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在煉獄先生那裡修行之後,雖說炎之呼吸上七惠沒有什麼大造詣,但在元信村,她卻能用手裡的劍讓鬼怪的傷口停止再生。而眼下在蝶屋,練了一周多的花之呼吸,又讓她有了更新鮮的進步。
七惠近來的心情無比的好,不只是為了自己實力顯而易見的提升,更是為了自己的努力得到收穫,讓她知道沉重的手臂、汗濕的訓練服、灼熱的烈日都有意義,絕非白費。
她的心情一好,蝶屋的飲食質量直線上升。幾個女孩子吃得臉蛋圓滾滾,就連香奈乎的腹肌都平了幾分。
這天天熱,忍就把上午的訓練時間縮短,提前叫大家進屋來乘涼吃飯。七惠特意做的冷淘蕎麥麵,煮麵的水裡撒了少許檸檬汁,讓麵條少了土腥味又不泛酸,還滲出一點檸檬的清香。
澆頭是熱炒的,素的辣炒扁豆汁香味濃,葷的酸辣牛肉羹鮮美開胃。隨心意澆幾勺到蕎麥麵上,辣意把一身熱汗全逼出來,在廊下陰影里品一口放涼的檸檬水,實在舒坦。
忍摸了摸她的手:「大夏天的就不要去灶台了吧?隱的人會看著辦的,你摸摸自己的手,燙得跟著火一樣。」
七惠捧著碗,儀態端方地點點頭:「我也想過這個問題。要不然就在院子裡搭一個灶台,等夏天一過拆掉就是了。」
說干就干,當天下午一干隊員就開始在院子裡搬磚搭灶台。一行人灰頭土臉的時候,外面進來一小隊的隊士。
「蝴蝶大人!有傷員送到!」
幫忙送人的隊員身上的傷要輕許多,大都在背上、大腿上,沒有傷到經絡。擔架上的幾個人就要嚴重得多,有的傷口潰爛冒著黑氣,有的則甚至正在燃燒著。
忍指揮著人把擔架上的人挪到藥房去。她的藥房兼著手術室的功能,但床位不多,其他輕傷的人便留在外面給小葵、七惠等人看診包紮。
正忙得不可開交,七惠聽見裡面忍在叫她。
「小忍?怎麼了?」她拉開竹門,「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忍正低頭替傷口中毒的隊士去除腐肉。她鳶尾紫的眼眸專注地盯著隊士的手臂,手指捏著銀質的鑷子,側臉柔潤得像一塊漂亮的玉。
七惠驟然有些發愣,她總覺得這樣溫柔的忍像一朵柔弱的花,風一吹,略微一搖,就要從枝頭落下。
但忍的聲音卻很有力,「小七,過來看看傷口。你有沒有辦法叫這邊緣的腐肉不再外擴?」
原來她雖然在盡力剪除、割除傷口邊緣的腐肉,但因為中毒的緣故,物理手法的阻止並不能根除問題。
忍用紗布紮緊了傷員的上臂,減緩血液流通:「你看看這毒怎麼才能解?我騰不出手來。」
七惠探頭去看,鼻尖很快縈繞一股淡淡的臭味。血肉腐爛的速度比想像中還要快,她用手指捻了捻忍之前摘除下來的腐肉,總覺得指尖粘粘的。
忍去除腐肉的速度顯然沒有毒物外侵的速度快,原本就已經盤踞了半邊小臂的傷口漸漸向上延展,要不是忍一開始將大臂下方用紗布綁緊,這時恐怕毒物已經盤旋到肩膀了。
如果不能儘快解毒,減少毒物侵蝕的面積。即便最後通過斷臂或其他方法把隊士救下來,也會讓他失去作戰能力。但偏偏在忍給傷員用了平時蝶屋常備的萬能解毒劑後,傷口一點反應也沒有。臨時配置藥劑不是不可以,但所耗時間……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時間的重要性,忍神情淡漠,手裡薄利的手術刀輕輕切割在尚未被腐蝕的手臂肌肉上。隊士輕輕倒吸一口涼氣,卻沒有出言阻止。
在鬼殺隊裡,最給人安全感的或許是岩柱、炎柱這樣戰鬥力強大的柱,但最讓隊士們信賴的一定是蝶屋。激烈的、死傷無數的戰鬥後,突如其來的寧靜並不讓人放鬆,反而會叫戰士們回想起自己和隊友們所受的傷。但蝶屋的存在就是治癒,除了身體上的傷口之外,光是在這裡呆著也能治癒心裡的傷。
「我把這裡的肉切斷,也只能暫時阻止毒液順著血管向上。後面的人我都會這樣處理,但如何解毒還是要等小七……」
而七惠正在將剛才割下來的腐肉放在器皿里燃燒。徹底燃燒後留下黑紅的灰屑和杯壁上膠質的黏液。
她用玻璃管捻起一點黏液,將整根玻璃管浸泡進一邊盛著半透明溶液的試管里。
「解毒講究對症下藥。如果是平時,我可以花時間把所有藥材都試一遍,但你們的傷應該拖不了。但還有另一種方法,那就是從物質本身著手。」
她講到自己熟知的領域時,會自然而然流露出些許自信。忍一邊將沒有效用的解毒劑從隊士傷口邊刮下來,一邊抽空打量她心目中尚沒長大的小妹妹。
卻只看到七惠挺直的腰背,和略顯瘦削的骨骼線條。
玻璃管底端焦黑帶著膠質質地的液體接觸到半透明溶液的瞬間沸騰一般冒出細小的水泡,綿密地漂浮在水面。
這反應,不像是解毒,倒像是催化。
膠質的黑色液體自然是剛剛從傷員身上提取出來的腐肉採集物。短暫的沸騰後,焦黑的雜質沉澱到了試管底部,上層則全部成了透明的液體。
「看上去有效果。」七惠又搖了搖試管,片刻後內里的溶液便恢復成了一開始的樣子,「世界上的所有物質都有其特殊的性質。即便是鬼怪所產生的毒,也一定存在能夠克制它的東西。只是這個畢竟不是藥,能不能用在人身上……」
她的視線平靜地落在忍身邊的傷員身上,「這一管溶液里沒什麼解毒用的藥,更多的是平時做實驗用的東西。和有毒物質作反應的效果肯定不能和直接用在人身上相比。具體會產生什麼反應、有什麼樣的負面影響,我都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預料到。所以……」
七惠眨眨眼。她五官清冷,目不轉睛地盯著人說話時帶來的壓迫感相當強。
「所以,有人願意試一試嗎?」
*
藥房的門被推開時,外面的傷員正在院子裡排隊洗碗。因為七惠不在,所以由隱部的成員按平時的食譜做了大鍋飯。剩下幾份煨在灶上,等著裡面處理傷口的人出來吃。
「怎麼樣?」小葵懷裡還抱著要去換洗縫補的隊服,急忙忙湊到門口來問,「大家的傷口都處理好了嗎?」
迎接她的是揉著額角的忍。雖然有七惠幫忙,但連著幫十來個傷員做傷口清創手術卻也不是易事。她顯然累得狠了,也沒胃口吃飯,喝了碗湯就要回臥室。
門裡又出來一個人影,細長瘦高。七惠挽住忍的手臂:「再吃一點,小忍。從醫者的角度來講,體力勞動之後要適當補充能量,否則對內臟不好哦。」
她臉色也不算很好看,但總歸能帶笑。蝶屋的人於是也知道裡面進展應該還算順利,情緒都輕鬆下來。小葵問:「他們可以吃飯嗎?菜都還在鍋上熱著,需要的話我們馬上搬進來。」
小姑娘的藍眼睛圓溜溜地盯著她,七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可以的,只是他們很多傷在手臂上,吃飯不方便。要辛苦你和小清、小澄她們幫忙了。」
她囑咐完,順手把忍和自己的飯菜一起端著,往後院的小屋走去。
「剛剛我看你幫他們處理傷口的時候,好像若有所思。」忍喝著豆腐湯,輕輕問她,「是想到了什麼嗎?」
要說她也算是很了解七惠的人了,今天卻也為她靈動的思路驚嘆。七惠在醫藥一道上比她有天分,且她並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早先就受過更全面成體系的教育,因此更能舉一反三,比別人聰慧很多。
七惠點點頭,她的確有一些想法,而且還是關乎產屋敷大人的重要事情。但正因為這個想法實施後的結果太過重要,讓她不能輕易地和忍提起。
與其先給人希望再叫人失望,不如把一切都準備萬全再和盤托出。
她不說,忍也不會逼她。兩人累了一下午,很快就都歇下了。
*
這天之後,七惠把更多的精神放在製藥上。對她來說,花之呼吸的掌握已經到了平台期,除非潛心研究外加實戰,否則很難再有進益。反而是製藥,在蝶屋本就近水樓台,還有香奈乎和忍陪她折騰,比在岩柱小院的時候便利很多。
她幫忙處理的傷員多了,忍自然就閒了下來。但七惠偶爾去找她,總敲不開她的房門。問起來又總說是在睡覺,或者在配藥,沒時間陪她。
一開始,七惠並不覺得怪異。但次數一多,難免叫她懷疑起來。
不久,七惠的試驗有了些許突破,她很激動,卻也想和忍一起求證這個想法的可行性,因此專程翹了訓練,冒著被香奈乎用責備眼神注視的風險來到藥房門口。
她心裡也多少懷有一些報復心理,想嚇一嚇忍,叫她知道這段時間的冷落是很傷人的。
她手腳很輕,推開藥房的門時幾乎可以說是悄無聲息。七惠正為自己的小心自滿時,卻聞見藥房內濃郁至極的藥香味。藥草大多被搗碎方便處理,因而七惠很輕鬆便認出這些藥都是起活血化瘀功效的內服藥。
除了藥味,更重的香氣則來自隨處可見的紫藤花碎。淺紫的汁液飛濺在地板和竹牆上,混亂又邋遢。七惠皺皺眉,手底下不自覺地替忍打掃起來。
藥房的主人在布簾後的手術間裡沉睡,七惠因此也很注意不要吵醒她。香味最濃重的地方擺了不少紫藤花提取物,但比起花汁色澤更透亮純粹,質地黏連。七惠用手掌輕輕扇聞,只覺得並不香甜,反而味道刺鼻。
她皺眉。將黏液用滴管吸取到玻璃皿中,又剪了一小段自己的指甲放進去。
初始的反應並不劇烈,似乎只是單純的浸泡。七惠看了半晌,又轉頭回去收拾藥房亂糟糟的一片。但等她再次回頭,卻發現裡面的指甲碎片已經被完全腐蝕後硬化,變成一小段僵硬黢黑的硬條。
七惠環顧四周,忽然不寒而慄。
這樣的淡紫色黏液並不只是擺放在密封的試管里,更多的則裝在注射筒當中。僅僅在玻璃皿中反應都會把人體組織腐蝕僵化,那麼放在注射筒里……
她心緒紛雜。如果在往常,她會第一時間想到給鬼注射這樣濃郁又殺傷力強大的紫藤花毒劑。但站在蝶屋的藥房裡,忍做實驗、記錄的痕跡隨處可見,仿佛溫柔的紫發少女就在她的身邊,聲音輕淡地對她說:「小七,小心一點。」
七惠輕輕一抖,步子很有些急切地走向那張薄薄的褐色床簾。她伸手一拉,便將手術床上昏睡的忍露了出來。
少女睡得很熟,身上蓋著薄被,面色也相當紅潤。七惠立刻鬆了口氣,替她將被子往上微微一拉。但順著她的動作,忍的手臂露了出來。
——上面密密麻麻的針孔,也一起露了出來。
(本章完)
作者說:預計在風水柱一筆帶過之後直接突入劇情線因為本文是為了白日夢談戀愛和保下所有柱s存在的所以劇情和設定會很拉胯很扯淡(。)啾咪我的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