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用自己的聰明獲得了我父親的關注, 也因為這份關注,引得其他孩子嫉恨上了他,這些孩子肆意的欺辱夫君, 而這群孩子裡欺辱夫君最狠的莫過於我哥哥。」
「有一次,哥哥將夫君引到樹林裡,打算用父親養的狼犬咬死他,我無意中得知了這件事,心裡又驚又怕, 我心裡實在怕父親會因為這件事打死哥哥,所以在哥哥將人引去樹林裡的那晚,我偷偷跟了上去。」
「夫君明明寡不敵眾, 但臉上表情依舊倔強, 一雙眼睛似父親養的狼眼睛一般兇狠的盯著哥哥,哥哥惱羞成怒吹響掛在脖子上的口哨,圍在夫君周圍的狼群全朝夫君奔了去。」
「夫君那時人小、力氣也小,他就死死的摟著其中一匹狼的脖子,張口咬上了那匹狼的脖子, 其它幾匹狼不停的撕扯著他的皮肉,夫君硬是沒鬆口,生生將那狼咬死在了嘴中。」
「即使那匹狼死了, 夫君仍是沒鬆口, 一邊血肉模糊的咬著那狼的脖子一邊兇狠的盯著我哥哥, 我哥哥大怒直接想再吹響口哨讓狼群吃了他,我趕在哥哥吹響口哨的瞬間吹響了我身上的口哨,狼群聽到我的口哨聲後很快便散開了, 我擋在夫君面前怒瞪著哥哥, 不准他再欺辱夫君。」
「夫君因此活了下來, 他依舊沉默寡言,可是從那以後,不論我是被別人欺負了亦或是自己貪玩受傷了,他都會第一個出現在我面前替我趕著那些人,背我回家。」
「慢慢的,夫君成為了草原上那隻最驍勇的狼,而我則是唯一被他呵護在手心的女娘,我竊喜又自豪,在夫君日漸一日的越來越耀眼中,我迷戀上了他,不可抑制的迷戀上了他!」
「我以為這種獨一無二會持續到我老去,可變故來的那般快,夫君帶回來了一個女人,那女人是個跛腳,一個沉默寡言的跛腳女人,夫君面上一點也不待見那個女人,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的,可他不知道他看向那女人的眼神中總藏著一絲狂熱。」
「夫君也許不了解自己,但我是女人啊,一個男人用那樣的眼神看一個女人,只能是喜歡上了她,那是一個男人看向一個女人的眼神,而夫君他從來沒用這種眼神看過我。」
朗月的語氣中出現了一絲不安:「我怕,我怕夫君離我而去,因此我提出讓夫君娶了我,」她自嘲了聲:「很卑鄙吧,但這又何妨,只要能將他永永遠遠的留在我身邊,我做什麼都願意。」
「夫君聽到我要他娶我,只是神情楞了片刻,隨即便點頭應了下來,在他點頭的那一瞬間,我既高興又難過,高興他願意娶我,難過他不愛我。」
「從那以後,夫君離那跛腳女人越發的遠,可是他看向她的眼神中總透著一絲難過,他難過什麼呢?是難過他不能娶她嗎。」
「有一天我突然想通了,只要夫君能永永遠遠的陪在我身邊,他身邊多個女人又何妨,我本想在我們成親後讓夫君將跛腳女人納進門,可沒料到的是,哥哥先我一步將跛腳女人要了去。」
「夫君表面上沒有什麼,但在夜裡安歇時,他那雙眉頭總是緊皺著不放,被那麼多狼撕咬的血肉模糊的時候他眼眶都不曾紅一下,差點命喪狼口的時候他眼淚都不曾掉一滴,可在那晚,在跛腳女人成為我哥哥女人的那晚,他睜眼到了天明!」
說到這,朗月喉頭微微哽咽了一下:「那一晚,我背對著他,一夜未合眼。」
「那一夜,我曾無數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我的貪心錯了,我的嫉妒錯了,我對夫君的不舍錯了.一切都錯了。」
朗月扭頭看向牢籠里的趙姝,笑的如明月一般好看:「你說要是我能早早放下對他的執念,是不是他就不會死?」
趙姝避開她的眼睛,仰頭看向夜空,不會!在他用計入了城門,胡人害死了阿婧的時候,他就非死不可!
趙姝語氣溫淡:「或許吧。」
朗月身子不太好,被寒風吹的咳了兩聲,她扶著鐵籠站了起來:「我該回了,」她望著地上的東西:「我帶了些放菜給你,還熱著的,你餓了就吃吧。」
消瘦的身影漸漸走遠,趙姝目光從夜空上收回,望向那溢著鮮香的食盒。
許久,趙姝伸手將鐵籠外的烙餅拿了進來,一道嗓音在一旁響起。
「你不會真打算吃吧?」
趙姝手上依舊握著餅子,眼睛看向聲音來源處:「你怎麼來了?」
綿如穿著一襲紅衣朝趙姝走了過來,趙姝望著一改往常素淡異常明艷的臉,晃了晃神。
綿如著紅衣席地而坐,望著地上各色各樣的吃食,淡淡開口道:「你不會真的以為她是特意來跟你談心的吧?」
趙姝回過神來:「你覺得呢?」
綿如定定望著她的臉:「若是放在以前我覺得你會,但是現在.我不知道。」
趙姝將手中的餅子隨意丟在草地上:「我只是好奇她在這裡面下了什麼毒。」
綿如瞭然的笑了笑,然後突然無頭無腦的來了句:「我不怪你。」
趙姝神情一僵:「我不後悔!」
綿如臉上的笑帶著一絲輕鬆:「若不是你,我也不會知道他心裡是有我的。」
明明心裡已經沒有太大的感覺了,但在聽到她這話的一刻,她心裡還是不可抑制的恨了起來,猩紅著眼盯著她:「阿婧說過她想要當大將軍,她說只要她當了大將軍,她要把那些欺負我們的人統統打跑,她會帶著你去那些嘲笑、欺凌你的婦人面前給你出氣,我當時聽了這話還笑她這是讓你狐假虎威,可她說,她就是要做那隻虎,讓那些欺凌你的人都敬你、怕你!」
趙姝雙手抓住鐵籠,控制不住的渾身顫抖:「她、她還來不及做我們身後的虎,就沒了,沒了!」
綿如明明笑著,卻瞬間落了淚:「我沒選擇的,姝兒我沒選擇的!」
趙姝失力的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你有選擇的,你是有選擇的,你只是沒選阿婧罷了.」
綿如臉上的笑那麼難過:「我母親和弟弟都命喪於一場大火,你知道那場大火是誰放的嗎?」
這一刻,綿如笑的開心極了:「是我!」
趙姝一怔,愣愣的看著她。
綿如繼續道:「我的腳不是天生跛的,是我母親弄跛的,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弄跛她親生女兒的腳嗎?」
趙姝看著她臉上的笑,心裡卻害怕了起來。
在月光的籠罩下,綿如笑的溫柔:「因為,她怕我跑了!」
「父親早早的就沒了,母親一個人實在養不過來我和弟弟兩個孩子,那時弟弟剛好病重,無奈之下,她讓我做起了暗娼!」
綿如笑望著趙姝:「你知道什麼是暗娼嗎?」她撫了撫鬢角:「就是那種赤裸裸、將人身心放在火上烤的生意!」
「起初我求過母親,母親動搖了,也真的不舍我就這樣毀了,可我的第一個顧客不知從哪裡知道了我家的情況,帶著二兩銀子和一個大夫上了我家,母親看著那兩錠銀子和大夫猶豫了,我看到她面露痛苦的看著我被那男人拽進了屋中,可她沒來救我,一直到最後她都沒來救我!」
「後來弟弟好了,母親時常在夜裡抱著我哭泣,我知道她是難過的,是愧疚的,這些我都知道的,我沒怪她,我真的沒怪她,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真的,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
「日子就這般走著,可就在我已經快將那無助的一夜忘了的時候,一群人挾著弟弟上了家門。」
「當我再次被拽入屋中,我想尖叫,可那些人捂著我的嘴不讓我出聲,看著那一個個猙獰恐怖的嘴臉,慢慢的我不想出聲了,即使最後我出了聲又有什麼意義呢,有誰會進來將那群如鬼魅一般可怕的嘴臉趕走嗎,所以在那個時候而言,呼救是最沒有意義和徒勞的事!」
「事後,我才知道是弟弟被人教唆的賭了博,欠下了大筆賭債,從那以後,那群人就經常出入家裡,每當一個人從我房間出來的時候,我隔著帘子朝外望過去,帘子外的母親總是躲避著我的目光不敢與我對望,好不好笑,最親的人就是一邊說著心疼你的話一邊做著不斷捨棄你的事!」
「從那以後,家裡的活都不用我做了,」綿如笑了一聲:「我這算不算因禍得福,過上了大小姐的生活
「我平靜的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而弟弟和母親總是心虛的躲閃著我的目光,也不太敢與我說話。」
「這樣的日子死寂而無波瀾,在一天夜裡我鬼使神差的推開門,在呼吸到與房間渾濁氣味不同的清冷空氣時,我邁出了腳,我奮力的跑著,那個時刻我才感受到自己的心還在跳動,劇烈的跳動著!」
「我穿梭在樹叢中,想著我今後要幹什麼,我要開一家豆腐鋪子,我一定會努力再努力的經營著我的小鋪子,每天勤勤懇懇的經營好我的小鋪子。」
綿如笑中帶淚的看著趙姝:「你知道那種快要觸碰到陽光又被拽回黑暗的感覺嗎?那不是絕望,是一種認命全身心如死水一般的認命。」
「在我被抓回去不久,我母親就啼哭著敲斷了我的腿,那段時間,我的腿腫的流膿水,好不容易好了些,母親又會再次敲斷我的腿讓它繼續腫的流膿水,如此往復,如他們所願,我的腿跛了,再也跑不了了。」
「日子沒有任何波瀾的過著,我記得很清楚,在過年的那天,母親不斷的往我碗裡夾菜,弟弟從外面買了一隻小兔子給我,飯後,我餵了一根胡蘿蔔給小兔子,夜裡,在所有人熟睡的時候,我將家裡所有的酒全灑在了房屋周邊,將手裡燃著的木頭一把丟了上去,火勢瞬間瀰漫了整個屋子。」
「我扔掉火把,轉身進了屋子平靜的躺著,母親和弟弟被濃煙嗆醒,他們兩醒來的第一時間竟是跑來我屋子裡找我,」綿如眼中帶著迷茫:「你說好不好笑,兩個把我送進深淵的人在自己命都顧不上的時刻竟會跑來找我?」
「他們兩人死在了我屋門前,一根樑柱倒了下來活生生將他們壓死,在我閉眼的那一刻,我覺得我解脫了,我不會再在午夜時哭著醒來,我不會再數著那些人什麼時候進我房間,這一切都在那刻煙消雲散了。」
「可不知是不是老天在跟我開玩笑,在那場熊熊大火里我活了下了,被一個冷眼冷目的男人救了下來!」
「那個男人真的很惡劣,連大夫都說我燒傷太嚴重活不下來了,但他每天卻固執的給我餵藥,一碗藥我只能喝下幾口,他就命人多熬幾碗,那段時日,不知有多少藥材浪費在他手裡,我的命就這般在他蠻橫的餵藥里撐了過來。」
「我好了後,那人便沒再出現過,再次見面時,卻是他半夜渾身是傷倒在我門口的場景,我本不願搭理這怪人,可那步子卻無論如何也邁不開。」
「他身上全是大小不一的傷口,我當時就在想,被人砍成這樣了,想來對方跟他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吧,我開口大聲叫來人,他的手下趕來,看到他這般模樣還以為是我將他怎麼著了,立時抽出彎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那躺在地上有氣出沒氣進的男人更是奇怪,自己都要死了竟還撐著一口氣替我解釋,」綿如嗤嗤笑了兩聲:「聽到這,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挺沒勁的。」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