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世界的毀滅也是一種結局, 我們或許不應該強求。」她明明說著這種闊達的話，臉上卻是一種喪氣的表情。
聽見這句熟悉的話，林期月好像隱約想起了什麼, 「你就是系統所說的……前輩？」
「哈哈哈——」女人撐著下巴笑了一下，感嘆道：「原來它是這麼稱呼我的麼？」
「不過我確實算是它的前輩吧，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但她很快又恢復了原本喪氣的狀態，「不說這些了，我不會讓玻璃球去找你了, 現在我就送你……」
林期月看著周圍從她周身划過的光帶，打斷了這個女人的話，「我不回去。」
「我答應了姜歲, 等我們老了之後要一起在銀杏樹下回憶過往的那些美好的記憶, 我不能失約。」
「而且，難道你就不想救曾經的朋友嗎？」
女人定定地看著她，長長的黑髮遮住了她的表情，她的睡衣與黑暗融合在一起，看起來已經在這個地方存在很久。
「不是我不想救她, 而是我沒有辦法。」她站起身說道：「越執著，就越會變得更糟。」
「就放下這一切，回到最初的人生中不好麼？那可是姜歲千辛萬苦為你準備的東西。」
那些光帶匯成一條銀河從頭頂呼嘯而過, 林期月抬起頭好像看見了這些光點中被曾經生活在這裡的人調侃為主角的意氣風發的存在。
或許每位主角的個性都並不相同, 但是她們或許擁有著同一個特性, 那就是不管面對多麼艱難的狀況，都絕對不會放棄。
她感受著戒指上屬於姜歲的溫度，認真說道：「我要去見她, 不管多少次。」
「而且你要是真的想讓我走, 那麼直接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沒必要特意找我科普這些。」
她的目光沒有了剛才的警惕之色，變得溫柔了一些，「謝謝你讓我知道這些，接下來就讓我自己來尋找正確的方向吧。」
女人像是一個小孩子那樣撇了撇嘴，「我可沒有那麼偉大，不過是不想看見那個傻子胡搞一通做出這麼多事，但當事人卻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還沒等林期月繼續順毛，她的神色很快就正經了起來，「那你要怎麼做呢？」她問道：「如果你們繼續像之前那樣不斷往前跳躍時空節點，世界毀滅的速度只會越來越快。」
「等姜歲作為主角的人生來到起點，你就再也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林期月沉吟了片刻，「我在想，我們明明處於兩個世界，姜歲為什麼會看見我，是不是只要將這個問題解決掉，我們就能結束這一切。」
女人好像想到了什麼，但她說出來的話卻依舊像是玩笑，「這個問題啊……或許姜歲的祈禱感動了上天？所以她才會在潛意識中依舊將所有的一切全都投注在你的身上？」
「命運就是如此，即使是九死無生的結局，她也依舊會埋藏一條生機之道呢。」
林期月聽見這神神叨叨的語調眯起了雙眼問道：「你不會就是我們旅行時那個奇怪的占卜師吧？」
女人沉默了下來。
就在林期月準備逼問的時候，一個圓圓的球體從那些光帶中一躍而出，帶著哭聲差點撞在林期月的胸口。
林期月抓住系統熟練安撫道：「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閃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系統先是看了一眼那個女人，然後才有些期期艾艾地說道：「因為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前輩嘛～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的。」
「我們快點走吧，姜歲肯定已經等急了。」
前輩哼了一聲，沒有對系統這幅模樣提出任何意見，繼續之前那個話題，「因為姜歲依舊想見你，所以無論故事如何發展，你們依舊會在命運的見證下相見。」
「這就是我的回答。」
周圍的光帶不知何時纏繞在前輩的身體上，她認真地注視著她們，「出去之後你的身體會有一點變化，就當做為了報答你替我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
「還有，沒有人能拯救誰。」
林期月注視著她，突然開口道：「前輩，你也會成功的。」
前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死死盯住了系統，「等一下，你居然把這件事也告訴了——」
系統的第一反應不是跪地求饒，而是帶著林期月瞬間跑路。
蒼翠繁茂，樹木瘋長。
螢火蟲在樹叢間飛舞，風吹過樹梢帶來一絲悶熱的涼意，草地上有許多人湊在一起歡笑著。
眼前的場景由虛變實，林期月看著周圍的環境問道：「這又是到哪了？」
雖然她還沒來得及弄明白這一切，但是只要繼續下去，她一定能夠找到正確的方向。
系統檢索了一番，說道：「是在姜歲的大學時期呢，不過這時候她被舍友排擠，已經在外面買了房子。」
「我知道地址，我們要去找她麼？」
林期月走在香樟樹下，有人騎著電動車從她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
「這個是……我變成幽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身體，「這個不會就是所謂的身體變化吧？」
系統圍著她轉了一圈說道：「不是幽靈，你看我，我也不會被人類看見。」它蹭了蹭林期月的臉頰，「但你和我們不一樣，只要想就能現出原形！」
林期月沒有理它，她才不會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不過前輩為什麼會突然送這個禮物給她呢？
她陷入了沉思，是因為如果她們現在就相見的話依舊會變成之前那樣嗎？
所以想讓她先撥開迷霧看清楚姜歲的真實模樣，然後再做出選擇？
而且，用這種狀態先去接近她，或許才能夠看到她真正的樣子。
「期月，你看！」系統在她耳邊的大叫聲讓她從思索中清醒，她抬起頭看了過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一座拱橋邊。
而橋的那邊，在如此悶熱的夏夜裡，姜歲穿著看起來就很熱的黑衣黑褲低頭看著水底的月亮。
林期月差點就準備躲起來了，還好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幽靈狀態，沒有人能夠看見她。
不遠處的姜歲突然抬起頭直直地望了過來，林期月屏住了呼吸，她的面容比未來的模樣要圓潤一些，看過來的眼神卻無比冰冷。
還好她只是隨意地看了一眼，很快就繼續往外走去。
林期月躊躇了一下，跟了上去。
她們隔著一條街道，林期月隨著她的步調亦步亦趨，斑駁的樹影打在她們身上，汽車的鳴笛聲像是彼此間的樂曲。
姜歲走進一家花店，片刻後拿著一束淡粉色的花走了出來。
系統有些按捺不住，想要飛過去看看，但望了一眼毫無反應的林期月還是沒有動靜。
很快，她拐過一條小巷走了進去，林期月追了上去，隨著她進入電梯。
電梯內只有她們兩人，林期月從光滑的電梯鏡面中看著她的倒影。
姜歲撥打了一個電話，「不需要，一周後再會。」
電話被立刻掛斷，她看起來完全不想和任何人說超過九個字的話。
林期月發誓自己根本沒聽見對面有人說話，她就是自顧自得說完後就掛斷了。
姜歲在她面前不管對任何人都能夠保持住自己的風度，她從來沒有見到過姜歲的這幅模樣，所以反而有些新奇。
電梯門開啟，她毫不客氣地擅自登堂入室。
房間裡反而不想姜歲表現出來的那樣一股性冷淡的風格，看起來就十分具有生活氣息。
或許是終於來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姜歲的眉眼溫和了下來，朝空無一人的客廳喊道：「我回來啦，今天工作晚了一些，我馬上就做飯。」
她將鮮花放在桌面上。
系統瞬間飛了進去，然後很快出來說道：「沒有人，放心吧。」
此時的林期月正在看姜歲在廚房折菜，聞言無奈說道：「你想什麼呢，她這句話……是對這個時候並不存在的我說的。」
她當然知道姜歲的狀況，但是之前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所以她也沒有想到，在她並不存在的時間點裡，姜歲就是這樣，一步步走到了她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熱氣騰騰的飯菜很快上桌，姜歲先盛了滿滿一碗放在她的對面，「是你喜歡吃的清灼白菜，還有糖醋排骨，這段時間很少陪你，接下來我會休息一段時間，你想去哪？」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帶著笑意說著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去哪裡都可以，我現在有很多錢。之前你看了很多遍的抱枕我已經找人訂做了，很快我們就能一起……」
林期月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氤氳的霧氣遮住了她的雙眼，讓她無法再用平靜地眼神看向這個人，她偏過頭去，看見了那束鮮花。
上面斜放著有著黑色封底，窗外布滿各色鮮花的賀卡。
上面印著白色的字體：『或許，並不是你需要我。』*
林期月知道這首詩歌，在心中默念著：一個夜晚，從宇宙的深淵，一隻不帶珍珠的貝殼，我被拋上你的海岸。*
TO：我從未見過的愛人。
(本章完)
作者說:*曼德爾施塔姆《貝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