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你對百騎司和千牛衛監視你怎麼看(第一更)
五月仲夏,蟬鳴陣陣。
長安,東宮。
李承乾一身黑色蟒袍,快步朝通訓門而去,神色急促。
剛走到通訓門下,他突然停步,想了想,轉身朝長孫祥問道:「表兄,突厥那邊情況如何了?」
「很安靜,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長孫祥稍微遲疑,問道:「殿下,如果不是什麼地方弄錯了,那就是突厥人隱藏著巨大的圖謀,晉王在并州能應對得了嗎?」
「孤已經再三去信讓他謹慎了。」李承乾搖搖頭,說道:「只要他不亂動那麼基本不會有事,至於有其他的,晉王長史韋挺,并州大都督府長史竇孝慎,
都能妥善處理,而且,父皇在那裡應該也留了後手。」
稍微停頓,李承乾無奈的說道:「再說了,并州的事情,孤也不好插手。」
李承乾雖然是監國太子,但李治是并州牧。
便是李承乾也只能通過中書省對并州進行調整,他也是需要通過房玄齡和楊師道這一層的。
他的手腳太長,房玄齡和楊師道會反感的。
「最後,突厥的情況究竟如何,便是孤都不清楚。」李承乾看向長孫祥,說道:「突厥的異樣,連表兄都看的出來,韋挺和竇孝慎,他們兩個能看不出來,
所以,只要稚奴不亂動,就不會有事---而且孤也想不通他會如何亂動,他在太原,難不成還能跑到代北去。」
長孫祥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殿下所言有理。"
「走吧,我們現在還是更關心一下薛延陀和西突厥的戰事吧。」李承乾轉過身,繼續朝通訓門下走過,同時說道:「孤又不是父皇,對軍中的事務了解生疏,一個不慎,孤這裡才是大麻煩。」
「是!」長孫祥的面色凝重起來。
武德殿中,房玄齡,楊師道,于志寧,尉遲敬德,鄭仁泰,李安儼,左匡政,馬周,崔仁師,崔敦禮等人,已經各自站立兩側。
李承乾大踏步的從殿外走入,眾臣齊齊躬身。
李承乾在主榻坐定,直接開口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殿下!」兵部侍郎崔敦禮站了出來,拱手道:「靈州回報,薛延陀騎兵前鋒已經出現在長城之外。」
「雲中那邊呢?」李承乾抬頭,靈州,豐州,夏州,延州都是雍北長城內側,再往東就是雲中,突厥部落。
「雲中還沒有消息。」房玄齡站出拱手。
「那就好。」李承乾稍微鬆了口氣,然後問道:「安西方面呢?」
「薛延陀既然動了,西突厥只會比他們更快。」尉遲敬德站了出來,面色凝重的拱手。
李承乾點頭道:「先從沙州調兩千騎兵,前往安西支援,同時封禁商道,避免被戰事波及。」
「喏!」尉遲敬德肅然拱手。
群臣之中的左匡政想要說些什麼,但不等他開口,李承乾就說道:「剩下,
長安的那五千騎兵應該北上了吧?」
「是!」中書令楊師道站出,拱手道:「以邊州諸州的軍力依託長城防守,
斥候出長城,偵查薛延陀主力所在,然後五千騎兵突然殺出,擊潰薛延陀主力,
這便是此戰方略。」
「可以!」李承乾直接點頭,然後看向眾人道:「那麼誰領兵?」
五千騎兵出長安,這是長安目前能夠拿出來的唯一機動兵力,所以用人必須謹慎。
「臣請命!」鄭仁泰站出拱手,神色認真。
李安儼,左匡政,薛萬備等人也都站出請命。
李承乾看向尉遲敬德,問道:「鄂國公覺得以誰領兵最好?」
尉遲敬德看向眾人,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鄭仁泰和左匡政身上,略微遲疑,尉遲敬德說道:「宿松縣公做過勝州都督,對草原情況很了解,臣建議由宿松縣公領兵前往。」
李承乾眉頭一挑,隨即心中感到有些好笑。
鄭仁泰是他的岳父,他領五千精銳騎兵出擊,就等於是李承乾在領兵出擊,
讓太子實掌五千騎兵,皇帝都不敢這麼幹。
尉遲敬德如今年長,也是有些老奸巨猾,得罪人的事情,都讓李承乾來做。
李承乾看了房玄齡一眼,房玄齡笑笑不說話,楊師道也是一樣。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說道:「戴國公,你跟孤來。」
李承乾起身,朝著內室而去,左匡政有些猶豫,但還是跟著李承乾一起到了內殿中。
內殿房門突然關閉,左匡政雖然有些說異,但還是走入到內殿深處,對著李承乾拱手道:「殿下!」
李承乾從左匡政進殿的一瞬間,就開始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尤其是房門突然關閉的一瞬間,他的神情雖然有些異,但僅僅是一瞬間的疑惑,其他的便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任何超出意外的緊張。
李承乾心中輕嘆一聲,他終於可以肯定,暗中和侯君集勾連的那個人不是他「殿下!」左匡政站在內殿桌案之前,對著李承乾認真拱手。
對於領兵出征的機會,他心中是很渴望的。
尤其是這一次皇帝東征高句麗,名單上沒有他,讓他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薛延陀來犯,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雖然鄭仁泰和太子的關係特殊,但左匡政心中明白,如果李承乾真的強行讓鄭仁泰領兵出征,房玄齡和楊師道都會反對。
所以,這一次的機會,必然是他的,
看著神色謹慎,但內心充滿期盼的左匡政,李承乾開口道:「戴國公,此番行軍,對軍中諸將觀測敵軍變化,把握時機,臨機決斷的能力要求極高,孤現在問你,你能做的到嗎?」
「能!」左匡政用力的拱手。
李承乾抬頭,淡淡的問道:「那麼對於這段時間,百騎司和千牛衛,數次對你家中進行監視和調查的事情,你怎麼看?」
「什麼?」左匡政懵了。
「你是左金吾衛將軍,百騎司和千牛衛對你家中進行監視和調查的事情你不知道?」李承乾淡淡的看著左匡政。
左右金吾衛,統管京畿道所有一切巡查警戒之事。
監視和調查一個左金吾衛將軍,原本應該是很難的,但是,別說是百騎司,
就是李承乾派人調查,左匡政都沒有發現。
左匡政終於反應了過來,雖然有依舊有些震驚,但還是帶著不解和委屈的問道:「殿下,是臣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
李承乾看著左匡政,輕嘆一聲,說道:「在千牛衛查抄侯君集書房之前,有人從侯君集的書房當中拿走了一封密信——.."
「殿下,不是臣啊!」左匡政趕緊拱手,說道:「殿下,臣當時在收拾侯君集磨下調遣的士卒,根本沒有———"
李承乾直接打斷左匡政,問道:「孤問你,事發之後,孤是不是立刻下令封了侯君集的府邸?」
「是!」
「是誰封的?」
「右金吾衛!」
看著沒有絲毫遲疑直接回答的左匡政,李承乾淡淡的問道:「那麼那個時候,右金吾衛是歸誰管的?」
左匡政一愣,隨即有些茫然的說道:「是臣!」
平定侯君集叛亂,鄭仁泰領左金吾衛三千人,左匡政領右金吾衛三千人。
之後,李承乾下令,左金吾衛封鎖魏王府,右金吾衛封鎖侯君集府。
但是,在右金吾衛的封鎖當中,侯君集的書房丟了一封信。
當然,會有人說是侯知儀做的,但是,他連他爹都背叛了,如何還會在意那麼一封信。
所以,不是他,也不是侯君集府邸當中的其他人,那麼就只有右金吾衛了。
「殿下,臣沒有下過那樣的命令。」左匡政一下子就急了。
他現在總算是弄清楚皇帝為什麼不帶他去遼東,太子現在也不願意用他為領軍將領了。
這種事情,如果真的說不清,那麼他別說是立功了,就連能不能活都在兩說之間。
左匡政看著李承乾,面色凝重的拱手道:「殿下,臣和陳國公早年雖然一起跟隨衛國公征伐過突厥和吐谷渾,但臣出身徽州,和陳國公走的並不近,此種謀逆之事,他如何會找臣?」
左匡政並不是侯君集的嫡系,甚至就連侯君集的那個圈子他都進不去。
「事發那日,如果孤記得沒錯的話,如果不出事,應該是你值守朱雀門。」李承乾一句話說出了左匡政最大的問題所在。
左匡政值守朱雀門,那麼侯君集就可以通過他進入皇宮,而到了最後,左國政率三千右金吾衛而來,只要他倒戈,侯君集依舊有機會沖入皇宮,挾持李承乾和房玄齡。
這才是侯君集最完美的計劃,這才是他侯君集該有的水準。
「臣值守朱雀門,是武陽縣公安排的,難道臣依舊上令值守宮門還有錯了。」左匡政的聲音忍不住的大了起來,他忍不住憤憤的看著李承乾說道:「如果臣真的和侯君集有什麼勾連,臣早就將一切告訴了他,何至於最後他身死人亡..」
說到最後,左匡政的聲音低了下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李承乾,說道:「原來殿下懷疑臣在最後選擇了背叛侯君集,所以現在才對臣如此懷疑?」
「那也的確是有人背叛了侯君集,也的確是有人和侯君集勾連,提前約定要打開宮門。」李承乾看著左匡政,淡淡的點頭道:「百騎司和千牛衛都細細查過,最後諸般結論到了孤的手裡,你的確和侯君集沒有關聯,那個人也不是你。」
突然間的轉折讓左匡政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的說道:「那為何?」
「因為這個人是你身邊的人。」李承乾重重的一指左匡政,然後站起來走到他的對面,看著他的眼睛,直接道:「這個人就在你的身邊,在侯君集最初計劃試圖沖城的時候,他是負責替代你打開宮門的角色,甚至說不定會從你的後腰來一刀·...」
謀逆從來不是請客吃飯,他是血淋淋,絕對血淋淋的。
左匡政猛然一個激靈,最後難以置信的看向了李承乾。
「看樣子,你想清楚是誰了?」李承乾鬆了口氣,重新回到了主榻之後,然後看向左匡政,說道:「好了,你說吧,那個人,他是誰?」
左匡政嘴角微微抽搐,最後他有些艱難苦澀的拱手道:「右金吾衛中郎將信都郡公田仁會。」
「冀州田氏?」李承乾頓時就明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