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46

2024-11-16 17:19:30 作者: 五十弦聲
  「一個在倒賣帳號的網站買的小號, 綁定的郵箱和號碼都是假的。」戴琳根據杜曼荷的微博找到了那個和她聊天的人,卻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信息。

  「杜曼荷心挺大啊,就這也能和人嘮上?」呂少輝瞅了一眼帳號主頁, 表示不能理解。

  衛騁道:「因為她的目的本來也不是交朋友,只是想有個發泄的渠道,因此對方是誰都無所謂。更不用說這個網友一直在安慰她,並給予共情,讓她體會到了被理解的感覺, 情感閘門自然就打開了。」

  在杜曼荷還抱著好好和康文霞溝通的心態想要去處理問題時,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希望對方去死這種話,因為她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和自身的修養不會允許她如此對待別人, 謾罵與詛咒都是她所不齒的行徑。生活中她沒法抱怨, 家人又為了所謂的鄰里和睦而不贊同她的處理方式,她不想被憋死就只能在網絡上發泄對康文霞的不滿。

  席鳴道:「錦程佳苑距離天寧小學騎電瓶車需要十五分鐘,杜曼荷昨天下班回家時六點不到,先寫了信貼到康文霞家門上,期間兩人沒有碰面。然後她就要開始準備一家人的晚餐, 做完晚餐先要餵孩子,孩子吃完她才能吃。收拾桌子、洗碗,再把家裡人換下來的髒衣服洗掉。洗衣機運轉的半個小時裡她要掃地拖地, 等忙完這些再把衣服晾好也都九點多了, 她又要再把孩子洗洗乾淨哄睡著, 接著才有時間做自己的事情。因為昨晚樓上罕見地沒再發出噪音,她休息得也比平時要早,所以從作案時間上來說, 她是抽不出空動手的, 一個流程沒幹到位都得被家裡人叨叨死。電梯監控沒有拍到她上樓, 不過她家裡人給她作證沒用,萬一她從樓梯上去的呢?」

  戴琳聽得皺起眉:「她家這麼多人,所有活都她一個人干?」

  「啊。要不她能跟我耗一天呢。」席鳴望向衛騁。

  衛騁解釋道:「她是覺得待在警局要比在家輕鬆,好不容易有個別人沒法置喙的理由能讓她暫時從家事中抽離出來,不想說完三兩句就回去。」

  戴琳頓時就對杜曼荷產生了同情:「我倒是理解她為什麼那麼崩潰了,她已經夠累的了,睡眠是人最低層次的需求,這都無法被滿足的話,確實生不如死。」

  席鳴不贊同地搖搖頭:「那也不能殺人啊。」

  「不過,鑑於兩具屍體身上都有編號,看起來還像出自同一個利器,兇手是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大。」呂少輝把那大爺的傷口圖像打出來,「屍體發現時都呈裸體狀態,死因還都和水有關,應該不是巧合吧。」

  謝輕非沉吟片刻,問道:「大爺死了多久法醫那邊有判斷了嗎?」

  呂少輝答道:「根據TADS和累積日度方法計算,死亡時間在五天左右。」

  「那大爺就不是杜曼荷殺的,」謝輕非道,「五天前她在外地出差。而且康文霞和大爺身材都比她要高大,前者暫且不論,大爺這種需要拋屍的情況,以她的力氣是很難負擔的。」

  杜曼荷的身高勉強一米六,體型又偏瘦弱,累日來精神不濟,搬運一個比她高大的老年人並不現實。

  席鳴托著下巴打了個呵欠:「如果能知道大爺的詳細信息,就能看看他們之間有什麼關聯了,可惜到現在也沒能確定大爺的身份。」

  呂少輝哀嘆了一聲:「那目前我們唯一的方向就是這個網友了。」

  「這個網友說他是在同城刷到的杜曼荷的微博,表示自己也有和她同樣的困擾,藉機問她小區樓盤結構、交付年份、樓層情況等等信息,表面上他的目的是想為她分析噪音無法杜絕的客觀因素,實際上既然在同城,根據杜曼荷說的幾點情況就足夠推斷出她具體住在哪個小區了。再加上杜曼荷平時也會在微博發一些生活照片,從照片裡的建築亦可以幫助他確定位置。」

  便是謝輕非自己,在看完杜曼荷不經意透露的小區信息後,結合她博文配圖裡的建築方位,連她每天經過的路線都能在腦海里詳細推導出來,甚至還能提供幾條近道。

  席鳴被她說出一身的雞皮疙瘩:「照這麼說,他倆搞不好現實里還見過面,但杜曼荷不知道?」

  散會後,謝輕非折回辦公室看望「趙黛玉」同志。

  趙重雲喝了兩瓶熱水臉上才有了血色,明明室內也不冷,他拿毛毯把自個兒裹得跟蠶寶寶似的,看見她來又覺得丟人,立馬道:「師父對不起,我調整好了會回去幫忙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謝輕非並不催他,只是看他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又忍不住調侃,「這回打算幾天不吃飯啊?」

  趙重雲訕訕地別過了眼,小聲道:「我已經沒那麼弱了。」


  謝輕非噗嗤一聲笑了,幫他把從肩膀滑下來的毯子拉上去。

  趙重雲頓時屏住了呼吸,餘光瞥到她修長的指尖從他耳畔划過,袖口似乎有不可名狀的香氣幽幽飄來,一直鑽到他的鼻子裡。

  她今天因為要去學校陪醬醬,難得還化了個淡妝,頭髮雖然只隨便拿了根筆挽起來,卻一點都不凌亂。趙重雲不知道是否女人都有隨手倒騰出好看髮型的本領,他感覺師父怎樣都好看,在朱雀湖時她長發披散的樣子更好看,鋒芒都好像被溫柔覆蓋,不再那麼高不可攀。

  師父真好啊。趙重雲滿腦子充斥著這個念頭。

  等他回過神來,謝輕非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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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鳴推開門看到他傻愣愣的表情,再想到剛剛在走廊見到的人,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他大力咳嗽一聲,趙重雲一個激靈坐直,一見是他才放鬆下來。

  「幹什麼一驚一乍的。」趙重雲胡亂揉了把臉,把杯子裡剩下的水全喝了。

  席鳴倒在椅子上,仰天長嘆:「大逆不道啊。」

  趙重雲悶不吭聲地收了東西準備回家,路過他桌前,又收穫了一句「師門不幸」。他忍著瞪人的心,「哼」了一聲大步離開。

  翌日。

  謝輕非跟呂少輝又來了一趟錦程佳苑。

  杜曼荷和丈夫都去上班了,家裡只有一對老人和她一歲的兒子。

  小男孩還不會走路,見到生人後用那雙和他媽媽一樣的眼睛盯著人看。呂少輝逗了下他,居然也沒有哭鬧。倒是二老看到警察證件的時候對視了一眼,很規矩地候在一旁。

  謝輕非環視了客廳一周,走到陽台上去查看。

  因為樓下的兩層都是商鋪,所以杜曼荷家有個戶外大露台,平日裡晾曬衣物很方便,飯後還能散步消食。

  呂少輝跟二老說了幾句話也出來找她,外頭風太大,他恨不得把夾克領子拉到鼻孔下,順便說道:「這戶型不錯啊,跟送個院子似的。」

  「是不錯,高度也合適,」謝輕非趴到圍欄外看了一眼,「身手好點的人不用梯子就能爬上來。」

  呂少輝登時打起精神,順著她的視線低頭:「只要爬上三樓露台,就可以輕輕鬆鬆翻過四樓的窗子進康文霞的家了。」

  「這是什麼?」

  呂少輝發現牆體周圍蹭了一些綠色的油漆,湊過去拍了幾張照。

  謝輕非在他身邊蹲下,伏低身子嗅了嗅,確認道:「防水塗料,看起來是最近剛塗的,這個方向是……」

  她又看了眼四樓陽台:「問問物業什麼情況。」

  呂少輝撥了個電話過去,幾分鐘後得到了答案。

  「前兩天樓下商鋪反應樓上漏水,物業派人來看過後說是排水管道出了問題加上地表滲漏啥的,就安排人去403重做了一層防水,把陽台地面刷了一下。」

  「什麼時候刷的?」

  「昨天中午,」呂少輝說到這裡也反應過來,「地上那些綠漆是嫌疑人踩到陽台地面後留下的腳印和蹬痕?」

  「那這個人應該不是錦程佳苑的住戶,否則不該看不到業主群里消息。」謝輕非說,「晚上視線受阻,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留下了腳印。」

  根據痕跡形態基本能看出嫌疑人的翻越方向,他來時沒有留下足跡,原路打算逃離現場時才因為防水塗料的殘留不慎暴露了腳印。

  「男性,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間,三十多歲,身體素質很好,穿的是人字紋運動鞋,跨越過程中右腿先出,可能是個左撇子。」謝輕非拿出根皮尺量了下,言簡意賅道,「還有點跛。」

  呂少輝驚訝道:「跛足還能翻牆,身體素質不是一般好啊。」

  「說明是後天傷到的。沒準兒他之前是個體力工作者,因為傷到了腿,不得不改行。」

  康文霞家並沒有裝防盜護欄,陽台是把窗框敲掉重新做的落地玻璃平開門,謝輕非找了個角度蹬著牆邊一躍上去,沒費什麼力就跳進了四樓陽台,扳了下門把手發現是鎖著的。

  呂少輝仰著脖子問:「有什麼發現沒?」

  今天是陰天,光線不好,謝輕非打開手電筒對著鎖眼照了照,沖他道:「你也上來看看,鎖眼周圍應該是肥皂。」


  「肥皂?」

  呂少輝拽著欄杆爬上去,先是看到地面上一片綠瑩瑩,而後才去看鎖孔。

  「十幾二十多年前經常有用什麼鉛筆芯啊口香糖啊肥皂之類的東西開鎖的,這哥們兒還是個技術流呢。」他將周圍白色肥皂粒附著小心取下,「那會兒入室搶劫殺人的案子也多,現在年代不一樣了,乍一看到還有種文藝復興的感覺。」

  「可康文霞家裡沒有財物失竊,法醫那邊也說她死前沒受過侵犯,不圖財不圖色的就是要她的命。」

  謝輕非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根鐵絲,插進鎖孔里轉了兩圈,「咔噠」就把門開了。

  「戴琳不是說康文霞就是個網絡噴子嗎?說不定有被她噴過的人懷恨在心人肉到了她的家庭住址,上門報復來了。」

  呂少輝跟在她身後進了門,忍不住道:「怎麼開的你回頭教教我唄。」

  「行啊,這還是我實習那會兒跟同事學的,但只對一般彈子鎖有用。」

  謝輕非打量了下客廳環境,和整潔反正不沾邊,沙發上椅背上都掛的是衣服,地板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是食物汁水滴落後被踩踏形成的黑斑。

  她又拉開入戶門前的鞋櫃看了一眼,發現三層的鞋架內滿滿當當塞得全是高跟鞋,有的還是嶄新沒穿過的,鞋盒裡的發票也顯示是於近期購買。

  謝輕非敲了下堅硬的鞋跟,問道:「杜曼荷是不是說康文霞每天走路的聲音都特別大?」

  「可不,長期聽同一道聲音是會讓人精神大崩潰,」呂少輝看到這堆鞋也明白過什麼,眼底露出一絲鄙夷,「所以遇到沒素質的鄰居真是倒大霉了,你說人好不容易買個房子,也不可能因為噪音就搬走吧,搬能搬哪去?身上還壓著一輩子的房貸呢。」

  康文霞並不缺鞋子穿,添置了這麼多高跟鞋,時間上還是在樓下住戶反應她家太吵之後,目的不言而喻。

  謝輕非沒有經歷過這種困擾,奇怪道:「可挪桌椅板凳又是什麼原因?」

  「謝隊,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問題可以列入世界十大未解之謎?鬼知道這些人成天在樓上蛄蛹個什麼勁。」呂少輝像是看見了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奇葩,羨慕得都有點嫉妒了。

  謝輕非看了他一眼:「你也深有體會?」

  「我家樓上一開始也這臭德行,好好跟他們說根本沒用,報警吧我自個兒又是警察,說出去都嫌丟人。」呂少輝得意道,「但山人自有妙計,最後還是被我擺平了。」

  謝輕非轉到了島台附近,上面放著一排酒杯架,她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個杯子上,套這手套將其取下。

  呂少輝沒注意,還在道:「不過呢我用的方式比較下流,一個人住說點啥的倒沒什麼,像杜曼荷這種拖家帶口的說白了軟肋太多,就算能做到不顧忌別人的眼光,也得擔心家人會不會被報復。所以老實人就是社會底層,對上康文霞這種橫的,除了忍氣吞聲沒別的辦法。」

  「這麼看來,這嫌疑人還是『替天行道』了。」謝輕非轉動著杯口,又望了眼洗碗池,說,「叫人來化驗一下下水道里有沒有什麼異常物質。」

  呂少輝一驚:「好。你這是發現啥了?」

  謝輕非抬眼看向櫥櫃裡放的一排洋酒,揚了下手中的玻璃杯:「她沒有更偏向使用哪一個杯子,但水漬表明我手裡這個是她最後一次用過的。」

  呂少輝結果眯起眼睛細看半晌,道:「怎麼還有裂紋?」

  謝輕非:「二氧化矽會被一些有強腐蝕性的液體破壞。」

  呂少輝忙打電話,謝輕非則繼續往發現屍體的浴室走去。

  這頭他剛說完情況,又有電話進來,對面匆匆說完,謝輕非看到他表情逐漸變凝重。

  「怎麼了?」

  呂少輝:「又發現了新的死者。」

  謝輕非眉毛微微上揚:「一號?」

  「不是,」呂少輝臉色難看,「這次是No.4。」

  「是溺死嗎?」

  呂少輝再次搖頭:「死者是個19歲的男孩,屍體被吊在家中陽台橫樑上,也是赤身裸體,編號刻在後背上,兩隻眼睛分別被刀劃了個『×』。」

  說完,他疑惑道:「大爺嘴上也有個『×』,本來我還以為是死者想破壞他的面容好讓我們查不出身份信息,但加上這個男孩,這顯然是刻意留下的記號。可是康文霞身上怎麼除了編號什麼都沒有?」

  謝輕非:「連環殺手想在現場留下自己的記號,不一定要在死者身上做手筆。」

  呂少輝犯了難:「可是這裡被康文霞的後媽打掃過,有記號也早就被抹除了。」

  「看得見的能擦掉,看不見的呢?」

  謝輕非碾了碾指尖殘留的肥皂,走到洗漱台邊,將水龍頭調成熱水狀態打開,不一會兒熱氣就將浴室內寒意驅散,蒸汽不斷攀升,很快在鏡子上覆上了一層薄霧。

  呂少輝走近來看,發現原本乾淨的鏡面上漸漸浮現出了一個碩大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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