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年書讀得不多, 但「月色很美」這句話的含義還是懂的,幫他粘創可貼的手一頓,驀然抬頭, 恰好對上少年眼底初升的皓月。
暖風輕拂湖面,蕩漾著今夜的月,彼時的她。
她陡然意識到,自己雖是長輩,終歸頂著張少女的臉, 若是讓情竇初開的男孩產生什麼誤會……那才是天大的孽緣!
沈瑜年還惦記著邵渝班主任和她提過的:邵渝疑似早戀的事情。
按理說,依照邵渝的個性,不會在高考這個重要節點分不清輕重緩急, 非要談個戀愛「叛逆一下」。
她想的是, 在男孩期末考試完之後尋個合適的時間,以聊天的形式合理引出,畢竟說教的事情急不得。
思及此處,沈瑜年不著痕跡地移開手,別過眼去, 若無其事道:「今晚睡前聽一套練練耳朵,別複習太久,早點睡。」
邵渝目光灼灼, 笑意褪去幾分, 心不在焉地應下, 暗色的藤蔓纏住了他的心臟,一些算不得光彩的念頭滋生:
但願您能聽出話里的意思。
畢竟,凡事都要有一個過程。
沈瑜年刷完碗後, 在客廳小坐片刻便離開了, 邵渝也沒多加挽留她, 畢竟喜歡是長久的,考試是當下的,現在還是做兩套聽力題比較重要。
「明天全市降溫,據說還會下雪,把這件外套穿上吧。」邵渝見她只穿了一件羊絨大衣,略顯單薄,於是從衣架上取下棉襖,披在她身上。
沈瑜年才一打開門,凜冽的寒風颳了個九曲十八彎,從外面鑽到樓道,刺入肌膚,不禁讓她打了個寒戰。於是她乖乖地把兩件外套套在身上,一時略顯臃腫。
「謝謝啊。」
見邵渝大有送她下樓的勢頭,沈瑜年連忙把他擋了回去,「你別下去了,萬一今晚凍感冒了,我罪過可就大了。」
邵渝沒再堅持,冬夜的冷風與炙熱的眼神逆流,一個撲向他來,一個追她而去,直到她消失在拐彎處,他才戀戀不捨地關上門。
喧鬧散盡,屋子裡又獨留他一人,一時間,他的心裡像是被攫取了一塊鎮山之玉,她走之後便開始搖搖欲墜,怎得也不安穩。
邵渝回到客廳,撥出了熟悉的號碼,給家裡報平安:
「喂,爺爺,我……」
邵渝發覺到接電話的人不是爺爺,而是他的大伯,怪異感一閃而過,接著問:「大伯好,我想和爺爺說說話。」
電話那頭的大伯聽到邵渝打來電話,氣息一頓,道:「爺爺啊?他已經睡了,醫生給開的藥吃了就容易嗜睡。」
邵渝還想再問點什麼,素來爽朗的大伯高聲道:「明天就要考試了,好好複習啊。
「你爺爺可說了,等你考完了給你做烤乳豬慶祝慶祝!」
邵渝:「嗯。」
聽到這番話,他沒有放下心來。
直覺告訴他,哪裡不對……
短暫的通話後,邵渝心裡總不安穩,一時間坐立難安。
估摸著沈瑜年還未走遠,他關掉了臥室的燈,走到窗邊,企圖摸黑,再看一眼令他安心的人。
剛下樓的沈瑜年,沒走幾步路,便注意到眼前的水泥地覆蓋了一地清輝。既不昏黃如路燈,亦不是冰冷如白熾,而是似玉石般的溫潤。
那塊磚頭,瞬間有了溫度似的。
可當她抬頭尋找光源時……
燈便滅了。
*聽力高考當天
聽力高考當天,亦是定海市降溫的第一天,北風瀟瀟,從耳畔呼嘯而過。
冷風與空氣仿佛兩個獨立的個體,前者帶來冬的凜冽,如開刃的刀,劃破層層防護刺入骨髓。
空氣卻如同被凍結,彼時氣流凝滯,將世界鎖在在巨大的冰窖內。
師大附中和七中同屬市南區,兩校的考生在各自屬區隨機分配,邵渝被分配到了七中。
考試九點開始,還沒到八點,考點門口就已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每逢高考之際,各方傾全城之力為考生保駕護航。為避免行人與車輛將幹道堵塞,交警與志願者在校門前竭力疏導,唯恐耽誤考生應試。
在校門口等待的眾人,懷著焦慮的心情,靜候2021年高考的第一戰。
暗自焦慮的考生,明明已快油鹽不進,還是捧著聽力書和單詞本,唯恐落下一個考點。隱隱冒出的熱氣,在旁人看來並不顯得滑稽。
因為……奮鬥的模樣,更打動人。
高一高二為了騰考場,能放半天假。沈瑜年不到六點就醒了,掐著時間算著點,估摸著他醒的時間,一通電話狂轟濫炸:
[准考證帶了嗎?]
[黑筆橡皮2B鉛筆多帶幾支。]
[你下樓就行,車牌號是xxx白,司機師傅是趙栩媽媽的御用2號司機,保准把你提前送到。]
末了沈瑜年還是不放心,去進口文具店買了幾支黑色中性筆和橡皮,又把自己考試用過的兩隻塗卡筆帶上,以防不測,早早來到校門口為邵渝送考。
別人都有家長送考,別人孩子有的,他也要有。
邵渝向司機師傅道謝後,闔上車門,與冷風撞了個滿懷。沸反盈天的溫度里,他卻能切實感受到冬之寒。
置身熱鬧中,唯有他孤身一人。
中考時還有爺爺為他送考,現如今老人家身體不好,經不起長途跋涉。
這一天,他只能自己面對人生的重要時刻。
邵渝徐徐呼出的熱氣斑駁了視線,模糊了前來送考的家長們。如夢似幻,在少年的下眼瞼匯成一抹潮濕。
尚在發呆的功夫,他微覺臉頰一涼,偏頭看去,肩膀落下了今朝的初雪。
仰望天空,碎玉緩緩而下,泄落成純白的紗,自蒼穹悄然紛飛,匯集為上天贈予人間的呢喃細語。
邵渝平視前方,眼底映入熟悉的身影,似是能落滿了一萬年的歡愉。
北風再度穿城而過,凍得行人不禁打個寒顫。
可隨著沈瑜年揮手慢慢靠近,邵渝頓時五感,臉頰甚至升起了與此刻不相符的溫熱。
頸前的圍巾翩然躍動,他的目光幾欲融化冰雪,只為包裹住眼前的她。心跳亦隨之不安,彼時的他,終於理解了課本里的那句:
[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
他好像,不再是一個人。
「准考證帶了嗎?文具都好使嗎?」沈瑜年見他在發呆,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
邵渝反應過來,點點頭,「帶了。」說完,向她展示了透明文具袋,「塗卡筆是用過的,筆也好使,筆芯有備用。」
「好。」沈瑜年高懸的心放下了些,又叮囑道:「待會兒考試的時候,如果有聽不懂的地方就先跳過,別耽誤下一個。」
「還有,一定不要留到最後塗答題卡。」
「……」
她把能想到的都囑咐了一遍,也算是體會到了,送考家長的緊張程度,真不亞於考生。
邵渝淺淺一笑,「我知道。」
這些話,老師說了不下百遍,他早已爛熟於心,把每一次練習當做正式考試,流程已經熟練。
開放考點時間已到,考生們在門口排起了長隊。
沈瑜年不再多說,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
「加油,正常發揮就行。」
送考千里,終須一別。
邵渝先是仰頭望向簌簌飄下雪花的天空,又將視線轉向她,忽地想到什麼,溫聲說道:「考完試之後,您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棧橋看雪。」
和她看初雪。
沈瑜年怎麼能拒絕考生的要求,沒好意思反駁他「你下午不是要上課嗎?」
而是爽快應下:「好,除了下去洗海澡,我什麼都答應你。」
邵渝不能再留了,只得一步三回頭,道:「我先走了,您找個暖和點的地方等我吧。」
轉向校門的剎那間,他收起了滿腔柔情,取而代之的是獨屬於學神的篤定與冷肅。
以最好的狀態,奔赴他的第一場考驗。
……
降溫已至零度以下,在外送考的沈瑜年實在扛不住了,終於在禁止考生出場的前15分鐘,抬起被凍僵的腿,轉身去找落腳之地。
大部分家長也是這麼想的,學校周邊的KFC、711、咖啡廳里都擠滿了送考的家長。
沈瑜年叫苦不迭,點了一杯半糖熱咖啡,捧著杯子站在空地暖手。
她漫無目的地觀察著周圍人,家長們大多數在討論接下來的八省聯考、寒假自習、一摸高考之類的話題,她巴不得伸長耳朵,企圖從中獲得更多資訊。
「誒……」
沈瑜年的思緒被女士的聲音打斷,她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先是微微訝然,然後故作客套道:「姐,你是來找邵渝的嗎?」
站在她旁邊的人,正是邵渝的親媽鄭媛。
自上次家長會校門一別,鄭媛對這位「兒子的姑姑」實在好奇,就去調查了一番,發現根本就沒這個人。
鄭媛估摸著,許是邵渝不願意見自己,就雇了個熟人頂包,也算情有可原,故而在見面時,就沒拆穿這位「假姑姑。」
沈瑜年見她面色沉重,與外界的冰天雪地似是要融為一體,以為她介懷於自己裝姑姑的往事,於是訕訕道:「姐,上次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鄭媛打斷了對方想道歉的意圖,反倒是紅了眼眶,呼吸逐漸不穩,把沈瑜年嚇了一跳。
「姐你怎麼了?」沈瑜年不明所以,連忙摸出紙巾遞給她,鄭媛再也抑制不住傷情,小聲啜泣起來,淚水打濕了紙巾。
她擦乾淚水,徐徐道來,一個極其不好的消息:
「邵渝的爺爺,三天前進重症監護室了……可能……」
言外之意,情況萬分危急,大概率挺不過去。
沈瑜年後退幾步,心臟被驀地揪起,久久難以回神。
「這……」
瞞到夏季高考之後顯然是不可能了,但如果就這麼告訴他……她怕邵渝一時接受不了,終日憂心。
鄭媛看出她的顧慮,道:「邵渝父親那邊的人都不讓告訴孩子,怕影響他考試。
「我和小渝的伯父商量過了,打算等他考完了,我帶他回家,反正他討厭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可以發泄給我……」
鄭媛也顧不得形象,捂著嘴失聲痛哭,「他爸爸走後,就和爺爺最親……如果他爺爺真有個三長兩短……」
好在快餐店內一片吵嚷,幾乎無人注意到這邊的異樣。
沈瑜年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姐你別這麼想,邵渝那孩…個人嘴硬心軟,其實心裡肯定很在乎你。」
鄭媛搖搖頭,啞著嗓子,「是我對不住他,和他爸爸。」
她雖不認識沈瑜年,但她相信兒子識人的眼光,正巧窗邊的位置空出來了,鄭媛平復心情,把往事徐徐告訴對方:
邵渝8歲那年,夫妻已在離婚的邊緣,婚姻名存實亡。
那一天,兩人又是不歡而散。
邵渝的父親選擇去公司加班逃離現實,而鄭媛的男友送她回家時,被樓上的邵渝看到了……
就在當天,邵渝爸因故去世了。
邵渝過早經歷了人世的痛楚,接踵而至的打擊沒有將他擊潰,卻讓他就此看透紛繁,成了這麼個冷淡的性子。
沈瑜年猜測,以邵渝的清醒,他既已知父母感情不和,應該不會過多埋怨雖未離婚,卻另有男友的母親。
誰知生活能戲說到如此地步,但凡邵渝的母親能早一天,或晚一天帶著男友出現在邵渝的面前,想必都不會導致母子十年的隔閡。
招致一切的惡果……是那場,沈瑜年和邵渝父親一同死去的意外。
沈瑜年深呼一口氣,陷入了長時間的緘默,呆呆地盯著冷卻的咖啡,眼中的光隨著咖啡一起失去溫度。
她只是期待,時間能過得再慢一點,邵渝就不必被痛苦生吞。
眼見親人陷入生死難料的境地,無疑是巨大的折磨與煎熬。
可是,時間豈能為一人而留。
聽力高考結束,從考點出來的考生陸續推門而入,向家長們抱怨著此番考試的難度。
「聽力怎麼換主播了。」
「第一套好難啊沒太聽懂……」
沈瑜年率先醒過神來,道:「你先躲起來,讓我和他說。」
鄭媛堅持留下,「不行,這種事情怎麼好讓你……」她還沒說完,就對上了沈瑜年訝然的神情。
「什麼事?」
邵渝考完試出來後,約莫著沈瑜年應該就在這周邊,才走到快餐店門口,就透過玻璃窗看到媽媽和沈瑜年兩人對坐,神色哀戚。
一個及其不好的念頭占據上風,他不敢再耽擱,只想迫切的知道發生了什麼。
沈瑜年哪裡能開門見山,強顏歡笑:「考得怎麼樣啊?聽剛出來的考生說題很難。」
邵渝看向她時神色稍緩,「還可以,和平時練得差別不大。」隨後把視線移向鄭媛,滿眼疑問。
鄭媛嘴唇翕動,即將要脫口而出……沈瑜年不想讓這位與兒子隔閡日久的母親,再造重創,先行開口:
「邵渝,你聽我說……」
邵渝目光在兩人之間轉個來回,似是猜到了什麼,咬著嘴唇,強壓著淚意,聲音已然顫抖:
「我今天不想聽,可以嗎?」
說完這句話,他顧不得對方的反應,只想逃離此地。
少年消失在兩位女士的視野里,沈瑜年伸出的爾康手終究晚了一步,她與鄭媛相視一眼,同時意識到:
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邵渝快步離開咖啡廳,跑到空曠地。預估著最可怕的可能性,被恐慌與悲痛壓垮了雙腿,緩緩蹲下。
他把自己蜷縮在方寸之間,直直地盯著地面,眼睛乾澀,痛到無法呼吸,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路邊車水馬龍,各類聲音此起彼伏,他的耳邊唯有世界崩塌的轟鳴聲,將他推向另一個虛幻之地,彼時烏雲罩日,黑暗再度席捲了他的人生。
為什麼生活要再次給予了他不可承受的重擊?
自他的父親走後,整整十年,每一天他都會仰望天空,期盼能窺破雲層,再見一次他苦痛已久的思念。
而如今,又一位至親永遠的離開了他,放服從他的臟器內生生抽出一縷血脈,那是牽動五臟六腑的痛。
最冷的天,徒留他獨自彷徨。
雪愈下愈大,綿密的雪傾斜而下,模糊了天地,揉碎了純白的底色,似要將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葬於北境。
沈瑜年立刻跑出快餐店,見少年獨自一人蜷在偌大的空地,而身影卻是如此單薄孤寂,她的心像是被剖出,置於冷風,那是一種無法感同身受的痛。
倘若憂愁有重量,最苦最痛的那部分,已然毫不留情地向他傾軋。
沈瑜年蹲在他旁邊,把脖子上的圍巾裹在他臉上,將人一把摟住,「別怕……」她哄孩子似的,輕輕拍打著少年的後背,在白色的落愁覆滿眉梢之前,為他點去苦澀的花。
「你爺爺還在,但情況不是很好。」
獨木難支的邵渝,高懸的心終於落下,他猛地對上那雙清亮又令人依賴的眸子,終於在了無生機的茫茫雪原,覓得一絲星火。
沒有什麼比「活著」更讓人安心。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他直接抱住了寒冬中的炬火,劫後餘生的孩子只覺萬分後怕,睫毛被淚水打濕,望向她的目光支離破碎:
「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沈瑜年抱著他,為他順著後背,溫柔地說:「好,我不走。」
雪粒冷冷的拍打著,邵渝只覺與她相貼的臉頰,是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溫度。
風拂過時,幾度枯榮。
不如春歸。
……
鄭媛要帶著邵渝回老家看望爺爺,沈瑜年則是陪他們一起去往高鐵站,三人搭乘計程車,一路無言。
邵渝和鄭媛坐在後排,前排的沈瑜年副駕駛抬頭看向後視鏡時,發現邵渝也在注視著鏡子……不過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他的媽媽。
透過後視鏡,他細細端詳著雖已年過四十,依然容貌姣好的媽媽,視力極好的他,不免注意到媽媽眼角邊的細紋與藏在黑瀑間的白髮。
又思及過往種種,愧疚梗在心頭。想說一萬次的「對不起」,呼之欲出。
兒時的邵渝也曾有過奇怪的念頭:
為什麼比明星還好看,又出身大城市的的媽媽,會看上中人之姿,出身小縣城的爸爸?
儘管他的爸爸很溫柔,打小就看臉的邵渝,偶爾會替媽媽感到不值……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
想到這裡,一直沉著臉的邵渝,嘴角忽然揚起酸澀的笑。
就讓,塵歸塵土歸土。
邵渝拭去眼角的淚,同時注意到沈瑜年的發梢,卡在了座椅的縫隙里,接著把口袋裡的發繩遞給她,「把頭髮紮起來吧。」
沈瑜年偏頭,頭髮一扯,她微皺眉頭,接過那條掛著小熊的發繩,越看越眼熟……
邵渝也算把藏匿多日的心意,物歸原主了,至於對方能不能記起來,就是她的事情了。
考點離高鐵站只有一刻鐘的車程,沈瑜年把母子兩人送到了候車大廳,鄭媛向她鞠躬致謝:「謝謝你,今天一直忙前忙後。」
接著壓低聲音:「雖然我不知道您是誰,但是把邵渝交給您,我很放心。」
沈瑜年把她扶起來,一個勁兒的「沒事兒」「沒事兒」「應該的」「應該的」,心想果然還是自己人格魅力大,頂著張高中生的臉,效果卻堪比如沐春風的知心大姐姐。
與母子兩人道別後,沈瑜年亦覺得心口壓抑了太久,不由得原地做起了擴胸運動,活動脖子時,看向不遠處,一個圓圓臉的可愛女生正沖她招手。
她定睛一看,腦子中飛快過了一遍人名,想起是一班的學霸蔣雨知(1),然後笑著回應她,同樣揮了揮手。
沈瑜年注意到蔣雨知旁邊,靜立著一位高大的男子,手邊擺放著行李箱,應當是剛下高鐵不久。
男子面容清俊,眉目精緻,恰似窗外飛雪,籠罩著出塵的孤清。他身著純黑色的長身風衣,與膚色形成極大的反差,更襯得他身材頎長,如玉溫和,在人來人往的高鐵站回頭率極高。
男子望向沈瑜年時,驚詫不已,眼底那抹化不開的愁緒,似是水波微漾,泛出溫柔的光華。
他意圖走上前來,卻逼迫自己收回剛邁出的腳,只敢遠觀,卻不敢靠近。
兩人遙遙對望,沈瑜年呼吸驟然急促,心臟不受控地跳動著,似是這具身體深處的情愫,即將迸濺而出。
沈瑜年朝反方向走去,不再深究男子是誰,步伐卻愈發沉重……邊走邊想:
這麼帥的男生,自己見過還能記不住?
所以肯定是沒見過。
沈瑜年離開後,蔣雨知晃了晃哥哥的胳膊,仰頭看他,「人已經走遠了。」見他沒反應,她低下頭,囁嚅道:「對不起哥哥,十月份她轉來我們年紀,我在圖書漂流活動上見過她……」
小姑娘越說越委屈:「但是我不敢告訴你,我怕你不好好待在滬上,又跑回來找她,既是打擾她也是讓自己難過……」
今天上午學校放假,也是蔣雨知同父異母的哥哥——秦暮野回家的日子。
從四中辭職之後,他選擇滬上市的復亘大學讀博,既是整理自我,亦是想要放下過去。
秦暮野終於清醒過來,輕輕搖頭,摸了摸妹妹的頭,輕聲道:「不是你的錯,不要多想。」
都是,我的錯。
倘若他們的開始並非錯誤……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本章完)
作者說:家人們!
下一本寫的《我爸變回高中生後和我媽破鏡重圓了》,非穿越非重生年齡逆轉題材,求收藏QAQ
(非穿越非重生的年齡逆轉設定可參考電影《班傑明巴頓奇事》《重返17歲》日漫《ReLife》)
+女主:通透瀟灑冷艷美人
+男主(變身男高版):前期內斂深情忠犬,後期勇敢追愛狼狗
出身權貴白富美x白手起家富豪
☆近似姐弟戀;豪門中年破鏡重圓;1v1sc
++爸媽是男女主!!女兒是氣氛組++
一句話簡介:男主變回高中生後,在女兒的攛掇下,從起初不敢靠近的試探,到後來勇(沒)往(臉)直(沒)前(皮)追妻。
Part1.現實線(女主視角)
從家世到樣貌,戚逐玉都無可挑剔,是別人眼裡的天之驕女。
十幾年前和前夫離婚後,她獨自帶著女兒生活。
出於家族的逼迫,她即將與門當戶對的竹馬再婚。
那一天,戚逐玉正和竹馬商討相關事宜,女兒破門而入。
跟在女兒後面的,還有一名「男高中生」。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里,「男高」牽起了戚逐玉的手,目光楚楚可憐。
「姐姐,昨晚的事,你都忘了嗎?」
「你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
戚逐玉:??
他是誰?她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
面前的「男高」,相貌英俊端正,氣質里有種不符合年齡的矜貴。
和她的前夫年少時,倒有那麼幾分相像。
後來她才知道,那名男高不是別人。
是她闊別已久的前夫——嚮邇。
至於那些混帳話,是怎麼從內斂的前夫嘴中說出的。
想必是出自女兒的授意……
兩人以這種奇特的方式再度重逢,彼此深藏心底的情愫亦隨之復燃。
但,當年拆散二人的誤會與阻隔,
始終是一堵橫亘的冰牆,讓兩隻想要伸出的手,再度收回。
……
Part2.回憶線
戚逐玉出身權貴,嚮邇則出身貧苦。
嚮邇自小受盡欺凌,飽嘗冷暖。
14歲那年,他為了保護相依為命的母親,遭人群毆。
躺在血泊瀕死之際,一隻乾淨溫暖的手,替他拭去臉上的髒污。
人世黑暗,嚮邇卻是第一次見到光。
用了幾年的時間,他從塵埃里掙扎奮起,追光而去。
後來,他的深情與執著,打動了心上人
——階級差距巨大的他們,相愛並結婚了。
戚家長輩決心拆散二人,將戚逐玉送出國。
嚮邇則被打的遍體鱗傷,步入機場的前一刻,卻傳來母親的死訊。
他懷著最後一絲希望,撥通了妻子的電話,卻只等到一句:
「我們離婚吧。」
很久之後,嚮邇才知道,
他們之間有了一個女兒——名叫戚向暖。
……
●小劇場1: -
夏日慈善晚宴上,戚逐玉喝下紅酒後思維混沌,跌跌撞撞走進休息室。
在意識消弭的前一秒,熟悉且溫暖的雪松香,時隔多年再度包圍了她。
她依稀感覺到,有人在她的額頭,落下克制的一吻。
-
嚮邇是意外闖入休息室的,
過了片刻,他反應過來前妻應當是遭人暗算。
當他望著眼尾泛紅,眉頭緊鎖的愛人,一陣心疼。
可他那樣愛她,又豈會趁人之危?
十餘年間,復婚的念頭在嚮邇的心裡揮之不去。
而那一晚,這個念頭越灼越烈。
連帶著隱忍已久的愛意,連天燼燃。
●小劇場2:
不知從那天起,戚逐玉發現前夫變了。
以往含蓄的前夫,如同被奪舍了一般。
如今的他,仗著男高身份對她寸步不離。
以至於出現「她包養小鮮肉」的緋聞。
戚逐玉對此忍無可忍,於是質問前夫。
嚮邇學會了追妻就要臉皮厚的要領,放下從前的矜持,用那張正氣凜然的臉,做出修勾的姿態:
「逐玉,你生氣了嗎?」
說話間,他還用目光瘋狂暗示垃圾桶里被用完的盒子。
思及近幾夜的荒唐,戚逐玉失去了反駁的底氣,良久憋出一句:
「……下次,別在那麼多人面前叫我姐姐。」
「好!」嚮邇答應了(他裝的),實則在心裡默默盤算:
明天是敲定合同的日子,
在眾人面前,他該怎麼坐實自己被包養的緋聞?
閱讀指南:
①父母愛情和一家三口親情都重要。主體沙.雕搞笑風,穿插回憶里的父母愛情。
②雖然是富家女窮小子的搭配,女主不會倒貼更不會扶貧。
男主年少時人窮志不窮,正直獨立自強,靠努力成為富豪。
③分開的十幾年,女主談過戀愛男主始終單身
④含修羅場劇情。有兩個愛慕女主的男配,分別是:狠厲偏執竹馬哥(38)和陽光健氣頂流弟(24),男主男配身心自始至終屬於女主,男德都大大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