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皎並沒有察覺到段熠要離開的計劃。
雖然他這幾天格外沉默, 像是風雨欲來的前夕。
平時占有欲這麼強的一個人,見到拓跋馳到訪,竟然半點不悅都沒有。
而且拓跋馳來勢洶洶, 那天可是帶著一摞摞的聘禮來的,明顯挑戰了他的權益啊!
在段熠猛地站起身,讓孟雲皎以為他會當即翻臉時,他竟然心平氣和的說了句『你們聊』,就給他們騰出空間?
這很不合常理。
孟雲皎不信邪, 跟拓跋馳獨處的時候,能表現得多親密,就表現得多親密, 還熱情的把人留下來用膳, 當著段熠的面把人招待得妥妥帖帖的。
段熠則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很淡漠,仿佛她的私事皆與他無關一樣。
他專注的用膳,連一點多餘的眼神都沒投向過他們。
整個飯桌的人都如坐針氈,唯獨拓跋馳沒發現到絲毫不妥。
孟雲皎沒有推掉聘禮,還如此表現, 令拓跋馳有一種自己就快成為她家人的錯覺來。
於是不恥下問,詢問起段熠的身份。
「他是我的……」孟雲皎正要開口,就被段熠打斷。
「我只是客人。」
他神情嚴肅, 一點也不像在玩笑。
令孟雲皎一時也搞不明白, 他是純粹在吃醋, 還是其他。
於是她也不敢再胡鬧了,跟拓跋馳說清楚後,把人和一屋子聘禮都送了出去。
她回到房間後, 拉了拉段熠的衣袖, 討好的意味明顯:「你別生氣了, 我跟你鬧著玩的,我根本沒打算接受他的求娶。」
她這不是看段熠最近冷冰冰的,一時興起,才想著逗一逗他嘛。
段熠面上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他把袖子從她的手中抽了回來,很嚴肅的說道:「我真的沒有生氣。我想過了,燒餅陳也好,拓跋馳也罷,我不會再干涉你的決定,只要是你覺得快樂的,我都會支持。」
這什麼胡話?
要不是沈鶴山再三保證段熠沒有留下後遺症,她都要懷疑段熠被毒壞了腦子。
不然哪個正常男人能面不改色的說出讓夫人改嫁的話來?
孟雲皎只當段熠是在說反話,她根本沒當真,繼續嬉皮笑臉的:「傻星辰,吃醋也要有個度喔,別再說違心話了。」
怎知段熠依舊固執己見,「我沒有吃醋,我說的都是認真的,你仔細考慮。」
說完,他就抬腿離開了。
只留下孟雲皎望著他的背景怔愣在原地。
還說沒吃醋?
這醋都多得能把她的客棧淹掉了!
*
鬧彆扭的男人是很難哄的,尤其是鬧彆扭的段熠。
還沒等孟雲皎想出什麼哄好他的辦法,段熠倒是自己找來了。
雖然他的臉上是難以言喻的苦色,但孟雲皎認為他只是因為那天的事還沒氣消罷了。
他面上坨紅,似乎微醺,才敢這麼放縱:「皎皎,今天最後給我餵一次藥吧。」
段熠不辭勞苦的捧著那碗滿噹噹的藥來,又朝她說這樣的話,明顯是想要以那種不可描述的方式了。
要換做平時,孟雲皎還是有點害羞的,但一想到自己還要把人哄好,就什麼羞赧之情都不再有了。
她就說,段熠才不會真的生她的氣,之所以之前表現那得樣,不過就是想讓她哄哄他,而後為自己討點好處而已。
這下不原型畢露了嗎?
想到著,她看向那碗藥,什麼抗拒之意都不再有了。甚至興致勃勃的覺得,那是夫妻感情的增進劑。
「好啊。」
她一改平日的被動,把人按到塌上,就盡責的開始餵了起來。
孟雲皎畢竟是抱著哄好段熠的目的去做的,那當然是得使勁渾身解數了。
她不僅僅是喂,甚至依葫蘆畫瓢,學著段熠平時取.悅她的方式,去討好他。
段熠對她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所有生澀的試探,都是無聲的勾弓1,他的理智早已分崩離析,被動的跟起了她的節奏。
夜色正濃,密閉的空間裡,兩個渴望對方已久的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
以至於,整碗藥餵完的時候,兩人已經氣喘吁吁,衣衫.不整,幾乎要擦搶走火。
在即將失控的時候,是段熠制止了她:「皎皎……」
「可以了。」
他的聲音依舊平緩,絲毫沒有半點平日動情後的繾.綣。
段熠從塌上坐了起來,整理著微亂的衣襟,頗有一副吃干.抹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的不負責任勁。
孟雲皎又怎會願意?
自己都做到這一步了,今天非讓段熠卸下偽裝,表明原諒她不可!
段熠的弱點別人不知道,孟雲皎還不知道嗎,當初說死在她身上都願意的人,只要她再給點甜頭,他還不乖乖就範?
到時候,她就農民翻身當地主了,還不是隨意把他搓.圓揉扁?
孟雲皎行事果斷,把肩上的帶子扯下了一些,露出誘.人的圓肩,還有那精.致的鎖.骨,女性優美的弧度,她毫不吝嗇的展示。
她抬手環住他的腰,如同蛇一樣的軀.體柔弱無骨的攀附他的後.背,在他耳邊呵氣如蘭:「星辰,你痊癒了,我們可以……」
那充滿暗示的女音,任哪個男人聽了都會骨頭髮酥,偏偏段熠仍舊性子冷硬。
他扯開孟雲皎的藕臂,態度果決:「不了,我只是來喝藥的。」
這委實不像某人一貫的作風,要換做平日,她這樣主動邀約下,段熠還不像餓狼一樣撲了過來?
孟雲皎似有若無的瞟了眼他的某處,並善解人意道:「你是不是大病初癒還不行?沒關係的,我們可以用其他方式。」
唯有這情況說得通了,不然這幾天段熠怎麼一副不近女色的樣子,肯定是擔心被她發現異樣,往後在她面前抬不了頭。
真是個傻星辰,她何時嫌棄過他,其他方式他們也不是沒試過,只要能彼此親密,把那層隔閡解開,什麼方法她都無所謂的。
這話畢竟關乎男性尊嚴,就算段熠不想解釋緣由,也不得不開口:「我不是……」
他這一否認,卻被孟雲皎誤解了,她驚詫道:「那是真的被毒素虧空身子了?以後都不行了?天啊,二叔怎麼沒說過這茬,這得多難治。」
她一口一句不行,一口一句難治,縱使再鎮定如段熠,也難以再忍下去。
他幾乎咬牙切齒:「我的身體沒有問題,我只是……」
仿佛是要給他的話做佐證,他的那處耀武揚威的立了起來,那衣袍還未掀開,都能隱約看見一個雛形。
這下更是解釋不清了,明明身體渴望,卻又表現得如此抗拒,到底是為何。
孟雲皎泫然欲泣:「段熠,你是不是碰過別人了,所以不敢碰我?」
她越想越覺得可能,畢竟兩人都分別大半年了,誰也不知道誰經歷過什麼,段熠雲遊四海的肯定不少艷.遇,這傢伙指不定沒保住貞潔,現下才沒顏面再與她親.熱。
「你滾!我討厭死你了!」
原本心心念念想離開房間的段熠此時卻走不了了。
那頂帽子扣下來可真是要了他的命啊。
他可以被人說成窮凶極惡、作奸犯科,但絕對不能讓人玷污他對孟雲皎的情意。
天地良心,他就算殺人放火,也絕不可能做出背叛皎皎的事來。
段熠三緘其口:「我只是……不想再毀你清譽,不想再勉強你做違心的事而已。」
他的話說得沒理沒據的,孟雲皎自是摸不著頭腦。
她追問道:「為什麼要這麼說?我是你的夫人,我做這些都是心甘情願的。」
段熠嘆了口氣。
他語重心長道:「你又何必如此,我已經康復,也準備離開,你並不用再因為愧疚而補償我,你應該重拾自己的人生……」
孟雲皎總算聽明白了。
她看到段熠那明明很不舍,卻在自暴自棄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覺得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愧疚?」
天啊!這樣的段熠好可愛,她怎麼沒看過他這一面。
竟然以為她並不是真正喜歡他,而強迫自己放她自由?
所以前些天的失常,也是因為這樣?他說他不介意她跟拓跋馳來往,也不介意她是不是嫁給燒餅陳,這些都是認真的?
段熠握了握身側的手,眼底浮現一層隱.忍的底色:「難道不是嗎?你真正喜歡的人是段辭,你又何必勉強自己,跟我生活下去?」
要說剛剛孟雲皎覺得有趣,那她現在更多的是心疼。
都怪她,對段熠說了那種謊言,他才會信以為真,現在患得患失的,滿心以為她喜歡的人是段辭。
可她這些日子對他的種種,又怎麼可能僅是建立在愧疚上?
「我當時說有個秘密,要在你好全之後,才能告訴你,我現在能告訴你了。」孟雲皎扶住他的肩,逼迫他與她對視,「你聽清楚了,我只說一次……」
「我說段辭不比你重要,並不是隨口說說的,那是因為,我心悅的人從來不是段辭,我心悅的……是你。」
「不管你是段熠,還是星辰,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喜歡的,都是你。」
驚喜來得太突然,段熠臉色寫滿了不敢置信:「你……」
孟雲皎沒給他打斷的機會:「至於什麼時候喜歡你的,與你相比應該沒遲上多少。」
「那年七夕,我曾在花燈的另一面,寫上對你的心意。」
見段熠呆若木雞的,她不免敲打他:「你還記不記得我說我寫了什麼。」
段熠愣愣的點頭:「你寫了八個字……」
「對,我寫了八個字——星辰皎月,相伴不離。」
女子嬌柔的嗓音,堅定不移的說出那幾個字,宛若世上最動聽的旋律。
段熠受寵若驚。
他從來不敢奢望,孟雲皎心裡的那個人是他。
她肯原諒他,願意回到他身邊,已經是他不敢盼的。
現如今,她說她自始至終喜歡的,都是他。
這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場夢。
段熠訥訥道:「當真如此?」
見他還不願相信,孟雲皎乾脆抓過他的左手,把它放在她心臟跳動的地方,讓他真真切切的感受。
「我的心不會說謊,你自己來聽聽,它怎麼說的。」
手心底下,它一下一下的跳動,甚至因為他的靠近,興奮的加快了節奏,如同在他耳邊訴說,它的一律一動都被他牽引著,是那條名為愛的繩索,把陌生的兩個人,綁在了一起。
他想起好久以前,在將軍府的時候,他的小姐也曾因為他的靠近,心跳快得砰砰作響,她用那種小女孩的眼神,含羞帶怯的看過他。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兩情相悅已然發生在他們身上。
是他們都不曾宣之於口,才平白錯過了那麼久。
見段熠一直保持沉默,帶著男性體溫的手掌停留在她最隱私的部位,僅僅隔著一層肚.兜,孟雲皎還是有些羞恥的。
正當她想讓他的手撤離的時候,那隻手卻固若磐石一般,再難挪動半分。
孟雲皎又驚又羞的看向他,才發現段熠的眸色倏地變暗,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方才皎皎說……我不行?」
咋的秋後算帳來了!
她就不該撩虎鬚,非要提到男人最忌諱的東西,尤其段熠曾是九五之尊,他哪能容許自己在那方面低人一等,這下可不得好好證明自己?
孟雲皎支支吾吾道:「我我……」
「我那毒可不是存在一天半天了。讓我想想,那時候……還能把人弄哭的是不是我?在你每一處留下印記的人是不是我?」
他的話令孟雲皎不由自主的浮想起假死前的那段日子,他們是怎樣的荒.淫無度,段熠不僅沒露過一絲被毒素侵蝕的脆弱,還兇猛的不似常人。
他變著法子折騰她,用各種連《金瓶梅》也不敢記載的方式,他們還曾在上朝的大殿上……
這一切,就算只是回想,都會讓人臉上發燙,如同被火炙烤的感覺。
「別說了……」
那時候的段熠還是抱恙的都這麼可怕了,何況現在的段熠是健全的。
孟雲皎簡直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看,他那攝人心魄,欲把人生吞活剝的眼神。
「皎皎……」段熠的左手輕輕把她的月要帶抽去,沒了束縛的幾層布料瞬間四散開來。
「讓我檢查一番,那些印記,還在不在。」
不管在不在,其實都不重要,因為段熠會用新的印記,去覆蓋,像是野獸一般,非要在自己的領地,留下不可磨滅的記號。
反正那一晚,孟雲皎為她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負上了慘痛的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