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表情僵了些許:「你確定?」
趙姝無所謂的點點頭:「是啊。」
趙姝沒再聽到謝瑾說話, 本以為他不欲再糾纏這個問題,心中剛要鬆口氣,耳旁猛地傳來溫熱。
趙姝身子僵住, 一動不敢動直直的盯著腳下的雜草。
溫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右耳邊,趙姝繃緊右臉,口氣僵直道:「瑾表哥,你能不能別靠我這麼近?」
謝瑾望著她緋紅的耳朵笑了笑,越發朝她耳邊湊近了些許, 盯著她的右臉一字一句道:「不、能!」
聞言,趙姝不單單是一隻耳朵紅了,她整張臉都泛著淡淡的粉色, 貝齒不由自主的咬住下唇, 臉上的表情皆是不知所措。
謝瑾眸色深諳的從她眼睛處一點點下移,視線來到她脖頸處,眼睛仿佛被燙到一般,狼狽移了開。
趙姝感覺身旁的溫熱撤走,疑惑的轉頭望過去, 只見剛剛還在逗她的某人,正靠在樹上,胸膛微微而又急促的起伏著。
趙姝不解的開口:「瑾表哥, 你怎麼了?」
等胸前的起伏平淡下來, 謝瑾才啞聲道:「沒事。」
趙姝不信的望了望他的臉, 可望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不由泄氣的轉回視線。
謝瑾身子靠在樹上,睜眼望向遠處:「姝兒, 我想讓你當我孩子的娘。」
聲音雖小但趙姝還是聽清楚了, 她臉上熱熱的咬著唇不說話。
謝瑾等了等, 沒等到她的回答,以為是她沒聽到,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作罷。
趙姝深吸了一口氣,嘴巴嘟囔道:「你這是在向我求親嗎?」
謝瑾身子猛地一怔,隨即轉頭看向她,欣喜道:「你答應了?」
趙姝有些忸怩:「我可沒答應!」
謝瑾一下蹲來她的面前,眼巴巴的望著她:「那你要如何才能答應?」
趙姝不好意思:「這個我得好好想想。」
謝瑾雖然急切,但也知此時不能逼急了她,只得按著心中的迫切,緩聲道:「好,你慢慢想,不急。」
謝瑾起身坐到趙姝身旁,剛坐定又轉頭望著她道:「你也不要想的太慢了,要不然準備彩禮的時間就不夠了。」
趙姝臉一紅,朝他呸了聲:「誰說我要嫁你了!」
謝瑾將雙手枕於腦後,好整以暇的望著她:「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副我不跟你爭的樣子。
趙姝小臉更紅了,躲開他戲謔的目光。
突然間,胡人駐紮的地方傳來了聲聲響動,謝瑾眉眼一肅,站起身朝崖邊走去,趙姝也緊跟了上去。
趙姝知道那群人,是從她從胡人領地出來後就一直跟著她的人。
趙姝一把拉著謝瑾往後退,謝瑾定定看著他手腕上的手。
趙姝將手放下,開口解釋道:「那些人是跟蹤我的那群人。」
謝瑾將手放下,背在身後:「我知道。」
趙姝有些訕訕:「哦。」
謝瑾抬腳要往前走,趙姝一把拉住他,緊張道:「你要去幹嘛?」
謝瑾好笑的將她的手撫下:「放心,他們不會發現的。」
雖然他這般說,但趙姝還是覺得有點懸。
謝瑾現在的面容還是普通人的模樣,而她現在的模樣還是客棧店小二的樣子,那群人是見過店小二樣子的,因此謝瑾被那群人看見不要緊,她被看見那就要命了!
趙姝縮頭縮腦的跟在謝瑾身後,看著底下那群人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趙姝將頭探了出去瞄著下面,縮回頭的瞬間看見謝瑾愁眉不展的模樣,好奇的出聲:「下面那些人是有什麼不妥嗎?」
謝瑾斜了她一眼,繞開她往回走。
趙姝急忙跟了上去:「那群人真有貓膩?」
謝瑾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放下:「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趙姝好奇他剛剛看到了誰,會讓他露出這副樣子:「是二皇子嗎?」
謝瑾倏地轉頭看向她,趙姝直視回去:「我也是瞎猜的,當年我和他同時掉下懸崖,你們找我的同時也在找二皇子的屍體吧,等回到上京後也沒見你們提起這事,我想你們應該是沒找到他的屍首吧。」
「屍首憑空不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被野獸啃食了,二是被人救了,但根據當時現場的痕跡來看,他被人救的可能性遠大於被野獸啃食的可能性。」
趙姝歪頭望他:「再根據二皇子那暴戾、喜怒無常的性子來看,此次胡人進攻上京,這裡面未必沒有他的手筆。」
謝瑾目光鎖著她:「那年救你的人到底是誰?」
「他到底為什麼救你!」
趙姝眼帘微微一顫,避開他的視線:「一個老者,因為善意。」
她如此說道。
謝瑾窮追不捨:「什麼樣的老者?為什麼當初我去找他時那裡無一人,只一間空屋?」
趙姝始終不看謝瑾:「時月太久,我已忘了老者的模樣,至於你去時為什麼沒了人,這我也是不知道的。」
謝瑾繃著臉望著她:「姝兒,你沒說真話!」
趙姝眉眼瀲灩的看向他:「你怎知我沒說真話,剛剛的那些我說的都是真的,絕無昧著良心之言!」
謝瑾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他知道此時此刻本不應咄咄逼人,但看著她笑意滿面的臉,還是忍不住開口:「你這一身武功是從哪來的?你別告訴我是在夢中學的!」
他的口氣很沖!
趙姝呵呵一笑:「也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還真如你猜的這般是在夢.」
謝瑾冷喝著打斷她:「趙姝!」
趙姝眼中的笑意也淡了下來,身子偏向一側:「瑾表哥,我不想談這件事。」
謝瑾先是一怔隨後身子一松,目光暗淡的看著她:「是啊,我是沒資格問的.」
趙姝腳尖一轉,面向他:「我不是這個意思,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我終究還是我,你終究還是你,不是嗎?」
謝瑾笑的有點勉強:「我不逼你,你想什麼時候說了,我們再聊。」
趙姝想了想,隨後點點頭:「好。」
一個不算承諾的承諾,答應了便是。
謝瑾眼睛望向山底下:「若是那人真是二皇子,那些胡人恐怕知道我出了城。」
趙姝皺眉:「怎麼會!」
「二皇子那人向來難測,你進了胡人地盤,想來他肯定猜到了我會出城去救你。」
趙姝心中有些緊:「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謝瑾:「躲!」
趙姝看著山底下的胡人出主意道:「要不然我們躲去他們的營帳里吧?」
謝瑾扭頭看向趙姝的臉,趙姝被看的一陣臉熱,手撫上臉頰:「怎麼了嗎?」
謝瑾:「我在想你是不是要重新易個容?」
「畢竟你這副樣子,他們是見過的。」
趙姝一時有些訕訕:「我手裡已經沒有了易容的材料。」
謝瑾:「沒關係。」
趙姝眼睛一亮:「你那有?!」
謝瑾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搖了搖頭:「我也沒有。」
趙姝泄了氣:「沒有的話你說什麼『沒關係』。」
謝瑾眼中笑意一閃而過:「我的意思是說,既然沒辦法混進他們的營帳,就不混了,躲在山裡也是一樣的。」
趙姝有些可惜:「若是能混進胡人的營帳說不定能取了他們首領的腦袋。」
趙姝說完這句話後半天沒聽到旁邊人的聲音,不由偏頭望過去,就見那人正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姝兒如今是越發直接了。」
趙姝淡定的移開目光:「我們走吧!」
「去哪?」
趙姝突然回頭瞪了他一眼:「去找地方躲著!」
謝瑾表情立馬委屈下來:「我們現在還沒成親你就這般對我,等成親後我豈不是不值錢了?」
趙姝臉上低燒,低喝道:「你在那胡說八道什麼呀!」
謝瑾樂呵呵的湊過來:「成親後你可要對我好一點,可不能欺負我。」
趙姝本想呵斥他一番,但不知哪根筋搭錯了,脫口道:「我就要欺負你,不服你回娘家呀!」
她剛說完就後悔了,懊惱的蹩了蹩眉,想著找補的話。
謝瑾直愣楞的望著她,趙姝有些尷尬:「那、那個,我、我剛剛胡說的.」
謝瑾眉眼中的笑意如花兒一般的盛開,愈發湊到她臉邊,與她的臉頰若有似無的相貼著,魅惑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到時候我不回娘家,你就找個搓衣板放在床邊,讓我跪著就行。」
謝瑾的臉頰輕輕在她臉上蹭了蹭:「回娘家這麼蠢的事我才不會幹,我可捨不得離開你。」
趙姝猛地一把推開他,轉過身平復著亂跳個不停的心臟。
謝瑾臉上的笑意愈發掩不住,手抵在唇上咳了一聲,來到她身旁道:「走吧。」
趙姝還沒從剛剛的潮熱中回過神來,抬眼懵懵的望著他:「去哪?」
謝瑾:「不是你說的去找地方躲著嗎?」
趙姝:「.」
謝瑾徑直越過她,走了一會兒見人還沒有跟上來,氣定神閒的轉頭:「還不走?」
趙姝咬牙跟了上去,望著他的背影暗道,不止要讓他跪搓衣板,還要不准他上她的床!
謝瑾正暗戳戳的高興著,全然不知道趙姝的打算。
謝瑾猝不及防轉頭與趙姝詭異望著他的眼神對了個正著,看著她那怪怪的眼神,他不自覺的打了個顫。
想了想,還是抬腳朝她走了過去,在她旁邊揣揣道:「你在想什麼?」
趙姝仰頭對他笑的天真:「我沒想什麼呀。」
這回換謝瑾頓足在了原地,趙姝轉頭看向他:「瑾表哥,你還不走嗎?」
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謝瑾心不在焉的應了聲,跟上她的腳步低頭琢磨著她的小心思。
謝瑾實在想不出趙姝在打什麼壞主意,秉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優良傳統,一個健步追上了她,湊到她身邊不要臉的道:「姝兒,我錯了。」
認錯認的相當乾脆利落!
趙姝乜了他一眼:「瑾表哥說笑了,您怎麼會有錯。」
謝瑾望著她油鹽不進的臉,試探的道:「要不我光著上身背著荊條跪搓衣板?」
趙姝剎住腳步,謝瑾一個不察慣性的向前走了兩步,但很快又轉回到她身邊,討好的望著她。
趙姝深深嘆了口氣,指著一旁的樹道:「瑾表哥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謝瑾雖不知她的用意,但還是順著她的話回:「樹!」
趙姝點點頭又搖搖頭:「是樹又不是樹。」
謝瑾被她這副樣子勾起了好奇心:「那是什麼?」
趙姝定定望著他:「是皮,那是樹皮!」話罷不再理他,抬腳向前走著。
趙姝希望,經此一役,他能明白臉皮的作用是什麼。
謝瑾是何許人也,是在戰場上將那群胡人騙的團團轉的人,此時的一點小挫折,怎會打敗他如鋼鐵一般的厚臉皮,整理好心情後,隨意理了理袍身,再次邁步跟了上去。
感受到人再次追了上來,趙姝扭頭看他友好的問道:「瑾表哥明白了嗎?」
謝瑾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明白了。」
趙姝溫和反問:「哦,明白什麼了?」
謝瑾說的很像那麼一回事:「樹皮是很重要的,在寒冬的時候它能為樹保暖!它對樹的生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趙姝被嗆的咳出了聲,謝瑾不慌不忙道:「姝兒這是怎麼了?」
趙姝咳岔了氣,咳了許久才緩過起,她佩服的望著他:「瑾表哥好見解!」
謝瑾當之無愧的收下她的誇獎:「好嗎?一般吧。」
真是活久見,趙姝對謝瑾的認知再次被刷新,她誠心道:「瑾表哥您一定能活的很久。」
謝瑾挑眉:「哦,此話怎解?」
趙姝:「您剛剛不是說樹皮厚樹才活的久嘛,我相信人也是一樣的!」
謝瑾:「.」
謝瑾看著前面的人,邁步追了上去:「姝兒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趙姝笑彎了唇:「哪有。」
謝瑾側身擋住她的去路,將臉湊到她面前:「你看看,你仔細看看!」
趙姝被他的動作唬了一大跳,頭忙不贏的往後一縮,在看清面前如玉的俊臉後,臉龐一紅,翁聲翁氣道:「瑾表哥你這是幹嘛。」
謝瑾看著她的反應,故意將臉湊的更近:「好看吧?」
趙姝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眼睛四處飄著:「什麼好看?」
謝瑾:「我啊!」
趙姝:「好我不知道!」話落,想一把將他推開,可推搡了半天,面前的人依舊紋絲不動,反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趙姝既要躲著面前那張讓人飄飄然的臉,又要掙著手腕上灼熱的溫度,身上一時忙出了細汗。
淡淡的汗水味夾著一絲皂角的清香縈繞在兩人之間,趙姝鼻尖急出絲絲細汗,謝瑾望著她的鼻尖,手鬼使神差的撫上了她白而細膩的瓊鼻。
趙姝渾身一怔,瞪大著雙眼望著他。
謝瑾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一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趙姝面前失態,他也知道他這般模樣可能會嚇到她,但克制有禮那是聖人行為,而他非聖人!
他繾綣的撫上她的臉,鼻尖與她的鼻尖相貼,嗓音溫和中透著蠱惑:「好想和你成親。」
趙姝眼睫不斷的顫著,雙頰如桃花一般緋紅,謝瑾親昵的碰了碰她的鼻翼,過了一會兒,才嘆息的放開她。
兩人剛分開一段距離,謝瑾遺憾的退開,猝不及防間一抹溫熱貼上了他的臉頰,他一怔,在姑娘因剛才的舉動羞澀不已的時候,他手用力扣住她的後腦勺,臉朝她貼了過去。
唇齒之間的忽然相貼,讓兩人的身子都打了個顫,趙姝瞪著如銅鈴一般的雙眼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謝瑾眉眼含春,暗啞開口:「閉眼。」
趙姝雙眼眨了又眨,最後在對方勾人的眼神中顫抖著閉上雙眼。
竹香與皂角香糅合在一起,催動著兩人之間的情意。
半
晌,謝瑾呼吸不穩的放開趙姝。
趙姝氣喘吁吁的偎在他胸前不敢抬頭。
謝瑾低頭望著懷中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的人兒,低啞的笑了笑,手揉上她的頭髮:「甚好。」
趙姝臉轟的一下漲熱起來,愈發將頭擠進他的懷中。
謝瑾看著她的舉動,唇邊揚起一抹笑,接著,沉悶悶的笑了起來,胸腔不斷震動著。
趙姝覺得臉都丟乾淨了,她猛地抬起頭,奶凶奶凶的看向他:「謝世子請自重。」
謝瑾看著面前惱羞成怒的人兒,知道自己再過分下去她就真該惱了,於是收斂了肆意的暢快,只是唇邊還含著兩分笑意看著她:「好,我自重。」
話罷,又忍不住逗她:「姝兒這樣,我無法自重啊。」
趙姝有些懵,她怎麼了?
謝瑾將雙手抬起來:「這樣。」
趙姝看著他的雙手,起先沒反應過來,隨後面上一燒,人連忙從他懷中退了出去。
望著空落落的胸前,謝瑾有些後悔提醒她了。
趙姝心如鼓擂,但面上卻平靜下來:「抱歉,唐突了。」
謝瑾巴不得她多唐突他幾次,面上卻一派清正:「以後這樣唐突的事情我們還會做很多,這個不算什麼。」
趙姝承認論臉皮厚她比不過他!
謝瑾走過去牽住她的手,趙姝微微掙了一下,但他握的很緊,她根本掙不脫,試了幾下無果後也便由著他了。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