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混在戰局中, 摸魚。
她亦有摸底的心——此行於她來說,重要性不亞於任何人。
她要取得鳳凰血,但這秘境不只她一個人進去。同去的人, 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潛在的對手。
摸清他們的實力路數,她心中有底,等到秘境中遇上了,才不至於無策。
「咦?」亂鬥的人群中, 有一人置身事外,目光落向韶音這邊,眸光閃爍。
這不是那個純陰之體?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 她也參加此次秘境!
「往哪兒打呢?」頭頂忽然飛過一片瓦片,差點削掉她頭髮,韶音怒而轉頭。
大亂鬥就是這點不好,流彈太多,防不勝防。
「對不住。」那人一怔, 忙道歉。
這是大亂鬥,道什麼歉?韶音吼一句,也只是吼一句罷了。
「我並非有心。」但那人不知怎麼回事, 仿佛生了一顆聖父心, 竟在她身邊駐紮下了, 「這位師妹,我……」
他一邊說著軟話,一邊長劍不留情, 雷厲果決, 為她揮開飛來的招式。
韶音眯了眯眼。
此人生得極好, 面目英俊,五官深邃,更有一雙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她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他腰間的儲物袋上:「你是雷家的修士?」
世家弟子,或宗族弟子,身上總會佩戴象徵之物。譬如此人,腰間的儲物袋上,赫然有著「雷」字。
「是。」此人微微訝異之後,便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我叫雷鳴。」
果然是雷家人。
韶音面色淡淡,繼而輕笑:「多謝雷道友關照。」
雷家人未必都是壞人。
但此人一定是。
別以為她不記得。當初入聖城,分明有個煞筆,嘲笑她土包子。後來見她不甩他,還一路尾隨。
才過去三年而已。難道他狗改了吃*嗎?
接下來,只要有人攻擊,或者流彈飛來,韶音立刻躲在他身後。
「莫怕。」雷鳴見她柔弱,時刻求庇護,心裡樂開了花。
被收入天闕又怎樣?純陰之體,就是純陰之體。水靈根,就是水靈根。
水噹噹的女修,不就是這般,優柔寡斷,撐不起場面,廢物點心嗎?
合該給人做爐鼎。
「我來保護你。」但他口中卻毅然道。
話剛說完,被一劍挑飛。
「你做什麼?」雷鳴倒飛出去數十米,撞到一棵三人合抱的樹,才險險控制住身形,重新飛回來喝問。
鄭玄英皺眉瞥了一眼,又是一劍把他抽飛:「滾!」
此刻,鄭玄英的心情極為不好。
他原意是制止這場亂局,順便小小教訓一下看不順眼的人。
對,就是韶音。這個過於囂張、狂妄,目中無人,自視甚高的同門。
她不是愛顯眼嗎?那就給她一個機會。
萬萬沒想到,韶音是跳進來了,但局勢的走向卻……
「你幹的好事!」他看著身前的同門,俊眉緊緊擰起。
韶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他一劍打飛,現在被別人絆住,暫時過不來的雷鳴。
「師侄,你是否有些無禮呢?」她挑眉輕嗤。
看著挺正派一人,怎麼連禮數都不講?
是的,論輩分,鄭玄英該叫她一聲師叔。
誰讓她的師父,雲華輩分高呢?那可是一千八百年前,就入宗的修士。如今,混得又不差,大乘之下第一人。
真格來說,她輩分老高了,許多人叫她一聲師叔祖都不為過。
只是天闕弟子眾多,一峰又一峰,許多人都認不全。由此,碰到輩分高的,統喚一聲師叔,便不算失禮。
「師叔。」鄭玄英眼底厭惡,但叫出了聲,「你太任性了!」
瞧瞧她乾的什麼事!鄭玄英心下懷疑,她是故意引起混亂的。
韶音隨手撥飛一道靈力,反問道:「不然呢?任由你算計?你算哪根蔥?」
「修為不怎麼樣,臉倒是大得很呢。」她嗤笑道。
被如此奚落,鄭玄英臉色難看。
在場這麼多人,怎麼亂起來的?被他輕描淡寫的一招驚艷到,激起戰意的!
她居然說他修為不怎麼樣?
但他嘴唇動了動,沒有開口。
「你自己惹出的事,卻要別人為你收拾場子。」韶音如何不明白,嘲笑道:「大白天的就做夢,難怪修為上不去。」
誰修為上不去?
他什麼時候修為上不去了?
在場眾多修士當中,他難道不是拔尖的嗎?
「休要說風涼話!」鄭玄英板起臉,「你與我一起,速速壓下此事。」
韶音譏笑一聲,不答。
「你不是自詡天才?」鄭玄英激她,「既如此,便展露你天才的本事,壓下這場亂子,名副其實。」
名副其實?
韶音幾時在乎過名聲。
她就那麼隨口一吹,別人愛信信,不信拉倒。
當下收了劍,飛身後退:「求人不是這般姿態。」
想讓她收拾爛攤子,那就趕緊跪下來,乖乖喊一句請師叔幫忙。
她重新回到涼亭上。
在打鬥中,涼亭碎了一半,但還有一半是好的。她洒然坐下,從儲物袋中拿出盤子,繼續吃靈豆。
目光掃過場中,沒一個拿出真本事的。都在互相試探,根本沒打出真火。
這群人,一個個精似鬼,既想讓別人拿出底牌,自己又不肯露出底牌。
她懶得摻合,抽身出來,吃喝看熱鬧。
「你!」鄭玄英被她氣得,喉間腥甜。
怎麼會有這麼不可理喻的人?!
他閉了閉眼,重新看向場中。與韶音不同,她輩分雖長,但肩上沒有責任。
他卻是主峰弟子,必須拿出擔當。
「天闕弟子聽令!」鄭玄英凝眸看去,銳聲喝道:「立刻收手,回房間!」
沒人停手。
部分天闕弟子甚至飛得遠些,裝作聽不見。
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多好的機會啊?還能有更好的機會,摸清楚同行之人的底嗎?
天賜良機,所有人都在趁亂出手。
各色靈力碰撞,四散,打在亭子上,亭子塌了,打在走廊上,走廊碎了,打在水面上,水花四濺。
整個幽深靜美的飯堂,此刻滿目狼藉。
「都住手!」
鄭玄英臉色鐵青,越來越難看,終於再也忍不住,「鏘」的一聲,拔劍出鞘。
冰靈力凝成的冰棱,帶著颶風的速度,湧向亂鬥中的眾人!
他這一招很強,被冰棱擊中後,眾人但覺寒意入體,就連靈力運轉都滯澀起來。
但不是所有人都中招了,沒中招的人,該亂鬥還是亂鬥。而中招的人,又非庸碌之輩,很快驅逐出寒意,繼續出手。
鄭玄英只有一個人,再厲害,也不可能力壓在場四五十位天驕。
天闕的開山老祖,都不敢做夢這麼美。
「住手!住手!」鄭玄英連連揮劍,但收效甚微。
場中,居然沒有一個人因此退場,哪怕是天闕本宗的弟子。
鄭玄英眸沉如冰,神色愈發冷峻起來。
只見他微微闔眼,右手持劍,左手並指,在劍鋒上划過。
薄唇翕動,念念有聲。
「冰瀑千里!」
他手腕轉動,銀色靈力揮出,頓時空氣中溫度驟然下降,天上開始飄落大量冰晶,落在人身上,便無聲融化。
還在激鬥的眾人,被冰晶一淋,動作頓時遲緩起來。隨著冰晶越落越多,居然一個個被凍住了。
「我說了,住手。」
等到所有人被凍住,鄭玄英才收勢。他臉色微微蒼白,不知是群攻大招,令他靈力消耗過度,還是氣得。
目光環視場中,他繃著臉孔,傲然嚴厲:「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手中長劍在空中揮動一圈,回劍入鞘。
如果再有人胡來,他就不僅僅將人凍住,而是砍瓜切菜了。
鄭玄英轉身離開了。
看也沒看仍坐在亭子上,絲毫不受冰晶所擾,兀自嚼著靈豆的韶音。
隨著他的離開,空氣中冰晶開始減少,被凍住的眾人,也逐漸恢復自如。
所有人一時間都沒動作。
「好厲害的大師兄。」好一會兒,才有人低聲。
其他人沒反駁。
鄭玄英將他們凍住,未必能把他們怎麼樣。鄭玄英出手時,他們正忙著亂鬥,也沒認真提防。
但是,換成他們,全都做不到像鄭玄英這樣,一次控住這麼多人。
天闕弟子,名不虛傳。
眾人互相看了看,繼而收回視線,無事人一般紛紛離開。
不離開不行,這食堂都被打成什麼樣了,根本沒法繼續坐下去了。
跑快點,說不定還能逃脫追責。
「簡直是胡鬧!」
周長老聽說飯堂被毀,頓時大怒。
這是什麼地方?是天闕的飛船!本門弟子也好,旁宗弟子也罷,居然敢在船上放肆?!
「沒用的東西!」把鄭玄英叫到身前,不顧對方蒼白的臉色,周長老劈頭就是一頓罵。
「蠢貨一個!」
「你分明在場,竟然眼睜睜看著他們鬥起來!」
「你這個領隊師兄,怎麼當的?」
「豬都比你做得好!」
旁宗弟子也罷了,可是本門弟子都不聽他的,周長老覺得自己信錯了人。
被劈頭蓋臉的罵著,鄭玄英低頭跪著,不敢反駁。
「這事究竟怎麼惹起來的?」周長老深知,凡事必有領頭人,「誰先動的手?」
(本章完)
作者說: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