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他叫薛仁貴,白馬銀戟
武德殿內殿。
左匡政坐在一側,看著前方地面上的地毯,神色複雜的說道:「右金吾衛中郎將田仁會,出身冀州田氏,其父田弘為前隋陵州刺史、信都郡公,其祖為前隋幽州刺史、信都郡公田軌。」
信都就在冀州。
田仁會雖然出生在長安,但他是實實在在的冀州田氏。
「冀州田氏啊,河北大族。」李承乾揉揉眉心,說道:「如果孤記得沒錯的話,冀州田氏應該是在楊廣登基後,被徹底清算了。」
「是的!」左匡政點頭,說道:「當年楊廣未登基之前,田氏曾任楊勇的太子舍人,楊廣為太子時,對其並無苛待,但文帝一死,楊廣登基,後兩年便開始了清算,廢太子楊勇也是那時候死的。」
在前隋的時候,冀州田氏是整個河北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但是後來遭此一難,整個田氏徹底的沒落了下去。
甚至在河北數一數二的大家族當中,已經沒有了田氏的身影。
要知道,田氏可是儒學大家,專治《周易》,比之范陽盧氏也不差多少。
「田仁會是武德元年,應制舉為左衛兵曹,多年下來,任左金吾衛中郎將,
臣原本便是從右金吾衛將軍調任左金吾衛將軍的,臣的侄子,娶的便是田氏的女兒。」左匡政臉色已經十分的難看。
「所以,若是那一日,田仁會以理由來到朱雀門,等到侯君集殺到的時候,
再控制住你,打開城門。」李承乾輕輕笑笑,說道:「然而,他沒有想到,孤會提前布下陷阱,之後便是你前往右金吾衛統軍的事情了。」
「是!」左匡政點頭,神色有些難受說道:「臣至右金吾衛之後,便勒令所有人不得出入,任何消息也不得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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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侯君集並沒有收到孤埋伏陷阱的消息。」李承乾有些恍然了過來。
「至於之後,他應該也就沒什麼機會了。」左匡政輕嘆一聲,事情終於徹底的梳理了過來。
「嗯!」李承乾平靜的點點頭。
田仁會不一定是沒有機會了,很可能是在知道了李承乾有所布局之後,果斷的選擇了抽手,之後又悄悄的抹掉了他自己參與所有的痕跡。
「殿下!」左匡政轉過身,對著李承乾躬身道:「不知殿下接下來打算如何做?」
「孤若是說孤打算現在就派人將他拿下,你覺得如何?」李承乾神色微微閃過一絲冷意。
「殿下,他-—-——」左匡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思慮片刻之後,他終於開口道:「殿下要抓人,臣沒有異議,只是殿下需要謹慎,如果之後沒有能夠找到足夠的證據,恐怕會很麻煩的————-他畢竟是右金吾衛中郎將。」"
李承乾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你放心,孤不會隨便抓人的,此事父皇曾經有命,要讓孤將他,還有他背後的一切全部都查清楚,至於之後,父皇自己會動手的。」
「是!」左匡政稍微鬆了口氣,若是能將田仁會所有的一切都查清楚,那麼他的事情也能查清楚,他心中的不安終於徹底散去。
抬起頭,左匡政看向李承乾,說道:「殿下,薛延陀的事情,臣便不參與了,讓宿松縣公領兵拒敵吧。」
李承乾看著誠懇的左匡政,點點頭,說道:「按道理講,的確應該如此,但宿松縣公和孤的關係,你也是清楚的,他領兵不合適,所以,孤決定,還是由你領兵,同時也讓田仁會跟隨。」
「殿下?」左匡政驚訝的看著李承乾,然後搖頭,說道:「殿下,萬一他和薛延陀勾連——」
「要的就是如此。」李承乾神色微微一冷,然後說道:「孤原本的打算,是在安西狠狠的痛擊西突厥,然後在長城附近嚴守以待,逼退薛延陀,如今有個機會,孤希望能夠狠狠的教訓薛延陀一次,讓他們看到機會就來。」
「殿下想利用田仁會?」左匡政有些明白了過來。
李承乾笑笑,然後低聲說了起來。
片刻之後,李承乾起身走向殿外。
左匡政緊緊跟上。
殿中群臣看向李承乾,齊齊拱手道:「殿下!「
李承乾在主榻上坐下,然後看向群臣道:「左金吾衛將軍左匡政率五千騎兵北上,抵達慶州之後,以右金吾衛中郎將田仁會為一部,率一千騎兵前往靈州,
大張旗鼓,作三千騎;左金吾衛將軍左匡政率兩千騎兵北上,大張旗鼓,作五千騎;一千騎兵前往延州,作三千騎,以萬騎,恐嚇薛延陀不敢輕舉妄動。」
李承乾說完,群臣下意識的看向了左匡政。
以五千騎兵做一萬騎兵,喝阻薛延陀,的確是個好辦法。
薛延陀在大唐手上吃的虧多了,虛虛實實,他反而不敢亂動。
「最後的一千騎兵,留在慶州,隨戰事而機動。」李承乾看向尉遲敬德,問道:「鄂國公,覺得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有些保守了。」尉遲敬德突然覺得有些不大得勁。
李承乾笑笑,說道:「父皇不在長安,孤自然以穩妥為主。」
「殿下布置英明。」房玄齡拱手,他比較贊成李承乾的手段。
「好,若是諸卿沒有異議的話,那麼便如此吧,戴國公下去準備,明日出兵。」李承乾神色微冷。
「喏!」左匡政拱手,然後快速的轉身離開。
「剩下便是并州方面。」李承乾看向房玄齡,說道:「孤有個想法,不如讓鄂國公『去』」并州一趟,房相覺得如何?」
李承乾在「去」字上很用力,房玄齡頓時就明白了,他看向李承乾道:「殿下是想要用鄂國公的威望來震突厥人?」
李承乾笑笑,道:「孤原本想用天水郡公的,但他如今是洛州都督,不好輕動,同時,他的名聲不大好,如果去了代州,孤擔心會起反作用。」
去年初,代州都督劉蘭成謀反,丘行恭食其心肝,太殘暴了。
「好!」房玄齡點頭,說道:「如此便足夠了,突厥人是不敢亂動的,除非薛延陀人在夏州一線獲勝。」
李承乾點點頭,說道:「為了防備意外,宿松縣公在長安籌備兩千騎兵,如果長城有變,即刻出擊。」
「喏!」鄭仁泰立刻神色一震。
房玄齡聽到李承乾這麼部署,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什麼,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看到房玄齡的模樣,李承乾微微擺手,輕聲說道:「孤是希望用大兵來喝阻薛延陀人,但若是薛延陀人執意進犯,那麼在前線拖住薛延陀人的時候,後續三千騎兵從長城中段殺出,然後截其後陣,到時候,東西齊出,直接徹底擊潰他。」
李承乾最後一句話說的很重,但這一句話,也讓所有人明白過來,這本就是一個局。
薛延陀若是被嚇住了不來,那麼自然最好,他們若是來了,就吞掉他們。
「殿下英明。」房玄齡拱手,腦海中忍不住的閃過了左匡政的身影,左匡政有這份智謀嗎?
「好了,便如此吧,諸卿都去忙,今年戰事雖然緊要,但再過兩月就是秋收了,田間之事,也需要抓緊。」李承乾神色嚴肅起來。
「喏!」眾臣齊齊拱手,然後肅然離開。
武德殿,不知道什麼時候,所有人都已離開。
李承乾一個人站在殿門口,看向遠處無數持肅立的禁衛將土,神色平靜。
「殿下!」內侍少監竇知節,左千牛衛郎將張絢從內殿之中走出,站在李承乾側後,肅然拱手。
「派人盯死田仁會,孤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他向薛延陀人傳信的內容。」李承乾神色淡漠的抬頭。
「喏!」張絢認真拱手。
「派人告訴夏州長史李德騫關于田仁會的所有事情,同時傳令右屯衛將軍柴哲威,北地所有一切行軍之令,悉聽李德騫調遣。」李承乾眼神微冷。
「喏!」
「傳令蘭州司馬席君買,調三千騎兵至武威待命。」稍微停頓,李承乾說道:「順便問問他,能調動多少吐谷渾的騎兵?」
「喏!」張絢有些驚訝的抬頭,太子竟然將最後的後手放在了席君買的身上。
「最後,告訴靈州都督,右監門衛大將軍錢九隴,若是在關鍵時刻,田仁會有所異動,那麼孤授權他,可以軍法,斬首田仁會!」李承乾的神色無比冰冷。
「喏!」張絢認真的拱手。
李承乾看向竇知節,說道:「擬筆提信,六百里加急即刻送往遼東,告訴父皇所有之事。」
「喏!」竇知節肅然拱手。
李承乾抬起頭,目光看向長安城上方的夜空,神色凝重。
田仁會,你的背後究竟又能勾連出多少人來呢。
能不能讓皇帝對你感興趣呢?
李承乾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淡漠的笑意。
只有有足夠分量的敵人出現的時候,皇帝的最大注意力,才不會放在李承乾的身上。
天空蔚藍,馬蹄狂奔。
遼東城外,李世民看著對面城牆上站立的無數士卒,側身問道:「城中的糧食還能支撐多久?」
「城中士卒的糧草還能支持三個月,但城中百姓的口糧,只剩下半個月了。」身材偉長,面色風霜,一身金色戰甲的李拱手訴說城中之事。
李世民點點頭,說道:「半個月之後,讓開東門。」
「喏!」李神色肅然的拱手,他明白皇帝的意思,是要動搖城中百姓的民心。
如今的遼東城,圍三闕一,北門空開的,東南西三門全部都被封死。
然而即便是北門,在北門以外十里之處,城牆視線之外,三千騎兵在嚴陣以待。
只有東門,東門才是城中士卒真正的脫身之地。
東門之外是茫茫群山,然而在群山深處,還有幾條通往高句麗的山道,中間還有幾座城池。
遼東城被圍之後,他們還曾經派人出城救援,但全部都被擋了回去。
「安市城情況如何了?」皇帝問起來,眼神中帶起一絲惱火。
一座安市城,將李道宗的腳步徹底擋了下來。
「高句麗派出的四萬援兵,在安市城稍微休整之後,派出前鋒一萬人朝遼東城而來,江夏郡王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將他們重新逼回去。」李拱手,說道:「陛下,江夏郡王需要援兵。」
李道宗一部的力量擋住了高句麗人所有的援兵,很不容易。
如今的這一萬人,其實就是高句麗人派出試探的,稍後,說不定四萬人會一起殺出。
李世民點點頭,說道:「調張士貴過去吧,朕聽說他的魔下有一員小將很是不錯。」
「是!」李神色輕鬆,點點頭道:「叫薛仁貴,河東薛氏支系子弟,白馬銀戟,救郎將劉君邛於圍困之中,挑殺高句麗將領,頗有當年趙子龍長坂坡白馬銀槍之姿。」
「調他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