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的愛人。
林期月看著她的面容, 對於她來說，姜歲何嘗不是她從未見過的愛人呢？
那些時候，她像自己一樣抹去身型跟在對方身旁像這樣看著的時候, 她在想什麼呢？
姜歲已經說完了自己這幾天所有做成的事，拿起了筷子，明明在她的眼裡對面應該是沒有人在才對，但卻不時給這個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夾菜。
林期月低下頭看著碗中熱氣騰騰的食物，很想此刻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但她想起了前輩所說出的話。
她將姜歲的喜愛都當做了砝碼，而姜歲絕不會在那種情況之下真切的表露出自己的心意。
她只會像之前那樣，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 一味地迎合她的心情。
林期月沒有動彈, 就這樣看著姜歲一口口吃掉碗中的食物。
夏天的夜晚明明很嘈雜悶熱，但在此時她只能夠感受到一種寂靜與孤獨。
或許是因為姜歲這個人，從一開始給她的感受就是這樣。
姜歲輕輕放下筷子，在這安靜的夜晚中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她抬起頭，注視著林期月的方向, 許久之後輕聲說道：「……你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我身邊了。」
「是因為我吃了藥的緣故？但我明明已經停了下來，為什麼你還沒出現？」
「醫生都說這只是我的幻象。」她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但你明明就是真的，是不是因為你在那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 我能幫上你的忙就好了。」
她看向漆黑一團的窗外, 那裡被一棵大樹擋住, 完全透不出一絲光亮，「可我現在什麼都做不到。」
林期月感受著自己心臟的疼痛，原來在她沒有出現的時間裡, 姜歲就是這樣日復一日的對一個沒辦法回應她的人說著話, 然後無望地等待著。
如果她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就好了, 如果她們的開始不是在那種情況之下，如果她們能夠多點信任，她一定能夠做得更好一些吧。
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只能坐在這裡看著。
姜歲已經站起身端起碗筷走向廚房，不多時裡面就傳來流水嘩嘩的聲音。
但林期月眼前的碗還在原地，熱氣已經冷卻，排骨上泛著一股淡淡的油脂。
她突然苦中作樂，打掉了系統想要偷排骨吃的手，「你看我現在這種情況，像不像一個幽死去多年卻還留在原地的鬼魂？」
系統躲了一下，完全沒躲過，被捏在了手心裡，語氣含糊地說道：「這是一個正常的世界，不會出現幽靈這類現象。」
「而且碗裡有這麼多排骨，吃掉一塊不會被發現的。」
「你的重點其實就是最後一句吧？」林期月帶著它站起身，倚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姜歲的背影，「我想看看姜歲的真實，在我沒出現的時候，她過的是什麼生活，她真正喜歡什麼，不是一味討好我而萬事都依著我的想法的那個姜歲。」
「而是真正的，有著自己性格的姜歲。」
她默念著那句話，「沒有人能夠拯救誰，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哐當！
廚房內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林期月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
姜歲的指腹被碗的碎片劃了一道口子，沁出的鮮血朝下滴落，但她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只是皺眉這麼看著。
林期月有些著急，看著她一臉要等待著血流乾淨的樣子，她只能勉強想了一個辦法。
她走到窗旁，動手敲了敲窗戶。
這點細微的響動很快就被姜歲聽見，她側過頭終於從之前的思索中回過神來，看著手中滴答而下的鮮血，她做出了一件讓林期月更加無奈的動作。
將自己的手放在了水龍頭下，試圖讓自己的傷口停止流血。
如果是在她面前的姜歲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林期月心想，她只會用這件事情來對她撒嬌，然後兩人會親親蹭蹭，共渡美好的時光。
林期月嘆了一口氣，比發現老婆對她全心全意的愛更為可怕的事，就是發現她一點都不愛護自己。
這種情況其實之前她也有所懷疑，但是很快就被姜歲的糖衣炮彈所打中，然後將這一切都拋在腦後。
但現在她是真的感覺到了。
姜歲解決了這意外事故，擦乾手就回到了客廳中，就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客廳內依舊保持著原狀，她失落地垂下眼，但又很快振作了起來，之前也不是沒有很久不出現的時候，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卻會這麼難過。
可能是因為她終於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思，在她單獨認為一同度過的許多時光中，她愛上了一個永遠不會見面的人。
但這樣也很好。
她沒有收起那個人的碗筷，而是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放著的綜藝節目裡傳來誇張的笑聲，但姜歲還是面無表情。
房間內很快就變得黑暗，只有電視裡還在不休止地吵鬧著，姜歲已經就著這個蜷在沙發上的姿勢睡著了。
林期月看了許久，將一旁迭成正方形的毯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天光乍破，一輪紅日冉冉上升，昨晚勉強降下來的溫度又很快升高，林期月戴著眼鏡口罩站在校門口攔住了一個學生。
她遞出了剛才在店裡買的創可貼和消毒水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同學，可以拜託你幫一個忙嗎？」
「……」
看著這位同學懷疑牴觸的表情，林期月拿出了幾張錢幣。
***
姜歲看著遞到她面前的白色塑膠袋，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等待著對方的下一句台詞。
扎著丸子頭的女孩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但為了錢一點尷尬完全可以接受，「是你的……追求者吧？拜託我把這些東西帶過來給你，我想著剛好順路就給你拿過來了。」
姜歲在這座學校里還是很出名的，畢竟長得好看又有錢，又總是一副高嶺之花的樣子，所以這種追求者只敢拜託別人來送東西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不過姜學姐的魅力連女人都……好像也很正常？
丸子頭女孩收回自己已經想到不知何處的思緒，推了推擺在桌上的東西，「學姐，我先去隔壁上課了，這東西……」
姜歲重新低下頭，繼續自己之前所做的事，完全沒有理會。
「我就說姜歲不會收吧。」系統蹲在林期月的肩膀上驕傲說道：「她現在根本就沒有未來那長袖善舞的狀態，書裡面的配角普遍說這時候的姜歲很冷漠的。」
林期月忍不住腹誹，是什麼給了你姜歲未來不冷漠的錯覺。
不過現在的姜歲確實沒有未來那麼會掩蓋自己的心思，就比如說現在，要不是馬上就要上課了，她肯定會將擺在桌上的那個袋子扔進垃圾桶里。
「收不收是一回事……」她看著拿著筆在寫什麼的姜歲，坐在窗沿上晃了晃腿，「但我真的很在意，難道她感覺不到傷口在痛麼？」
林期月又跟了她幾天。
不管有沒有課，姜歲每天都準時起床，沿著河道跑步，有時會停下來坐在草地上看著太陽升起，然後去超市買菜做飯，接著要麼去上課，要麼就開著視頻會議講著林期月完全聽不懂的東西。
要不是自己還處於這種奇妙的狀態，也許這麼繼續下去也還不錯。
變化是從周六的下午開始的。
這天早晨下起了大雨，兩人只能留在家裡。
姜歲在陽台拉伸身體，林期月就趴在一旁看著雨珠在玻璃上滑動。
雷聲乍響，雨下得更大，驅散了這段時間的熱意。
除了這些之外，姜歲的手機時隔幾天終於響起
她停下動作，接起來電話。那邊是一個溫和輕緩的女聲，似乎是在問她這段時間怎麼沒有來複查。
姜歲沉默了一會兒，伴隨著沙沙的雨聲說道：「我知道了，下午就來。」
她掛掉電話打開了窗戶，雨斜飛著飄了進來，打濕了這片地板。
等她慢吞吞地吃完麵食之後，已經到了傍晚。
雨早已停止，但是地面上還是濕漉漉的，天空泛著淡淡的土黃色，看起來等會還有一場大雨。
姜歲像往常那樣穿著低調的服飾，因為太過於悶熱而斜編著一條黑色的辮子，這在普通人身上有些老土的裝扮卻在她身上顯現出一種清純的意味。
她將手中的黑傘放在諮詢室的外面，然後坐在椅子上等待。
林期月依舊如同往常那樣跟在她的身邊，看著牆上貼著的優秀醫生照片。
姜歲沒有等多久就有人帶她前往熟悉的房間內，她才剛坐在沙發上，另一側坐著的醫生就笑道：「看起來你這幾天的心情還不錯？」
她拿出杯子倒了一杯冰水遞了過去，「這段時間天氣可真熱，你還在每天跑步麼？」
姜歲接過水放在桌上，完全沒有喝一口的意思，只是點點頭，「我本來想傍晚跑步的，但是那裡傍晚人實在是太多了。」
醫生依舊維持著自己溫和的樣子說道：「這樣就很好。」
「這段時間你還能看見那個女孩麼？」
姜歲搖了搖頭，在醫生的注視下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她似乎不願意見我。」
「但我能夠感覺到，她就在我的身邊。」她看向窗戶的方向說道。
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本章完)
作者說:本文將於明天6.28號開始倒v，謝謝大家支持ｏ３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