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這病美人是真的生病了?」
得知這一新線索後眾人再打開黃旭瑤的證件照看,不由對這個本就弱柳扶風般纖瘦的小姑娘多了點憐憫。
既然她可能有病史,那一定能夠查到醫院的就診記錄, 警方只需要聯繫各大院方就能調出需要的資料。
翌日一早,黃旭瑤的病歷就從金川市人民醫院調集了出來。
黃旭瑤曾患有急性白血病,很幸運地接受了與她相匹配的骨髓移植手術,恢復向好,也沒有術後感染和併發症。也就是上學早, 雖然落了一年課程,但還能和同齡人同級。
呂少輝:「這麼大的事她都沒跟學校報備?還有她家長……態度也很奇怪吧。按道理一個家庭都願意掏錢給孩子做骨髓移植手術了,肯定是非常不想放棄她的, 現在孩子都丟了一個月了也不著急?」
電話里聊不出個所以然, 謝輕非即刻道:「跟我去金川走一趟。」
金川是昇州的下轄市,開車過去需要一個多小時,過收費站的時候謝輕非突然想起來,說:「我們是因為沒查到黃旭瑤有車站購票信息才覺得她是在昇州失蹤的,但她出行如果坐私家車, 不也能不留下記錄嗎?」
各大路口都有攝像頭,天網系統的好處就是雖然個人出行軌跡不會被監測記錄,但真要調查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道閘杆揚起, 呂少輝掃了眼閃光燈眨過的位置:「待會兒看看黃旭瑤家什麼情況, 真有不對勁我們也只能看監控了。」
轉頭瞥見謝輕非在發微信, 他調侃道:「跟家屬報備行程呢?」
謝輕非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就是閒聊。」
「這戀愛被你倆談的,太低調了吧,也不和大傢伙說說。」
「不說你們還不是已經看出來了。」
在刑偵隊還能有隱私不成?一個個眼睛比誰都尖。謝輕非第一次和衛騁在一起的時候還說先別公開, 結果半天不到幾乎所有人都發現了。
一個小時的路程很快度過, 黃旭瑤家住在金川市城區的一座中高檔小區, 來前看過資料,她父母自己經營商戶,收入不低,上回打電話時聽到的麻將背景音正出自她家開的麻將館,因此雖然是工作日上門,家裡還是有人在的。
聽說又是來調查黃旭瑤失蹤一事,黃父依然是那副不耐煩的態度,迎人進門後就沒給過好臉色。
「什麼時候警察這麼喜歡多管閒事了。」背過身去倒茶時,謝輕非聽到他低聲抱怨。
趁這會兒打量了下室內,收拾齊整,布置溫馨,趁陽光正好陽台還曬了被子。一家人的合影就擺在電視柜上,黃旭瑤站在父母中間,笑容溫柔幸福。
「她還是沒有和你們聯絡過嗎?」謝輕非問道。
黃父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不知道跑到哪裡玩去了,等錢沒了就會打電話的。」
呂少輝聽得稀奇:「玩也分怎麼玩啊,你就不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遇到危險?」
黃父說:「她已經是大人了,早晚要獨立,難道要把她關在家裡才能表現我對她的關心嗎?」
謝輕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但她畢竟情況特殊,身體狀況還是需要多關注的。」
黃父微愣,繼而冷靜下來:「你們都知道了。」
「為什麼要刻意隱瞞她的病史?」
「不想她被其他同學戴有色眼鏡看待。」
呂少輝奇怪道:「誰會因為她生過病就看不起她?而且她不是已經好了嗎。」
「人多嘴雜,我們當父母的也是擔心孩子在外面上學受欺負。」黃父嘆息了一聲,「瑤瑤因為這個病吃了太多苦了,小時候因為一直要住院,也沒機會和同學交朋友,性格越來越內向,大了之後也改不了。你說得對,她已經好了,可她還是很介意這些,不希望被大學同學知道她生過病。」
心思敏感的少女,總希望自己展現在人前的都是最好的一面。黃旭瑤又長得很漂亮,得到的關注度本也多於普通人,更加不願意別人提及她時還要多一句「得過白血病」。
謝輕非食指搭在膝蓋上敲了敲,問道:「她經常失聯,像你說的錢花光了就會重新聯絡你,所以你才完全不擔心她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
這些理由倒也合情合理。
黃父遲疑著點點頭,又生怕暴露什麼似的,垂眸為他們添置茶水。
謝輕非把工地現場找到屍塊的照片給他看:「上次在電話里我們的同事跟你說過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體,其實都算不上屍體,因為我們找到的只是一部分屍塊,這名受害人遭到了很殘忍的分屍。」
照片裡一堆腐爛的皮下脂肪,黃父握茶壺的手腕顫了下:「這……這是誰?」
「具體是誰我們還在調查,因為黃旭瑤還處於失蹤狀態,所以我們懷疑她可能就是這個受害者。」
黃父臉上雖然有畏懼和噁心,但聽到這話還是搖搖頭:「不會的,我們家瑤瑤不會遇到這種事。」
「這爹是心大還是不信邪啊,」下樓時呂少輝忍不住道,「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還那麼淡定。」
謝輕非:「那就說明他知道黃旭瑤目前是安全的,在民警和校方面前不在乎的表現是裝的,就像剛剛對待我們時一樣。」
「難道是黃旭瑤身體又不舒服了,偷偷外出治療,為了不讓老師同學知道,他才裝出不關心女兒的態度四處瞞著?」呂少輝「嘶」了一聲,「我還是不理解這個做法。其實學校每年都有體能測試,別的不說新生入學軍訓就要調查身體狀況,她說一下自己的特殊情況能省很多事,就算不想被同學知道,校方肯定也站在她這邊幫忙保密,何必搞這麼複雜。」
謝輕非:「她本來也有保密的權利,而且他們學校不還涉及一個信息泄露問題?一旦和學校說明,等於所有能上這個網站的人都能看到她的病史——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些風聲。生過重病確實不是什麼值得被搬弄的話柄,你我覺得無所謂,但萬一就是有人愛嚼舌根,歧視病人呢?」
呂少輝神情也嚴肅起來,黃家人都配合隱瞞,估計是從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讓他們感覺到被歧視了,再一想想網站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語,他突然萌生一絲慶幸:「那還好沒說。」
到了一樓,謝輕非看見垃圾桶旁有個裝滿的藍色的垃圾袋,拿出手套戴上走過去。
呂少輝很快認出來:「這是黃旭瑤家裡的垃圾?」
「嗯。」謝輕非倒出來翻看了會兒,發現一個護膚品盒子,「看來黃旭瑤不僅和家人有聯繫,這段時間還回過家。」
呂少輝反正是看不出這些抹臉上的東西有什麼特別:「就不能是她媽用的?」
「不同護膚品的受眾是分年齡段的,這個就是小姑娘用的,而且我在黃旭瑤的宿舍也看到同樣的牌子,她應該常用這款。」
「這麼複雜呢。」呂少輝撓了撓頭,幫著她一塊把垃圾重新收拾好,「既然黃旭瑤人是安全的,她就不是我們要找的受害者了,回頭再對一下收費站的監控確認情況。唉,上回名單里還有二十多個失蹤女性,這下真得先一個個排除了。」
兩人又返回了局裡,這一趟下來已經是下午了。
碎屍案屬於惡性案件,謝輕非正準備換身衣服出去繼續找屍塊,黃局就親自來過問了情況,問完這茬市局也打了電話過來,案情不好再壓,索性發動群眾一起去找。
傍晚時分一眾人一無所獲地回來,屁股剛沾凳子,陸之恆也頭重腳輕地被人攙著倒回了椅子上。
呂少輝掀起眼皮看他:「呦,男大學生回來了,籃球打得怎麼樣啊?」
陸之恆有氣無力道:「男大學生也不是這麼好當的,我感覺我的腰離嘎嘣脆就差一哆嗦了。那些小子的體力簡直好得嚇人,尤其是和我們隊對打那個……秦嘉樹,我去,簡直給我留下心理陰影了。」
席鳴道:「你跟秦嘉樹打的啊?不對吧,蔣軻是計算機系的,秦嘉樹不跟他一個系嗎?」
「湊的局,又不是按學院打比賽。」陸之恆揉著腰,又吐槽道,「而且這個秦嘉樹真的,都是因為他我才被打得這麼慘。」
「為啥?我昨兒見過他,人挺禮貌的啊。」
「因為蔣軻跟他不對付唄,」陸之恆這一下午沒白浪費,還是打聽出點有用的線索的,「秦嘉樹的女朋友甘甜,聽說是他們學校民間票選的『校花』,秦嘉樹犯的是『奪妻之仇』,我們這隊的人除了我基本都看他不順眼。完了蔣軻也喜歡甘甜,結果流水無心戀落花……結果你們懂的,打球純當合法鬥毆了,就是可憐了我這把老腰。」
秦嘉樹雖說是個帥哥,但蔣軻也並不醜,家境方面相互間更是不比對方差到哪裡去,完全是同一個等級的競爭對手,輸了是該吃味。
呂少輝疑心自己跟不上時代潮流了:「我是真奇怪,我上大學那會兒一個學院的人臉都認不全,連跟同班同學的交流都少,大家都有正經事干,他們是咋搞出校花校草這些玩意兒的?」
因為別人都跟他一樣也是警校畢業,以為不同類型學校之間風俗不一樣,於是趙重雲這個對照組就被拉出來做解答。
趙重雲搖搖頭:「我們學校也沒這種東西,什麼校花,這不是只有龍傲天小說里才會出現嗎?大學裡頭誰會關注這個。」
「所以說,多半還是因為那個顏值排行榜,升科大男女比例接近4:1,恐怕這個網頁的訪問者人數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多……」
陸之恆扭頭對謝輕非道:「對了謝隊,蔣軻說後天他們學校有個籃球比賽,讓我想辦法把你忽悠過來看看。嘖,他是真執著啊。」
席鳴輕嗤道:「這種人就是你越拒絕他他就越起勁,估計沒憋什麼好屁。」
陸之恆:「那謝隊,你去嗎?」
謝輕非:「去唄,早點把那個破網站端了也省得這群人整天沒事做把自個兒當皇帝。」
假裝大學生,應該也不難。
謝輕非回了家就拉開衣櫥挑衣服,她的衣服為配合出勤方便普遍款式簡潔,也很少有什麼鮮亮的顏色,好在另一邊的衣櫥里還保留著她學生時代的便裝,相比之下花里胡哨不少。
謝輕非鑽進衣櫃找了半天,勉強翻出一條灰色百褶裙和學院風背心可以搭配。她上了大學個頭還竄高了兩厘米,好在衣服沒嫌小,換上後對著鏡子照了照,還是蠻能融入大學校園的。就是單這麼穿也太冷了,溫度比風度重要,不裹個長款羽絨服很難說服自己走出家門。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猜測是衛騁來了。
因為各有各的工作要忙,他們如今也沒有再同居,只有他那邊得閒才會主動來找她一起吃飯,少了誰遷就誰的作息後她心裡輕鬆許多,很是滿意如今的相處模式。
轉眼衛騁已經推開了衣帽間的門,一句「找你半天」卡在喉嚨口,眼看著謝輕非將束起的長髮散了下來,腰是腰腿是腿的,鏡子裡她緊貼在他身前。
這場面簡直前所未有,衛騁一時間忘了自己找她是要幹什麼。
來得正好,謝輕非拽了下裙子,小跑到他面前轉了一圈以求群眾的參考意見:「怎麼樣,像女大嗎?」
「現、現在就開始嗎?」衛騁磕巴了一下,顯然會錯了意,目光順著她沒系實的襯衫領口下滑到短裙裙擺下的腿上,「那我是什麼角色?」
謝輕非:「?」
「高冷腹黑的禁慾系教授?
「偏執隱忍的白切黑學弟?
「還是溫柔體貼的年上類金主?」
雖然給了選擇,但他的表情顯然是每個都樂意演一遍。
「……」謝輕非真是服了,「痴心妄想的騷包型色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