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 眾人心中都訕訕了起來,周慧捷說了今早的第一句話:「姝兒有心了,」她望著周圍對趙姝面露和藹的眾人, 笑著道:「我們也回去吧,我還等著喝姝兒為我們煮的花露茶呢。」
各家夫人紛紛應了起來:「就是,就是,聽說這花露茶喝了對身體有諸多好處呢。」
王喻錦臉上閃過不甘,剛要開口提醒眾人, 李彥榮還沒找到,台階下就匆匆跑來了一個小廝。
小廝跑到林音面前:「夫、夫人李公子找到了!」
林音臉色一僵,但很快又掛上了一副擔心的面容, 還沒來得及說話, 便被憂子心切的李夫人一把擠了開,她急切的問小廝:「在哪,彥榮在哪?」
王喻錦看母親被人擠了個踉蹌,連忙小跑過來扶住她,母女倆相互對視著, 張蘭茵還算鎮定,但王喻錦卻是滿臉的蒼白!
小廝小心翼翼的看了謝瑾一眼,然後才道:「李公子在、在謝公子的房中」越到後面聲音越低。
所有人驚楞的看向謝瑾, 周慧捷先一步反應過來, 快步走到從開始到現在就異常安靜的兒子面前, 用後腦勺對著眾人,面目猙獰聲音溫柔道:「彥榮在你房間,你怎麼不說, 害你李伯母跟著憂心了那麼久!」
謝瑾平靜的望著面容移位的母親, 淡淡道:「忘了。」
眾人:「啊!?」
謝瑾平淡的開口:「出來的急, 忘了房中還有一個人。」
這是一個不算解釋的解釋。
眾人:「.」
周慧捷想拍死他的心都有了,可在外人面前還是得維持著她的風度:「瑾兒,昨晚你喝了許多酒,想來今早頭還昏著,忘記了屋中還有一人也是正常。」越往後說,她越心虛!
還不如一巴掌拍死這個逆子算了!
林尋「嗤」了一聲,彎著唇角對周慧捷道:「伯母,昨晚我們一茬人中當謝步軍校喝的最少。」
周慧捷一張老臉快要被戳穿,她依舊笑的和藹:「瑾兒不勝酒力,喝的少也是正常。」
林尋還欲張嘴,可他一旁的老母親可不給他這個機會,手直接伸向他的後腰,用盡九牛二虎之力一擰,對著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人瑾兒能跟你這個酒蠻子比!」
林夫人可不比周慧捷還顧著自個的面子,她擰林尋那一下是下了死手的,現在若林尋再開口,她能保證,他在未來的十天半個月裡都會與床相伴!
林尋:「.母親說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何必在意一時得失呢。
林夫人將手從林尋後腰上拿下來,對周慧捷笑道:「林尋這小子也承認自己酒量比瑾兒的大。」
周慧捷:「.兒郎愛喝些酒也是無傷大雅的。」
李夫人將趙姝推到眾人面前,嗔怪道:「姝兒一大早為我們忙前忙後的,我們快些回去,將花露茶煮了,也好讓人姑娘回房休息休息。」
眾人說笑著往回走,誰也沒再提她們為何在大清早的來寺廟。
趙姝漸漸落後與謝瑾走在一起:「瑾表哥,你未來的妻子好像很想撮合我和李彥榮。」
話雖是疑問句,但語氣中的口吻卻是再篤定不過了。
謝瑾偏頭望她,姑娘今日穿了一身淡粉的衣裙,襯得雙頰嬌俏艷麗。
趙姝不喜他現在看她的目光,明明已有婚約在身,卻總試圖將她拉近無盡黑淵!
她蹩眉躲過他的視線:「還望瑾表哥能規束好自己的人!再有下次我絕不會再像今日一般息事寧人!」
王喻錦見趙姝重新走回人群,她才踟躕著走向謝瑾。
謝瑾只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難便不再看她,王喻錦卻因為他這一眼,心中忐忑了起來。
她小心的試探道:「瑾哥哥,姝兒妹妹沒事就太好了,我看你為她擔憂的樣子,心中也難受的緊。」
謝瑾偏頭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你幾時見我擔憂了?倒是你,好像很擔憂的樣子,」他臉上露出疑惑:「我記得你好像是和雪瑩走得近吧,何時對姝兒那麼上心了?」
字字句句都似重錘一般敲在她心上,面上蒼白一片,後衫全被汗水浸透!
王喻錦艱難的笑了笑:「瑾哥哥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你看著我如一個小丑一般在所有人面前上躥下跳,心中很是得意是不是!」
「你故意不說,就是為了讓我這跳樑小丑一般的戲繼續演下去是不是!」
「若我沒猜錯,你這是在給趙姝出氣是不是!」
王喻錦眼淚自眼角滑落:「你心中對我有愧,所以你不會拆穿我,但你心中亦恨我算計趙姝,你要用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方式,替趙姝還回來,是與不是!」
「可明明我才是那個受害者!明明受委屈的是我,」她上前扯住謝瑾的衣袖:「你憑什麼心疼她,憑什麼替她不滿,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謝瑾轉頭淡淡的看著她:「王姑娘,你失禮了。」
王喻錦慘澹的笑了笑:「是啊,我失禮了,若今天在你面前哭喊大叫的人不是我而是趙姝你會怎麼做?」她鬆開他的衣袖,踉蹌的往後退了兩步:「我想你會心疼吧,會不顧禮數的擁抱她、哄她,而不是像對我一般,淡淡的道句『你失禮了』。」
她不甘心的望著他:「我說的對不對!」
謝瑾表情溫和,但說出的話卻往人心深處扎:「你既知道,又何必說出來呢。」
謝瑾邁步朝台階下走去,王喻錦看著他一層接一層的下了台階,最終在台階下方站定,頭微微朝台階上方偏了過來,但眼睛卻沒望向她。
「有一點你說錯了,今日不打算深究的不是我,而是姝兒。」話罷,抬腳離開。
王喻錦跌坐在地上,是了,他明明那麼在乎那個不祥的嫡女,又怎會不深究她呢!唯有那人開了口,他才會不深究她吧!
趙姝走至寺廟外,便見一人斜靠在廟門口,懶懶朝她望來。
趙姝朝他福了個身,便徑直越過他離開,那人卻側身擋住她的去路:「這事,你就這樣算了?」
趙姝無辜的朝他望過去:「林公子把我說糊塗了,什麼算不算的。」
林尋對她嗤了一聲:「既然你不記得了,那我說件你肯定記得的事,昨晚那個在屋檐上飛檐走壁的人是你吧。」
趙姝臉色倏地一變:「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對於她的否認,林尋卻好心情的揚了揚唇:「你聽不懂沒關係,我懂就行了。」
趙姝沉默了會,然後面上帶著絲柔意的看向他:「公子原來說的是這個啊,不瞞公子所說,我的確會些不入流的輕功。」
林尋笑了笑:「幾年前在乞巧節的時候,我就一直好奇你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道掙開我的手,要知道,那時我拉你可是用了九成的力道,即使是一般的男子想要掙開也是要費一番力的,但你卻輕易的掙開了來。」
林尋得意的笑了笑:「如今,我可算知道答案了!」用眼狐疑的望著她:「只是你這身功夫到底是在哪學的,我記得趙侯好像沒為你和趙雪瑩請武學師傅吧。」
趙姝吃驚的看著他:「林公子高看我了,我哪會什麼武功,只是在輕功上略懂皮毛而已。」
林尋笑的意味不明:「那輕功可不像不懂武功的人使出來的。」
看著臉上雖帶著笑意但眼中卻含了絲警惕的人兒,林尋越發笑的開心:「若不然,你再將昨日的輕功使出來,我叫謝瑾他們來評判評判?」
趙姝知道這篇是揭不過去了,想了想,大方承認道:「如林公子所言,我的確是會些三腳貓功夫。」
趙姝再次朝他福了個身:「我一女子會武功說出去終歸不好聽,還望林公子替我保密。」
林尋笑了笑,欲再說話,就被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了。
「趙姝、林尋你們在這做什麼?!」
見李彥榮往這邊跑來,趙姝連忙眼神乞求的朝林尋看過去。
林尋既沒開口答應趙姝的請求,但也沒再在這個話題上問下去,身子重新懶散的倚回門邊。
除了剛開口時的莽撞,在一步一步朝他們走過來時,他腦中就回過了神來,心裡想了許多二人為何單獨在此的原因。
別的他不敢肯定,唯獨一條他敢打包票的說,林尋這廝肯定是逮著機會的堵趙姝呢!
想到昨晚和剛剛發生的一切,李彥榮愧從心起,要不是他,趙姝也不會無辜的被牽扯進來,看著似大尾巴狼的林尋,又看看如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花的趙姝,他暗暗決定,一定不能大尾巴狼禍害了柔弱的小白花!
李彥榮勇敢的擠進兩人之間,擋住身後大尾巴狼看向趙姝的視線,他愧疚難當的看著趙姝道:「趙姝實在對不起啊,是我連累了你。」
趙姝很喜歡憨厚的人:「不是你的錯你別往心裡去。」
「嗤」!身後傳來一聲嗤笑。
兩人同時回頭望了過去,李彥榮是個心思大條的:「林尋,你笑什麼?」
林尋整了整衣袍:「沒什麼!」
李彥榮撓著腦袋轉回頭:「趙姝,若是、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叫我娘去你家提親的。」
雖說好友喜歡趙姝,但、但他差點就毀了她的聲譽,他有這個責任對她負責的!
「咳,李公子這是小事,你不用如此犧牲自己。」趙姝被這言語嚇的夠嗆!
林尋聲音幽幽的在身後響起:「有了媳婦可就沒有美食了,你可要想清楚!」
李彥榮悻悻的回頭:「沒那麼嚴重吧?」
林尋咬牙切齒的一笑:「事態就是那麼嚴重!」
李彥榮臉一塌,隨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猶自掙扎,半晌,他才沒精打采的道:「還是趙姝的聲譽重要些。」
上京的人都知道李家公子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吃各種好吃,如今肯為了她,決心戒了這一大愛好,趙姝心中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感動之餘又有些好笑:「李公子不必如此。」
李彥榮怏怏的搖頭:「要的,要的。」
趙姝抑著要裂開的嘴角:「我近年來還沒有要成親的打算,若什麼時候有了,我再遣人來告訴公子。」
李彥榮眼睛一亮,這麼說他還能再吃幾年好吃的食物!他壓著內心的狂喜,矜持的點了點頭:「嗯,我等著。」
李彥榮是個非常懂時間規劃的,他問趙姝要不要一起去吃豬蹄時,得到了她的搖頭,隨即就毫不留戀的轉身奔去,可奔到一半又想起了什麼,又連忙奔回來將斜靠在門邊的林尋一齊扯了去!
林尋倒也沒反抗,順從的跟著他走了。
趙姝含笑的望著兩人走遠的背影,抬步往避暑莊走去。
林尋在趙姝看不到的地方拉停李彥榮,雙手抱胸的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李彥榮裝傻:「什麼,什麼意思?」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