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長葛大營。
「擒住馬腿!」
張虞抓起馬蹄,喊道:「別讓馬亂動,我刮下馬蹄便好!」
張茂山與丘敦契烏用力壓住黑鬃馬,防止馬蹄亂動,踹傷他人。
「快了!」
張虞嫻熟地用蹄刀沿著馬蹄鐵旳周邊,刮去增生的馬蹄,左蹄刮完,再修補右蹄。
修蹄的操作吸引了不少人觀看,眾人圍在張虞前頭,安靜觀看著修蹄。
「下匹馬!」
張虞利索地將自家駿馬的蹄子修完,讓張茅山將馬蹄受損的白馬牽過來。
二人用繩索固定住白馬,張虞將白馬的右前蹄抬起,卻見白馬蹄子受損嚴重,蹄匣因長途奔走已經被磨得光滑,其中蹄匣的側邊,不知被什麼東西刮蹭到,竟已是可見血肉。
「怎麼樣?」
張虞搖了搖頭,說道:「蹄子受損嚴重,可見血肉。今需修剪一番,再用草藥敷上。」
說著,張虞用清水清洗馬蹄上的傷口,將細沙碎石清洗乾淨,再用蹄刀修剪蹄匣,將傷口盡力修平。
「草藥!」
張虞將碾碎的草藥,敷在馬蹄的傷口上,再用乾淨的巾布包裹住,用力擠壓了下。白馬受刺激,下意識抽蹄,幸有繩索捆住,未令白馬逃脫。
「好了!」
張虞將馬蹄放下,叮囑說道:「讓它休養一月,切莫騎乘。」
「諾!」
見張虞將馬蹄修好,圍觀的眾人意猶未盡散去。顯然從古至今,男人都愛看修蹄子。
「濟安竟會治馬之術?」
人群散去,王允竟在人群中出現,身側跟著陌生的中年男子,體型魁梧,方臉如剛,靜靜瞧著洗手的張虞。
「王使君!」
張虞趕忙用布擦了擦手,說道:「常在邊塞放牧,不得不會,今讓王豫州見笑了!」
「無事!」
王允神情淡然,笑道:「治馬終為小道之術,今後濟安可交於手下為之。」
聽出話外之意,張虞拱手說道:「實不相瞞使君,駿馬之重在於馬蹄,蹄損則馬無用。今部下無善治馬蹄者,虞僅能勉強為之。使君教誨之語,虞今下謹記!」
「嗯!」
王允笑著點了點頭,他對張虞的感觀不錯,僅是對張虞某些行為實在瞧不上。如今天親自修剪馬蹄的操作,實在讓他看不下去,實在有失士卿風度,充滿了邊塞人的野性。
「這位是朱中郎麾下佐軍司馬孫文台,今率本部兵馬初至大營。」王允介紹道。
「在下孫堅,孫文台見過張從事!」
「張虞,張濟安,拜見孫司馬!」
張虞行禮之餘,打量著被後世冠以江東猛虎的孫文台,僅從外表上看,孫堅那種兇猛之氣便撲面而來。
孫堅似乎對馬蹄鐵很感興趣,問道:「不知那匹黑馬馬蹄為何有鐵塊?」
張虞毫不隱瞞,說道:「此物名為馬蹄鐵,馬蹄長期奔波,蹄足易受損。今在蹄足上釘有鐵片,如人著履般,馬蹄長途遠行,不易受細石所傷。」
孫堅讚揚道:「馬配蹄鐵,能行千里而不傷蹄。如每匹軍馬皆能配蹄鐵,軍中馬匹損耗能減少不少!」
「此物果然巧妙,不知張從事從何得來?」
相比門外漢的王允,孫堅很快抓住了蹄鐵的關鍵。戰爭中戰馬最大的消耗不是在作戰期間,而是因行軍而造成的蹄足損傷,從而產生大量的報廢馬匹。
可以說馬蹄鐵的出現大大減少馬蹄的損傷,將極大留存戰馬,間接提高軍隊戰鬥力。
張虞含糊說道:「鮮卑胡人常用草木裹蹄,我加以改進,用鐵釘於蹄上。」
王允身側的從人略有好奇,問道:「鐵片釘在蹄上,馬不知痛否?」
「蹄足之於馬,如爪甲之於人。人修爪甲無感,蹄鐵釘於蹄上,又豈會疼痛?」張虞說道。
王允微微頷首,笑道:「蹄鐵精妙,廣推於軍,當有裨益。」
說罷,王允指了指大帳方向,說道:「朱將軍正聚各部議事,今可速速往之。」
「諾!」
眾人不再耽擱時間,紛紛朝軍中大帳而去。
前往大帳的路上,王允說道:「昨日朱將軍廣募勇士,欲潛入長社,聯絡皇甫將軍。但黃巾守備森嚴,信件難以出入。」
張虞沉吟少許,問道:「使君可是欲命虞攜書信潛入長社?」
王允搖了搖頭,說道:「黃巾賊寇十餘萬人,四面重圍長社,欲潛入長社,又何其難也!」
張虞有意立功,沉吟說道:「黃巾賊寇雖眾,但欲潛入長社,並非不能!」
王允心有意動,但考慮張虞是自己侄女婿,說道:「濟安當量力而行,切莫自恃血勇。朱將軍若談及此事,濟安非其部下,不必逞勇上前。」
頓了頓,王允說道:「然濟安願前往送信,待大軍破黃巾,濟安當能分得軍功。」
聞言,張虞明白王允的意思,低聲拱手說道:「虞謹記叔父教誨!」
「善!」
王允還是懂得照顧張虞,在眾斥候難以入城的情況下,他並不要求張虞前往,而是借著時機提醒張虞,屬於小事立大功的機會。
待眾人至大帳,朱儁已在帳中等候。
王允坐於次席,而張虞按劍立於王允身後,冷眼靜觀帳中軍議。
朱儁放下書信,說道:「據斥候來報,騎都尉曹操已率數千步騎至三十里外紮營。其來信言,欲與我軍協力,共擊長社黃巾,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張超沉吟片刻,說道:「合孫司馬、曹都尉二部兵馬,莪軍兵力近有三萬餘人,如能與長社城中皇甫將軍配合,行內外夾擊之策,當能擊破蛾賊。」
「但今下一直未能聯絡上皇甫將軍,昨日勇士五人,三人身亡,兩人逃回軍營。」朱儁放下書信,頭疼不已,說道:「賊首波才深諳兵法,嚴防我軍與皇甫將軍聯絡!」
「二軍不能呼應,如斷一臂啊!」
孫堅從席上起身,沉聲說道:「稟將軍,黃巾賊寇實乃烏合之眾,末將願率部曲試之!」
朱儁搖了搖頭,說道:「文台屬下多步卒,且是為新募之兵,今初來乍到,不可輕往。」
「這~」
孫堅遲疑少許,問道:「試問朱將軍欲如何與皇甫將軍聯絡?」
朱儁捋須思索,說道:「我欲率兵佯功,暗令騎卒趁機至城外,以箭射信而入。」
瞧著帳中軍議,張虞手按劍柄,心中遂有想法。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張虞趨步而出,自信說道:「啟稟朱將軍,蛾賊看似防備森嚴,但以某觀之,不過為土雞瓦犬之流。若朱將軍信我,虞願破營攜信入城。」
聽著張虞豪氣言語,朱儁頓時被吸引住。
目光盯著張虞,朱儁問道:「你為何人,怎敢說此大話?」
「某乃雲中張虞,張濟安,現為王豫州治下武猛從事!」張虞自報家門說道。
「子師?」朱儁轉頭看向王允。
王允微微頷首,說道:「朱將軍,濟安曾以百騎破胡部,勇略武藝不用多說。今他既願潛入長社,不如讓濟安一試。」
「好!」
見有王允舉薦,朱儁果斷拍案,問道:「不知濟安有何所求?」
「願將軍於旗鼓助陣!」
「准!」
朱儁頗是欣賞張虞,說道:「今敢出列求戰,足見濟安膽氣。如若難以入城,濟安不必強求,本將絕不責罰。」
「但濟安如若送信成功,本將當會為濟安請功。」
「多謝將軍!」
因有前頭幾次的送信失敗,朱儁因不太相信張虞。但出於嘗試心態,還是想讓張虞嘗試送信。
不過考慮到張虞是王允的人,以及張虞自告奮勇的勇氣,朱儁不打算用嚴格的軍令要求。
「若無要事,虞退下備戰!」
「准!」
朱儁說道:「稍後某親授軍令與你。」
「諾!」
臨退之際,張虞向王允作揖而拜,而王允看向張虞的眼神里多含有欣賞之意。
在是否送信上,王允之前讓張虞自行做主,顯然本意上是希望張虞站出來,為大漢建功立業。之所以不明示,則是考慮到張虞是兄長王宏的女婿,他不能強行讓張虞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