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葉走到門口, 趙姐已經等候多時，看見楚葉後眼皮從上到下掃視一遍，接著抬手, 盯著銀色腕錶默不作聲。
楚葉混進人群，又過了幾分鐘，幾個女孩結伴從宿舍出來，趙姐看了看時間，拍手喊道, 「好了，已經到時間了，我帶你們去食堂吃飯。」
說罷, 引著眾人往廠區深處走, 從宿舍到食堂，中間會路過幾個工廠，那些工廠的鐵門打開，遠遠就能看到裡面坐滿穿著灰色工裝的人，熱火朝天手腳不歇地忙碌。
「等到下午的時候我帶你們去工作崗位看看, 你們可以提前熟悉下工作環境，明天給你們安排帶領師傅，咱們這裡的工作簡單, 基本一天就能學會。」趙姐看出女孩們臉上的好奇, 好心解釋。
食堂的外觀和那些廠房別無二致, 這裡可以同時容納上千人吃飯，從大門進去，是三條過道, 過道兩側是排列整齊的飯桌, 過道盡頭有六個打飯口, 廚師戴著白帽，嚴陣以待工人的到來。
「今兒是你們第一天來工廠，年輕小姑娘大老遠的跑過來，都不容易，所以中午和晚飯算是廠里免費請大家的。」趙姐走在最前，領著眾人往窗口去，一邊笑著回頭解釋。
此話一出，立刻就有活絡的開口誇讚工廠大氣，接著有人接過話茬，改夸趙姐人美心善，直說得趙姐花枝亂顫，誇她們嘴像抹了蜜。
等到了窗口，眾人一一看過去，打飯的師傅也笑眼眯眯，熱情的跟大家介紹口味。
有米飯，麵條，米粉，饅頭包子等，每個窗口賣的飯菜各不相同，算是囊括了不同人的口味。
趙姐隨意打了一份米飯，配菜要了個紅燒肉，一道炒土豆絲，打完就端著盤子坐在一邊，其他女孩有樣學樣，選了飯菜後坐在趙姐附近的桌上。
不過也有幾個膽大的，小心地走向趙姐那桌，得到趙姐點頭後快速坐下，邊吃飯邊攀談。
楚葉要了一碗麵條，敞口的搪瓷碗，裡面是白花花的麵條，上面一層紅亮亮的豬肉蘿蔔丁臊子，看著格外誘人，給她打飯的阿姨還說了，吃完不夠可以繼續續。
她端著碗找到已經坐了兩人的桌子，她坐下的時候，那倆女孩詫異抬頭，楚葉彎彎嘴角，友好一笑，那倆人也沒多說，埋頭繼續吃飯。
又過了幾分鐘，一道清脆的鈴聲在外面響起，就連食堂裡面也傳來回音，小姑娘們面面相覷，趙姐眼皮都不抬，而打飯窗口，廚師們嚴陣以待。
很快，奔雷般的響聲從天邊墜落，一陣噼里啪啦後就見門口衝進來幾十號人物，男男女女咬牙切齒奔向窗口。
「這是……搶飯？」鄰座的小姑娘目瞪口呆，半晌問出這麼一句話。
楚葉倒沒那麼震驚，在學校時也經常有學生在飯點搶著買飯，他們也不一定是有多餓，更多的時候是為了一種比其他同學先吃上飯的快感。
「他們這樣也不奇怪，雖說咱們食堂的飯菜都是自己掏錢買的，不過有些好吃的飯菜來的晚就沒了，所以你們以後要是有想吃的飯菜，也得早點過來買。」趙姐語氣平靜，她提高了音量，好讓眾人都能聽見。
率先衝進來這一波已經打飯坐下，隨之而來就是灰壓壓的人群，他們臉上帶著輕鬆，三五成群結伴去打飯口。
趙姐這時吃完飯，拿著餐盤去統一的回收處，回來時看著眾人，「你們慢慢吃，吃完要把餐盤統一放好，之後可以回宿舍稍作休息，咱們兩點在宿舍樓門口集合，我有些事先走了。」
眾人揮手，趙姐轉身離開。
楚葉和同桌的兩個女孩互換了名字，原來她們兩人也是上午才認識的，搶床位時兩個人床鋪緊挨著，也就順勢結伴同行。
如今多加入一個人，她們自然沒有意見。
等吃過飯，三人回了宿舍，上午收拾行李匆忙，楚葉也沒仔細認識同宿舍的人，這會兒到了宿舍才知道，這倆人和自己同一個房間，不過她倆的床鋪沒和自己在同一邊。
這會兒宿舍人不多，一些姑娘吃完飯後去園子裡探路，楚葉回到床鋪，拿出自己的東西，要去洗漱池洗洗。
「誒，楚葉，我和你一起。」孫嬌及時出聲，楚葉拉門的手一頓，等待的功夫又問了一下李曉雅，她擺手不想去。
這倆人就是楚葉在飯桌上認識的女孩，這會兒孫嬌快速拿著東西下床，紮起的高馬尾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走吧。」
兩人來到洗漱池，這裡和之前楚葉在學校時並無二致，三排靠牆的大水池，上面是水龍頭。
已經有三四個女生在這裡彎腰洗東西，她們穿著工裝，見楚葉兩人眼皮都不抬，繼續手中的東西。
楚葉和孫嬌找了兩個空位置，楚葉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放那兒，準備先洗洗臉。
「喔！楚葉！你這是什麼？……珍珠粉洗面奶？」孫嬌聲音響得驚奇，引得他人目光看過來，楚葉臉上都是泡沫，一時眼睛睜不開，聽見她的話後點了點頭。
緊接著，「那我可以用用嗎？」孫嬌話是這麼說，手已經快速地打開瓶蓋，楚葉聽見輕輕「啵」的一聲，她皺眉，有些不悅。
不過又想著兩人剛認識，她忍了忍到嘴的話，點頭同意。
等到楚葉洗完臉，再拿回洗面奶，就見瓶蓋上溢出的乳白色的膠體，她側頭，看見孫嬌臉上一層厚厚的泡沫。
這洗面奶是之前牧家駿買的，雖然自己也買得起，不過到底意義不一樣。
她把溢出的膠體擦了乾淨，看著孫嬌已經洗了兩遍都沒幹淨的臉，最終沒有多說什麼。
下午，眾人跟著趙姐進廠，諾大的房間裡是一排排整齊的機器，每個機器前都坐著工人，個個手腳不停地忙活，空氣中有濃烈的塑料燒焦的氣味。
他們興許是見慣了新人，臉上也沒多少新鮮，趙姐喊來這一塊的負責人，帶領大家介紹起來。
「咱們這裡主要是給假花衝壓成型的，你們過來看，每個人旁邊一大筐假花，拿一朵放這裡，機器會自動加工。這項工作雖然簡單，但是得眼疾手快，不然手會被燙傷。」負責人駐足在一機器前，看著女工手指翻飛向大家介紹工作。
等女孩們都看了一遍後，負責人找了個空著的機器，讓每個人都上去試了試，大家第一次都很是小心，也沒有出現燙傷的情況。
「挺好的，咱們這批手腳都麻利，不像上一批，有個女孩試了一下就被燙傷，哭著喊著說不在這裡干。」負責人說完，趙姐領著眾人出來，又走進下一個廠區。
五彩花廠是一個專門製作假花的工廠，裡面包含裁剪花型，加壓塑形，染色等種種流程，每個廠子工作內容不一樣，她要帶眾人都看一遍，到時候無論分配到哪裡都能立刻上手。
等又轉了四個廠子後，總算是把這裡摸了個大概，趙姐隨機把人分配到不同的廠子。
「咱們廠里都有鈴聲提醒，以後每天八點準時上工，十二點下工，下午是兩點到六點，剩下時間回宿舍或者去鎮子上都沒人管。」趙姐跟大家交代事項。
「咱們每天是按件記錢的，你們剛開始都幹活慢，一天不停也能賺個兩塊錢，等過段時間手速提上來，一天三四塊也是有可能。」
嘩！別說是其他姑娘，就是楚葉都忍不住瞪大雙眼，她干教師一個月才四十多塊錢，而這裡輕鬆就能比之前收入高一截。
趙姐滿意看著眾人驚喜的目光，下一秒嚴了語氣，「當然，咱們廠里不允許偷奸耍滑的存在，活得好好干，每天晚上隨機抽查幹活成果，一但發現有馬虎應付工作的，不用解釋直接捲鋪蓋走人！」
「咱們沒有試用期，明天統一上工，工資下個月才能發放，要是誰這個月沒錢吃飯，可以來我這裡抵押身份證提前預支。」
話落，就有姑娘舉著身份證換錢，也有些身上有多餘錢財的，站著沒有動。
楚葉想了想，也掏出身份證遞給了趙姐，趙姐詫異地看她一眼，隨後收下，又拿出二十塊錢遞了過去。
「楚葉，你還需要領錢？」孫嬌語氣誇張，引得周圍人看過來。
楚葉神色不變，「我身上又沒錢，不預支我連飯都沒得吃。」
孫嬌不知想到什麼，面露失望，倒是李曉雅輕輕碰了楚葉手臂，揚起手裡的二十塊錢，小聲的說，「沒關係的，我也提前預支了，你看。」
楚葉一愣，明白過來她是在安慰自己後，彎了眼角。
第二天，大家都早早地起床收拾，等吃完飯就前往各自的廠子。
楚葉昨天被分配到衝壓成型這裡，跟她一夥的還有七八個，大家剛一踏入，昨天的負責人就走了過來，給幾人安排好位置後，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上手。
楚葉也試了試，這項工作其實不難，只是想要多賺錢就得加快手速，如此就會有燙傷的風險。
幾人在嘗試的這會兒功夫，有工人陸續進來，他們找到自己的位置後就面無表情的坐下，接著重複一天機械的工作。
負責人分別檢查了幾人做出來的東西後就有事走了，剩下眾人面面相覷，不過想到這工作確實也沒什麼好教的，就埋頭開始幹活。
這樣的生活過了三天，楚葉徹底適應了這裡，不過唯有一件糟心事。
「孫嬌，你明明有香皂，為什麼還要用我的洗面奶？」洗漱池旁，楚葉忍不住出聲，眾人眼神看過來，孫嬌瞬間臉色漲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