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捷連忙走進來, 抱起謝寶兒就要走,謝寶兒掙扎了幾下也不敢掙扎凶了,怕母親回頭收拾她, 眼巴巴的看著哥哥,希望他能良心發現把姝兒姐姐還給她。
周慧捷抱著謝寶兒往外走,走至門口時頓住步子,虛咳了一聲:「那個,懷清你等下來我院子裡一趟。」
懷清是謝瑾的表字。
謝瑾還沒回答, 懷中的人兒整個一僵,隨後天旋地轉間,那羞的眉眼都聳拉著的姑娘已經離他三尺遠。
趙姝忍著渾身的臊意, 對周慧捷行了個禮:「姨母。」
周慧捷踏出門的腳嗖的一下收了回來, 可人依舊對著門外沒有轉過來。
謝寶兒不知大人間的涌動,在趙姝出現的剎那,人就躁動了起來,扭著身子要下地。
周慧捷這次也沒再強按著她不讓她過去了,順勢將她放下, 謝寶兒腳一落地,人就嗖的衝到了趙姝懷裡,睜著圓溜溜的大眼, 天真無邪的問道:「姝兒姐姐, 你在哥哥懷裡做什麼?」
有時候稚言稚語總是那麼的直白、那麼的讓人措手不及。
趙姝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 呵呵笑了兩聲:「是、是啊,我上哥哥懷裡.做什麼呢?」
謝寶兒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姝姐姐在哥哥懷裡做什麼,她就是隨口一問, 反正姝兒姐姐現在在她面前, 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她轉著聰明的小腦袋道:「哥哥懷裡是不是有甜糕,姝兒姐姐在找哥哥要甜糕吃啊。」
趙姝覺得今天的笑是她這輩子笑的最難的一次,她磕磕絆絆的附和:「是啊,我、我在找糕點吃。」
周慧捷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猛地轉過身,看向一直坐著不出聲的沒臉沒皮的兒子。
謝瑾眼尾儘是得意,絲毫不見任何羞恥。
周慧捷見狀,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她重新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設,沉著聲,面無表情的道:「懷清你跟我去我院子裡一趟。」
趙姝低頭與謝寶兒說話的聲音更加小了點,頭垂的愈加的低。
周慧捷轉頭看向趙姝那個方向,面色就變了,變的很和藹,好像怕嚇到趙姝一樣:「姝兒,你跟寶兒現在這玩,我叫懷清去我院子幫個忙。」
趙姝不敢有疑,乖乖的點點頭:「嗯。」
「寶兒,你在這兒陪著姐姐,把你藏著不捨得吃的糕點分與姐姐吃,知道嗎?」
謝寶兒重重的點點頭:「知道,我會照顧好姐姐的!」
趙姝笑容一時有些訕訕,這兩人是把她當小孩哄了啊。
謝瑾原本有些不大樂意,只想在這陪著趙姝,可看到母親那不容置疑的神色,也知她有話要對自己說,也就不情不願的起了身。
臨走前,看著趙姝溫聲道:「姝兒,謝寶兒的糕點不想吃就不吃,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周慧捷實在不想再看到兒子那張厚臉皮,轉身就先走了出去。
看著周慧捷的背影,趙姝一時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好,只能假裝埋頭與謝寶兒說話。
謝瑾倒也不在意趙姝躲避他的行為,輕笑了一聲,轉身跟上了自家母親的步伐。
等兩人走遠後,趙姝才將頭抬起來,謝寶兒望著她紅通通的臉頰,關心的把小手覆上去:「姝兒姐姐,你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身上的熱氣連帶著眼尾都紅了起來,她鎮定的搖了搖頭:「沒有。」
謝瑾跟著母親一路來到她的院子,人剛進屋坐下,就被喝了一聲:「叫你坐了嗎!」
謝瑾眉眼淡淡,依言站了起來。
周慧捷走到桌邊坐下,皺眉抬眼看向謝瑾,謝瑾倒也無所謂,任她打量。
半晌,周慧捷嘆了聲氣,悠悠道:「你知道姝兒與趙府的事了嗎?」
謝瑾松淡的眉眼立馬凝了起來:「什麼事?」
周慧捷看了兒子一眼,想到那事,她心中有些心疼起了姝兒那姑娘:「姝兒現在跟趙府沒有關係了。」
謝瑾眉頭一皺:「什麼叫沒有關係了?」
「當初你入獄,趙姝想救你又不想連累趙府救便主動請離宗祠,與趙府斷了關係。」
謝瑾除了一開始的蹩眉再無其它表情,周慧捷眼中升起一絲疑惑:「懷清?」
謝瑾淡淡的應了聲:「嗯。」
周慧捷本想問問他心中的想法,但看著他這一副不欲與人多說的樣子,心中嘆了口氣,最終作罷。
這件事不好說,另一件事是必須要說清楚的。
周慧捷咳了一聲:「懷清,你是怎麼打算的?」
「打算什麼?」
周慧捷簡直要被這個兒子氣死:「姝兒!」
幼時抱著她的腿要娘抱的稚童,如今清清朗朗的站在她面前,滿目認真,口氣鄭重道:「母親,我要娶她!」
他說的不是「想」而是「要」,他在通知她這個母親,無論她答不答應、高興與否他都會娶趙姝。
周慧捷瞪了他一眼,他這個語氣仿佛她是個不通情理、歹毒的母親一般。
「我知道。」周慧捷語氣並不好。
「雖說你會娶姝兒,」周慧捷眼神古怪的看了謝瑾一眼:「但,行事什麼的還是要注意些分寸。」
「咳,懷清你長大了。」
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弄得旁人一頭霧水。
「嗯?」
「咳,是大人了,娘相信你會是一個有自制力的孩子,也相信你.咳,是不會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的,」說到這,周慧捷突然有些不確定的看了眼兒子:「是吧?」
想來是母親看到他和姝兒親近的模樣,心中擔憂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在成婚前鬧出笑話吧。
謝瑾覺得母親的擔憂有些多餘,但還是出口保證道:「母親放心,兒子心中有成算。」
周慧捷點點頭:「有成算就好,有成算就好。」
周慧捷一方面滿意兒子明事理的態度,一方面卻對他的自制力有些許懷疑,畢竟姝兒一個好看的姑娘成日在兒子眼皮底下轉,兒子會不會把持不住犯糊塗?
越這樣想周慧捷心裡就越擔憂,皺眉看了兒子一眼,心道,還是得儘快將兩人的婚事提上日程,到時候兩人成了婚,愛幹嘛幹嘛,她也不用這樣操心了。
謝瑾見母親不說話,低頭在沉思著什麼,若是平常,他倒也不介意陪母親發發呆,可現在不行,姝兒還在屋裡等著他呢。
「母親,若沒有其它事,兒子先告退了。」
周慧捷被兒子的聲音拉了回來,待反應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麼後,忍不住想翻一個白眼,但她還是面部該色的道:「嗯,去吧。」
謝瑾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母親,你記得叫人將謝寶兒給接來你這。」
周慧捷不耐煩的擺擺手:「要叫你自己叫,」見他還想說話,立馬先出聲制人,「要走趕緊走,我頭疼!」
謝瑾眉眼淡淡,也不知是不是把周慧捷的話聽進去了,轉身離開。
周慧捷揉了揉額角,嘀咕道:「這一大一小都是她的冤家。」
謝瑾回到院子,看到的就是趙姝抱著謝寶兒,餵點心給她吃的畫面。
謝瑾不知這樣看了多久,在謝寶兒對趙姝撒著嬌央第三塊點心的時候,他邁腳朝她們走了過去。
面前一片隱隱罩下,趙姝抬頭望了過去。
謝瑾完全無視謝寶兒,含笑望著她:「累不累?」
趙姝搖搖頭:「不累。」
謝寶兒一看到自家哥哥,就如同護食的狼崽一般,小手緊緊抱著趙姝,警惕的看著哥哥:「哥哥,你來幹嘛!」
謝瑾輕乜了她一眼,隨後嗤笑了一聲,仿佛對她這個舉動非常不屑。
謝寶兒覺得哥哥就像一隻大尾巴狼,隨時準備趁她不注意叼走姝兒姐姐,因此她很不歡迎他的到來,但又怕自己直接趕哥哥走哥哥會不開心,只能轉著小腦袋迂迴道:「哥哥,我們很好。」
謝瑾挑眉。
謝寶兒繼續道:「所以,哥哥你可以走了。」
謝瑾輕笑出聲,伸手戳了下她的腦門:「小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抱的人是誰?」
謝寶兒鄙夷的看著他:「姝兒姐姐。」
謝瑾搖搖頭:「錯!再過不久姝兒就是我媳婦了,所以你現在抱的是我的娘子知不知道。」
謝寶兒很不喜歡哥哥說謊,為了以防萬一,謝寶兒睜著可愛的圓溜溜的大眼睛,萌萌的向姝兒姐姐求證:「姝兒姐姐,我哥哥說的是真的嗎?」
趙姝有些為難,但還是不想欺騙小朋友,便點了點頭。
謝寶兒懵了,完全沒想到哥哥剛剛說的恐怖語言居然是真的。
她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娘子,但母親跟她說過,要成為娘子的前提是與喜歡的人成為夫妻,而夫妻是這世間最親密的人。
姝兒姐姐成為哥哥最親密的人,那、那寶兒怎麼辦?
謝瑾用手點了點呆掉的謝寶兒的頭,得意的宣布:「知道不,你以後能不能來找姝兒姐姐玩都是我說了算。」
此言一出,小呆瓜謝寶兒立馬哭著掉金豆子。
趙姝瞪了謝瑾一眼,連忙拍著她的背哄她:「哥哥在逗你呢,寶兒想什麼時候來找姐姐就什麼時候來找姐姐,不用理哥哥。」
謝寶兒哭的打嗝,大眼睛怯怯的從趙姝懷中看向謝瑾,過了一會兒,她手腳並用的從趙姝身上爬下,小心翼翼的走到謝瑾身旁,牽上謝瑾的大手。
謝寶兒看著他乖巧的喚道:「哥哥。」
謝瑾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幹嘛?」
謝寶兒牽著他往桌邊走,指著凳子:「哥哥,坐。」
謝瑾挑眉,依言坐下。
謝寶兒見他坐下,小身子來到桌子邊,夠著身子的拿桌上的糕點,拿到一塊,放在手心裡細細的吹了吹,然後乖巧的遞倒謝瑾面前:「哥哥,給你吃。」
看他接過點心,肉肉的小手又不穩的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推到謝瑾面前:「哥哥,喝。」
望著她的小模樣,謝瑾來了興趣:「你平時不是將這些點心護的死死的,不給我吃嘛,怎麼今天這麼大方?」
謝寶兒趕緊紅著小臉往趙姝那邊望了望,隨後一本正經的望著謝瑾道:「哥哥,你別造我的謠,寶兒一向都是很大方的。」
謝瑾側臉看向趙姝:「姝兒我與你說.」
謝寶兒怕哥哥在趙姝面前詆毀她的形象,小身子立馬擠進二人中間,正對著謝瑾,急急道:「哥哥!」
謝瑾懶散的低頭望向她:「幹嘛?」
謝寶兒咽了咽口水:「哥哥,以後寶兒的糕點都給你!」
喪權辱國的條約,她毫不猶豫的說下。
謝瑾聲音有些閒懶:「你捨得?」
謝寶兒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大聲道:「捨得!」
聲音那叫一個大,仿佛說小了會心疼一般。
謝瑾接受的勉強:「好吧,以後你若是想姝兒了,也是偶爾能來找她的。」
謝寶兒完全不知道自己掉進了親哥哥的陷阱里,只知道她日後又能來找姝兒姐姐了,這會兒開心的不得了。
謝瑾:「我和你姝兒姐姐有事要談,你先回去。」
謝寶兒不情願的撅撅嘴,但還是乖乖的任下人姐姐抱走,畢竟,現在她不是姝兒姐姐最親密的人了,哥哥才是。
想到這,謝寶兒被抱走時望著趙姝的目光都有了些怨念。
謝寶兒一走,趙姝立馬捶了下謝瑾的小臂:「你幹嘛騙寶兒?」
「我沒騙她啊,你的確很快就要成為我的妻子了呀。」
趙姝臉一紅:「我沒說這個,我說的是你為什麼要騙寶兒她不能來找我?」
「我可不想成婚後,天天有一個小鬼來跟我爭寵,為了避免那種情況的發生,我只能先下手為強了,畢竟自己的幸福是靠自己爭取的。」
「那以後我們有了孩子怎麼辦?你也像今天這樣?」
「我們的孩子一定是最可愛的小孩,她才不會像謝寶兒那般不懂事!」
「那如果她真就不懂事了呢,你要怎麼辦?」
「如果這樣、如果這樣,你寵她比寵我多我也是能理解的。」
「你確定?」
「我確定,畢竟她是我們的小孩嘛。」
「好,你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日後不要後悔。」
「.」
太陽懸掛在空中,陽光直直的照射在每一寸土地上。
今日是處決秦治的日子,所有百姓都在往城門口去,生怕去晚了見不到解心頭之恨的一幕。
此次主刑的官員是禮部尚書林朔,秦治被囚車押著運往刑台,刑場的周圍圍滿了人,本該是熙熙攘攘的場面,此時卻安靜的連掉一根針都聽的見。
場下的人臉上半是麻木半是沉默的看著被行刑人按壓的跪在地上的人。
秦治眼睛虛無的看向遠處的天際,隨著林朔一聲行刑令下,他眼前出現了好久沒出現的畫面。
母妃抱著他在等下早朝的父皇,他好久沒見父皇了,所以這次的見面他很期待。
父皇如約而至,可來的人不止父皇,還有秦肅,秦肅被父皇抱在懷中,而他要跑向父皇的腿也變成了走,他端正的朝父皇行了個禮,父皇對他點了點頭,抱著秦肅越過他。
母妃後來跟他說,不要怪父皇,父皇是愛他的,可是如果父皇是愛他的那為什麼父皇從來都沒有抱過他,自他有記憶起,父皇只要有時間去的都是皇后的寢宮,抱的從來都是秦肅?
他不明白,但母妃讓他不要怪父皇,他不想讓母妃傷心,所以他乖巧的點了點頭,說他不怪父皇。
是的,他以為父皇是愛他的,他以為他不怪的
刀起刀落,人頭滾落在地,鮮血染紅了刑台,也染紅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睛。
在看到秦治的頭落地後,趙姝便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抬眸的那一瞬她愣在了原地。
謝瑾背光向她走了過來,在她愣神間牽住她的手,溫和道:「我來接你回家。」
趙姝笑的應聲:「好。」
兩人相攜離去,餘暉在他們身後撒了一地。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朝中的事七七八八早已理順,看謝景榮閒了下來,周慧捷立馬逮著人跟他說兩個孩子的婚事。
謝景榮對此事沒有任何異議,因此周慧捷在提出來儘快辦婚事的時候,他就點頭同意了。
唯一有顧慮的點就是:「姝兒這姑娘為了懷清這孩子與宣平侯斷了關係,這合八字去哪合?聘禮又該往哪送?」
周慧捷也頭疼這件事:「是啊,我想著要不就讓這孩子在咱家出嫁,然後又讓懷清從咱家給她娶回來?」
「胡鬧!」謝景榮瞪眼。
周慧捷原本也認為自己這個方法不太行的通,可被謝景榮這麼一吼,無理也變成了有理,她瞪著眼道:「這麼就不不行了,你不要太古板要懂得變通。」
謝景榮皺眉:「這像什麼話,這麼能從家裡面=嫁又從家裡娶呢,這不是平白給人家笑話嘛!」
「你這話說的,人家要笑就笑,我們還能管住人家的嘴?」
「你、你、你,我跟你說不通,你就不明白!」
「誒,謝景榮,你這是在拐著彎罵我的吧,別以為我聽不懂!」
「我哪裡罵你了,我這是在跟你講道理!」
「謝景榮我跟你說,你今天要是不跟我道歉,你今晚就別想進房了!」
「誒、誒,你這是又說到哪去了,我們在討論兒子的婚事,這麼就扯到我頭上了!」
「謝景榮我跟你說,現在不是兒子婚事的問題,是我們兩之間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你今晚休想進我的房!」
「你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一說不過我就拿這事說事,你就不能換個方法,你不膩我都膩了!」
「好你個謝景榮,你今天終於說實話了不是,你對我膩了是不是,好啊,現在不用先給兒子娶親了,應該先給你娶親才是!」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就是對我膩了就是想娶一房新媳婦,就是想再當次新郎官,就是故意跟我吵架,就是對我膩了!好你個謝景榮,我算是看透你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嗚嗚嗚,謝景榮你對我膩了.嗚嗚嗚,你當初娶我的時候是這麼說的,你說過今生今世只愛我一個,只對我一個人好.這才多久啊,你就膩了我.嗚嗚嗚.」
謝景榮沒料到兩人都一把年紀了,周慧捷還是說哭就哭,一時又尷尬又心急,他扭頭看了看外邊:「你別哭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有,還有,你把年輕時候的話拿出來說幹嘛,我們都一把年紀了,這不是讓下人看笑話嘛。」
周慧捷哭的沒完沒了:「謝景榮你就說你是不是變了,你以前都不會吼我的!」
「你當真冤枉我了,」他扭頭看了看門外,最終咬咬牙,湊到周慧捷耳邊:「我心裡一直以來只有你一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是上朝腦子裡是你,下了朝哪也不去,就想回來陪你,若是心裡沒你,我又怎會這樣。」
周慧捷不哭了:「當真?」
謝景榮立即起誓:「我發誓,我若是有一個字騙你,就不得好死!」
周慧捷立馬將他的手拉了下來:「我信你!」
謝景榮呼了一口氣,就又聽周慧捷道:「那你以後不能吼我了。」
「我沒.不吼絕對不吼。」
兩人正如膠似漆的膠著著,就聽外面的下人來報:「國公爺、夫人,宣平侯夫婦求見。」
謝景榮立馬放開抱著周慧捷的手,咳了一聲,正襟危坐的坐在主位上:「將人請進來。」
「是!」
周慧捷白了死要面子的丈夫一眼。
盡裝蒜!
兩人分開坐好,若無其事的端起茶盞各自抿了一口。
等待片刻,下人將宣平侯夫婦迎了進來,兩人在客椅上坐下,四人先是扯了一些雜七雜八的話題聊著,四人心裡都藏著事,可在座的無一不是隱藏情緒的高手,他們的面上只見平和與淡笑。
趙堯見聊的差不多了,開口說出自己的來意:「想來兩個孩子彼此喜歡,我們做父母的哪有不成全的道理,此次我和蘭茵不請自來,也是為了這兩孩子的事。」
趙堯與張蘭茵對視了一眼,隨後開口道:「按理來說,在兩人成婚前,兩人是不好再見面的,可我們也考慮了兩個孩子剛經歷了生死,心裡難免割捨不下對方,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直眼的讓他們繼續往來,只是眼看就要成婚了,姝兒還住在未來郎婿的府上,怕是會惹非議。」
周慧捷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兩個孩子畢竟是要成婚的人了,他們對這事自有成算,我和公爺也不好太過干涉他們。」
謝景榮贊同的點點頭,雖說兩人剛剛還為這事爭吵,但時卻站在一個立場上,有事咱私下結局,面對別人時必須一條心。
張蘭茵噎了噎,一時竟不知要說些什麼好,只能將目光求助的看向趙堯。
趙堯撫了撫妻子的手,示意她別心急。
趙堯抬眸看向主位上的二人:「想來公爺和夫人是知道我們家前段時間發生的事的,姝兒與趙府斷絕關係實屬是無奈之舉,那時形勢不明,她又一根筋的想去御前陳情,我也是不敢拿府上一眾老小的命跟她一起賭啊,我們輸不起啊。」
「當時急匆匆的斷了關係,我和夫人在私底下也是傷透心了的,若當時有更好的辦法,我們絕不會用斷關係這個法子來處理問題的。」
「現在兩個孩子要成親了,我想姝兒光明正大的從侯府出嫁,我不想以後姝兒出嫁的事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柄來談。」
「公爺、夫人,你們也是做父母的想必也是明白我們的心的吧。」
謝景榮點點頭:「我們自是能理解,只是這涉及到孩子的事,我們也不好替他們拿主意,這事暫且擱著,待我問了孩子們的意見再來回覆你們。」
張蘭茵明顯不滿意這個結果,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不等她說話,趙堯便一把拉住了她,然後說了些感謝國公夫婦的話後,便攜著她離開了。
等兩人出了國公府,張蘭茵才一把甩開他的手:「你怎麼就答應了,我們來之前不是說好的嘛,今天就把姝兒帶回去!」
趙堯嘆了口氣:「你還沒看出來嗎,景榮他們明顯是向著姝兒的,他們在為姝兒不平。」
「可、可可姝兒是我們的女兒呀,父母跟子女之間有再大的仇再大的怨,終歸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啊。」
趙堯趕緊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他們心裡也是明白的,要不然早就一口回絕咱們了,現在他們願意跟姝兒說說,說不定這事處理起來還簡單些。」
張蘭茵還想再說些什麼,可轉念一想,知道夫君說的是理,也不再糾纏,兩人攜手坐上馬車把家去。
周慧捷等人走遠才翻了個白眼,有些氣憤的道:「我問你,要是懷清和寶兒闖下滔天大禍,你會不會與他們斷絕關係!」
「不會,我會替他們擔著,如果擔不下去,就一起受著,若還有命在,我再教導他們,若教導他們不聽,我便動手打到他們服為止!」
周慧捷贊同的點點頭:「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若是當日要去聖上面前陳情的是雪瑩,你看他們還會不會與她斷絕關係!這對父母心偏的都怕旁人看不出來了!」
「還要我們去給他們說情,他們倒也好意思!」
謝景榮:「為不為他們說情二說,但姝兒是這件事的當事人,她有知情權,看她吧,若她願意回去,我們不強求,若她不願回去,她出嫁的事,我們也定會給她辦的妥妥的!」
周慧捷:「誒,姝兒這孩子」
謝瑾帶著趙姝回來,一直在門口張望的小廝見到兩人立馬迎了上去。
「姑娘您可終於回來了,夫人叫姑娘您去她院子裡一趟。」
雖說趙姝已是內定的世子夫人,但兩人還未成婚,下人們不好直接喚她少夫人,只能用姑娘暫替著。
謝瑾想到剛剛回來時看到的那輛馬車,眸一閃,開口問道:「母親有說是什麼事嗎?」
小廝搖了搖頭:「夫人沒說,只叫姑娘回來後去她那裡一趟。」
「好,你先下去吧,我和姑娘現在就去母親那。」
聽到他這話,小廝有些為難:「世子,夫、夫人就叫了姑娘一個人,沒、沒叫您。」
趙姝:「你先下去,我等會兒就去姨母那。」
小廝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謝瑾,趙姝看出他的心思,笑了笑:「放心,我自己一個人去。」
聽到這話,小廝才呼了一口氣,放心的離開。
趙姝望著謝瑾:「你先回院子,我等下再來找你。」
謝瑾垂眸看了她半晌,點了點頭:「好。」
趙姝不知道姨母找她有什麼事,但她想八成跟親事有關。
下人引著她進了院子,周慧捷一見到她便迎了上來拉著她的手落坐在榻上。
先是拉著她的手笑眯眯的上下左右看了她一番,隨即發出一聲感慨:「姝兒是越長越標緻,倒是便宜了懷清那小子。」
趙姝心中有些羞澀,抿著唇沒好意思開口。
周慧捷越看趙姝越滿意越看越滿意,但也沒忘了此次的目的是什麼,但又不好直接開口,只能試探著道:「女兒出嫁,為人父母的既捨不得又為之高興,一想到寶兒那丫頭將來也要出嫁,我這心裏面是又酸又甜,盼她慢點長又想她長快點,能在我還好好的時候倖幸福福的出嫁。」
「人這心啊,總是搖擺不定,總是既想要又想要。」
周慧捷拉著趙姝的手意味深長的道:「姝兒啊,人這一輩子能做到十全十美、盡善盡美的幾乎沒有,人這一輩子多多少少會有這有那的缺憾,我們能做的不多,但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可以儘量做的不給自己留遺憾。」
趙姝乖巧的望著她沒說話。
周慧捷:「姝兒,你當初為了懷清那小子做出的犧牲姨母都看在眼裡,姨母心疼你啊,若是可以,姨母都想你是我的女兒,日日夜夜把你放在手心裡疼著,但老天對我還是不錯的,讓懷清那小子得了便宜娶了你,這樣一來,姨母還是可以將你放在手心裡疼著。」
「可姨母這人有個毛病,就是貪心,總想著你能過的好些再好些,你這麼好的姑娘該有雙分的疼愛才是。」
「今天你父母來找我了,他們說在與你斷絕關係的那天他們心裡也不好受,如今事已了,他們打算認回你,本來這事姨母該給你回絕了的,但姨母不希望你老了以後回想到今天會有遺憾,因此沒一口回絕他們,只說看你的意思,若你同意便認,若你不同意,那咱就不認。」
周慧捷憐惜的望著她:「若你不想認,姨母便是你的母親,姨父便是你的父親,這裡既是你的婆家又是你的娘家,誰也不敢欺負了你去!」
趙姝心裡淌過暖流,她知道姨母的心是好的,她也不想今後她從夫家出嫁這事成為姨母、姨父以及謝瑾身上的污點,她開口:「姨母,我是願意的。」
話一出,周慧捷臉上的心疼更重了兩分,她將趙姝的雙手迭握在手心裡:「你這孩子總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趙姝回到院子的時候,就見謝瑾手裡執了一本書臥在榻上細細翻看著,聽到動靜,那雙清冷的眸懶懶抬起,在看見是她後便放下書卷,起身朝她迎了過來。
清冽的味道向她逼近,謝瑾的手環在她腰間將她帶至榻邊坐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她的手,不經意的問:「母親叫你過去是什麼事?」
趙姝:「今天父親母親上了門,打算認回我。」
「嗯,這事大概能猜到點。」
趙姝有些疑惑:「你怎麼猜到的?」
「今天在街上的時候看到他們的馬車往府上的方向駛去。」
「哦,他們的這個打算我答應了。」
謝瑾猛地抬頭,仔細端詳著她臉上的表情,在確定她沒受委屈後,半晌,他沉聲開口:「你不用勉強,只要能娶到你,你在謝府出嫁或在趙府出嫁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不經意間吐露的情意最動人。
趙姝雙眼浸水的望著他:「我沒覺得勉強,即使他們不說,我也是打算要認回他們的。」
謝瑾:「嗯,不久以後我們就是這世上最親的二人,我們會有自己的小孩,到時候,我和孩子會護著你、會加倍愛你,不會讓你傷心、難過更不會拋下你。」
「姝兒,我想要你知道,在這世上我誰都可以放下唯獨放不下你!」
明明是很動聽的情話,但趙姝卻莫名的想哭。
謝瑾眼神驀地暗了下去,隨後起身坐的離她遠了兩分。
趙姝不解的看著他:「怎麼了?」
謝瑾聲音有些啞:「你別這樣看著我。」
趙姝一頭霧水:「我怎樣看你了?」
謝瑾:「就是像現在這般看著我。」
「你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想做壞事!」
「嗯?」
謝瑾深深的望著她:「做一些只能在成婚後才能做的壞事。」
若是趙姝還沒反應那就是她蠢了,尷尬的扣著手指,臉頰通紅雙眸無措的望著他。
許久,訥訥的道:「那你得控制好自己,別幹壞事。」
謝瑾一下笑了出來:「嗯,我控制好自己。」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