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架子。」穆辰看著從薔薇花叢中慢慢探出的乾屍, 古怪的重複了一遍。
「是個頑強的靈魂，被關了幾百年還能附身，不用怕它, 菜雞而已。」雲川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我沒怕，我只是想…」穆辰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開口「你這樣做沒問題嗎？」
「嗯?」
「金絲。」穆辰一邊回想著之前的感覺調動蟄伏於身體裡的能量，一邊指了指已經迭成厚厚繭子的金色絲線。
「啊……問題不大。只是隱藏一下你的異能，從外面看這裡只是一片草地而已, 況且B級的副本還不敢管我。」黑色的青年瞪著一雙黑曜石似的眼睛笑得格外純良。
「……」穆辰的腦海中自動為他替補上了一雙燦爛的金眸。
「嗬啊…」一聲低吼響起。
被遺忘在花叢中的乾屍似乎極為不滿，他嗷嗷嘶吼著更加費力的向外攀爬。
「該死的貴族…我以我的靈魂詛咒你們，你們不得好死！」乾癟的皮膚因為薔薇過度的吸食已經失去彈性。
「我要殺了你們…用你們的骨做畫筆…用你的血做顏料……」
隨著嘴部的一張一合, 廚師臉上大片的皮膚剝落, 露出了已經萎縮的肌肉與慘白的骨。
很顯然，薔薇已經將他體內的鮮血吸了個乾淨。
「畫筆…顏料…你是畫師?」穆辰敏銳的聯想到了什麼，「你才是那幅畫的畫師?」
「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乾屍歪歪斜斜的爬了起來，揮舞著不知從哪得的菜刀衝著穆辰一陣亂砍。
「我不是貴族，我只是個平民…」男人沒有魯莽的直接動用力量攻擊『廚師』而是控制著黑色的霧氣束縛住他四肢。
「我不信…」『廚師』乾癟的眼球泛出詭異的紅光上下晃動, 他在黑霧的捆綁下拼命的掙扎。
能反駁…看起來還有商量的餘地。
「我真的是平民，我們身上的衣服都是公爵買的，公爵要利用我們, 我們也在反抗。」穆辰上前一步將手攤開, 向『廚師』展示自己布滿繭子的手掌。
「你看, 沒有哪個貴族手上會有這麼多老繭。」
「這…」『廚師』白森森的下巴一張一合，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真的?」幾分鐘後，他的聲音放弱了幾分, 「你不能騙我！」
『占據這具身體的靈魂年齡似乎不大。』穆辰腦海里突然閃過換了一頭紫毛咧著嘴樂的寧宇。
「當然是真的。」他解開袖子, 露出傷痕遍布的手臂。
「好吧, 那你放開我！唔啊…手斷掉了！」『廚師』掙扎間，又是一聲嘎巴脆響，那乾癟屍體的小臂應聲而斷，崩出一地碎骨。
那裸露的骨是空心的，骨髓已經被薔薇粗壯的根部吸食殆盡。
「……」穆辰撤掉霧氣，把快要稀碎的骨頭架子放在地上。他隱蔽的回頭撇了一眼坐在樹上玩樹葉的雲川，心裡升起一絲疑惑。
這東西怎麼看都沒有太大的戰鬥力，自己就算不動用影的力量應該也能制服，為什麼他要如此興師動眾把這裡包的像個繭子…
還是小心為妙，鬆開骨頭架子的黑氣飄在空氣中，看似散漫實則隨時準備著發動攻擊。
自從那次用霧氣將男僕斬殺後，穆辰就像是得到了某種傳承，一下子就學會了如何控制這些霧氣。
「你是男性巫師？現在還有是平民的巫師?」『廚師』抓著自己的斷手呆呆的坐在地上，好像剛察覺出有些不對，他嘶啞的聲音里又帶上了些殺意。
「不是。」穆辰趕緊否定。「我是被公爵搞成這樣的，我…」他隨口胡編。
「哦…」那骨頭架子竟然就這麼信了。
「我叫斯萊，是個畫師。」斯萊往前挪了挪。「既然你也仇視公爵，那我們就是一夥的！」
他冷哼一聲開始大罵公爵。
「你多大?」穆辰蹲下身與斯萊平視。
「emm我不記得了，但大概是十二三歲。」斯萊撓了撓臉側，又蹭下一大塊皮膚。
怪不得即便附身在成年人的身體上他的行為舉止還透露著幾絲幼稚，十二三歲就是個小孩子啊。
「你很好奇我是怎麼死的吧！」被關了幾百年的斯萊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眼中的紅光一閃一閃，他開始不停的說話。
「我從小就愛畫畫，那個公爵派人來到我家，說想讓我給他畫一幅夜鶯圖！報酬是一箱銀子，我當然同意了。可是畫完之後，那個公爵不僅沒有給我報酬還把我弄死了！等我再次醒來我就被關在了畫裡！說起來現在是什麼日子?我被關了多少年?我出來了，我一定要親手殺掉公爵啊啊啊！」
「那幅畫全都是你畫的?」穆辰一把按住嚎叫的斯萊。
「是…是啊！但是用沒有讓我畫眼睛。」
畫上的夜鶯是有眼睛的…「那畫上的時間是你寫的?」
「是…是我寫的。」斯萊往後退了退。
「那我問你，公爵是什麼時候給夜鶯點上眼睛的。」
「在我死之後。」這次斯萊答的十分乾脆。「我畫完畫的第十三天後，他拿著本書讓我過去點眼睛，誰知道那個該死的東西直接把我殺了！！我死前看見他在取我的心頭血給夜鶯點眼睛。」
「……」幸好沒有直接輸入密碼。公爵給夜鶯點上了眼睛，也算是參與了繪畫過程。
那麼真正的密碼應該是在原有的日期上在往後推十三天。
可這個斯萊說的是否是實話還無從考證…要是有眼鏡的測謊手錶就好了。
「…關了我這麼長時間，我終於出來了！喂，你還沒有介紹你自己！我要換一副身體，這個身體實在是太破了！我們一起把公爵弄死…」
一旁的斯萊還在喋喋不休。
［穆辰。］
雲川的傳音突然在穆辰腦海中響起。
［把你的手放在他的額頭，用能量順著他的脈絡走。動作輕緩點，別讓他發現。］
順著脈絡?
穆辰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還是乖乖照做。
斯萊還在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大罵，根本沒有發現一抹黑色的霧氣順著他空心的斷骨悄悄鑽入。
當霧氣進入那具骨頭架子的一瞬間，斯萊在穆辰的眼睛中一下子變得透明起來。
他的渾身都很黯淡，但唯獨頭部散發著一團白光。
［什麼顏色的?］
『白色的。』穆辰在心中默念。
［沒在說謊。］
［那是他的靈魂，當人們在說謊時靈魂就會變成黑色。斯萊現在是附身在那副骨頭上，所以他對於身體被能量入侵的感知會很差。］
［現在試著觸碰那團光。］
觸碰那道光?
嘶…
黑色的霧氣一碰到光團，瞬間拖離穆辰的控制，張牙舞爪的撲涌了過去。
「啊…」斯萊猛地一僵，隨即發出陣陣慘叫，他在草地上掙扎著滾動，不一會兒那骨頭架子便散了滿地。
「斯萊！」穆辰一驚，趕忙跑了過去。
可那顆朝天躺在地上的頭顱已經沒有了動靜，兩顆乾癟的眼球就像兩顆葡萄乾一樣躺在沾滿泥土的眼窩中。
呼……
黑色的霧氣從頭顱的七竅中流出，像是吃飽了的孩子順著穆辰的手心鑽回他的體內。
男人明顯感覺到那些能量要比在離開他身體之前要強上幾分。
「對能量的掌控力度還有待提升。」雲川從樹上直接閃現到他身邊。
「怎麼回事，這些霧氣把斯萊的靈魂吃了?」穆辰有些難以置信。
「吞噬。霧氣可以吞噬一切，而純潔的靈魂是美味的餐食。搜魂，用能量去貫穿靈魂，你可以看到他生前的記憶。」雲川伸出手指點在穆辰手心，還未完全跑走的黑霧立刻調轉方向去追逐他的手指。
「這些霧氣餓慘了，而你的掌控力度又不夠，所以搜魂直接變成了吞噬。不要擔心…這是新手掌握異能的必經之路。」
「怎麼…對玩家下不了手對怪物還下不了手嗎？」雲川猛的湊近穆辰，嘴唇幾乎要貼上他的耳朵。
「在未來，你會用到它的。即便你不願意。」
『…又湊這麼近。』穆辰下意識推開雲川，本來平穩跳動的心臟又開始跳動。「我沒有…我只是覺得還能從他口裡挖出點什麼。」他還不至於對一個骨頭架子產生感情。
「他已經沒用了。即便是純潔的靈魂也無法維持太久，你如果真的和他合作，在未來他也會像夜鶯一樣覬覦你的身體哦～不過作為練手，他是個好苗子。」
「他和西斯爾一樣也算是你的同事嗎?」穆辰看著雲川收回圍成繭子的金色，一邊開啟紙鶴聯繫帶著盒子的眼鏡一邊問到。
「副本自動生成的東西罷了，別把它們和我們混為一談。在未來你會見到我的很多同事。」雲川露出了個不屑的表情。
——
『拖後腿的東西…』
『拖累我的東西…怎麼不去死…要不是你我怎麼回去摸那隻骯髒到令人作嘔的瓶子…』
『憑什麼我得到的道具還要分給你一半…』
『憑什麼…』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寧寧著了魔似的望著她身前正在向前摸索著的少女。
兩人正站在通往倉庫的樓梯上，那樓梯是定死在莊園牆壁上的懸空樓梯，邊上的護欄只到腰際。
『如果推下去的話…會死掉的吧。』
『如果推下去…就沒有人能夠拖累我了……』
眼中
黑色的霧氣瀰漫，逐漸蒙住少女的光彩。
寧寧慘白著一張臉，緩緩的舉起來雙手。
『寧寧?』在前面探索的安安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她有些疑惑的回過頭。
「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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