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伊薇絲特沒有零幀起手,反倒是林恩做好了準備,提前半秒發動了吞謊者。
林恩一邊維持著遲鈍的催眠狀態,一邊極為隱晦地打量著坐在窗邊的伊薇絲特。
隨後他忽然發現,有一封皺巴巴的信紙安靜地躺在她右手邊的窗台上。
上面的火漆印著一顆世界樹的徽記,象徵著這是皇室寄來的信件。
難道說,這就是她最近心情低沉的原因?
不過有一點林恩搞不明白。
明明之前在大街上的時候,這女人答應了要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可為什麼到頭來,還是將他瞬間催眠了?
一般來說,唯有不希望讓他回憶起具體細節的時候,伊薇絲特才會用這一手。
林恩陷入了思索。
就在這時,伊薇絲特輕飄飄的聲音傳來:「把桌上那杯酒喝了。」
他下意識抬眼望去,發現右側的書桌上此刻果然擺放著半杯紅酒,在月光的映襯下,反射著猩紅的色澤。
這是覺得自己喝不過癮,想找個酒搭子?
雖然心中充滿了困惑,但在假裝催眠的狀態下,林恩還是老老實實遵循了她的指令。
很快,泛著微微苦澀感的高級紅酒就被他喝下肚。
注視著林恩將整杯紅酒喝完之後,伊薇絲特這才輕輕收回目光。
這是一個處處透露著古怪的夜晚。
難不成酒里下了藥,等藥效發作了這女人就要將他當場推倒,準備在執行任務前來一發臨行炮?
林恩胡思亂想著。
可直到許久,都不見伊薇絲特說話。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為她增添了幾分清冷的氣質。
但在林恩看來,此刻的皇女殿下卻褪去了平日裡的冷漠和威嚴凜然,增添了幾分不知是溫柔還是靜謐的感覺。
「費利特..::..他說得沒錯。」終於,伊薇絲特開口說話了,「對於父親,對於皇室,甚至對於整個帝國來說,我只不過是一件『工具』。」
她就這樣沒頭沒尾地開場,不說起因,只是任由自己的心情述說著什麼。
林恩愣住了。
由於原著中的筆墨主要集中在男主和周圍的一堆女角色上。
因此在前中期,王選爭奪戰這段部分劇情上,三皇女伊薇絲特的著墨部分並不多,大部分時候都在吃。
她真正成長為究極反派的時候,則已經到了後半部分的諸神之戰篇章。
而對於伊薇絲特這個角色的過往,書里甚至沒怎麼提及。
所以林恩此刻也是摸看石頭過河,對於很多事情無法弄清楚,
此刻聽到伊薇絲特突如其來的有感而發,頓時讓林恩感到了極為強烈的困惑。
工具?
雖然不知道現在的她究竟強大到什麼樣的程度,但絕對不會低於六階。
縱使無法和神明對抗,但在這個國家中,除了幾大教會和某些源遠流長的古老家族,以及少數幾個0級封印物之外,還真就沒什麼人能限制她,
如果不是為了爭奪皇位,哪怕伊薇絲特叛逃出境,除了五大帝國之外,
她都能隨時隨地顛覆一方政權。
所以,林恩十分不解。
有著如此強大的力量,為什麼還會被當成工具?
然而伊薇絲特並不知道他此刻的內心想法。
她望著窗外的月亮,自顧自地說道:「作為被眾神遺棄的不祥存在,其實我本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當年......民間裡要將我送上絞刑架的呼聲並不低,然而,我的父親依舊頂著巨大的壓力,將我保了下來。」
「雖然童年充滿了欺凌和歧視,但至少也讓我以皇女的尊貴身份,一直成長到現在。」
「曾經我真的很感謝他,感謝他為我做的這一切。」
「甚至有那麼幾個瞬間,我是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無緣無故的善意和愛。」
「直到......那一天。」
說著,伊薇絲特的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仰起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或許是微的緣故,幾滴酒液順流而下,落入了胸前深深的溝壑之中。
「依稀記得,那天是我七歲生日。」伊薇絲特放下酒杯,曲起雙腿,雙手輕輕樓住膝蓋,「除了幾大教會派來的修女對我進行例常的身體檢查之外,沒有人出席我的生日晚宴。」
「當時的我還留存著幾分孩童心性,對於這樣的事情會感到生氣,也會為此而發脾氣。」
「現在想來,也僅僅只是為了博取別人的關注罷了。』
「所以在修女們為我檢查身體的時候,我忽然感覺體內的情緒和力量有些不受控制,憤怒地抓起她們正在使用的封印物,想要讓她們停止這種像是在測量貨物的行為。」
「那是一件4級封印物,按理說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不可破壞的特性。」
「可當我回過神來時,卻發現那件封印物化作了粉,在我手上緩緩飄散。」
「這個舉動震驚了在場所有人,隨後當天晚上,帝都的所有教會都因此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可作為事情的始作俑者,我卻發燒了。」伊薇絲特微微停頓了一下,
將肩膀上垂落的秀髮別在耳畔,「那場高燒持續了整整一周,而我的意識也仿佛淹沒在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之中,時時刻刻遭受著溺水般的痛苦。」
「好在最終,我挺了過來。」
「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我的父親聖羅蘭六世。」
「本以為他是擔心我的安危,所以日夜守在我的床邊,可未曾想.:
「未曾想,見到我的瞬間,他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厭惡,聲音也透露著前所未有的疏離和生硬。」
「他對我說.
「伊薇絲特·羅蘭·阿萊克西尼,帝國容忍你在這個世界上活了足足七年,所以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回報帝國、履行『工具』義務的時候了。」
說到這裡,伊薇絲特忽然露出一絲輕笑。
「你是不是很好奇,所謂的『工具』究竟是指什麼?以及,我的這身力量究竟從何而來?」
當然很好奇。
此時此刻,林恩的心情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她的述說中。
「我也不知道。」伊薇絲特喃喃道,「只知道從我出生那天起,每晚做夢的時候,都會夢見一個......和我很像的白髮女人。」
「每次見面的時候,那個白髮女人的口中都會說些什麼,可卻讓人無法聽清。」
「只是在夢境即將消散的時候,會送給我一些星星點點的東西。」
「這些東西便是我的力量來源。」
「所以即便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信仰可以接納我,我也可以毫無止境地提升力量。」
伊薇絲特白皙的掌心忽然泛起一絲紅光,隨後又被她輕輕捏散。
白髮女人?
聽到她的話語,林恩愣了一下。
難道是未來的終焉魔女,在試著形成某種時間閉環?
可這也不對啊?
如果真能任由未來的她無止境地幫助過去提升實力,歷史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改變?
那還要他提高劇情偏離度幹什麼?
更何況,林恩依稀記得,伊薇絲特的真正力量來源,好像是和混沌紀元的某個古老存在有關。
所以,那個白髮女人大概不是終焉魔女。
然而伊薇絲特並沒有因為他的思考而停留,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隨著力量的提升,我也開始逐漸掌握了一些強大的能力。」
『其中兩個能力,我將其命名為【吞噬】和【湮滅】。」
「而這,便是我成為『工具」的開端。」
「如你所想的那樣,七歲生日的那次事件,其實是這兩項能力的一次展現。」
「由於每個封印物都具有不同的特性和法則,所以在對它們進行收容的時候,往往需要顧及各種各樣的負面效果,制定不同的對策。」
「等級低的封印物,收容方式相對簡單。」
「可隨著序列的提升,一些2級、1級,甚至傳說中的0級封印物,其收容條件甚至可以用苛刻來形容。」
「一旦有所失誤,就會造成極為可怕的連鎖反應,引起無法阻止的災難「對於那些弊大於利的不可控封印物,不只是聖羅蘭帝國,所有國家的首要原則都是將其銷毀。」
「但越是高序列的封印物,不可破壞性和法則也就越強,絕非人力可以撼動。」
「所以,擁有【吞噬】和【湮滅】力量的我,便是這一原則的最好踐行者。」
伊薇絲特明明在笑,可她口中說出的話,卻令人感到脊背發涼。
難道說..:.
一種令人感到無比壓抑的猜想浮上心頭。
下一秒,伊薇絲特口中的話語,便證實了他的這一猜想。
「以【吞噬】的能力把封印物的意識殺死,將它的特性和法則融入體內,再憑藉【湮滅】的力量,一點一滴地將其分解。」伊薇絲特淡淡道,「這,便是我作為『工具』需要履行的職責。」
?!
剎那間,毛骨悚然的感覺襲遍全身。
林恩的精神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從吞謊者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仿佛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居然...:..是這樣?
他證證地望向窗台邊的伊薇絲特,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