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濃重起來, 層層迭迭,蔥蔥鬱郁如草木葳葳,七橫八出的將月光的清輝擋了個乾淨。
殿內一片漆黑, 只有殿外高掛的紅燈籠透出星星點點的燈火。
在路介明怔忡的幾瞬之下,那雙手還不知死活的一路向下。
鳳眸驟然眯起,他迅速捉住了那雙手,指間用力,女人尖叫哼出聲, 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腳下的衣服用金線勾出的暗紋在淡薄的光下隱隱發亮,他身上中衣大開,窄細的腰身露出一大截, 更不要提再往下的動靜。
他低頭掠了一眼, 像是被兜頭澆下了一盆冰水,寒得脊骨生寒,牙齒似乎都在咯咯作響,胃裡不住的抽搐。
噁心,鋪天蓋地的噁心, 身體的反應壓根兒不受控制,女人的身體慢慢靠近過來。
聽到外間有些小動靜,他不過餘光一瞥, 就從那背影身形中認出了許連琅。
他的目光曾無數次的落到過她身上, 她的身形弧線, 她的姿態儀態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
他先是慌亂,猶如被捉姦在床,而後卻又猛然明白過來, 她所在的地方, 是守夜的奴才慣常待的。
一瞬間, 巨大的羞辱感淹沒了過來,驚天巨浪將他裹挾其中。
床上的方寸之地,甚至於連床幔都沒有拉下,他被另一個女人糾纏著,拉扯著。
而他最愛的那個人,就在一牆之隔的廊子外,殿內甚至都沒有關好,倘若真的發生什麼,她會一字不差的聽了去。
他說不上自己什麼感覺,只覺得氣,氣她,更氣自己。
她不當自己的愛戀是真的,自己也沒辦法讓她相信。他太氣了,第一次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路介明指尖力氣更大起來,虎口死死的卡在那人的手腕,骨腕錯位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女人尖銳的哭喊聲也在這樣靜謐的深夜中炸開。
女人哭哭啼啼,求饒的話語不成句。他的耳朵像是失了靈,什麼都聽不到了,身上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許連琅被這樣大的動靜吵醒,她匆忙進來,手裡提著的燈盞照亮她周身的一小片區域,隨著距離的拉近,一寸寸照亮了床上的模樣。
路介明胸膛衣衫大開,露出細膩漂亮的肌膚紋理,他已然坐直了身體。
女人像只樹袋熊一般試圖用長長的手臂勾上了他的脖頸,可惜繞指柔情繞不開他那顆早就給出去的心,路介明並不買帳。
女人雪白的肌膚刺得許連琅眼睛發脹,那真是極其漂亮的人兒,她身上罩著的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更讓她的美多了份似是而非的迷濛———如果忽略被路介明攥在手裡的那個已經扭曲變形腕骨的話。
許連琅看向路介明,心頭一跳。
那雙鳳眼被氣的眼尾都泛起了紅,他抬腿下床,將床上的被子一併扯了下來兜頭裹住了女人的身體,將人連拖帶拽的扔到了外面。
庭院裡早有四兒侯在外面,女人狼狽的被扔了出去,院中因季節更迭而枯黃變脆的枝葉被那床被子全部壓折。
主殿的門被用力關上,似乎地面都跟著震了起來,所有人都心有戚戚,噤聲做好聾子啞巴。
唯有四兒點了點腳尖,伸長了脖子朝裡面張望,驚覺許姑娘被一併被關在了裡面。
一陣喧鬧之後,庭院中除卻女人小聲的啜泣聲以外,再不見任何聲響。
殿內更是一片死寂。
許連琅臉色發白,看著人又回到了殿內,開口解釋,「太后娘娘帶來的姑娘,馬上你也就十六了,該是時候……」
她說不出口了,男女此事是極樂快事,更是傳宗接代的必須,但當他們一男一女面對面站著時,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這樣的事,不該從她嘴裡說出,她也說不出。
路介明白色的衣袍委地,一番動作之後,連襟裡衣完全散開,他胸口大幅度起伏,眯起的眼眸辛辣又薄淡,目光縱深,落在許連琅身上。
看著那張皎潔如皓月,時時燙在他心尖的一張臉,他幾乎是用氣聲再問,「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你身邊該有女人了,旁的人在你這個年紀該有了。」
許連琅只得低下頭,快速的說出這一番話,他的目光太過於銳利,逼得她根本不敢直視。
她坦然的模樣憎恨得他牙根兒發癢。
「許連琅,你是誠心要我不好過。」
他咬著牙,像是要將齒牙全部咬碎。
再精緻的眉眼也敵不過滔天的怒火與被羞辱的憤恨,而變得扭曲猙獰起來。
許連琅茫然的站在原地,手指還提著燈盞,燈盞的位置下移,只照亮了她的繡鞋,光暈的邊余,男人的黑色短靴大步而來。
許連琅從未見過他這等模樣,腳步不受控制的後退了起來,也就是這一閃躲動作,越發激怒了路介明。
陡覺一陣天旋地轉,腰上一緊,她已經被人狠狠的壓上了床塌。
燈盞跌落在了地上,燭淚撒在了地毯上,火苗竄起,又瞬間熄滅,毛髮燒焦味在空氣中揮發。
殿內又重新陷入一片沉重的黑暗之中,許連琅不得動彈分毫,他高大的身體半壓在她身上,呼吸咫尺之間,她的手撐在了他的胸膛上。
許連琅的腦子突然就變成了朽木,如何費力雕琢,也悟不到他的情感共鳴。
兩人的氣息抵死糾纏著,床上少了軟綿被褥的阻擋,孤零零的木板硬的許連琅肩胛骨發痛,但那麼點細微的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為路介明的手正死死的按著她的肩膀,像是要將她捏碎一般。
她輕呢出聲,「疼……」
男人的臉上卻晾起一抹諷刺至極的哂笑,「你知道我多疼嗎?許連琅,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沒什麼再比這更殘忍了。
她可以不愛他,但為什麼要侮辱他的愛。
她怎麼能眼睜睜著看別的女人爬上他的床,甚至還要在外間替他守好這一夜,她怎麼能呢。
她高高地撐在他胸膛的手被他反手攥住,一併高高按在了腦前。
許連琅突然就想到了剛剛那個姑娘已經近乎扭曲變形的手腕骨,她身體細微的顫抖起來。
「你怕我?」
他聲音沉到了極點,不可置信的感受著了身·下這個女人的顫抖和瑟縮。
「你非得叫我將心挖出來給你看嗎?」
怒火、委屈,被心愛的人圍觀的羞辱一齊發泄而出。
他像是頭被激怒的雄獅,用爪子一道道在心口抓撓,他一把抱起她,動作不拖泥帶水,將她也推了出去。
他抻拽著她的手腕,到底還是留了情,沒有將她也推倒在花壇枝葉上。
他大口的喘著氣,手扒在門棱上,天氣已經冷了,陣陣冷風從他們二人的衣領袖口鑽進。
許連琅被他推的幾經踉蹌,口中囁嚅,「介明……」
她喚著他的名字,試圖安撫,但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我只是覺得你到了年紀,該有女人了。」
「啪」有什麼東西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許連琅被嚇得聳起了肩膀。
他告訴自己,算了吧,她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到底在為什麼神傷。
她像極了當初他在木蘭圍場救下的那隻兔子,哪怕耳朵高高束起,卻也聽不懂他話語中的意思,始終一臉茫然。
她嬌小、脆弱,總是讓他手足無措,不知所措。
天際橫亘出藍紫色閃電,「轟」的一聲,天空打出一聲悶雷。
今年秋季的最後一場雨磅礴而來,砸在地面上都是大的水花,頃刻間,兩個人都被澆了個精光濕。
許連琅要被這驟然降臨的雨澆的睜不開眼睛,全身都是涼的。
如果說在聳雲閣的那幾年有人在他脊樑上揮過鞭子,尚且沒有將他的脊樑打彎,沒將他的倨傲自尊折毀,那這一遭,便是徹底壓垮了他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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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告白過的。
雷雨聲中,可以將他的聲音消弭乾淨,但他還是道了聲:「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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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從沒有當過真。
雷雨聲中,他透過雨幕望向了她模糊的眉眼,五官輪廓被雨水沖刷的朦朦朧朧,但她眼底的茫然他總是能一眼看出。
淤積在胸口太久的情感,總會有宣洩的一日,但他的宣洩,已然被這雷雨天所掩埋。
他也一遍遍在問自己,為什麼要跟她發火,畢竟那些喜歡,那些愛意她都沒有信過。
何故又要招惹她的不痛快,只有自己疼就夠了。
電閃雷鳴一聲接過一聲,面前的男人只剩下個孤影,又是個雷雨夜,他直挺挺的站著,再也不像是當初的那個孩子會窩著被角,用顫抖的身體訴說著自己的害怕。
如今的他,哪怕是怕到了極點,也不再有發抖的資格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雨滴落地成冰,霧蒙蒙的濕氣升騰起。
雷聲徹底歇了,他終究是沒能再等來一個擁抱,許連琅的擁抱。
這樣的場面太難堪了,他周身起森嚴,聲音變了腔調,「我失心瘋了,姐姐對不起。」
一場獨角戲無法落幕,他終於是將朱漆大門關上了,這次,大門上的朱漆安好,沒有倒刺,更沒有一碰就會掉落的漆皮。
許連琅帶著潮濕雨汽回去的時候,小路子圍在她的腳邊,著急的轉圈圈。它伸出柔軟的舌頭一下下舔·舐著主人身上不停滴落的雨水。
她對著銅鏡中的自己,看到自己那一臉狼狽,銅鏡中的自己有幾分失真,她卻緊盯了上去。
她只是守了個夜,怎麼他就發火了呢。
是害羞?
不,不是的。
她的手指抓撓起頭髮,髮髻完全散落,衣袖翻起,露出她纖細的手腕,她突然抬起眼,看到銅鏡中的自己,那腕子上空蕩蕩的。
清晨庭院中還有水窪,四兒瞧見院中有人蹲跪著在找什麼,他上前去看,大為所驚。
她及腰的長髮散在肩頭,濕漉漉的還未乾,一身裙衫皺巴巴黏在衣服上,左手手腕上有一道被抓攥出來的紅痕,赤足踏在青石板地面上,清瘦可憐的腳已經被凍得通紅,面容上帶著些許潮紅。
她蹲跪在地上,去撿地上那點在陽光下晶晶亮亮的東西,她完全沉浸其中,直到四兒要去叫路介明時,她卻突然抬了頭,舉起手裡的帕子,朝四兒笑了,「終於找全了,我得找人看看能不能修好。」
許連琅求救一般的看向了四兒,「這宮裡的人我都不熟。」
她羞於再說下去,「你能幫我找個能工巧匠修修嗎?如果不成,我再去求求張太傅。」
直到看到被細緻包攏在帕子裡的東西,四兒才明白她到底為何這般說,因為那玉鐲子碎成了稀巴爛。
本就是害怕磕碰的東西,被路介明那大力的一扔,早就不成了樣子,粉末渣滓散落在青石板縫隙中,她便就用指尖去扣。
四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最後還是接過了那鐲子,妥善的收進了懷裡。
太后送來的那位姑娘最後到底被太后安排到何處,誰也不得而知,但大家都看在眼裡,舒和郡主來得更勤快了,竇大人也時時造訪,殿下反而愈發沉默寡言了。
果然,臘月初一那天,皇帝下了旨,許了兩人的婚事。
許連琅得知消息的那一天,紅梅開了。
她正提著剪刀,修建紅梅枝叉,剪下來了最好的幾支,打算放到路介明書房的瓷瓶中。
聖旨突然就下了,路介明瞞得滴水不漏,沒有跟她提過一個字。
幾個宮女在旁側說著榮親王好大的手筆,當即贈予了准女婿何等稀世珍寶,太后皇帝又是如何高興,那場宮宴辦的多麼盛大,明明才只是訂婚宴而已,從他們的嘴裡說起來,倒像是婚宴一般。
她走了神,感覺到指尖刺疼,才發現不知何時冒出了小血珠,她眨著眼睛,想了又想,沒想到到底是碰到了什麼東西。
但卻讓她意外想起,路介明有多久不再跟她說過話了。
她後知後覺,路介明沒瞞著她訂婚,只是不再跟她說話了。
他沒瞞,是他不理她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好像就是那場雷雨天開始的。
她在路介明身邊已經快六個年頭了,年年復今日,每年總是會有那麼些故景重遊,比如……
她揪下了一片梅花瓣,放在鼻間輕輕嗅,比如,這紅梅,再比如,那天的雷雨天。
年年的都差不多,從聳雲閣到皇宮,雷雨天是那樣,紅梅開放的時令還是那樣,但卻偏偏物是人非。
今年的紅梅開放,她的小皇子訂了婚,不知道明年開放的時候,是不是她的小皇子娶了妻子。
那後年呢,是不是就要有小小皇子了?
年年復今日,她能在幾時……她真的祝福他倆白頭到老,日日恩愛,永不分離。
四兒不知道何時揮退了宮女,悄無聲息的站到了她身邊,嚇了她一大跳。
四兒皺緊了眉頭,「姑娘,大喜的日子裡,你總得笑笑。」
許連琅摸著自己的臉,明明嘴角彎彎,她不由地反問道:「我沒笑嗎?」
「都要哭了。」四兒拿肩膀打趣般的撞了她一下,本意是希望可以和緩她的情緒,卻沒料到這一下子,竟把她撞了個趔趄,而後翻到在了台階上。
磕的並不疼,手掌心都沒有蹭破皮,她卻覺得鼻子酸,她心裡嘲笑四兒,看吧,叫你說我,這下子真的要哭了。
她被攙扶到廊廡下的長凳上,衣擺花兒般的綻放,她面色發白,唇瓣卻紅,秀挺的鼻樑上沁出些小水珠,她就愣神的坐在哪裡,比一旁的紅梅還要打眼。
四兒細緻檢查她的傷口,口中忍不住奚落。
「若姑娘主動些,哪裡會變成這樣。」
以前聽不懂的話,現在突然聽懂了。
所以說傻子才是最開心的不是嗎?因為不通人情不知世故,就可以了卻煩惱,如今事事入微,又是一番疼痛。
她若有所思,盯著紅梅上的雪串串,路介明當初也會像她這般疼痛嗎。
最後卻又笑了,只是那笑容怪異的很,他說過,自己讓她很疼來著。
但長痛不如短痛吶。
四兒瞧她意興闌珊,興沖沖的要跟她說自己偷聽到的秘密,「殿下總是想著姑娘的,大喜日子上,先說了生母容嬪病了,懇求陛下將生母接回宮中,好讓他能在膝下伺候。而後就說了姑娘與竇大人的事呀!」
四兒語氣高昂,替她高興,其實這樣也算一種圓滿啊。
但許連琅的耳朵卻只選擇性了聽了半句話,她喃喃詢問,「容嬪娘娘病了?」
「是啊,」四兒眼中也隱有擔憂,「這段時日殿下跑了好幾趟聳雲閣,容嬪娘娘這次不太好,湯藥伺候著,也不見轉好。」
許連琅連連點頭,附和道:「是應該接回來的,子欲養而親不在,他是要接回來盡孝心。」
許連琅從沒有懷疑過路介明對親情的渴望,他生在親情淡薄的皇家,但他卻表現出來對親情的極大渴望,同母異父害他流落至斯田地的容昭,他給了自己作為哥哥的所有的愛護,他是真的沒有連坐,沒有牽連,沒有摒棄,將容昭也放入到了受害者的身份中去。
時至今日,她依然能記起他曾經說過的每一個字眼,「她有什麼錯,她唯一的錯就是沒投好胎,來到了這樣的人家,遇到了我這樣的哥哥。」
於是哥哥就真的為她擔起風雨,不光如此,還有老十七,興許還會有太子、六殿下……若不是陷入這皇子爭鬥,非要爭的你死我活,若不是他人不義在前,他會善待每一位兄弟姊妹。
如今,這般對待容嬪,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哪怕他也曾和容嬪鬧到水火不相容,哪怕他也曾經懷疑過容嬪那瘋病的蹊蹺,哪怕他也憎恨過母親的人品。
但這些種種,在母親面前,都不值一提。
饒是許連琅被容嬪傷害過,她也完全贊成路介明的做法。
這個世界上,母親本就是人心中最柔軟的一塊疤,就像是肚臍,永存於身體之中,出生的時候有,死去的那一刻依然有,這塊甜蜜的疤是母親給的。
四兒知道她完全歪了話題,輕咳了兩聲,又重複了一句重點,「姑娘你與竇大人的婚事也有了著落了。」
「殿下趁著酒酣正當喜時,為你請了個女官做,這下子配竇大人誰也不能說出半個不字。」
許連琅咕噥了一聲,屈起了膝蓋,將下巴擱放在了膝蓋上,談不上高興與否,她說,「是嗎?」
四兒激動起來,拍著大腿道:「當然是呀!殿下親口許諾的,說過幾日,一併賜了婚。」
「那我要多謝他了,能得陛下賜婚,倒也是祖上積德了,墳上冒青煙了。」
「姑娘不高興嗎?那可是竇大人啊。」四兒側著頭想要去瞧她的神情,可她偏偏將腦袋完全扎進了手臂盤就而成的巢中,「高興,怎麼不高興,就像是你說的,那可是竇大人啊,京都女人的夢。」
他想讓她高興,那她就高興。
他許給了他能給的最好的親事,她有什麼不高興的呢。
父母聽到了,也會高興的。
四兒如釋重負,下了台階,彎腰剜起牆角背陰處的積雪,揉成了個大雪球,直直的砸到了紅梅樹幹上,震下了一樹的碎冰碴子。
他喊了兩聲,「多圓滿!」
是啊,多圓滿。
許連琅小聲的跟他念著。
(本章完)
作者說:有點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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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覺得應該多寫一點,但卡在這裡,很有感覺,就定了這裡
然後下一章應該就是那啥感謝在2021-02-21 23:15:02~2021-02-23 22:29: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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