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施手救元直
中平五年,冬。
孫堅平長沙、桂林、零陵三郡群寇有功,因有袁氏從中運作,累往昔之功,
以長沙太守職拜烏程侯。
劉虞上任幽州牧,以公孫瓚禦寇有功,表其為中郎將,並懸賞二張首級,遣人與烏桓通好。
因豫州牧黃琬協調汝南、陳、沛三郡兵馬之故,張虞暫率兵留屯潁陰,隨時將征葛陂賊。
而孟寧之考慮到許久未見鄉友,遂向張虞通報了聲,去市買了許多酒肉、綿絹,帶上左右親信兩人,便前往看望徐福。
徐福與其老母生活在鄉野里,孟寧之乘馬徐行於阡陌,望著因冬季而無人耕作的田畝,孟寧之不由意氣上涌。
當初自己若不追隨從軍,並識趣追隨君侯,估計自己還是一介遊俠,每日為生計而忙碌,甚至還要下地耕作。
而如今自己不僅娶上妻子,還有胡婦為妾,家境算不上富庶,但至少衣食無憂,不用為養家而頭疼,甚至因追隨君侯,今下還有奔頭。
下視自己的毛衣,孟寧之得意而笑,不知徐福見他這般模樣,會作何感想?
走了約兩三里路,將至徐福田宅時,卻見一道眼熟的人影僂在鄉野里,不知在忙碌什麼。
待孟寧之湊近一看,卻見是徐福老母冒著寒風,用小鋤在地里挖著野菜,左右不見徐福身影。
「徐姻!」
孟寧之在馬上喊了聲,見徐母抬頭看向他,待他確認了身份,趕忙下馬,快步走了上去。
因孟寧之離潁川多年,今下已是衣著富貴,讓徐母一時間沒認出來,最後憑藉孟寧之獨特的外表,徐母才勉強認了出來。
「可是伯安?」徐母髮髻斑白,眯著眼睛,小心翼翼問道。
「是我啊!」
孟寧之欣喜說道:「徐嫗今怎在這?」
「如此冷的天,元直去哪了,怎讓大家獨自尋食?」
聞言,徐母眼晴紅了起來,說道:「元直為人報仇,不幸被縣吏抓住,今捆於市里示眾。而我變賣家財也僅能讓他多活幾天,過些日恐會被處死。」
「我常勸元直從良,而元直固執不聽,非要執念於刀戟,以求得貴人賞識。
但天下哪有這般好事,你為貴人效力,自要以性命相托。元直今被縣吏擒拿,怨不得他人,皆是由他自招禍事,更是教誨不周。」
徐母抹著淚水,口中雖在責備徐福,但語氣卻儘是對徐福疼愛,又是後悔自己當初沒教好徐福。
「啊!」」
得聞徐福犯事,孟寧之驚訝了下,趕忙問道:「今元直可是仍在市里,被那縣吏羈押?」
「嗯~」
徐母瞧著孟寧之打扮富貴,試探道:「數年不見伯寧,不知伯寧可是發達?
多年曆練下來,孟寧之的脾氣緩和許多,拱手說道:「某從軍時得遇貴人提攜,官拜假軍司馬。此番來此,本欲看望元直與徐姬。」
頓了頓,孟寧之說道:「元直之事,徐不用勞心,今下我必竭力救出元直。」
徐母握著孟寧之的手,激動說道:「有勞伯寧了,我膝下僅元直一兒!」
說著,徐母就要跪下去。
孟寧之急忙伸手扶,惶恐說道:「我與元直為結義之友,往昔危難之時,
元直出手相助,無元直則無我。徐嫗若行大禮,某深感羞愧,將無顏見元直。」
「那勞煩伯寧了!」
徐母緊抓孟寧之的手,連聲說道。
「好!」
孟寧之吩咐親信,說道:「你二人先扶大家歸家,務必要好生照料。」
「諾!」
孟寧之不敢耽擱時間,踩著馬上馬,而後拽住韁繩,朝軍營的方向奔馳而去,準備尋找張虞的幫助。
今時,張虞正與鍾在大帳內,商討兵馬進軍的路線。
鍾指著掛在營帳上的輿圖,說道:「據陳國相傳來軍報,今葛陂賊盤踞苦縣所轄賴鄉,我軍若是征討,今可先經汝南,再至陳國。"
張虞在輿圖上找到賴鄉,說道:「賴鄉東近沛國,北接梁國,南臨汝南,位於四郡之交,距充州僅隔梁國,若軍情急迫,賊寇可流竄余者三郡。」
說著,張虞謂左右,笑道:「葛陂賊果真狡詐,竟能在豫州找到這般要道!
一從三郡交界地帶流寇到四郡國交界地區,除非黃琬親自帶兵,否則地方郡國兵馬很難征討。甚至為了防止黃琬帶兵追擊,他們還隨時可以逃往至充州,葛陂賊算是越來越聰明了。
「那我軍如何征討?」張遼問道。
張虞看了眼鍾,笑道:「據我與元常兄商討,決議我軍率兵進逼賴鄉,堅壁守壘,暫不與葛陂賊交手。據敵不戰期間,豫州郡縣官吏當會勸降賊寇,以來動搖葛陂賊兵之心。」
「彼時賊寇見人心不穩,出路又遭四郡官兵圍堵,必會主動求戰,我軍則可趁賊求戰心切,率部出擊,大破葛陂賊。」
鍾那日見到張虞所獻之策,便是先發動心理戰,而兵馬堅守不戰,等到賊寇人心渙散,主動請求決戰之際,則利用騎兵之優勢,輕鬆擊敗賊寇。
張遼點了點頭,說道:「此策倒是精妙,令賊寇主動向我軍求戰,而非我軍尋覓賊寇主力。那不知我軍何時出兵?」
張虞沉吟了下,說道:「我欲四日後出征,看能否在二月之前,擊破葛陂賊。」
不待張遼說話之時,卻見孟寧之行色匆匆,在帳外求見。
「校尉,孟司馬神色著急,今在帳外求見!」
「哦?」
張虞驚訝了下,說道:「伯安不是告假歸鄉見友人嗎?今怎這麼快回營?」
「讓孟司馬入帳!」
「諾!」
少頃,孟寧之快步入帳,一見到張虞便行以大禮。
「仆有要事相求,不知君侯能否允諾!」
見孟寧之焦躁不安,張虞收斂神情,上前扶起孟寧之,問道:「伯安之求,
凡在情理之中,虞必會幫襯。今勿要心急,起來好生說話。」
孟寧之站起身子,拱手說道:「稟君侯,我仆在穎陰有友人,其名為徐福他於我有大恩。數日前,他為友而殺人,今不幸被縣吏抓住,值性命垂危之際,
仆懇請君侯出手相助。」
「徐福?」
張虞念叨了下姓名,隱約間總感覺徐福在哪裡聽過,
「其字如何?」張虞忽然問道。
孟寧之雖不知張虞發問目的,但為了救徐福,如實說道:「徐福字元直,其與仆為同縣友人,好俠義,善刀戟,其武藝雖不如仆,但卻遠勝凡人。」
頓了頓,補充說道:「因徐福信義出眾,多有遊俠劍客從其左右。君侯若能救得徐福,不僅可得猛土,更能讓遊俠劍客為君效力。劍客或不善沙場嘶殺,但防備歹人行刺,卻是綽綽有餘。」
為了讓張虞救徐福,孟寧之絞盡腦汁,向張虞講述救下徐福能給他帶來什麼價值。
聞言,張虞眉毛微挑了下。
經孟寧之的講述,他總算想起徐福其人,不就是他之前尋覓的徐庶嗎?
徐庶之名則是徐福犯事之後,或許出自改洗心革面之故,徐福為自己所改之名。
僅是他今下所遇的徐福,還不是劉備所遇見的徐庶,尚處於蛻變前夕,善刀戟,而不熟讀經學。
張虞沉吟少許,說道:「我今救徐福非因他,而是為伯寧。」
頓了頓,張虞看向張遼,說道:「文遠,我手書一封與你,今由你率騎卒前往縣衙,向潁陰縣索要徐福,言其為我軍暗探,為某探查葛陂賊。
「諾!」
張遼神情微正,拱手領命。
鍾遲疑了下,說道:「校尉以斥候之名索人,雖合乎軍規,但若上報至潁川郡守,恐唐郡守會出面過問。」
「那以元常之見呢?」張虞問道。
鍾說道:「潁陰縣令貪財,校尉索人之後,可暗送錢糧與他,或能平息此事。」
「且從元常之見。」
依照張虞布置,潁陰縣令得見張遼披甲帶錢上門索要徐福,心中雖有不滿,
但見有錢財可收,又礙於左校營禁軍威名,便爽快放人。
徐福見自己被張遼以斥候的名義帶走,本是滿臉的懵逼,然在見到孟寧之後,當即反應過來,原是好友救了他。當時是,徐庶既有因逃出生天而喜,又有得遇友人而歡。
回家之後,或許是在生死關前走了一遭,徐福回家之後,向徐母跪拜痛哭一番,懺悔他辜負了母親的期望,險些讓白髮人送黑髮人。
在母親的提醒下,徐福為了感激張虞出手相助,遂與孟寧之一同拜會張虞。
徐福恭敬站在帳中,向張虞作揖說道:「仆拜謝君侯救命之恩,往後君侯如有差遣,福當殊死相報。」
張虞微抬了下手,示意徐福坐下,說道:「元直為友殺人,雖不符國家律法,但可見君重情重義。然元直行事之時,還需三思而行,勿忘家中老母。」
徐福慚愧說道:「庶行事莽撞,往後當棄刀戟,更疏單衣,折下問學,引以為戒!」
張虞沉吟了下,說道:「元直有折節求學之心,我甚是欣賞。然虞以為元直今下之過,非因持刀舞戟,而是因行事不計後果。若元直能自我改過,又何須棄刀戟,而專修學問。」
徐福神情茫然,今在他的認知里,或是說在豫州百姓的認知里,讀書高於習武,若想出人頭地唯有讀書習經。
張虞這番言論倒讓徐福茫然,今不學經書,莫非讓他持刀舞戟從軍不成?
出於對張虞的信服,徐福神情謙遜,拱手道:「請君侯指點出路!」
張虞指著案几上的兵書,說道:「今天下騷亂,群寇並起。五年前,某於塞北放牛牧馬,而今因軍功之故,爵至平城侯,官拜禁軍校尉。」
「元直若不願辜負老母期許,今下不如從軍旅,習兵書,兼修經學。且元直若有將兵天賦,封侯拜將並非不可能。若是不明兵略,轉修軍法,兼學經書,將可以軍功入仕。」
在張虞看來,徐福在歷史上捨棄刀戟,從頭學習經學,其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若有機會學習兵法,領兵征伐,或許是另一條出路。
且今下張虞有意收徐福為屬下,若讓徐福去學經學,豈不是白白坐視徐福溜走。故不如推薦徐福學兵書,持筆從軍,看他能否將徐庶培養成一名出色的將令領。
孟寧之聽出張虞有意收徐福為屬下,用手拍了拍徐福的手臂,示意徐福答應下來。
而徐福雖說心動,但念及答應母親的話,拱手說道:「君侯指點之恩,徵辟之情,福莫不敢忘,且甚願為君侯帳下吏。但從軍遠征之事,還需問過母親,望君侯勿要見怪!」
「大軍兩日後便要出發,元直可先歸家問過令堂。」
張虞吩咐說道:「伯安陪元直歸家一趟!」
「諾!」
待離開大帳,張虞問道:「元常,君以為徐元直何如?」
鍾授須微思,說道:「徐福言語得當,以孝義為先,今有心洗心革面之念,是為可造之材。濟安若收入帳下,磨礪幾番,待其成才,或能為濟安分憂。」
張虞思慮說道:「且看他是否聰慧,若是無將兵之才,倒可讓他出任筆吏,
改學經學。」
鍾雖不知張虞為何這般看重徐福,有意將徐福往領兵將領上培養,但為了幫張虞出主意,遂說道:「濟安若欲讓元直習兵,倒可讓他為糧官,明大軍征伐用度,知兵馬調遣細則。"
「可!」
張虞微微點頭,軍中最能培養出將領的職位,除了臨陣廝殺外,便是管理軍中輻重。
「讓人告訴徐元直,若他願從軍,今可為倉吏。」張虞吩咐道。
對於徐福投效自己,張虞並不擔心。其一,有孟寧之的相勸,以及他出手救徐福;其二,徐福今下出路真不多,尤其棄兵習經,其代價太大了。
「諾!」
張楊坐在帳側,見張虞這般聽鐘的話,不由撇了撇嘴,心中略有不滿。
他作為張虞的叔父,出於軍中任職關係,僅能以校尉稱張虞。而鐘不僅受兄稱謂,還以濟安稱張虞,且還指點張虞用人,這讓他又羨慕,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