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君子論跡不論心。
平心而論, 沈瑜年對邵渝沒有「男女之情」之類的念想,但是兩人方才的行為,確確實實逾矩了。
顯然算論心不論跡, 所以她也不好界定這個行為,是否把自己撇出了「君子」的範疇。
馮昭筠見她神思恍惚,握住的手再次收緊,近乎懇求地說:「年年,你看著我。」
沈瑜年感受到了手掌處的微痛, 顰蹙眉頭,偏不吃他這套,面無表情, 未曾分給他一個眼神。
「我剛才在思考一個問題。」
「受法律保護的婚姻關係, 可以制約行為,但如果關係終止了呢……」沈瑜年揚唇,露出諷刺的笑容,同樣用著最溫柔的語氣,說著讓馮昭筠最害怕的話:
「那你憑什麼管我?」
「以我現在的身份, 就算我和別人在一起,你也沒有立場指責我。」
倒不是她有了旁的想法,只是她在打嘴仗這件事上從沒輸過, 偏要在言語上扳回一局。
每天一懟, 乳腺通暢。
馮昭筠眼中笑意愈深, 沉吟片刻,道:「年年,你是在報復我嗎?」
他不是沒脾氣的人, 只不過他會永遠把好脾氣留給沈瑜年, 轉而檢討自己的過錯。在他看來, 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全部都要歸結於自己的粗心與縱容。
哪怕及早止損一刻,都不會讓妻子受驚。
沈瑜年聞言,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把胳膊環抱在胸前,又好氣又好笑,「要不說你年紀大了,我都沒好意思翻的舊帳,你先挑出來了是吧。」
這筆舊帳,其實就是「像風一樣心性不定」沈瑜年,為什麼會答應馮昭筠的求婚。
兩人對此都諱莫如深,不願多提。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沈瑜年擺擺手,「我要坐地鐵回去,就不勞煩你了。」
「你不會的。」
了無波瀾的語氣,打斷了正要下車的沈瑜年,她對上了那雙隱有慍色的淺色眸子,才意識到馮昭筠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那句「就算我和別人在一起……」
沈瑜年又回懟:「你怎麼知道我不……」
她眼見馮昭筠從錢包里抽出了一張合照,神色驟變。
那是白曜過百歲時,一家三口的合照。
女子雪膚明眸,有種空靈而不失俏麗的美,男子英俊得攝人心魄,生性冷厲的眉目,儘是化不開的柔情。
他懷裡還抱著一個粉嘟嘟的嬰兒,咯咯傻笑著,兩隻短胖的小手,竭力抓取著媽媽的長髮。
「好好好。」
沈瑜年見狀,垂眸啞笑,徹底認輸了,因為對方是實實在在拿住了她的軟肋。
馮昭筠此舉,無異於是用女兒綁住了她餘生的選擇,強迫沈瑜年記起那句「我不會再和任何人戀愛結婚」。
溫文爾雅的外表下,實則暗藏其人偏執陰私的一面。
他不會坐視,摯愛轉投別人的懷抱。
沈瑜年認栽了,平靜地說:「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對方沒有回答她,卻解起了領帶,把她嚇得不輕,連忙制止:「你瘋了是不是?這是在外面!」
「我這具身體可才18歲,你你你流流流氓……」沈瑜年見他解下領帶後,向自己伸出手,柔聲說道:「想什麼呢?把包給我。」
沈瑜年稍稍放下心來,不明所以地把包遞了過去。馮昭筠用領帶,在她粉色戴妃包的提手處,系了個包柄的蝴蝶結。
深藍色的領帶以桑蠶絲為料,刺繡圖案是竹子,對應了他名字中的「筠」。
「這什麼意思?」沈瑜年橫看豎看,這兩個顏色都不搭,差了一輩似的。然後開玩笑:「和我展示你現在很有錢唄?」
馮昭筠淺笑,「仔細看看。」
沈瑜年探索欲大增,左掀一下,右看一眼,終於在領帶中部,發現了用白線繡的三個字:
沈瑜年。
領帶中部,靠近心臟的地方。
……
又是新的一周,隨著分班考試逼近,班上的學習氛圍愈加濃烈。
平日裡下課愛聚堆說小話的八卦組、打打鬧鬧的氣氛組們逐漸安生下來,把更多的心思撲到學習上。
鮮少親臨辦公室問問題的沈白曜,如今也壯起膽子,逼著自己每天大課間,至少去一次辦公室問一次問題。
臨出門前,她注意到「趙栩」正對著窗外發呆,視線掠過遠方的海,不知要去向何方。
「哈!」沈白曜猛地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
沈瑜年嚇得一激靈,幽幽轉過頭來,望著女兒,眼底一片烏青分外顯眼。
「你怎麼了?」沈白曜以為是自己把人嚇傻了,晃了晃「趙栩」的肩膀。
「我沒逝。」沈瑜年離魂似的淡淡搖頭,然後薅起作業本,成為了一個無情的學習機器。
昨晚她又夢見了那個在桐花縣出逃的女子,女子的喊聲悽厲,吐出的血濺了她一臉……
然後沈瑜年就被嚇醒了,坐起來冷靜了一會兒,思緒又飛到了尋人啟事上的那張臉,心裡愈發不安,昏昏沉沉到了天亮,都沒再睡著。
又學傻了一個。
沈白曜不知內情,揉了揉朋友的腦袋,就去往辦公室問題了。
如果把攻略各辦公室的難度分為三六九等,像生物關老師、化學岑老師、語文宋老師那樣好說話的算三等,潑辣但幽默的數學李老師算六等。
至於最難的一等,就是班主任陳老師。
沈白曜站在地理辦公室門前,如同壯士斷腕,深吸一口氣,正打算喊報告,裡面傳出的談話聲,讓她的手停在半空。
按理說她不該偷聽別人說話,奈何辦公室門的隔音效果實在是差,逼著人偷聽。
沈白曜向後退了一步,把課本架在作業柜上,邊學邊聽,大概也聽出了來龍去脈。
傅蒼雪早戀的事被年級主任得知了,作為年級里的尖子生,年級主任本來要親自做思想工作的,但在陳老師這裡壓了下來。
沒有想像中的訓斥,在沈白曜聽來,陳老師同學生講道理時,意外地心平氣和:
「傅蒼雪,老師一直覺得你是不需要老師操心的孩子,成績好學習也積極。」
「但你們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年紀,要把心思用在學習上。」
「你們處在青春期,男女同學之間相互有個好感我理解,但你們現在沒法為自己不理智的選擇負責,那就不要衝動。」
傅蒼雪的情緒,似乎沒什麼起伏,「對不起老師,我會注意的。」
沈白曜心裡一跳,替別人害怕的毛病又犯了,她猶豫著要不要現在溜走,否則進去問題無異於觸霉頭。
陳老師原本心態平和,但看見學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火氣也上來了,但聲音不顯,「孩子,你有一點認錯的態度嗎?」
「我是不是說過,如果有類似的事情,就要請家長……」
傅蒼雪聽到「請家長」幾個字,大驚失色,立刻帶了哭腔,「老師……求求你千萬不要告訴我爸……」
陳老師畢竟剛接手這個班,不知道前因後果,也慌了手腳,剛要詢問更多緣由,傳來敲門聲。
外面的沈白曜,聽出了傅蒼雪的無助,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敲響了辦公室的門,為其解圍。
陳老師:「請進。」
沈白曜裝作無事發生,禮貌問好,把一包衛生紙遞給傅蒼雪,柔聲安慰:「別哭啦,外面風大,臉會皴裂的。」
生性寡言的傅蒼雪,此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張好看的臉上淚水橫流,皺皺巴巴的,讓人心疼。
陳老師心下不忍,「好孩子,你先去洗把臉,我先給沈白曜講題。」
傅蒼雪點點頭,啞著嗓子,「謝謝老師。」然後感激地看向沈白曜,抽噎著離去。
她正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就遇到了與她交流甚少的同桌靳如墨。
傅蒼雪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窘迫的一幕,微微頷首,便快步離去。
男孩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做派,心中隱痛,一邊想著要如何安慰,一邊踟躕不前。
經過了強烈的思想鬥爭,靳如墨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奶糖,叫住了她,「這個給你。」
傅蒼雪愣了片刻,婉拒道:「謝謝你。」然後轉身離開,僅留下靳如墨一人在原地傷感。
男孩百無聊賴地踩著地上的影子,有些不服氣地想:
唐嘉禮你小子運氣真好,憑什麼自己就要單相思。
這邊辦公室里,沈白曜猶豫再三,終於開口:
「老師,您千萬不要找傅蒼雪的家長。」
這話都不應當由她來說,她更左右不了老師的判斷,可是她還是要求這個情。
陳老師本也沒有此意,卻想知道隱情,問:「能告訴我理由嗎?」
沈白曜把上學期家長會的發生過的,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眼見陳老師的眉頭逐漸緊鎖,她小心翼翼地補充:「傅蒼雪肯定不是故意和學校的規章制度對著幹。」
「她爸爸平時逼她那麼緊,是人就有逆反的時候,就算她有錯,最大的錯也是她爸爸造成的……」
說到這裡,她自知不該妄議大人的是非,悻悻閉了嘴,偷瞄陳老師的反應。
陳老師怔了怔,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上,居然難得露出和善的笑,「謝謝你。」
「還是我這個班主任對學生照顧不周,忽略了這一點。」
沈白曜哪有那麼大面子讓老師承認錯誤,努力搖頭,「不不不……」晃著腦袋的同時,她注意到了老師電腦屏幕上的表格。
她定睛一看,那竟然是
——靳如墨的轉學申請。
陳老師注意到了學生震驚的眼神,多解釋了一句:「靳如墨高二就要出國念書了。」
「哦……」不知怎麼,沈白曜嘴角垂下,心裡悶悶的。
一想到黑白二人組要拆開,她都替唐嘉禮難過。
出了辦公室的門,兩位當事人傅蒼雪和靳如墨都等在門口,沈白曜的視線在女孩和男孩之間來回切換,一想到剛才自己的發言,頓覺不知所措。
還是傅蒼雪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感激地笑:「謝謝你。」
沈白曜略微不好意思,「抱歉啊,我不該那麼說叔叔。」
傅蒼雪搖搖頭,「你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我只是,不想再當他們眼中的好學生、乖乖女。」
女孩平和的敘述中,給人以淡淡的感傷。
中考「失利」卻依然考入了全市重高,高一歷次考試沒掉出過班級前三,級部前20。
即便如此,家長依舊不滿。
考了第四問她為什麼沒考進前三,考了第二問她為什麼沒得第一。
好不容易考了第一,又責問她為什麼不能考得再高一點。
「好學生」是個好詞不假,但在演化中卻變了味。
他們循規蹈矩,活在別人的刻板印象里,不敢去做自己。沾上這三個字意味著處處掣肘,無法隨心而行,唯有精益求精。
仿佛只要「不乖」,就成了天大的罪過。
殊不知,物極必反,誰也不是天生的受氣包。有些人與其說是「天生乖巧」,不如說是後天被逼出來的。
對於傅蒼雪來說,生平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可能就是「早戀」了。
在外人眼裡,就這一件事,都有可能讓她建立起來的所有好形象,全盤崩塌。
沈白曜回握同學的手,說著不算安慰的安慰,「叔叔阿姨應該是為你好,但是如果你不願意接納他們的好,那就再忍忍,考遠點。」
傅蒼雪像是捕捉到了什麼禁忌,感慨道:「為我好?我到情願他們少管我一點。」
以愛為名的相逼,最是可怕,難道能因為出發點的正確,就可以忽略過程帶給人的痛苦嗎?
「都是為了你好」幾個字,像是套著「親情」名號的枷鎖,毀了多少孩子。
「白曜,其實你說得對,我想考到金廈市,但是他們好像已經幫我規劃燕京的學校了……」
沈白曜想起之前有看到過「家長干預志願」的新聞,背後一涼,連忙拉住她的手,神情陡然嚴肅起來。
「好啦好啦。」傅蒼雪替沈白曜理好鬢邊的碎發,「不用擔心我,先擔心擔心他吧。」
沈白曜不明白此話何意,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與滿臉心事的靳如墨對視,男孩本來就黑的一張臉,此刻愁雲更甚。
有點近視的沈白曜,似乎只能看到一口白牙,嚇了一跳。
同桌兩個換乘似的,一個進班了,另一個又和沈白曜聊起來。
靳如墨面露為難,「那個……」而後不安地在原地踱著步子,小聲說:「能不能,先別告訴唐嘉禮我要轉學的事?」
沈白曜驚訝,「他不知道嗎?」
靳如墨默認了,難得多愁善感起來,「你不知道,他看著那樣,其實心思可敏感了……我都不敢告訴他。」
「掉小珍珠事小,不和我玩事大。」
畢竟事關隱私,靳如墨不想多說朋友的事情,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只是強撐著笑意:
「拜託了,千萬別告訴他。」
沈白曜眼睛酸澀,艱難地點點頭,目送他回班,就像是送別一個註定要離去的人。
儘管她與靳如墨的接觸,大多是通過唐嘉禮。
可她仍記得,剛開學不久時,小黑主動幫她搬作業,在路上相遇會熱情地和她打招呼,會坐在她對面吃飯,在安靜的課堂上當氣氛組……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有一個人的離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沈白曜不敢再想,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去找「趙栩」吃零食。
她一隻腳剛踏進班裡,又被叫住了:
「白曜。」
沈白曜心想,自己今天可真是掌管話嘮的神,已經是第四個人打算和她長談了。
「邵渝哥好。」
邵渝拎著一盒甜甜圈,目光踟躕,說:「麻煩把這個給你……朋友。」
這一幕被班裡的沈瑜年精準捕捉到了,她下意識起身,直直地盯著門口。
少年那句,想給她女兒當後爸的炸裂言論仍猶在耳,她可不敢放兩個人在門口交談。
畢竟言多必失,萬一邵渝喝粥喝傻了,亦或是身體還沒痊癒,燒出了不該有的話怎麼辦。
沈瑜年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你好。」
邵渝別開目光,淡淡應答,強壯鎮定,哪裡敢直視對方。
退燒之後,他才真正意識到當時做了什麼,只恨不能穿越回去給自己兩巴掌。
沈白曜捧著甜甜圈,去留不定,求助似的看向「趙栩」。
「拿去吃吧,我和他說點事。」沈瑜年面對女兒的時候是微笑的。
但反身就來了個笑容消失術,把邵渝帶到樓頂的水房了。
七樓多是美術音樂教室,所以少有人踏足,兩人站在水房,眺望遠方,唯獨不肯相對。
厚重的烏雲壓在天幕,霧氣瀰漫,塗抹了遠處的海景。混沌無光的白晝,把人間擠壓在一片鬱郁中,蔥蘢的樹木不堪重負,似要折斷最後一根枝椏。
春寒料峭,冷風拍打在玻璃上,向室內流淌著冷意。
邵渝見她沒穿外套就出來了,下意識脫下自己的,又思及那日的尷尬,一時不敢上前,反而後退了一步。
總想躲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免得惹她心煩。
又想站得離她更近點,多看一眼。
「抱歉。」
「對不起。」
兩人異口同聲地道歉,話音剛落,他們疑惑地望向對方,第一次有了眼神交流。
沈渝年轉過身來,輕身嘆息,「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雖說你做得更不對,但是我態度也不好。」
然後她再次放緩語氣,用規勸的口吻說:「好好準備高考,這才是你的當務之急,三番兩次來找我,也挺浪費時間。」
沈渝年又無所謂地笑笑,「我呢,也不是什麼記仇的人,有些事呢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追究也沒意義。」
當下她不敢多說什麼,生怕刺激到邵渝。畢竟天大地大高考最大,她有再多的道理,也不方便現在講。
原本夕陽壓抑在灰雲之下,依稀可見血紅的頁邊。
浮光掙扎於暮色,頃刻間便越空而出,橘子酒味的晚霞浸染層雲,晚風醉人。
邵渝抬起眼眸,注視著西沉的光,遠山的火映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助燃了那簇將熄的火,星火再度傾瀉而下,下一秒燃燼山崗。
「我不會再來打擾您。」少年言語從容,像是真的放下了。
正當沈瑜年鬆了一口氣,邵渝面不改色接著補充:
「僅限高考前。」
她不是因為三言兩語,就打退堂鼓的人。
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如今只有以退為進,先考七百分,再追意中人。
沈瑜年剛放下的心又死了,更加不明白,男孩為什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用諸如「你今天吃了什麼」的稀鬆語氣,說著讓她屢次破防的話。
邵渝本來生得就白,現在沈瑜年更是怎麼看他,怎麼像一團棉花。
一團踢到之後毫無損傷的棉花。
「你……」沈瑜年啞口無言,暫時只能由得他去,擺擺手,「回去複習吧。」
「阿姨,謝謝您。。」
邵渝見對方沒直接拒絕自己,心情舒暢了不少,眼眸彎彎,眼底划過今朝的清風,吹散了窗外的陰雲。
沈瑜年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低聲呵斥:「不是說了嗎,在外面不要這麼叫我……」說完,她走出水房,左顧右盼,確定周圍沒有人才放下心來。
殊不知,沈白曜躲在不遠處的牆後,眼睛瞪得像銅鈴,張大的嘴足以炫下一個甜甜圈。
三到五樓是教學班,課間接水的人太多,她不想排隊就到了樓上。
沈白曜絕無偷聽之意,上來接個水的功夫,就聽到了如此令人咋舌的稱呼。
她淺淺地判斷了一下,大概有以下幾種理由:
第一,自己聽錯了。
第二,邵渝學瘋了。
第三,這個世界瘋了。
已知這個世界老早就不正常了,那麼沈白曜就把癥結歸結於自己的耳朵——也許是自己把「啊呀」「哎呦」之類的語氣詞聽成了「阿姨。」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岑冬嬋去了一趟文印室,出來便見到一臉生無可戀的沈白曜,輕聲問:「白曜?」
「噓。」沈白曜下意識做噤聲手勢,然後發現是老師,用氣聲說:「老師好。」
見孩子鬼鬼祟祟的,想必是在偷聽什麼,岑冬嬋點點頭,把視線移向水房,聚焦到趙栩身上。
真是個奇怪又熟悉的女孩。
這是岑冬嬋對她的印象。
半個多月前的晚上,她走在一樓的走廊,窗外是一片小樹林,而她行至窗邊,正好聽到趙栩再打電話。
起初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奈何在寂靜的夜裡,對方的講話聲分外清晰,她清楚地聽到了趙栩和電話那邊的人……
在講有關沈白曜和同桌互有好感的事。
這就很奇怪。
按理說,以她們好友的關係,斷不會在電話內容里占用如此大的篇幅,運用那般苦口婆心的語氣。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岑冬嬋出於好奇,多聽了一耳朵,確是連「當年大學」「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約會」這樣的詞彙都出現了,就更令人費解了。
再就是上周的白天,她又聽到了趙栩在那片小樹林打電話,對話內容好像換成了「相親」。
那種陰陽怪氣中不失幽默的說教,像極了……
岑冬嬋搖搖頭,制止自己荒謬的想法,挽起沈白曜的胳膊,溫聲道:「別在這兒偷聽了,下去上自習吧。」
沈白曜訕訕一笑,一看到岑老師的臉,就想起自己前不久的小測連70分都不到,哪裡敢不務正業,火速溜回班學習。
殊不知,岑冬嬋走在沈白曜後方,臨下樓前,扭頭看向身後——走廊的窗戶上,倒映出了「趙栩」影子的玻璃。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她多麼希望,能藉此看到故去朋友的身影。
(本章完)
作者說:為什麼說馮是庶丈夫呢?因為女主重生後和他已經沒有實質性婚姻關係了。他看起來挺正常的,實則是個戀愛腦嫡癌丈夫,很是看不上女主的追求者們(bushi)
為什麼說邵是貴追求者呢?因為他是本文登基後的第一個貴子柜子柜子柜子(即有名有姓的男性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