的感到一陣戰慄。
「殿下,殿下為何如此針對房相?」姬家福滿臉的不解。
李治抬頭看了姬家福一眼,神色冰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