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兩周不到,但實際上僅僅只有十天。
而在整個奧古斯塔莊園沉浸在焦躁和忙碌中的時候,這段時光飛速流逝。
轉眼間,就來到了最終期限當天。
望著書桌上鋪滿的各式文件,頂著黑眼圈的葛雷亞緩緩放下手中的筆。
這十天內,為了幫皇女殿下湊夠那576點王選評分,他可謂是彈精竭慮,幾乎沒睡幾個小時覺。
與此同時,葛雷亞也終於切身體會到了,林恩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究竟有多麼離譜。
一個月不到。
滿打滿算或許只有半個多月,居然從那個聖橡樹機構的手中,撈到了足足三千點評分!
縱觀聖羅蘭帝國的整個歷史,也很少有人能做到和他一樣的事情。
和林恩相比,葛雷亞頓時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
擺在眼前最大的問題在於,聖橡樹機構的評分機制,是從未對外界公布的。
究竟做些什麼事能夠增加王選評分,什麼事會導致扣分,以及權重如何,沒有任何人知道。
所以每個皇子皇女的手上基本都掌握著情報組織,幫他們搜羅加分的機制,
摸著石頭過河總結出一套規律出來。
然而那些都是機密事項,不可能和外界分享。
伊薇絲特手上自然沒有這樣的情報網。
畢竟就在不久前她的評分還是負三千多,如果真的知道什麼內幕,也不至於這麼離譜。
眼下,對於奧古斯塔莊園來說,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可能以伊薇絲特的名義做出一些政績或者工程。
雖然不知道究竟能加多少分,但倘若什麼都不做,就相當於徹底退出了王選。
皇女殿下此刻依然不願理睬任何人,那麼他們也就只有拼盡全力,做一些當前能夠做到的事情。
就比如在這十天內,葛雷亞讓家族徹徹底底地大出血了一回。
由於之前0級封印物暴動事件,導致奧爾恩城的大部分區域淪為廢墟,死傷慘重,眼下還在受災重建階段。
可若想重建,資金就是繞不過去的一環。
富人們和貴族自然不必擔心,甚至有著封印物和教會的保護,此次災難中居然大部分保存完好,沒什麼人遇難。
但對於窮人來說,這無疑是滅頂之災。
眼下大概有二十幾萬無家可歸的災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徘徊在城市各處。
不提其它的,光是伙食問題,就是一個大麻煩。
人一旦餓狠了之後,那些陰暗而又骯脹的想法和欲望,也會隨之膨脹。
光是這十天內,根據城市議會那邊的情報,搶劫和殺人事件的數量比起以往,居然激增了數百倍!
整座城市,除了那些供貴族和富豪們居住的上流區域,其它地方都逐漸儼然演變成了充斥著混亂的不法地帶。
甚至就連治安局的警力遠遠不夠,哪怕遇到案件,也會選擇裝死。
就是在這樣絕望而又壓抑的環境下,貴族們高高在上,仿佛看猴一樣欣賞著這些賤民們的醜態。
私下裡卻將整座城市的資源收攏起來,一路拉高食物等生活必需品的價格,
賺著最為骯髒下賤的錢財。
可奧古斯塔莊園卻並未在這種情況下大發橫財,而是出乎意料地選擇了慷慨解囊。
他們花費巨大代價,從那些商人和貴族手中買來糧食,然後以極低的價格流回市場,甚至還以三皇女的名義,免費給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們分發救濟糧。
這也是葛雷亞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整個城市的秩序已經消失。
他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是不論如何,葛雷亞都很清楚。
相比於林恩之前所做的那些驚人舉動,這些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對於那576點評分的窟窿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這樣想著,難以忍受的焦躁再度浮上心頭。
你走之後,真是什麼都不順利啊。
葛雷亞捂著額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莫利斯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同樣十分疲憊,看樣子這幾天也在為皇女殿下的事情忙前忙後。
「你最近有見到公爵先生嗎?」
葛雷亞看見他的身影,略帶希冀地問道很顯然,眼下唯有提爾烏斯公爵,才是他們逆境翻盤的希望。
莫利斯的腳步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沒有。」
「自從十天前離開這裡後,他就再也沒有過來探望過殿下,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倒是民間時不時就有一些負面消息傳出來,說是他一手促成了《新糧食法案》的推行,眼下已經賺得盆滿缽滿,準備跑路。」
「公爵先生...:..他到底想做什麼?」葛雷亞捏了捏眉心,「難道是想和殿下解除同盟關係嗎?」
說完這句話後,房間裡頓時陷入了沉默。
其實他們倆也很清楚。
換做任何一個人,在面臨皇女殿下徹底失去鬥志,以及他真正的天使投資「林恩·巴特萊昂」身亡這樣的情況時,恐怕早就已經溜之大吉了。
那可是一位尊貴的選帝侯,他們不能,也沒資格要求他做些什麼。
沉默許久後,莫利斯開口道:「聖橡樹使者就快到了,我們還是提前到會客室那邊等候吧。
一」
望著眼前的奧古斯塔莊園,銀髮青年緩緩走下馬車。
他沒有想到,僅僅只是一個月,自己就再度返回了這裡。
上一次是為了那個林恩·巴特萊昂,而這一次,則是為了伊薇絲特。
只是可惜了,那個有趣的小傢伙居然死在了這場災難之中。
哪怕在他臨死之前,都沒有忘記順手擺他一道。
對於那天發生的事情,費利特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憤怒,更多的其實是惋惜。
他有些後悔,那天向伊薇絲特索要林恩的時候不夠堅定,以及開出的價碼不夠豐厚。
這麼有意思的傢伙,一輩子都遇不上幾個。
一邊想著,費利特一邊在女僕惶恐的帶領下,緩緩走進了莊園。
他今天並非主角,而是要扮演一個新奇的角色。
由於奧爾恩城的地理位置太過偏僻,而費利特又是目前唯二滯留在這裡的皇室成員,因此聖橡樹機構便委託他,充當今天的公證人。
為首個被淘汰出王選的皇女伊薇絲特·羅蘭·阿萊克西尼公證。
也唯有這樣,此次儀式才具有神聖和法律效應。
伴隨著門被輕輕推開,他看見了那個坐在床邊的白髮女人。
僅僅只是一個月沒見,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就變得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了起來。
雖然模樣並沒有絲毫變化,但此刻的她卻給人一種形同枯稿的感覺。
費利特神色不變,緩緩走進了房間。
「親愛的妹妹,我來看你了。」
他緩緩走到床邊,站在伊薇絲特身旁一同注視著窗外的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感覺遠處的富人區那邊,似乎傳來了些許混亂和嘈雜的聲音。
但這並沒有引起費利特的關注。
見伊薇絲特一言不發,他沉默片刻,隨後說道:「真的下定決心了,要徹底退出王選?」
清冷的白髮女人仍舊不說話。
見狀,費利特自言自語了起來:「也是,想要在五天之內湊夠五百多點評分,對你來說還是很困難的。」
「哪怕是我,也得費好一番功夫。"」
然而伊薇絲特仿佛他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木頭似的坐在輪椅上。
見狀,費利特嘆了一口氣。
「真是沒禮貌啊。」銀髮青年輕聲說道,「所以我和希爾莉娜這個當哥哥姐姐的,才會這麼討厭你。」
「雖然你是阿萊克西尼家族裡長得最丑的那個,但小女孩嘛,多笑一笑,總歸會有人疼。」
「可你不喜歡笑,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裡默默哭泣,然後使些愚蠢又可笑的小手段,想要報復回來。」
「這麼不合群,不欺負你欺負誰?」
「順帶一提,5歲生日宴上,當眾打掉你臉上的面具這個惡作劇,雖然是艾伯特執行的,但真正的倡議者,其實是我。」
「伊薇絲特啊。」費利特突然緩緩蹲下身子,神色淡漠地看向白髮女人,「其實有一個觀點,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
「你這樣的怪物,早在出生那天就該被掐死在強裸之中。"
「皇位這樣崇高而又偉大的理想,可不是某些隱藏在陰暗角落裡的夜行生物該的..:...哪怕一絲念頭,都不應該有。」
「你覺得呢?」
「滾出去。」
伊薇絲特終於說話了。
她的聲音十分平靜,卻仿佛透著一股冰冷到極點的味道。
「滾出去?」費利特笑了笑,「可眼下實力大減的你,又有什麼資格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呢?」
「對了,順帶一提,希爾莉娜那邊似乎剛剛收了一個名叫『席亞』的下屬,
也是個很有意思的年輕人,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做出一番功績,即便是我,也產生了一些緊迫感。」
「只可惜,這些事情,從今往後都將和你徹底無緣嘍。」
「走吧,我親愛的妹妹。」
「一起去迎接聖橡樹使者的到來,等待你最終命運的降臨。」
「或許,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你同行了。」
一邊說著,費利特一邊走到輪椅後方,握住把手將其緩緩推動。
然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伊薇絲特的雙手緊緊扣進了自己的血肉之中。
退出王選?
或許這確實是她眼下唯一想要做的事情,然後等待實力恢復的那天,為了自已心愛的小狗,向這個航髒而又醜陋的帝國復仇。
可內心深處,終究還是有幾分不甘心。
畢竟那是十幾年來的夙願。
尤其還聽到了自己最痛恨的那個女人,眼下居然過得如此順利。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人生本就是這樣。
處處充滿了痛苦和無奈。
當費利特推著伊薇絲特的輪椅,緩緩走進會客室的時候,奧古斯塔莊園的眾人頓時嚴肅了起來。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著那名銀髮青年,心中充滿了緊張和壓抑。
「別緊張。」費利特將輪椅交給神色警惕的阿菲婭,淡淡地說道,「我只是一個例行公事的公證人,當我不存在即可。」
對於伊薇絲特的這些手下,他連虛與委蛇都懶得進行。
每當費利特對人或事感到無趣的時候,便會露出這樣一副神情。
他坐在空無一人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神色平靜。
算算時間,聖橡樹使者也快到了。
這個想法剛剛升起,就聽見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眾人抬眼望去,隨後便看見那名穿著繡有黃金橡樹紋路服飾的褐發少年,緩緩走了進來。
他的神色十分平靜,仿佛不會讓人看出絲毫的破綻。
望著房間裡的眾人,聖橡樹使者先是朝著二皇子費利特行了一禮,隨後又對伊薇絲特重複了一遍禮節。
「既然二殿下也在,那我便直接開始宣讀此次的王選評分了。」
褐發少年緩緩說道。
聞言,費利特點了點頭:「我會履行我身為公證人的職責和義務,將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毫無缺漏地記在腦海中,等待回歸帝都之後,交由尼德羅大法官裁定。」
褐發少年再度俯身,隨後從口袋中掏出了那捲熟悉的羊皮紙。
「那麼接下來.
誰知,話還沒說出口,便聽見門口再度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眾人下意識抬眼望去,發現十日不見的提爾烏斯公爵,此刻居然行色匆匆地出現在了門口。
「抱歉,殿下,我來晚了。」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隨後朝坐在輪椅上一言不發的伊薇絲特點了點頭。
見狀,角落裡的莫利斯和葛雷亞眼中浮現出一絲希冀,可隨後又黯淡了下來。
提爾烏斯公爵能夠到場,說明並沒有放棄盟友約定。
可事已至此,到了這種無法挽回的地步,他文能做些什麼呢?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葛雷亞面色愁苦地談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費利特緩緩起身,主動朝提爾烏斯公爵行了一禮。
對方畢竟是尊貴的選帝侯,並且手握重兵,哪怕留下一些好印象,也是不錯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提爾烏斯公爵的目光從他臉上掠過的時候,他隱約感覺,對方的眼神似乎有些古怪。
等公爵先生落座之後,褐發少年繼續開始了自己今天的目的。
可在將目光重新投向那捲有著封印物特性的羊皮紙的時候,望著上面的某處數字變化,他的眼神微微一縮!
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忍住了心中的驚濤駭浪。
「那麼接下來......由我宣讀三殿下伊薇絲特·羅蘭·阿萊克西尼的王選評分。」
「上一輪評分中,殿下的分數為-576點,位列九位皇子中的最後一名。」
「經過此次評分更新,您的序列名次依舊沒有變動...
老生常談的話語,令周圍的下屬們眼神一黯。
...但所擁有的分數卻發生了變化。"
聖橡樹使者的話語再度傳來。
「您當前的王選評分為......24點。」
(ps:胃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