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閒談

2024-11-16 13:45:41 作者: 沉睡蘑菇頭
  2.

  「我、我和伊黑先生?」

  天海七惠一時沒有繃住,面上露出一絲不情願的神色來。

  她的淑女教條里自然是不允許這等事情發生的,可惜這道命令來的太突然。

  這倒也不能完全怪她不矜持,實在是伊黑小芭內此人,尖酸刻薄,冷血無情,除了主公大人和甘露寺蜜璃,其餘一切人等在他眼裡都比不上環著脖子那條蛇。

  而天海七惠自然不想跟著一個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裡的人一起執行任務。

  可惜產屋敷朝她露了個笑,拒絕的話在嘴裡就拐了個彎。

  天海七惠仔細想了想,反正這和一個人執行任務沒有區別,不算太虧。

  只要不是和宇髄天元一起,跟誰都行。

  「有什麼不便之處嗎?」產屋敷耀哉輕聲問詢。

  「……我當然是服從主公大人安排。」她努力笑了一下,無視了背後伊黑惡狠狠的目光,「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產屋敷舀了一勺碗裡的湯,也抬頭沖她露出一個笑臉,「伊黑上次任務結束在月底,休息了一周,後天出發正好。」

  他和天海七惠一同坐在木廊邊,院子裡擺著大鍋小鍋的菜餚,隱部的孩子們在桌子後面幫忙打著飯。牛肉的敦厚香氣混在番茄的酸甜之中,格外濃醇。

  「這幾天,辛苦你了。」

  天海七惠側過臉,似有幾分不解。

  「主公大人怎麼說這樣的話?」她慢吞吞眨了眨眼,「這都是我作為鬼殺隊的一份子,應盡的責任。」

  男人微笑著,沒有再說。他的神色從未變過,永遠是那樣溫和從容。

  外面開始飄起小雪,原本在院子裡用飯的隊士們開始往廊上搬運東西。天音帶著輝利哉兄妹幾個在內室里用餐,柱們也紛紛去了另一間屋內。

  天海七惠安靜地陪主公大人坐了一會兒,想起了什麼,轉身往廚房裡走去。

  「輝利哉大人,這是答應給您準備的東西。」她進了內室,正看見輝利哉和幾位妹妹在一道用飯,便將手裡捧著一枚小小的木質食盒遞去。

  「還有幾位小姐的,也都在裡面。……我數著時間差不多了,等放涼了才端過來,這東西倒不費功夫,只是要等上一會兒。」

  食盒裡是精緻的奶制點心,每一顆都嫩生生白瑩瑩的,做成凍狀盛在碗裡。

  輝利哉先讓幾個妹妹收下去,又克制地向七惠道了謝,小手在膝上輕輕握成拳。

  七惠瞥見,心裡很有些憐惜,臉上卻露出笑容:「那我就不打擾了。」

  語罷起身出門,往眾人聚集的廊下走去。

  雪下的並不很大,冷意卻十足。天海七惠裹緊了身上的袍子,溜到打飯的隊士跟前。

  

  「我要一碗。」她接過對方遞來的飯碗,忽然一頓,「高木?你回來了呀?」

  高木戴著口罩,一副不願與她多說的樣子,揮揮手示意她趕緊走。

  七惠卻像是打了樁似的立在他跟前不動:「怎麼樣?任務順利嗎?路上有出什麼狀況嗎?」

  她心裡擔心。高木是鬼殺隊裡一名普通隊士,偶爾幫著隱部做些舀飯的工作。

  上個月隊裡委派他去西邊偵查,高木走前在她這裡算了一卦。

  看來不回答這個問題,她是不會走了。高木心裡暗嘆,早知道就不該答應來幫忙。

  左右這會兒該吃的人已經吃完了,他工作結束,乾脆和七惠一人端著一隻碗,往廊前一坐。

  「——我得謝謝你才對。」他沉吟片刻,「如果不是你堅持讓我帶一把刀備用,恐怕我這一趟是回不來的。」

  七惠咬了一口燉的糯軟熟爛的番茄,滿嘴都是濃郁的酸甜香味。

  她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又抿了抿嘴,確保唇邊沒有醬汁殘留,才又接著問道:「真的出問題了?我之前算出來,還不太敢相信,畢竟那刀又不是一般的材料,偵查這樣的任務,也不算十分危險……」

  「就是因為材料不一般,才有人盯上。」高木見她指節凍得發紅,將溫著菜的碳爐連著架子一起挪過來,「我剛到齋鎮,不過一個晚上,就被人偷走了。」

  「偷刀嗎?」

  七惠有些不信。她以為卜卦卜出來的「佩刀有故」,無非是會損毀或者被高木自己遺失在某處,卻沒想到會有人偷。


  鬼殺隊隊士的刀都由刀匠特製,如非本人,人刀不契合,是難以發揮出全部實力的。

  「那可能的確是為了錢財吧……」

  畢竟是精鋼打制,用些手段熔了,鑄成其他物件賣錢,也不是不可能。

  高木瞥了她一眼,見她思索個沒完,忍不住道:「只是這樣一來,你的名氣又要更廣了。」

  七惠笑了笑,沒有作聲。

  她長得並不出眾,再如何也只能夸上一句五官端正,即使在尋常人中,也只是中等相貌。

  黑髮黑眼,到了柱合會議這樣的場合,落在一眾奇顏怪色的柱中間,更是顯不出個什麼來。只是臉上總掛著笑,周身有種說不出的氣質,將五分的容色抬作六分。

  ——區別倒是不大。

  高木見她吃完,順手把碗一起收走,和餐盤摞在一處,推去院外清洗。

  七惠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雪,那碳爐本就是估計著打菜速度燒的,已經燃得差不多。她的手指里又有了一絲僵意,麻麻的,伸不太直。

  「……為何不去屋內?」

  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這聲音七惠再熟悉不過,即使是突然出現,也沒使她受到驚嚇。

  只是很有些幽怨地回頭,對著男人慢聲道:「悲鳴嶼先生,既然是在主公大人這裡,稍微有些腳步聲也是沒關係的吧?」

  這些柱們倒是習慣了警惕,走路都悄沒聲的。七惠不知道被嚇過多少次,漸漸練出了膽子,卻還是有些怨言。

  「小心為上。」悲鳴嶼行冥在她身邊落座。兩人脊背都挺得筆直,連帶後頸都是豎立著的,一點弧度也沒有。

  不知道的見了,恐怕以為這一對師徒正在佛堂誦經,或者為誰做禱告,才這樣正襟危坐,儀態端莊。

  七惠沉默了片刻,反問他:「悲鳴嶼先生,怎麼出來了?外面很冷的。」

  院子裡已經一片乾淨,平時揮刀斬鬼的人,做起內務也很有效率。隱部的孩子們有了幫手,收拾東西更加快了。

  她漫無目的地想著,要是有機會進入隱部,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能在蝶屋裡久住,天天見到小忍,心情一定會很好。心情好了,訓練效率也就提升了——

  總比跟著悲鳴嶼先生好。

  她心裡腹誹,也沒有直接說出來。

  但握著佛珠的男人似乎心有所感,偏頭朝她看過來。

  「有話要講嗎?」

  他聲音很沉,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舂,木棍落在臼里,又穩又重。

  「沒有。」七惠否認了一下,話音卻拖著,有些猶疑的意思,「找我有事嗎?」

  悲鳴嶼點點頭。佛珠轉了一顆,又轉了一顆。他開口道:「最近,有人在打探你的消息。已經問到我這裡來了。」

  七惠抿了抿唇,視線重新投回院子裡。雪積不起來,只是薄薄一層,幾乎是透明的落在堆砌的石塊上。她感覺到冷。

  「我不知道。……他們跟你說什麼?」

  「似乎是對你的未來有所打算,想要和你談一談。」悲鳴嶼手裡的佛珠又開始轉動起來,「你願意嗎?」

  七惠笑了一下:「悲鳴嶼先生何必這樣問呢?」

  一到這種時候,她就變得格外有禮貌起來。

  「總歸是你的事。」男人察覺到她不願深談,沒有強逼,只是嘆了一聲,「既然你不願意見,我會替你避開,他們畢竟只是普通人,再想要找到你就不簡單了。只是——」

  「安心吧。」少女揚著唇角,眼裡卻淡然一片,並沒有半分開心的意思,「我不會後悔的。」

  悲鳴嶼便不再說什麼。他站起身,將七惠也一併拉起來。

  少女的手很涼,像是握了一塊冰。他收了收掌心,將她帶到內室里。

  產屋敷家的宅邸很大,勾勾連連,光是前院的房間就有四五個。

  柱們圍坐在一處,間隔不等,只有富岡義勇一個遠遠落在廊前。他看見悲鳴嶼帶人過來,神色沒有絲毫波動,只是朝這兩人點點頭。

  離得最近的是忍,紫發的少女一見七惠就眯起眼,兩人的笑容看上去竟有些出奇的相似。

  「小七,你來了。」她將人從悲鳴嶼手裡拉過來,緊貼著自己和甘露寺蜜璃坐下,「今天的晚飯是你準備的吧?辛苦了。」


  「沒有的呀,是我該做的。我喜歡做飯給大家吃。」

  七惠搖搖頭,又朝甘露寺笑。粉綠頭髮的戀柱一下羞紅了臉,又細聲細氣地跟她講:「今天的番茄味道好濃呀,我上次去吃了京都有名的洋食店,他們做得沒有小七好呢。」

  語氣里又帶著一點驕傲。

  「真的嗎?」少女黑色的雙眼微微一亮,人也往甘露寺的方向湊了湊,「下一次能帶我一起去嗎?既然是有名的店,一定有它的獨到之處。我想試一試他們店裡的招牌菜……」

  女孩子們聊得正歡,悲鳴嶼沒有插嘴,多走了幾步繞到裡面去。

  小几上擺著早前做好的小點心,圓圓的乳白色的餅,卻一點奶味兒也沒有。一盤裡有十個,這才沒多久,只剩了一個給他。

  「少女!」

  七惠抬頭,見是煉獄杏壽郎走了過來。披風下擺有些不顯眼的灰塵,紅色的火焰紋路上還有早已凝固的血跡。

  她看見了,但沒有說話,向側邊坐了坐,讓甘露寺和蝴蝶忍坐在一起。

  「晚上的紅薯味增湯非常好喝。」煉獄杏壽郎在她身邊坐下,「我在家裡總是做不出你這樣的味道。」

  「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方呀,不能輕易告訴你的。」她故意這樣說,但煉獄依然是笑盈盈的。

  他整個人像是亮閃閃的一枚太陽,永遠開朗又熱情。於是七惠很快妥協了。

  「好吧。……做湯的話,主要是湯底要好。我一般會用鮮魚骨,如果有條件的話會放羊骨一起燉。把骨頭都撈出來,再放豆腐、海帶這些食材。」

  七惠輕輕搓了搓手,門沒有拉緊,外面的雪風漸漸卷到門廊里,「做法很普通的,大概是你喝慣了,所以覺得好。」

  煉獄依然笑著,沒有接她的話茬,反而問:「主公大人派你和伊黑一起去打探情報,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七惠和他聊著任務相關的話題,手指下意識就要去摸自己的刀,結果發現腰上空無一物。

  「悲鳴嶼先生?我的刀在您那裡嗎?」她揚聲問道,「我來這裡的時候好像忘記帶了。」

  她對產屋敷的宅邸,比柱們還要熟悉許多。每年總有幾個月是在這裡渡過,行醫也好,做飯也罷,總歸能逃脫訓練。

  對天海七惠來說,再沒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了。第二好的地方是蝴蝶忍的蝶屋,女孩子多,香奈乎也在,又能自己製藥練手。她從沒被逼著訓練過,即使有時忍生了她的氣,也很快就能和好。

  讓她避之不及,寧可天天在外面搜羅天下美食也不願回去的家,則是岩柱的宅邸。

  天海七惠平生最討厭受累受痛,偏偏在岩柱那裡,什麼都躲不過去。每日訓練,對她尤其嚴苛,加量幾倍,居然也沒被折騰出什麼問題來,反而叫她告狀無門。

  而訓練她的魔頭,當然是她的師傅,岩柱,悲鳴嶼行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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