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6

2024-11-16 17:20:10 作者: 五十弦聲
  刑偵隊的其他同事隨後趕來, 對現場的血跡取證以待化驗。趙重雲剛從鄧錦如家問完情況,順路來找謝輕非把消息說明。

  鄧錦如有個已經到談婚論嫁階段的男友,但在鄧錦如失蹤前夕, 兩人因為一些金錢上的問題產生了爭吵,已經陷入了冷戰。鄧男友說自己已經幾天沒和鄧錦如聯絡過,本來是打算等兩人都冷靜下來再談分手的事情的,誰知道鄧錦如又失蹤了。

  鄧母卻說16日當晚女兒發消息說不回來吃飯,還語言暗示她快多個女婿了, 側面證明她晚上原定是要和男友見面,兩邊的說法顯然相矛盾。

  「但是鄧錦如的男朋友也說自己的手機在那天弄丟了,別說他倆還在冷戰, 就算他有心要和對方聯絡, 也是沒辦法的。所以大嘴哥的意思是兇手偷走了鄧男友的手機,偽造男友的口吻發消息約鄧錦如去先聲路倉庫見面,可能還說了些讓鄧錦如誤會是要求婚的話來堅定她赴約的決心,否則誰會沒事往那邊跑。」趙重雲說著,又懷疑道, 「可是就算這個兇手能接近鄧的男友並偷東西,手機都是有密碼的,他怎麼打得開?」

  謝輕非聽完, 思忖幾秒後說:「你的手機密碼是021224還是980517?」

  「前面一個——」趙重雲震驚道, 「你怎麼知道?」

  「你看著就像是會用自己生日當密碼的人。」謝輕非道, 「而且開鎖機會又不止一次,兇手能在限定次數里試出正確密碼也不奇怪,畢竟我們都知道他很聰明。」

  趙重雲第一念頭是, 師父居然知道我的生日。

  第二反應將他拉回正事裡, 回想一連幾天去過的現場, 會發現如果3號受害者康文霞所住小區沒有臨時增刷防水塗料使兇手不慎留下腳印,他們在其他現場獲得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線索里根本沒法確定半點此人的特徵信息,但對方卻像能預測到他們的調查方向一樣,如今還能直接挑釁警方,怎麼能不算聰明呢?

  他不知不覺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謝輕非經他一提,又道:「當初是不是說3號案發現場被死者家屬後期破壞了?」

  趙重雲點頭:「對,是死者的繼母。」

  「我有幾個問題想再問問她。」

  「好,我來安排。」

  不遠處,衛騁見謝輕非朝她看來,指了指耳邊的手機,示意自己有事要先走。

  謝輕非朝他頷首,心想他最近好像開始忙起來了,會開得也比以往多。

  她不由感到些許欣慰。

  「席鳴說李慕交了份名單上來,上面都是他懷疑的可能會陷害他們叔侄倆的人。」

  思緒會被拉回,她聽到趙重雲說道。

  「都有哪些人?」

  趙重雲點開表格,忍不住「嚯」了一聲:「這麼長?」

  表格列得密密麻麻,一下居然劃不到底。

  「他是把自己叫得上名字的人都寫上去了嗎?」趙重雲皺著眉頭道,「這要我們怎麼排查。」

  謝輕非一眼還看到了幾個大佬,心想這回李廣明不能安心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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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在他們小圈子裡高低也算個『太子爺』,真心朋友沒幾個,但狐朋狗友絕不會少。今天去你的飯局明天去他的聚會,他應該很清楚別人巴結他圖的是什麼。錢權交易總要有個正經由頭來遮掩,他從哪裡得到的好處最多,哪波人就最可疑。」

  趙重雲明白過來,找到幾串名字:「就是這幾個花天價買他那本小說版權的人?」

  「是也不是吧,這方面不是我們該調查的。」謝輕非點了點另外幾個名字,「這幾位,才是我們待會兒要拜訪的重點對象。」

  趙重雲跟著謝輕非抵達了一間娛樂會所,由前台帶領著進了一間包廂。

  謝輕非站門口把音樂和燈光關掉,室內大亮,一幫臉上寫著「紈絝子弟」四個大字的青年人像被陽光照到的殭屍一樣嗷嗷叫起來,罵罵咧咧地去看是哪個不識相的「林正英」膽敢侵犯他們的老巢。

  謝輕非剛要亮證件,角落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喚:「你怎麼來啦,是來找我的嗎?」

  親昵的口吻讓一旁的趙重雲不由蹙眉,循聲看過去,就發現那個叫徐斯若的小老外跨欄似的越過身前橫陳的障礙人們,直奔謝輕非跑來,跟他們小區大爺平時遛的大金毛一樣,熱情得嚇人。

  更恐怖的是大金毛不會說話,汪來汪去還能稱得上可愛,眼前這位一張口都是他不愛聽的話。


  謝輕非在徐斯若離自己還有一米的時候比了個「停」的手勢:「我身上可能有貓毛。」

  徐斯若聞言,在兜里摸了個藥瓶子出來,倒了兩粒就著桌上的半杯酒咽下去,重新湊過來:「現在沒事了,我吃過敏藥啦!」

  謝輕非:「……」

  趙重雲心想,這人至於嗎?色膽包天啊。

  沙發上有人回過勁來,問道:「小徐總,這二位是?」

  謝輕非對他說明了來意,徐斯若立馬接過了維持秩序的重任,讓一幫子人清醒清醒,好好配合調查。

  他們要找的幾個人就在現場,是平時和李慕來往最多的狗黨狐朋,最擅長的就是溜須拍馬,將奉承中心人物一事干到了專業化水平,主要起到一個氣氛組的作用。該類型的小弟們在電視劇里往往就是跟在土匪頭子後頭喊話的炮灰、校霸身邊跳出來欺負普通同學的走狗,雖然連名字都沒有,但主要劇情都一個不落地參與了,信息儲備量堪比掃地僧。

  而他們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講義氣,壓根兒不會為了什麼兄弟情分幫李慕隱瞞情況。

  謝輕非找到他們,順利問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三年前,李慕一行人確實曾和一名警察起過衝突。

  他們之所以還記得這個人,也是因為對方高大健碩的體格下有著明顯的身體缺陷。在李慕和他的談話內容里他們聽出那個瘸子原來曾是個警察,來找李慕主要是罵他寫的小說是狗屁,要討回什麼公道,讓李慕道歉云云。李慕一臉的莫名其妙,他根本不認得對方是誰,引以為傲的作品還被批得一文不值,被說「吃人血饅頭」,他也火冒三丈。再一聯想這人的身份,他覺得這瘸子應該是曾經和他大伯李所長有點交情,工作吹了後想藉機打秋風,才找到了他面前。

  被糾纏得煩了,李慕找來保安要趕人走,兩邊商量不成就打了起來,一群人都讓個瘸子揍了,但念在對方的身份特殊,李慕最終還是選擇了息事寧人。畢竟他對外是個風度翩翩的文人,所有成就都是靠自己的才華取得,可從來不幹仗勢欺人的事情。

  再問對方除了腿不好還有什麼特徵,一干人統一說那人還是個小白臉。

  男人嘴裡的小白臉,那就是帥哥了。

  問完話,徐斯若也穿上衣服跟著謝輕非走:「怎麼樣?他們說的東西有用嗎?還有其他地方我能幫忙嗎?」

  謝輕非站定,問道:「你怎麼會和這群人混在一起?」

  「沒有沒有,」徐斯若生怕她誤會自己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冤枉道,「我是有正經事的!公司打算在映月大道那邊建一棟購物商場,我是來和人談生意的。只是我沒有想到地方安排在這裡,否則也不會來了,你肯定不喜歡我這樣。我是不會故意去做讓你不喜歡的事情的!」

  映月大道,就是方雨彤家那邊,確實有一塊空地圍了起來,謝輕非上回去還看到了新掛牌的售樓處。

  趙重雲聽得冷笑,把人從謝輕非身邊擠開,忍不住懟了句:「你也太自以為是了,你幹什麼關我師父什麼事,誰管你啊?」

  「我和她說話又關你什麼事,你是誰?」徐斯若也嗆回來,他早看出這人對自己有敵意了,「你喊她師父,說明你是晚輩,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麼嘴。」

  趙重雲比徐斯若還大一歲,但確實因為身份受阻不可能像他這麼臭不要臉地糾纏謝輕非,被他戳到痛點氣得臉都綠了。

  謝輕非驚訝地揚起眉,心想徐斯若入鄉隨俗得挺快,居然能把趙重雲氣得不吱聲,看趙重雲都快哭了,趕緊勸了兩句:「你們兩個好好說話。」

  徐斯若露出勝利者的笑容,把人又擠開,繼續對謝輕非道:「我上次給你送的花你喜歡嗎?還有聖誕節的音樂會,你會來嗎?」

  「來你個頭,我師父她……」趙重雲還想擠兌回去,手機響了,他只好鐵青著臉先去一旁接電話。

  謝輕非後來把那束玫瑰拆了給單位的女同志一人送了一朵,大家都很喜歡,所以她說花還行。對於他剩下的那個邀請,她婉拒道:「我沒時間。」

  「那你待會兒忙不忙?我想請你吃晚飯可以嗎?」徐斯若並不失落,乞求地看著她,「我知道你工作多,但你總要吃飯吧,我保證不會耽誤你的事情,好不好?」

  他就差搖尾巴了,說:「上次的事我都沒來得及正式向你道謝呢,算起來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幫我了,八年前也是……」

  「師父,有消息了!」趙重雲火急火燎地結束了通話,總算有正當理由打斷徐斯若敘舊的廢話,捧著手機送到謝輕非面前。


  幹警察這行的人因為受傷不得不終結職業生涯的情況並不少見,那個人認識李慕說明也認識李廣明,原來的單位多半就在天寧區,按照這個範圍去調查前幾年的檔案,很快得到了一份名單。

  這次的名單不像李慕發來的那麼長,每一個名字每一份功勳都記得很鮮明。

  謝輕非草草掃了一眼,目光在其中一個名字上多停留了片刻。

  徐斯若還在給自己爭取機會,順嘴提了一句:「說到八年前,我前不久還在映月大道見過雷警官呢,他都認不出我了。」

  絮絮叨叨話這麼多,還敢攀關係,趙重雲恨不得把這人架走,他覺得謝輕非肯定以工作為重,剛要打發人,卻聽謝輕非道:「行。」

  趙重雲猛地一怔。

  徐斯若驚喜地彎起眉眼。

  「那就一起吃個飯。」謝輕非把車鑰匙拋給趙重雲,順便道,「你先回去吧,忙了一天也累了。」

  趙重雲扭頭看向徐斯若,從他的笑臉里品出一股子濃烈的小人得志的味道,不死心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嗎?」

  謝輕非奇怪道:「你和他有什麼舊可敘?」

  趙重雲頓時說不出話了,而後他聽到徐斯若在他耳畔壓低了嗓音,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說:「你這人真奇怪,難道你看不出來她一點都不喜歡你嗎?」

  等他把目光挪到他臉上,徐斯若還是那副天真無辜的模樣,好像剛剛什麼都沒說。

  謝輕非憑著那點對趙重雲性情的了解,以為他是又誤會自己看不起他覺得他沒能力什麼的,還安慰了一句:「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事帶上你不合適,下次我再請你吃飯行不行?」

  這不是請不請吃飯的問題。趙重雲眼睫顫了顫,他聽到自己乖巧地「嗯」了一聲,謝輕非就在他肩上拍了拍。

  一股冷風颳來,吹得他心都涼了一半,只能目送著兩人走遠。

  他獨自開著謝輕非的車回了公安局,一路上都在想徐斯若的那句話。謝輕非一點都不喜歡他嗎?是因為他沒有表明過心意,她沒用看待男人的眼光看過他,才會忽略這方面的問題。如果她知道了呢?她向來對他不同,以前他會計較她善待他的動機,現在也不想去在意那是同情還是別的了,就算只是同情,她又會不會因為可憐他而答應……

  趙重雲心不在焉地上了樓,這會兒謝輕非在做什麼?她應該正坐在徐斯若的副駕駛,他們還會面對面共進晚餐。他們有八年跨度這麼遠的回憶可聊,謝輕非還會對他笑。

  其實好幾次他都覺得謝輕非會和衛騁重新在一起,因為他們的相處模式和從前差不多,沒了情侶的名分後那份默契和親密並沒有變淡,但現在他開始懷疑了,如果她對衛騁心意不改,實在沒有理由不與他複合,難道真是因為她對徐斯若有意思?

  辦公室里人也不多,思前想後,趙重雲走到衛騁桌邊。

  衛騁:「?」

  「我是想告訴你,剛剛我師父和那個徐斯若,兩個人,單獨,約著去吃飯了。」趙重雲暗戳戳地期待著衛騁的反應。

  衛騁只是愣了一下,而後看了眼手錶,道:「確實到飯點了。」

  他見趙重雲還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遲疑片刻,問道:「你找我,是想和我一起去食堂嗎?」

  趙重云:「……」

  他心想怪不得師父要和他分手,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這也忍得住!

  算了,還是得靠自己。

  他越發堅定了某樣決心。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衛騁已經火速興師問罪過去。

  謝輕非此時剛從徐斯若車上下來,倆人來的正好是她上次和雷恆吃的那家店。工作日人不多,就還選了上次坐的位置,椅子還沒捂熱就收到前男友的查崗信息。

  徐斯若在趙重雲面前咄咄逼人的氣勢早就煙消雲散,單獨和謝輕非坐一塊兒罕見地赧然起來,又是給她倒茶又是遞菜單的,服務生每次剛要抬手都被他先一步代行了工作內容,只得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謝輕非回了兩個字,直切主題地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見到雷恆的?」

  「就三天前,上午我去映月大道看現場規劃情況的,很巧遇到他了。」

  徐斯若對雷恆印象很深,因為他是個溫柔好脾氣的警察。那會兒謝輕非還太年輕,事情處理上比較生疏,以致於他被帶回派出所那一個下午沒吃沒喝差點餓死她都沒想起要給人投食這回事,最後是忙完了的雷恆回到辦公室看到這小胖孩餓得臉都癟了,趕忙買了幾個麵包給他,徐斯若才又活了。


  坐他旁邊看了許久卷宗的謝輕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忘了什麼,還缺德地看著狼吞虎咽的他笑,被雷恆批評了兩句她也不怕,嘻嘻哈哈地給他們一人倒了杯熱茶賠罪。

  「我跟他打招呼他沒認出我,還說自己早就不當警察了。」

  徐斯若正說著,謝輕非無意間看了眼他的身後,心臟猛地一墜。

  她現在坐的是上次雷恆坐的位置,正對座位的牆面上掛著毛氈板,密密麻麻貼的全是寫著留言的便利貼,幾行字眼沖入她的視線——

  【和我家豬一起回他老家延吉吃了烤肉,北方的雪好漂亮啊啊啊。】

  【大理真是個適合散心的城市,什麼時候我才能去定居呢?】

  【總要和好朋友一起去趟冬天的威海吧!】

  那天她和雷恆聊天的內容頓時浮現在腦海里,一字一句全部對應上了。

  她為什麼當時沒有看出他在說謊?一個人在描述客觀事實時,不會露出編造謊言時該有的微表情,甚至心跳頻率都不會有一絲的改變,而他本身就是個心理素質極強,有充足應對能力的警察。

  內心的懷疑在這一刻幾乎被驗證,謝輕非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他為什麼不幹了啊?」徐斯若詫異的聲音不大清晰地將她出走的魂兒勾了回來,「公務員在國內不是鐵飯碗嗎?我以為都是干一輩子呢。」

  謝輕非突然呼吸一緊,顫聲道:「你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幹了嗎?」

  徐斯若不明所以地摸摸頭,以為又是自己太笨了沒能理解到她的意思,一時沒開口。

  謝輕非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繼續追問:「你看不出他為什麼不當警察了嗎?」

  徐斯若的兩隻耳朵霎時變得通紅,他感覺到她的手很冷,但這點感覺此刻也被巨大的受寵若驚打散了,他一邊貪戀掌心的觸感,一邊絞盡腦汁地思索了片刻,腦子裡仍是一片空白。

  「……我應該知道嗎?」他磕磕巴巴問道,並不懂她為什麼突然失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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