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2024-11-20 03:31:41 作者: 冉卿月
  第138章

  周芸有種不詳的預感,忙拽住她的手腕,小聲提醒:「夫人!」

  冬昭顏挑了挑眉,對寧若初的回覆感到意外,朝她揚了揚下巴,道:「繼續說。」

  寧若初掙脫周芸的束縛,平時軟弱不堪重任的她,竟在這時表現出了幾分堅韌。

  她抿了下唇,有些難為情:「阿珩他雖然把財團交給了我,但實際並不是我負責,冬總應該也知道,我只不過是掛個名而已,實際並沒有什麼權力。」

  這些事,整個豪門圈子的人都知道。

  「所以?」冬昭顏饒有興致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周芸還想勸阻,可看冬總對此感興趣的樣子,心裡憑空生出幾分希冀,壓過了冬總因寧若初一些無妄之言而震怒的恐慌。

  「凌秘書也跟我說了你的要求,但我覺得,你沒必要把重心放在我身上。」寧若初聲音虛浮,聽上去像是內心怯懦卻鼓著勇氣說出來的樣子。

  冬昭顏冷笑:「駱夫人這麼認為?」

  輿論是因為寧若初而起,凌川的一切舉動都是為了保住寧若初的地位。

  而她的話,跟說他們的努力用錯了地方,有什麼區別?

  「其實,我並不想要這家產,阿珩死了,我也沒有什麼期願了。」寧若初越說越卑微,「外界輿論雖然難聽,卻也是實話,我的確不應該坐在這個位置。但……」

  她頓了頓,抬眸,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阿珩他放心地把遺產交給了我,就算是被所有人嘲笑,我也要努力擔當起這一切。我的名聲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阿珩的心血。」

  聽到這番話,冬昭顏瞳孔微閃,有些動容。

  默了兩秒,她笑道:「駱夫人很有自知之明,這般犧牲自我的態度也令人佩服。」

  寧若初眼裡頓時閃過一抹亮光,宛如流星划過。

  「只可惜,你的犧牲換不來什麼。」冬昭顏話語冷淡,猶如一盆冷水澆下,淋濕泯滅了寧若初眼中的光芒。

  冬昭顏目睹她的情感轉變,話鋒一轉,「不過你有一點是對的,駱氏的未來,的確不能靠你。」

  「我會再安排時間,和你的秘書談一次。」

  寧若初眼瞳忽綻,很是意外,她欣喜道謝:「謝謝冬總給我們機會。」

  深深鞠躬,很有誠意。

  冬昭顏乜了她一眼,淡淡收回視線,邁動腳步,提醒還站在原地的冬傾染。

  「傾染,我們走吧。」

  寧若初抬眸,就對上冬傾染探究的視線,回之一笑。

  冬傾染神情微晃,瞳孔不聚焦,不知在想著什麼,慢半拍跟上冬昭顏的步伐。

  

  走了一段距離,她才感慨:「很少有人能用言語打動媽媽。」

  冬昭顏也是沒想到,她輕輕嘆息:「商業場上詭譎多變,商人利益為先,態度如此誠懇的,可不多見。」

  她一向是不以傳言來判定一個人的。

  寧若初把自己的弱勢坦然告知,縱使是眾人都知道的事情,但這般地位由她本人親口說出來,著實叫人佩服。

  冬氏的實力加上奧利弗蘭財團家族的支持,冬昭顏不缺合作夥伴,也不需要靠駱氏來達成什麼。

  現在的駱氏,跟他們達成合作存在風險。

  冬昭顏與凌川達成條件,不過是好奇。

  駱舟珩畢生維繫的心血,究竟是落到了怎樣一個人手裡;他又為此,留下了什麼後路。

  ……

  一直到冬昭顏帶著冬傾染離去,周芸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側眸,對著寧若初:「夫人,你剛才的話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平常,為了爭取合作,大家都會竭盡全力展現出自己厲害的那一面,證明他們能夠勝任。

  而寧若初一反常態,誠實回應自己做不了這些事情,反而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駱舟珩也評價:「與其拼命想到達自己很難有的高度,不如向對方坦誠弊端適當說不。」

  他頓了頓,輕輕一笑:「反其道而行之,有誠意的合作夥伴,容易讓人信服,很能獲取商業人士的好感。」


  做商人的,講究誠信二字。

  在場除知道內部的三人,其餘或驚訝、或疑惑、或不敢相信。

  七嘴八舌地爭論著,想要揣測駱舟珩的心思,其實為何如此他們心裡都清楚。

  混亂的場面,讓寧若初掩著的唇角微微一勾。

  她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紀沐白。

  駱舟珩的遺囑一目了然,根本無需找人解惑,凌川是為了鎮住駱家人,才找來紀沐白。

  畢竟,他爸爸是京城的法院院長。

  「大哥,你確定你沒看錯。」駱家三叔一再逼問。

  駱家大伯本就心煩,此刻更是不耐,側過身沒好氣地道:「你自己看!」

  駱家三叔大步上前,目光一一掃過,生怕遺漏了什麼重要信息。

  可事實就是如此,駱舟珩死了,遺產沒給駱家任何人。

  「可這……不可能啊!」

  他一氣之下想要撕了那張遺囑,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只能默默忍下衝動。

  寧若初一介花瓶,沒膽量也做不出改寫遺囑的事,又有紀沐白作證……

  駱家的天,真的變了……

  駱家大伯最先反應過來,眼神慈愛:「若初啊,我知道舟珩去世你心裡很難過,但你一定要馬上恢復過來,舟珩把家業交給你,想必是十分信任你的,你一定要延續我們駱家的輝煌啊!」

  寧若初心中冷笑,無視他的捧殺,抿緊唇瓣,克制住眼眶中的淚水,重重點了下頭。

  「謝謝大伯,我會努力的。」

  駱家大伯微嘆一聲,又語重心長地道:「你身子弱,也別逼自己,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大伯。我在駱氏幾十年,對財團的一切了如指掌,一定會盡我所能地幫你。」

  寧若初眼球微翻。

  難怪駱舟珩這麼多年沒把他趕下台,這副知心家長的模樣,若非知道駱家人都是什麼貨色,她差點就信了。

  心中吐槽,面上卻表現得很是感激。

  「另外,舟珩屍體雖還未找到,但他為我駱氏創下了這麼輝煌的功績,理應大辦。但以你現在的狀況,恐怕是力不從心……」

  駱家大伯朝妻子使了個眼色,後者瞭然連忙上前,貼心地挽著寧若初的手。

  「若初啊,舟珩去世對你的打擊不小,你又要儘快熟悉公司事務,這葬禮就交給我來操辦吧。」

  駱家大伯應和:「你伯母心思細膩,這件事交給她再合適不過了。」

  葬禮的事情,寧若初從未上過心。

  既然他們想辦,就讓他們去辦好了,省了不少事。

  駱家幾位夫人一一上前安慰,年齡稍大的小輩們也表達了對堂兄弟離世的遺憾。

  尚處於青年期的孩子,卻像是情感過敏,時間久了面上便表露出厭煩之意,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

  駱樂瑤剛出門,臉上的不屑就掩飾不住,被母親眼神警告了好幾次,才按捺到車上才發作。

  「三哥究竟是怎麼想的,把家產都給了那個花瓶!從鄉下來的土包子,認識的字都不多,除了花錢吃白飯還會做什麼?」

  「六位數以上的錢都超出她的認知了,我們家那麼厚的家底,她連花都不敢花。」

  想起今日走時,被母親勒令全部摘除的飾品,駱樂瑤越想越氣。

  「一事無成,只會仰人鼻息過活的廢物!」

  上面的特殊塗層,是寰宇洲最高科技研究院去年新研發出來的,能屏蔽一切電磁脈衝和信號干擾。

  「這個,是先生專門留給你,用來與靈心堂堂主通訊的工具。」夜月說道,「頂端有一個掃描器,只有你的指紋才開機,唯一的號碼正是靈心堂堂主喬惟松。」

  駱舟珩立遺囑的時候,她就在旁邊。

  僅有兩個人的房間,他把寧若初託付給了夜月,並把暗格指紋設置成了她的。

  想起往事,夜月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駱舟珩是她見過最有遠見的領導人,她知道這一刻遲早會到來。

  現在真正降臨,反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夜月調整好情緒,眼中的挫敗和失落被冰冷掩蓋,覷著將手機開機的寧若初。


  「靈心堂職能特殊,凌川交給你的秘書里也有說明。先生念你身體不好,准許你帶一名靈心堂醫師在身邊,但創始人的身份,萬萬不能暴露。」

  就連他們,也是在看到遺囑附加文件時,才知道駱舟珩的這一層身份。

  這是只有他和靈心堂堂主才知道的秘密。

  「我明白。」

  寧若初聲音虛浮,按鍵的指尖有些無力,五秒鐘過去了,才撥通電話。

  被接通的一瞬,就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用欣喜熟稔的語調打招呼:「小徒弟,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

  喬惟松激動不已。

  聽到駱舟珩遇難的消息,他就日夜盼著這位幾年不見的小徒弟,給他打來電話。

  當年聽說她結婚,喬惟松本來是高興的。

  但寧若初不願意暴露身份,也就意味著她無法再回來,喬惟松痛心極了,連夜罵了駱舟珩八百遍。

  現在,駱舟珩死了,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小徒弟聯繫了。

  喬惟松嘴角不自覺上揚。

  冉雲卿正好在旁邊,看見他這傻樂的模樣,無語:「電話而已,至於嗎?」

  喬惟松斜了她一眼,「這可是你小師妹的電話。」

  「我知道啊。」冉雲卿表情得意,「我們前兩天剛通過。」

  喬惟松:「……」

  該死,被炫耀了。

  他氣不過,當即質問:「小徒弟,你是不是忘了我這個老頭子了?」

  那頭的話語清晰傳來,寧若初眼神閃過一絲無奈,聲音溫軟,帶著明顯的怯意和無助。

  「請問,是靈心堂的堂主嗎?」

  喬惟松愣了一瞬,旋即怒道:「你連你師父的聲音都……唔唔唔!!」

  冉雲卿趕忙捂住他的嘴,提醒:「駱舟珩只是死了,不代表他的影響消失了。」

  喬惟松這才反應過來,小徒弟還在那狼窩裡呆著呢。

  他情緒冷靜,拍著冉雲卿的手。

  還未脫離桎梏,寧若初的聲音再度傳來:「那個,這裡有人被利比利加黑肥尾蠍蟄了,你們能派一位醫師過來嗎?」

  惶然無措的言語,並未引起夜月的懷疑。

  喬惟松眼睛一亮。

  去看小徒弟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夜月靠過來,對著寧若初耳邊的手機。

  「同時,那位醫師還要擔任起照料夫人的職責,請您擇優處理。」

  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外面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安峻熙破門而入,人未至聲先到:「浮雁大師的畫在哪兒?」

  情緒太過激昂,以至於忽略了基本的禮儀。

  管家立刻攤手,向他展示著桌上的畫卷。

  「少爺,在這裡。」

  安峻熙迫不及待地攤開細看,竟真的是浮雁大師的作品!

  他立刻轉身,「我願意出五十萬的價格,買下這幅畫!」

  語氣焦急,生怕慢一秒這件交易就會泡湯。

  頓了頓,又想起什麼,補充:「昨天的欠款也可以一筆勾銷。」

  冉雲卿再次猶豫,她眸光微閃,不知所措。

  通過昨天的言行舉止,以及聽到要賠款時的慌張舉動,安峻熙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大家小姐。

  五十萬,足夠普通人一輩子無憂。

  安峻熙本想討點便宜,但看她的反應,很難鬆口。

  他再次開出高昂的價格:「一百萬。」

  這麼高的金額,冉雲卿從未想像過,竟有些心動。

  「這位小姐,你要想清楚,一百萬可不是個小數字。」安峻熙勸著,還用上了敬稱,「現金對你的意義,肯定要比一幅畫多。」

  這句話,似是點醒了冉雲卿。

  她眼中有浮光掠過,怔愣一瞬後,終於下定了決心,點頭。

  正如師父說的那樣,珍惜之人就在身邊,她又何必執著於物質?

  這幅畫在她手裡,要額外注意避免磕碰,還要定期檢查,倒是讓冉雲卿感到疲累。

  寧若初帶給她的,遠比一幅畫要珍貴。

  安峻熙有備而來,立刻開了支票。

  遞交之時,仍舊不死心地問:「不知我能否有機會與你的師妹攀談一二。」

  巨額支票握在手裡,冉雲卿很緊張,聲音虛浮:「我會跟她轉達你的意願,如果她同意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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