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修凱的叫囂由一開始的憤憤不平, 到後來的歇斯底里。
夏芒見拱火拱得差不多了,直接道:『我說你激動個什麼勁兒?』
項修凱都要開始在夏芒腦子裡學狗叫了,終於見夏芒肯搭理他了, 他直接道:『那可是我夫人!!!』
夏芒無情揭穿了現實:『你都成了系統了,還哪來的夫人,那叫故人!再說了,你能給得了她幸福麼?』
項修凱被噎得說不出話,夏芒可沒好心到就此放過他。
『與其如此, 不如趁著你還在的功夫,替你媳婦兒把把關,讓她選個好男人嫁了得了!』
夏芒這話句句誅心, 項修凱沉默半晌終於回過味來了:『你是在報復我?』
『哎喲喂, 您才看出來啊?』
項修凱咬牙切齒道:『你想怎樣?』
夏芒字正腔圓:『道歉!』
為我那消失的血汗錢道歉!
『不就是一點積分麼,你至於嗎?』項修凱大概沒能在他短暫的人生中,見過如夏芒這般小氣吧啦的人。
夏芒高貴冷艷一笑:『你得知道,我給的你才能拿,我不想給的, 你不能動!』
呼!這個逼裝得她身心舒暢!
『行了行了,我道歉還不行嗎!』項修凱認栽了。
結果夏芒卻幸災樂禍道:『晚咯!夫人的姻緣上門咯!』
項修凱:『???』
就在夏芒和項修凱對話的功夫,她便看到先前那名千戶直直朝著這邊走過來。
那人走到丈遠處停下, 衝著夏芒和喬元冬行了個標標準準的軍禮。
喬元冬微微側身避開了那千戶的視線, 夏芒往前走了兩步對那千戶行了禮。
「大人有事?」夏芒俏生生立在那裡, 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地看著那人,毫無扭捏羞澀之態。
被夏芒這麼一看,那千戶反倒漲紅了臉。
方才在跑馬場上, 程間就聽見了夏芒說的話。
他當時就覺得這女子真是好生大膽, 倒比京中那些閨閣女兒們多了些颯爽之意。
程間留意了許久, 見夏芒都沒有離開的意思,這才鼓起勇氣尋過來,如今近看這姑娘,竟愈發透著靈動可愛來。
自己年紀也大了,家中母親沒少為他相看人家,但那些官眷小姐們多是沉悶無趣之人.
「大人可是有事?」見程間愣神,夏芒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程間一張臉更加漲紅,在心裡暗罵自己憨蠢。
「我,我姓程,單字一個間,不知姑,姑娘芳名?」
夏芒:「???」
不是!合著你看上的是我啊?!
見他這模樣,夏芒就算再粗神經也知道這人對自己有意思。
但她是個母胎單身,屬於平時騷話喊得最響,當面慫得喊娘的類型。
對於程間表達出的好感,夏芒本能地就想要迴避。
「不知驃騎軍統領程將軍是大人什麼人?」夏芒還沒開口,喬元冬卻在此時走了過來。
她越過夏芒一步,狀似無意地將她擋在了身後。
程間見喬元冬氣度不凡,知道這是位貴人,立刻又恭敬行了一禮,這才道:「程將軍是不才的父親。」
夏芒:哦!這是個官二代!
喬元冬點點頭道:「程將軍深受陛下愛重,程大人又少年英才,日後前途必不可限量,如今還是要以事業為重啊。」
程間愣了愣才道:「夫人所言極是。」
喬元冬:「那我等就不打擾程大人練箭了。」
說著喬元冬就直接領了夏芒走了,留下程間伸手欲言又止的模樣。
夏芒偷摸回頭見他這樣像極了某康表情包,忍不住笑了起來。
喬元冬見她眉眼帶笑,忍不住問道:「你心悅他?」
她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冷,只是還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煩悶,夏芒聞言一愣,隨即連連擺手表示否認。
見夏芒的神情不似作偽,喬元冬悄然舒展開了蹙起的眉心。
她看著夏芒意有所指道:「那人年輕氣盛,又莽撞無禮,可當不得良人。」
夏芒:「???」
夫人,您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夏芒撓撓腦袋搞不明白夫人為何表里不一,一抬頭發現喬元冬轉頭看著自己。
她立馬點頭如搗蒜:「是的夫人,好的夫人,我記住了夫人!」
兩人回了營帳後,太夫人已經歇過覺起來了。
項修安和一個圓臉小娘子蹲在烤架,看著僕從們烤兔肉。
喬元冬帶著夏芒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倆人在討論烤甜口還是咸口的。
甜口刷蜂蜜,咸口刷豆醬。
看見喬元冬進來,項修安連忙站起來跟她見禮,同時介紹身邊的小娘子:「這是劉指揮使家的五娘子,兔肉是她獵來的。」
劉輝每天要帶人來獵場檢查一下治安情況,劉五娘就跟著老爹跑來湊熱鬧。
沒想到今日恰巧碰見出門玩耍的項修安,她見項修安手上的弓好,就借來玩玩,一下子便獵了只大肥兔子。
劉五娘饞兔肉,就攛掇項修安將兔子帶到營地里來烤,她也能蹭烤兔肉吃。
項修安又跟劉五娘介紹喬元冬,劉五娘抹抹嘴邊的口水,提溜著裙子站起來跟喬元冬見了禮。
喬元冬在忠勇侯府的賞花宴上瞧見過劉五娘,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
此時二人離得近了,喬元冬細細打量了劉五娘一眼,見她嬌憨富態,眉眼天然純真,一看就是被好好寵愛大的孩子。
喬元冬偏頭去看坐在一邊的太夫人,見她滿臉笑意的模樣,便知道這姑娘也很入得了老夫人的眼。
她笑著對劉五娘道:「不知我那盆黃蘭五娘子可還喜歡?」
劉五娘聽喬元冬提起這茬,很是驚喜又赧然道:「原來夫人竟知道那黃蘭在我這裡,只是喜歡黃蘭的是我母親,我侍弄不來這些花草的。」
劉夫人當年是想培養小閨女的花石愛好的,只可惜給劉五娘一株野草她都能養死,劉夫人就歇了這心思。
喬元冬點點頭表示了解,看了項修安一眼後,若有所指道:「既然劉夫人喜歡花草,想必也搜羅了許多珍品,不知道我可否能登門一觀?」
劉五娘很爽朗地替劉夫人答應了這個請求,她把一顆腦袋點得虎虎生風。
「夫人您儘管去,我母親有一個大大的花圃,裡面全是她喜歡的花草,平日裡都不許我進去玩的,夫人您要是去了肯定能一飽眼福!」
單純的劉五娘一點兒沒多想,坦然地跟喬元冬幾人寒暄了一陣,便又去守烤肉了。
夏芒卻是看出了點兒端倪,她偷摸瞧著喬元冬和太夫人的反應,這明顯就是看上劉五娘了!
再看項修安,跟在劉五娘身邊,腰背挺得筆直,一分鐘理了二十來遍衣袖,下顎線繃得極緊。
就很端!
估摸著項修安對這小姑娘也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對他有沒有意思了。
不過夏芒私心裡是贊同國公府與劉家結這門親事的,當初在賞花宴上,劉五娘就敢替素昧蒙面的喬元冬說話。
光這份俠義精神,夏芒就很佩服。
主要是她那張嘴很犀利,讓夏芒有一種同類相惜之感。
劉五娘一直等吃到香噴噴的烤兔肉,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喬元冬又陪著太夫人去外面溜達了一圈,回來後天色也不早了。
一行人收拾東西準備回去,項修安找到喬元冬歸還那把小弓。
喬元冬收了弓道:「我見劉五娘子很是喜歡這弓,只是這把弓卻不適合送給她。」
項修安知道這弓是自己兄長送給嫂嫂的,他點點頭道:「我省得的。」
喬元冬看著他半是調侃半是提醒道:「不若你替我令尋摸一把送給她如何?」
這是明晃晃地在教項修安追求女孩子了,項修安也不是個蠢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喬元冬的意思。
他對上喬元冬那含笑的目光,乍然一下就紅了臉,支吾道:「不,不好吧。」
畢竟還沒上門跟人家提親什麼的
「確實有些不太好。」喬元冬順口接了一句,項修安瞬間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緊接著喬元冬又道:「你雖是世子,但也是祖上餘蔭,並非自己有本事,等你考入國子監,那就是自己的本事,嫂嫂也才好替你上劉家的門不是?」
項修安眼中綻出亮芒,他驚喜地看著喬元冬:「嫂嫂這是同意了?」
「劉家的這個女兒很對我的胃口。」喬元冬點點頭,又道:「只是光我同意可不成,你若入不了劉家的眼,嫂嫂斷不會以勢壓人的。」
鎮國公府是皇帝親封的一品勳爵,享世襲爵位,劉輝不過一個三品指揮使,祖上也不曾出過顯赫的大官,頂了天是個新貴。
劉家女嫁入國公府,算高攀,喬元冬擔心的也正是這個。
高嫁雖然體面又風光,但是婆家一旦為難,娘家便很難幫忙。
以劉家對劉五娘的寵愛程度,劉夫人恐怕不會同意劉五娘嫁過來。
看著項修安又羞又喜的模樣,喬元冬並沒有給他明說這其中的關節,以項修安的人品,劉家遲早會同意的。
夏芒跟著喬元冬回去的路上,忽然聽見項修凱叫她。
『宿主?』
『咋了?』夏芒機警起來,以為這傢伙被自己涮了一頓氣不過要報復回來。
然而項修凱顯然沒有這樣的打算,只聽他緩緩嘆了一口氣。
『哎,或許你是對的,如今我都這個樣子了,還能指望什麼呢,娶她進門卻又讓她守寡是我對不住她,若你真能讓她覓得良緣,也算是了結我的一番心事了。』
夏芒沒想到項修凱會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她一時間有些怔愣:『你這是想通了?』
項修凱輕嘆一聲:『從前想與她白頭偕老的確是我奢望了,倒是要多謝你點醒夢中人了。』
夏芒看了看喬元冬,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也沒覺得真的幫到了他什麼,反而還一門心思想著給人家老婆牽紅線。
多麼的造孽!
『那什麼,作為一個男人,能想到這份兒上,也是慷慨大氣了,我還是佩服你的。』
項修凱並不在意夏芒的恭維,只是語帶蕭瑟道:『若是冬娘真的另嫁他人,以後還是要拜託你多多照顧她了,也替我盯著點,莫教別人欺負她。』
夏芒:『.』
聽這意思,要真到了那一步,她夏芒就要帶著項修凱,讓他天天看自個兒媳婦和別人恩愛?
這種濃濃的禁忌感請不要那麼強烈啊謝謝!
夏芒支吾著勸他:『你想得太遠了,夫人嫁不嫁人還兩說呢,不是你說的麼,這世上除了你沒一個好男人,還有哪個男人能經過你的同意娶了夫人?』
項修凱琢磨一晌:『也是。』
這場談話便以項修凱的釋懷而不了了之。
經過喬元冬這麼一提點,項修安回去以後,比從前讀書越發刻苦努力起來。
秋獵結束之後,很快秋闈開場。
小廝文書和終於病癒的雙祿目送項修安進了考場。
每年考國子監生的學生不計其數,考入國子學就是天子門生,在科考上天然占一分優勢,能中進士的機率可高多了。
這對許多寒門士子來說,進入國子學,就是踏上了登天梯,不過如項修安這種恩蔭生與他們又不同。
恩蔭生屬於半隻腳跨入了國子學,他們考試只是為了排名次分班,跟自考的那些學生不在一個賽道上。
今年恩蔭科考國子監與科舉考試撞在了一起,同時進行。
雖是同時開考,但兩個考場卻是分開了的。
如果說恩蔭生的考場歲月靜好,那科舉的考場就是無聲戰場。
三天考試過後,項修安隨著人群走出來,倆小廝見自家少爺滿臉的輕鬆寫意,心裡齊齊冒出一個念頭:穩了!
項修安出來的時候,看見烏文棟也從考場出來了,分明同樣是考國子監,彼時的他卻一臉菜色,宛如被掏空。
來接烏文棟的是烏家老夫人,烏文棟是老侯爺的命根子,也是老侯爺夫人的命根子。
見到烏文棟怏怏地出來,烏老夫人眼淚差點下來了,她顫巍巍扶了乖孫往馬車上去,一邊還忍不住埋怨自家兒子。
反正以後是要襲爵的,幹嘛還要去考這勞什子國子監生,看把孩子給累的!
烏文棟瞧見精神奕奕的項修安,眼皮子就是一抽。
他登時腰杆就挺直了,一雙腿也不打顫了,甚至也不用老太太扶了,還轉而扶起了祖母。
項修安清楚地聽見烏文棟字正腔圓道:「奶奶我不累,我扶您上車。」
才怪!
(本章完)
作者說:註:這個時候夏芒還沒意識到自己對夫人的感情,她人比較直,所以給夫人牽紅線牽得不亦樂乎,而且她這麼幹也純粹是作弄項修凱(同時也讓凱子逐漸放下對喬元冬的執念,多餘的解釋,看出來的小可愛忽略)
另外,昨天只有九千字,答應小可愛們的萬字欠了一千,今天補上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