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也找到了適合她的愛人。
原本那天她只是聽從家裡的安排, 跟男方見面,那男的姓趙,一副老實人長相, 嘴也笨的說不了好聽的話,但卻對明珠一見鍾情。
明珠原本瞧不上他的外貌,見面也只是為了應付家裡人。不料那男的卻事事為明珠考慮,怕她吃不好就經常自己洗手下廚做飯,再坐車送到學校, 不僅如此,他還默默承包了明珠的衣服和化妝品,每當百貨大樓有了新貨, 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明珠的桌前。
因著他經常送飯過來, 楚葉也跟著沾光。
這天周日,一大早就烏雲密布,明珠早早起來就在宿舍里四處走動,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樣。
很快,屋外狂風大作, 樹枝被壓彎了腰,混合著雨水用力拍打窗戶,緊接著, 豆大的雨珠從天空墜落, 一顆緊連著另一顆, 很快細雨變成瓢潑大雨,地面上也漫起水花。
明珠再也坐不住,看著窗外的大雨憂心忡忡, 楚葉自然知道原因, 按照往常的習慣, 這會兒正是那姓趙的帶著食盒給明珠送飯的時間。
明珠幾次三番的走到門口,手往門把上碰去又縮了回來,楚葉摸了摸鼻子,心中瞭然背後深意。
上一回姓趙的來給她送飯,還給她買了一條繡著大塊花朵的藍裙子,說是剛從百貨大樓買的,是新進的高端貨。
他沒說價格,不過楚葉跟著牧家駿許久,也見多了好面料,自然也看出這裙子不會便宜,不過這僅僅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這裙子實在不符合明珠的審美。
裙子上的繡花看著繁瑣而複雜,從腰部往下密密麻麻都是花朵,尤其在光線下,那花朵還隱約變換色彩,看著格外的辣眼。
因為這事,明珠沖他發了脾氣,還質問那姓趙的是不是覺得她只配穿這種花紅柳綠的衣服,那人被問得啞口無言,又本身就是老實的性子,面對明珠的質問節節敗退,最後求饒似的把衣服收回去,說他拿回去給明珠換個更好的。
因為裙子這事兒,明珠念叨了快一星期,不停的跟楚葉吐槽說那姓趙的眼光差,不會買東西。
楚葉聽了心中暗暗發笑,當初周文龍的事情發生,明珠也只是難過了一天,隔日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如今人家只是送的東西不合她的心意,她卻能追著這件事念叨一周,妥妥一副心動但嘴硬的模樣。
這會兒,楚葉看著明珠在宿舍里轉圈,只覺得頭疼,她默默拿出雨傘,詢問,「明珠,我這會兒覺得悶得慌,你陪我去校門口走走吧?」
明珠腳步停頓,眼冒精光看著楚葉,半晌她撇撇嘴,也取出自己的雨傘,「下這麼大的雨,你還非得出去,真是事兒多,也就我好心肯這時候陪你。」
「是是是,喬大小姐簡直是天下第一好的室友。」楚葉也不戳穿她的嘴硬,兩人頂著大雨走到校門口。
這會兒雨正是大的時候,風颳得雨傘傾斜,兩人走到校門口時,鞋子也早已濕透,現在兩人站在樹下,看來往的汽車經過鎮子,沒有一輛停留。
雨絲多到眼前都是白蒙蒙一片,腳邊的野草被風吹的東倒西歪,有雨滴穿過層層樹葉打在雨傘上,「啪嗒」「啪嗒」作響。
明珠罕見的在此刻充滿了耐心,她撐著傘,往車來的方向張望,好幾次險些跌落路牙子,都被楚葉拉了回來。
很快,一道清亮的鳴笛聲打破無盡的雨聲,一輛綠皮汽車由遠及近穿過雨幕,穩穩地停在學校門口,接著車門開啟,一個藍衣灰褲的男人走下來,他摟緊懷裡的東西,低著頭往門衛室跑去。
「喂!趙懷遠,這裡!」明珠在看見人下車後就激動不已,又看見那呆子看都不看往學校里去,氣的大喊。
興許是隔的遠的緣故,那趙懷遠沒有聽見,仍是腳步不停,明珠又大喊一聲,他才呆愣地站在原地,朝聲音的來源望著,但是這一抬頭,眼鏡也被雨水打濕,他看不真切。
明珠氣的一跺腳,撐著傘就往那邊跑去,待靠近,她把傘撐在兩人頭頂,語氣嫌棄的一邊拿手拍打男人衣服上的雨珠,一邊把人往樹下拉。
「你是呆子嗎!我都喊了你好幾聲,嗓子都快喊啞了你才聽見!你下車的時候都不會往旁邊看看嘛!」明珠語氣不滿。
男人訕訕地笑,聽見這話也不惱,安靜地任由明珠那有些粗魯的動作在身上拍打,看見一旁的楚葉後,他老實地笑著點頭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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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葉亦微笑點頭,明珠仍在喋喋不休,男人卻是笑著從懷裡取出保溫飯盒遞了過去,接著又取出一薄薄的紙盒,「明珠,你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沒有聽見你喊我。這是我去百貨大樓換的裙子,你看看還喜歡不?」
趙懷遠其實長的不醜,他高中畢業後就聽從家裡安排進了糧站工作,工資高活還少,由於家裡條件也好,他從小到大沒吃多少苦,養的皮白肉細,身材微胖,帶著銀邊眼鏡,看著就一副好欺負的白麵團子模樣。
他在廠里可沒少被女同誌喜歡,不過他一個也沒同意,直到碰見了喬明珠,這下子是一見鍾情,一發不可收拾了。
明珠撇著嘴收下東西,也沒打開看衣服,仍是埋怨,「都下這麼大的雨你也不知道躲躲,還過來送飯,害得我鞋都濕了。」
趙懷遠目光隨之下移,果然看見明珠濕透的鞋子,他眼中心疼不已,連連賠罪,「都是我不好,主要想著你在學校吃不好,我做些好吃的為你補補,對不起,害得你為我擔心。」
他又小心翼翼道,「那我下次來給你買雙鞋好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氣。」
明珠冷哼一聲,她哪兒有什麼氣,不過是習慣了嘴上不饒人,不過這會兒,饒是她再嘴硬,臉上仍是升起緋紅,不好意思的撇過臉去。
楚葉這會兒覺得,明明是下雨冷颼颼的天氣,周圍卻泛起粉紅色泡泡,她趕緊藉口有事要回宿舍。
明珠把飯盒遞給她,趙懷遠也在一旁開口,「楚老師,和以前一樣,裡面是兩人份的,你餓了先吃,給明珠留著就好。」
楚葉趕緊點頭,飛也似的逃走。
外面的風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楚葉吃完飯又休息了會兒,外面的雨就稀稀拉拉的小了許多,原本陰沉的天色也逐漸泛起白光。
明珠就在這時從外面回來,她收了雨傘,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不過楚葉卻注意到她雙頰緋紅,好似煮熟的蝦子。
「誒呦,這姓趙的太壞了!竟然把我們明珠氣的臉都紅了!」楚葉把飯盒遞過去,笑著調侃。
明珠拿出筷子,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眼神惡狠狠地剮了過來,不過毫無威懾力,「幹什麼!就只許你和那姓牧的好,不能我也找個好的?」
「我哪兒敢?快說說,你這是答應他了?」楚葉好奇湊近。
明珠扭捏一瞬,又覺得這樣的姿勢太過矯情,面色一僵,又故作淡定,「那都是他提出來的,我看他心誠,就答應他了。哼,他要是以後對我不好,我立刻踹了他!」
楚葉聽著,知道他倆這事是成了,心裡由衷為明珠感到高興。
另一邊,楚家。
楚葉已經連續好幾年都不曾回來,楚父雖然面上不顯,心裡還是多了幾分責備。
原本他家四丫考上了中專,這又通過實習當上教師,妥妥地捧上國家的鐵飯碗,眼看以後家裡的生活都要好起來了,結果這閨女跟白養了似的,連家都不回。
村里人之前還羨慕楚家出了好苗子,漸漸地也看出來些東西,都在背後笑話楚家爹娘做法不地道,傷了孩子的心,這才對老兩口不管不顧。
楚父聽聞這話,心中氣急,他們知道個屁!他做法不地道?試問誰家的姑娘不是這麼過來的?
他好心好意託了媒人找了在鎮子上班的人,想著倆人事成了以後日子說不盡的美滋滋,結果這小兔崽子長大了心裡有了注意,都開始對自個兒爹娘有意見了!
他做的有什麼錯?還不是想讓四丫生活的好?結果現在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家裡的婆娘也是個沒骨氣的,讓她待在家裡看著孩子這種事都做不好,氣得他兩天都沒吃下飯。
現在好了,四丫跑了,家裡供吃供喝把人養大,讓她讀書識字有了賺錢的本事,結果人不回來了?這怎麼能行?哪有姑娘不回家的?
再說了,如今光耀也談了朋友,她這個當姐姐的怎麼著也該回來看看吧?
如此想著,他又提筆,在信上寫下期盼女兒回家的話,信件一封封,從這邊的爹娘手中飛到了那邊的女兒手中。
女兒的信收的多了,看的多了,發現都是千篇一律的話,最後連信封都懶得拆,只堆積在那裡,當做廢紙一樣。
又是半個學期過去,這個冬天剛過完年,牧家駿找了過來。
他是七七年恢復高考後的第一批考生,他們這批學生自七八年春天入學,如今四年過去,他們也到了畢業的時候。
牧家駿來這裡,只為一件事,「我的導師為我爭取了名額,讓我去美國繼續深造。可是我想和你結婚,我想留在國內照顧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