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接過了試香紙，湊近鼻子嗅聞，頓時眼前一亮，「這個味道！好特別！」
她說不出來是什麼香調，但是比起複雜的花香，這個味道給人的感覺非常的簡潔，像是……穿著校服在走廊上打鬧，也像是穿行在林蔭道討論放學後吃什麼，有一種很讓人放鬆的氛圍感。
但是仔細聞過去又有一點酸澀，帶了一種提神的感覺，有一種引人探究的故事感。
「你喜歡？可以試一試，香水和人的體溫融合之後，也會產生微妙的不同。」
「這樣嗎？」beta睜著大眼睛，顯得更好奇了，「你好專業啊姐姐，我還以為這種街邊小店……」
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女孩閉上了嘴，不好意思的抓著頭髮。
「沒辦法，大店太貴了。」祝馥倒是很坦然，這個店鋪的位置其實也不是很差了，好歹沒有在外圈的那些混亂地方，只是比不了裡面那幾個區。
女孩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了香水上，「姐姐你覺得它和晚宴匹配嗎？會不會有點……」
「不夠莊重？」祝馥替她找到了形容詞。
「對對！這個味道我很喜歡，但是它好像不適合宴會廳！」女孩狠狠點頭。
祝馥笑了笑，這是小問題，「這也是不了解香水的人常有的想像，其實宴會廳並不會大面積噴灑香水，而香水的發散範圍也沒有那麼廣，身上的香調是一種很私人的東西，它更多的是用來凸顯使用者的形象，甚至是配合造型給使用者的形象來一個提升，對其他人的影響並不大。」
女孩明白了什麼，陷入了思考。
「所以你只要想，它適不適合我就行了。」祝馥最後提醒。
她才十七歲呢！這個味道怎麼可能不適合，於是女孩很快就不糾結了，開始詢問價格。
雖說是一款香水，但是祝馥分了三種規格來裝，30ml、60ml、100ml，價格自然也是不一樣的，畢竟香瓶也是一個花銷。
「如果你沒有用香的習慣，為了某種目的或者只是一時興起，我建議你拿這個試用裝，雖然包裝簡略，但是它更合算——」祝馥拿了一支新的小包裝香水，放在女孩面前，「只要199。」
女孩看著100ml的香瓶，有顏色的香水在裡面顯得非常像一塊寶石，她有些不舍，但還是拔出視線忍痛買了30ml，的確是更划算，她的錢還要買服裝，要不是窮她也不會來這種小店碰運氣。
祝馥快速給她裝了起來，順便加了通訊號，「店鋪剛起步，你用的時候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告訴我，要是還有需要也可以線上聯繫我。」
做成交易，賺了一筆意外的錢，祝馥的心情還是頗為愉悅的，趁著好心情，她趕緊打開金手指，準備把最難啃的部分啃下來。
原本金手指的確可以正推反推，理論上她只要對雪松進行反推就行了，但現實是殘酷的，她沒有雪松味道的樣本，金手指就無法做出分析，反推這條路只能作廢。
正推的話只能根據配方推到成品，也就等於只是節省了時間，並沒有任何取巧的餘地，仍然要依靠自身的能力去調配。對此祝馥也沒有失望，只是覺得任務重。
早在一周前她就不去市場了，天天出現又不買材料難免惹人懷疑，錄好了常用的材料，她就買了一套更大尺寸的萃取儀器回來，把實驗室升級為小作坊，用來調配「橙」，也用來給市場那些眼熟她的人一個交代。
在虛擬實驗室里，她嘗試了所有的木質香調，哪怕是雪松，這款叫雪松的材料，聞起來一點都不雪松，反而有一種熱辣沖人的味道，她只好放棄這個巧合，一點點去認知這些新材料，最後在昨天選定了主材——沉水木。
這種材料出自一個新征服還在開發的星球，價格並不高，因為那個星球附近不鬧蟲族。還有一個也很清冽的材料，原本祝馥還考慮過，用這個在配材上就可以節省一筆，但是隨即她查到這個材料的價格，已經升到了100克800塊，就是因為產地離蟲族戰場太近，受到了干擾，要知道蟲族侵入那片區域之前，同樣規格的歷史價格才80塊。
這時候祝馥就很不走心的希望那些軍隊能幹掉蟲族，鬧蟲子真的很影響普通人的生活，忽然躥升的價格會讓很多人改變生活習慣。
所以祝馥毫不猶豫的選定了沉水木做主材，再開始圍繞主材做配置，試圖找到最經濟的方式，作為一個經營者，成本控制也是很重要的一課，更何況她如今如此的貧窮。
……
兩個月的時間悄然而過，祝馥再一次來到香業行會。
按照她查到的香業行會考試規則，助理級隨時可以驗證，而初級香師的驗證三個月一次，需要準備一個屬於自己的新配方，帶來一瓶成品，並且當場配置一瓶。
具體的細則相當複雜，祝馥也是研讀了很久才弄清楚，很顯然助理級的放水只是為了安慰新手，他們預備在這裡對新人們迎頭痛擊。
祝馥起了個大早，趕上了不太擁擠的公共飛車，這才在考試當天背著最大的包成功抵達現場。
她的入場引來了一些目光，但她並沒有在意，只不過在頻繁被打量之後，她意識到了自己的雞立鶴群，靈光一閃，開始觀察起其他的考生。
在場的大約百來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以某個人為中心，或者交談，或者單純的提著大包小裹，看起來更像是考生和陪考，要是有態度嚴肅的年長者的在側，那多半是師徒制，要是比考生還緊張，那就是家長在陪同。
所以祝馥這個單打獨鬥的人就凸顯出來了，不過她覺得被關注並不止這一個原因——她嗅到了很多清淺的複雜味道，但是一股一股涇渭分明，並沒有融合的跡象。
這種特殊的跡象只能指向一個答案，在場的Alpha和Omega的比例大大的提高了，她，因為孤獨和性別，被歧視了。
回憶起自己beta身份的祝馥心裡很複雜，沒人告訴她這個靠嗅覺的行業，也是AO的天下啊！你們不是有信息素嗎？不能好好去研究自己的信息素？
祝馥打量著別人，沒想到暗處還有打量自己的。
王查理招了招手，喚來小徒弟確認，「那是不是你助理認證那天遇到的窮beta？」
徒弟仔細看了看，「是她！雖然看著沒那麼寒酸了，但那張妖艷的臉錯不了！」
「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往這一行鑽了，兩個月前認證新方，兩個月後就來考初級。」王查理想到他剛才審核失敗的新方，酸氣不斷往外冒，「不知道背後是什麼人在捧她！」
徒弟也很不忿，一樣的時間認證，憑什麼他今天還在陪老師驗方打雜，這人就想往上爬一級了！怎麼什麼好處都是她的！方子是她的，溫和的老師也是她的！想到這裡，他不無惡意的開口，「老師，我看不像，你看她一直在看場上的考生，說不準是在物色——」
「對啊！」王查理瞬間被點醒，「她有什麼實力！肯定是想靠臉吊個有錢人，連個師長都沒有來，肯定是假借調香的名頭！」
祝馥站在人群中轉身看過去，這人大約是太激動了，聲音一點沒有克制，整個等候區聽得清清楚楚，而且她討厭被說是窮b！
王查理強撐著不肯退縮，試圖以平靜蓋過這件事，卻沒想到另一個備受關注的中心人物祝馥往他的方向走來。
「說的是我嗎？」祝馥探求的目光停駐在王查理身上。「你怎麼知道我沒實力？是跟蹤我了，還是偷偷調查我了？證據呢？」
「這不是一看就知道！哪個香師這麼窮！你兩個月前才認證的助理，學什麼這麼快！兩個月就能獨立調香了！」王查理不想退，極力的爭辯著。
「那也就是說沒證據了？沒憑沒據的，空口鑑定？我學得快還要和你交待嗎？不能用你的水平衡量世界，是吧？」祝馥看向圍觀群眾。
有人躲避她的目光，有人贊同點頭，也有人表情不屑，祝馥都看在眼裡，暗自揣摩這個世界香業的更多信息。
「隨你怎麼說！我就不信你一個中間區的垃圾beta能有什麼本事！」王查理撂下狠話。
「愛信不信，我又沒義務給你答疑解惑，要是你叫聲老師來聽聽，我說不準告訴你呢。」祝馥活動了一下手腕，給自己戴上手套。
「就憑你！」王查理瞪她，他什麼身份這個窮丫頭什麼身份？敢這麼說話！
「就憑我，你想知道不該拿出點誠意嗎？」祝馥抬起下巴看過去。
「好囂張的傢伙！」
「她有什麼背景嗎？」
「再怎麼王查理都是她的前輩吧？」
周圍頓時議論起來，王查理露出了一絲笑意，挑釁的看向祝馥。
「那你要怎樣？我沒義務對你證明啊~我都來參加考試了，行得正坐得直！你要賭賭看我的本事嗎？」
「誰管你！我只是看不過眼同行的香方被人占了！」王查理不確定起來，這人太理直氣壯了，「考了也是白考，誰不知道通過率，你糊弄糊弄也算考了。」
「要不還是打個賭吧？考場是透明的，我是不是有專業素養，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被你這麼詆毀，要是我能顯示自己的專業性，你這造謠生事，怎麼賠？公開在所有平台道歉？」
祝馥有些煩了，不洗清嫌疑她的名聲肯定乾淨不了，本來就弱勢，還沾上這些事，那以後還怎麼經營，得想個辦法證明清白。
「我憑什麼答應！」王查理嘴硬，他哪有十足的把握啊。
「這不是給你機會讓你證明你是對的嗎？怎麼，知道自己判斷失誤，不敢了？怎麼不介紹介紹自己？這麼傲氣，你肯定是高級香師吧？」祝馥一頓嘲諷，成功把王查理拖進議論。
「我認識他老師，他早就自立門戶去了，之前是個初級香師，現在好像也沒有晉升中級。」
王查理聽到人群中有人掀了他的老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狠狠給了徒弟一個白眼，要不是這小子，他也不會說起這個野丫頭，更不會丟這個人！
但是沒辦法，眾目睽睽之下，他溜走名聲就完了，現在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斷，堅定的認為這個野丫頭沒有學到東西了，想想她正是年輕氣盛，不肯服輸的年紀，王查理心底湧上一絲安慰。
「好，本來看你年紀小，不想讓人覺得我以大欺小，欺負一個沒學多久的新手，現在看來得給年輕人上一課了，要是你今天沒通過，你之前的香方就授權給我怎麼樣？一個學徒級的香方，就當是我給你補課的學費，怎麼樣？」
祝馥無語，「我為什麼要和你賭這個？你質疑歸質疑，關香方什麼事。」
「你就是怕了吧！怕我們揭穿你偷香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人告你，但身為香師的一員，我不能容許你這樣的敗類在這裡！」王查理激動起來，仿佛捏到了把柄。
頓時周圍的看客就對著祝馥指指點點起來，她這個樣子的確是不像個調香師，這個王查理再怎麼也的確是個香師，還是有點可信度的吧？
聽著認可，王查理再次顯現的倨傲，祝馥深吸一口氣，差點被混雜的氣味嗆到，這事還真不得不參與了！
她臉上毫不退縮，香方當然是得屬於自己，哪有便宜別人的道理？誰調的難道她還能不知道嗎？覬覦別人東西還這麼理直氣壯，今天這課還不知道誰給誰上呢！
工作人員這時候才懶洋洋的站起來，拿出一個抽籤器，用擴音設備向所有人選宣布，「抽籤了，抽到哪個是哪個，不許私下互換操作台，抽取完畢就錄入姓名了啊~」
祝馥擠開眾人，就此去排隊抽籤，王查理看著她的背影皺眉，太穩了，這根本不像這個年齡段的學徒，難道她還真有點天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