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接連幾日,許連琅一做完事,就徑直回了西廂房,規規矩矩的做好了一個婢子的本分。
用膳的時間,她大多在旁伺候,不多言語,她像是真被路介明的話傷著了,有路介明在的地方,她都要繞著走。
不過這幾日路介明外出的時間更久了,她也並不是很有機會瞧見他。
容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更加渾渾噩噩,整日懨懨的,以淚洗面,許連琅不知道要如何勸,只能放任她。
聳雲閣又重新陷入到一片死寂中。
有一日傍晚,許連琅急匆匆離開,正好撞見剛剛回來的路介明。
路介明還是那副樣子,拒人千里之外,一身素色衣衫不知道沾到了什麼,胸膛前髒污了一大片,他鼻尖溢出細密的汗,見到她,也是一僵。
他後知後覺的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汗,待整張臉又清爽光潔如皎月生輝時,許連琅已經與他擦肩而過。
許連琅像是沒看到他一樣,擦著他的衣衫過去,因她的動作空氣流動,他甚至可以聞到她衣服皂角的味道。
他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再也聞不到一絲一毫的味道後,才動了動早已凍僵的身子。
味道他留不住,她這個人他也不敢留。
今夜月色實在好,皎月清暉,墜在樹梢,月光雖然是好的,但卻是冷的。
偏殿裡的紅燭燃了一根又一根,濁淚堆積在桌子上,越積越厚,路介明就在這紅燭光里凝神聽著西廂房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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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又一根紅燭燃盡後,他彎腰去筐子裡找下一根,手在筐子裡遊走一通,驚覺這已經是最後一根了。
路介明一噎,不知不覺就等到了後半夜,她還沒有回來。
他心下一急,披了外袍就往外走。
他記得許連琅來熱河行宮不足月余,興許迷路了,又興許被人欺負了……
腦子裡難免胡思亂想,一胡思亂想就越發慌亂,她生的不錯,常有小太監或者侍衛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他攏在衣袖下的手攥的越發緊,手指骨節處泛著青白。
……
李日又又被吵醒了。
上次有了大早上睡懶覺被許連琅吵醒的經歷後,他長記性了,每日早睡早起,太陽一落山他就躺下,太陽沒出來之前他就醒了,他尋思著,這樣總可以睡個好覺了吧。
他自認為年紀大了,睡眠最寶貴。
可沒曾想,這樣一個月明星稀的好夜晚,他才剛剛有了一點睡意,就又被外面扔石頭的聲音吵醒。
多缺德,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缺德。
他捲起船上的簾帳,剛要破口大罵,就對上一個紅著眼睛的小兔子。
小兔子蹲在岸邊,抱著膝蓋,糯糯喊他:「李日公公。」
得了,還是她。
李日讓她上船,許連琅吸吸鼻子,拒絕了,「都要結冰了,船上晃晃悠悠,太嚇人了。」
李日心想,你這大晚上跑來這裡哭鼻子,把眼睛搞成這紅彤彤的樣子,不更嚇人嘛。
但他沒說,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他雖然不算男人,但也被哭得軟了心。
於是他犧牲了寶貴的睡眠時間,迎著寒風,陪她一起蹲著。
「你家那個小皇子又惹你了?」他就隨口一猜,看到兔子眼眶又滾出的兩大顆眼淚,忍不住「嘖」了一聲,「你說你這是圖什麼吧。」
小兔子偏過頭,兔子耳朵耷拉著,悶不作聲又開始扔石頭。
「咚」一粒石子沉了底。
「咚」
「咚」
……
接連好幾粒石子都遭了殃,李日見她也沒有道出原委的意思,索性攔下了她還要去撿石頭的手。
李日挑了挑眉,覺得眼下就是說事的好時機,「前幾日,宮裡傳出個消息,皇后娘娘要從行宮調派個宮女過去伺候,說是去了就直接做二等宮女。」
他早些年在宮中的時候,曾認過王福祿做乾爹,王福祿這個乾爹做的不算稱職,但也不錯了,後來他調離皇宮,沒辦法在他面前做孝順兒子,漸漸就斷了聯繫,這幾日王福祿突然又開始聯絡他,話里話外都是想讓他給許連琅提上一句,探探許連琅的口風,好做下一步打算。
他覺得皇后宮中倒也算是個好去處,就應了。
他本來還想著如何開口會比較好,如果許連琅在行宮待著舒心愉快,他就想算了,但這三天兩頭掉眼淚,怎麼看都不像是舒心愉快的樣子。
「皇后娘娘母家勢力大,皇帝敬重,椒房殿的一應用具都是頂好的,二等宮女雖然不能近身伺候主子,但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什麼髒活累活都干。皇后娘娘也是個親善的,宮裡的嬤嬤姑姑也都是好相與的。去了不會吃什麼大虧。」
李日努力勸說,他怕這女孩子犯軸,儘量挑好的去說。
許連琅聽了半晌,才鼻音重重的哼了一聲,「公公說的這樣好,反倒叫人害怕。」
她側過頭,狐疑的瞅了他一眼,「再者說,這樣的好差事肯定很多人都想去,怎麼也輪不到我。」
李日被她反駁的有些心虛,他舔了舔發乾的唇角,索性不想瞞著了,「宮裡的主管大太監王福祿不知怎麼就瞧上了你,想讓你進宮去給他做乾女兒,皇后興許是想賣他個人情以後好差遣,主動應允將你調到她宮中去,調派委令還沒下來,王公公讓我提前跟你說一聲,也好探探你口風,看你願不願意。」
許連琅擦擦眼角淚花,她皺著張小臉,認真想了想王福祿,也就那天見過幾眼吧,因為皇帝的所作所為,連帶著對他印象也沒有好到哪兒去,細聲尖語的冷臉太監,「他莫不是在逗著我玩,平白收我做義女。」
見許連琅一臉不信,李日想了想,又解釋一番,「他這個人,就是喜歡收些乾兒子乾女兒,打他年輕的時候就開始了,二十多歲的時候就收了幾個也比他小不了幾歲的兒子,」李日有些窘,畢竟他也是王福祿兒子大軍中的一員,「他怪癖好你不用管,單說去皇后宮中這個機會就十分難得了,你別錯過了。」
「就算是借著王福祿的面子,皇后宮中那些人也不敢為難你。」
李日是非常想讓她去的,他承了許姑姑那樣大的恩情,總得替她好好照顧一下外甥女,這次的機不可失,比呆在聳雲閣要好上千倍萬倍。
許連琅慢條斯理的搗鼓這件事,對上李日過分殷切的目光,渾身不自在,「他既然那麼多兒子女兒,我去了,也不就那樣。」
李日恨鐵不成鋼,「怎麼就那樣了呢?你可是他頭一個願意費這麼大週摺要來的人,」他吞了吞因激動而噴出的口水,「再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王福祿不管你,那皇后宮中的差事也是極好的呀。」
他太過於激動,許連琅覺得自己不做些什麼反應,有些對不住他。
於是她慢慢綻開一個笑容,順著他道:「是挺不錯的。」
李日眼睛一亮,覺得有戲,「那我去回了王公公,你們儘快完成調度,這樣你也少掉點淚珠子,少來這兒丟石頭。」
許連琅覺得他太心急,剛要阻止,就聽到不遠處一枯根被踩折的「咯吱」聲。
李日警惕非常,當即大聲呵斥一聲,「誰!」
今日的對話可不能叫別人聽了去,他當即出了一身的汗,扭頭望過去,唯有一個大的粗壯的銀杏樹幹可以藏躲。
他三步兩步跑過去,正要開口罵過去,見清來人,一口氣憋在喉嚨里,不上不上,哽的他心裡發憋。
他退後幾步,微微矮下身子行了禮,「七皇子殿下。」
許連琅本來坐在一邊看李日公公動作,她有些放空,聽到李日的聲音猛然回頭,吃了一驚。
這都多晚了,他怎麼跑這兒來了?!
(本章完)
作者說:李日公公這樣子吧,真的很像招聘宣傳
乾爹專業戶·王福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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