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小七——!」
七惠眼前一晃, 便被少女撲個正著。豐滿的身軀柔軟清香,她無奈地拍了拍來人的後背:「蜜璃,可以鬆開我了嗎?」
甘露寺蜜璃抬起頭, 依然手腳並用地掛在七惠身上,仰著臉滿面紅暈地跟她哭訴:「你終於來了!這裡都沒有人陪我泡溫泉!」
七惠比她高一截,即使肩上掛了一個人也依然活動自如。她一面跟著蜜璃的指路走進房間,一面問:「溫泉的話,一個人單獨泡也沒關係吧?」
蜜璃搖頭, 皺著鼻子撒嬌:「不可以,人家不喜歡一個人。」
「那我去找浴衣,然後陪你一起。」
「小七最好啦!」蜜璃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踩著木屐跑開, 「那我去泡一壺茶!一會兒我們一邊泡溫泉一邊喝~」
鍛刀村的溫泉不大,但個數很多。七惠和蜜璃浸泡在比溫熱還要更燙一點的水中,慵懶地趴在溫泉池旁邊的鵝卵石上。
池中用一個小木托盤擺著蜜璃泡的茶,還有七惠帶來的幾塊茶點。
雪白透紅的棗泥糯米糕,小巧淡粉的甜豆沙櫻餅, 還有幾塊豆綠剔透的羊羹。
「真的嗎真的嗎?」蜜璃口中塞得滿滿當當,還不忘八卦,「煉獄先生真的給你做了病號餐?我記得菜單里很多都是藥膳吧, 那些湯湯水水熬起來很麻煩的說」
七惠也拈起一塊糯米糕, 認同地點頭:「確實很麻煩, 從藥材篩選到火候把控都要精細。所以怪不得杏壽郎那天端來的湯是苦的.」
蜜璃也震驚:「啊?不是嗎?我以為有苦味是應該的.」
「當然不是。雖然一開始是為了讓大家在傷病恢復期能吃得健康一些,但藥味太重也不好。」七惠輕輕彈散水面上自己的影子,「所以按照菜譜上的指導來做的話幾乎是吃不出苦味的。」
蜜璃大驚:「誒——?可是我每次自己學著做都很苦耶?」
七惠躲開她疑惑的視線, 乾巴巴說:「可能、可能是隱部送過去的藥材沒有提前處理好, 嗯。」
她怎麼能說出蜜璃自己下廚的手藝讓人堪憂呢?不能不能。
「小七, 我看看你背後的疤好了沒有~」蜜璃把她翻來覆去地查看,「唔,洞穿傷果然還是恢復起來更慢一點呢。」
七惠像只浮在水面的魚被她撥來撥去,聞言才說:「小忍之前也寫信問我,說有空的時候想一些不留痕跡的藥膏」
她和蜜璃在一起,聊的話題都非常輕鬆。類似哪裡又有好吃的店,新的菜譜里究竟應該放多少鹽。說著笑著,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溫泉舒筋活血的效果很好,但不能久泡。兩人從湯池裡起身,向外走去。
七惠的浴衣是很普通大眾的藏藍色款式,屬於連悲鳴嶼先生聽了別人的形容都要偷偷買一件新的塞在她枕頭下的,那種款式。
但衣服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越穿越舒服,尤其浴衣貼身。七惠這次來鍛刀村本來也是為了自己的刀,所以沒有帶其他顏色鮮亮的浴衣。
她個頭高挑,相對而言又比較清瘦。穿著一身藏藍色的浴衣走在蜜璃身邊,被她抱著手臂嘰嘰喳喳地問著那些茶點是怎麼做的、加了多少糖。就在這時——
「甘露寺小姐!這是.」炭治郎剛從外面回來,就看見蜜璃挽著一個瘦高的人影,形容親昵,「這是你的男朋友嗎?」
七惠:.
她轉過臉,在炭治郎驚異的表情里淡淡打招呼:「你好,灶門君,還有不死川。」
玄彌是和炭治郎一起來的,他故作鎮定地回應了七惠,心裡偷偷鬆了口氣。
還好他沒有出聲!不過誰看到這對背影都會覺得他們是情侶吧.
七惠帶著還在偷笑的蜜璃回了臥室換衣服,兩人再出來的時候遇上了無一郎。他還是一副寡淡的神情,見到兩人後,大概還有那麼一絲的印象,所以腳步停了停。
七惠想了想,把蜜璃原本準備留到晚上再吃的茶點送出去一塊。
蜜璃皺著臉:「誒——」
「時透大人,請等一下。」她蹲下身,將細膩的綠豆糕塞進對方的口袋,「帶著這個走吧。餓了的時候可以吃。」
時透看著她。她是誰呢?香甜的、食物的味道,他應該吃過。
在哪裡吃過呢?
轉眼,第二天的中午飯後,七惠就開始收拾自己的包裹。
「真的不再多待一會兒嗎?」蜜璃眼淚汪汪地抱著七惠的腰,「我們才見面一天.」
七惠摸摸她的頭,微笑道:「沒辦法呀,主公大人有事急召,我必須立刻趕回去。」
她原計劃是要在這裡呆到自己的刀修復完畢的,可惜現在看來不行了。
蜜璃只是嘴上說說,實際心裡非常懂事。她抹了把臉,可憐巴巴地跟七惠討了兩包點心,這才作罷。
正要走的時候,趕上炭治郎和玄彌來送她。
「你們倆好像關係很好?」七惠問。
玄彌用力搖頭:「沒有!我們只是偶然都需要來修復自己的刀而已。」
炭治郎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誠懇地問他:「玄彌,我們的關係不好嗎?」
玄彌被他盯著,眼神不自在地撇開:「當然不好.!就、只是一般而已」
青春期。七惠搖頭。
她忽然想到什麼,把兩個小孩叫過來:「對了,我聽悲鳴嶼先生說,因為你們這一屆比較優秀,把之前的隊士們襯托的格外不盡人意,所以柱們協商以後決定要開展集體訓練。」
「集體訓練?」炭治郎問,「那是什麼?」
「就是這幾年新入隊的隊士一起,在每個柱那裡參與不同的訓練~」
蜜璃從後面冒出來接話,她已經穿戴整齊。但玄彌依然紅著臉別過頭,躲開她疑惑的眼神和七惠不贊同的表情。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到每一個柱的手下訓練?」
七惠點頭。
「但是為什麼不是從煉獄先生那裡聽說的?」炭治郎問,「我以為七惠和煉獄先生的聯絡會更多。」
七惠擺擺手:「啊,我們平時不聊這個的。」
炭治郎愣了一秒,接著在蜜璃朦朧又羨慕的眼神里頓悟了。
既然是戀愛關係,那麼信里關心的當然也是對方的近況。至於這些公事,談得就非常少了。
「真好啊~」蜜璃目送七惠離開,「這種甜甜蜜蜜的戀愛,真是太可愛了!」
*
七惠剛回到產屋敷宅,鍛刀村被襲的消息也隨著鎹鴉一起飛到產屋敷耀哉手中。
「我沒記錯的話,無一郎、炭治郎、玄彌都還在那裡吧?」產屋敷立刻下令,「讓蜜璃回防,她應該才離開不久。」
布置完接應的人手和新鍛刀村的選址後,他才稍微悠閒一些。
「七惠覺得這次來的會是什麼樣的鬼呢?」
「我想應該是上弦之鬼。」她回答,跪坐的姿勢一絲不苟,「在上弦之三、之二、之六三場大戰後,鬼舞辻無慘應該已經意識到,下弦之鬼絕不足以對付現在的鬼殺隊。」
產屋敷抿了一口茶:「不過該有的訓練還是必須要進行。」
他掰著指頭數:「行冥、實彌、杏壽郎、剛剛恢復的天元、忍、小芭內、當然還有蜜璃和無一郎.」
自從聽到鍛刀村被襲的消息,產屋敷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整個人卻立刻緊繃了起來。但念著這些名字,他周圍那種緊迫的氛圍也鬆快了一些。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無事」
產屋敷喃喃。既像是祈禱,又像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與此同時,鍛刀村。
正在和玉壺的魚分身作戰的時透無一郎一時疏忽,被鬼擊中。
他整個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緊接著又被困在血鬼術所製成的水牢里。即便如此,時透的心裡依然沒有什麼波動。
不甘、恐懼、怨憤、焦慮、痛苦,什麼都沒有。
他的心像一片雪花,乾淨透明,毫無情緒。有人好像說過羨慕他的天賦,認為他毫無牽掛、心無旁騖,所以在劍技上突破總是非常容易。
時透對此沒有任何看法,但在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技不如人,快要葬身於此的時候,他又想起了這個評價。
啊,他記得,應該是花花綠綠的宇髓先生說的。
如果可以,他應該要回應一句。沒有任何感情的劍士是無法成為最強的,因為、因為.
骨碌碌。
一枚圓滾滾、草綠色的豆糕從他的口袋裡滾落,一路滾到時透的眼前。
啊。
那個人給他的
這種東西叫什麼呢?給他糕點的人,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算了,這些好像都無關緊要,他被困在這裡應該活不久了
無一郎的呼吸漸漸停滯。忽然,水牢外的小鐵大叫一聲:「不要死啊!」
他一面在玉壺的壓制下朝無一郎的方向爬行,一面大聲叫他:「不要死!不要放棄啊!」
無一郎茫然地動了動手指 ,從喉嚨口湧出一股血腥味。為什麼?為什麼不可以放棄?他沒有堅持下去的理由.
堅持下去的理由?
他好像想起來了。
為什麼要成為劍士,為什麼人需要感情,為什麼他明明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來打擾修行,卻依然總是功虧一簣.
因為他沒有保護的欲望。
他的刀,很少因為想要保護別人而揮動。
而這樣的刀,永遠是軟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