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度假山莊回家後, 沈韞寧感覺自己並沒有得到放鬆,不知道什麼緣由,身體更加疲憊了。
午覺醒來的沈韞寧還是感覺腦袋有些昏沉, 肩膀和胳膊緊得很,更奇怪的是她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撥通秦妃的電話。
那邊似乎在機場,環境很嘈雜。
「在忙嗎?」沈韞寧問。
「還好,剛下飛機,和我弟走的vip通道, 還好,人不算很多。」
秦妃的弟弟是男團選秀出道,限定團解散之後, 公司對秦執的事業並不上心, 整體毫無規劃,任由其自生自滅。
而她弟偏又是個只知道埋頭搞音樂的主,眼看著弟弟越來越糊,秦妃只好接手一部分工作,主要是宣傳方面, 剛好她是GG出身,深諳營銷套路。
沒一年,一個心無旁騖專注音樂, 性格孤僻卻極致溫柔的音樂怪物形象立住了, 再加上之後緊跟著推出的新專輯《潮汐》, 充滿了濃烈的個人色彩,舞台大膽又富有想像力,極具感染力, 秦執迅速在原創音樂圈占據一席之地。
親手把弟弟做成手裡最成功的案例後, 秦妃並沒有更深入的參與他的其他工作, 在秦執成立了個人工作室之後,秦妃把宣傳工作外包給專業團隊,她只在日常生活上提點幾句。
「哦,」沈韞寧就繼續說了,「我剛剛夢到你被群毆了,想幫你來著,然後我也被打了,醒來之後胳膊就好酸,我還聽見你哭了。」
秦妃:?
沈韞寧:「你還好嗎,雖然是個夢,還挺擔心你的。」
秦妃:……
「我很好,謝謝。」
「很好就行,」沈韞寧躺在搖椅上懶洋洋地,「那明天陪我去做按摩吧。」
「我可能沒空。」
她還不確定之後的行程。
「啊,你不能沒空,我可是為了幫你才受傷的。」
秦妃眉心一跳,這演上癮了是吧。
隔天的按摩,果然身體得到了極大的舒展後,沈韞寧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了不少。
雖然腰身還有些酸痛,但不影響她犒勞自己這幾天的辛苦。
商場裡,很快走累了的兩人坐進了咖啡店。
秦妃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玻璃窗的不遠處是一家奢侈品店,她們看見裡邊有個女人趾高氣昂地對服務員嘲諷:「浪費vip時間這麼不專業的事,也就你們店做得出來了,都說顧客是上帝,在你們店裡我是一點都沒看出來,這就是你們的服務態度嗎?」
服務員不斷鞠躬道歉,女人卻不依不饒。
她們倆都雖然身體坐得板正,但視線已經拐了八百個彎,難怪說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沒有人想錯過吃瓜的機會。
剛好她們的位置還是視野最佳的區域。
沈韞寧在看清女人的臉後有些驚訝,是鄭西月。
前段時間錄綜藝,感覺她性格還挺好的呀。
秦妃開玩笑地說道:「不聽聲音光看背影,我還以為是你。」
沈韞寧挑眉:「我還能遇到這種事?」
一個服務員從旁邊經過,她在聽見聲音後也忍不住往外邊多看了幾眼。
誰料她的腰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手裡端著的咖啡徑直倒向沈韞寧的胳膊,光潔白嫩的皮膚頓時染上深棕色的液體。
灼熱的觸感從皮膚不斷往裡滲,沈韞寧眉心緊擰。
好一杯滾燙的咖啡。
「帶我去沖水。」她對服務員說道。
「好……好的。」服務員緊張地指引她洗手間的方向。
秦妃在後邊焦急地跟上。
好在是咖啡不是開水,溫度已經沒有那麼高了。
醫生給她上了點藥,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讓她可以離開。
沈韞寧問:「這不用包紮嗎?」
她看電視劇里燙傷不是要裹白布嗎,像個小木乃伊。
「天氣熱,裹上不透氣。」
沈韞寧略顯遺憾地點點頭,上下晃了晃自己的爪子。
嘶,一動就還挺疼的。
土黃色的藥膏塗上手臂上一片一片的,真醜。
之後胡藍再給沈韞寧發來消息,給她安排後續的工作,她心安理得地把自己胳膊的照片發了過去。
【沈韞寧】:哎,看來又得給自己放個小長假了。
胡藍恨鐵不成鋼地長嘆一口氣。
攤上一個沒有事業心的藝人,真是太恐怖了。
休假的這段時間,裴宴安出差回來了,還帶著聞進。
而聞進帶著的都是她的寶貝。
這次沈韞寧給到聞進的購物清單足足列了兩頁,A4紙上密密麻麻的,那都是她治癒手傷的「良藥」!
沈韞寧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看著聞進忙進忙出。
「哎。」她特地將手搭在顯眼的位置,表情略顯做作。
裴宴安把脫了的外套搭在胳膊上,直接往樓上去,完全沒注意到她這邊。
就,就走了?
沈韞寧面容緊繃,收緊拳頭。
真是沒有眼力見。
這種人居然還有老婆,偷著樂吧。
要不是看在他臉和身材的份上,哪涼快哪呆著去。
一旁的聞進注意沈韞寧的反應,他知道,太太「表演」的時候是需要觀眾反饋的。
所以他急忙上前,特地用誇張的語氣關切地問道:「太太!你的手怎麼了,天哪,這麼一大片都白了,是不是起泡了,一定很疼吧!」
「哼,」沈韞寧下巴輕抬,「戲過了,聞進,這白色的是膏藥。」
「這樣啊,太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別擔心裴總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聞進邊說著趕緊拿出手機,給裴宴安發消息,提醒他等會一定要關心一下太太的手。
發完消息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為了裴總的幸福生活,他真是操碎了心。
樓上的裴宴安看到消息後還沒換衣服就折返回客廳。
因為在機場的時候有個人抱著的花蹭到了他的外套,他記得那是她會過敏的品種,所以回到家後,他脫了外套,打算先去換衣服,走過的時候忽略了她。
裴宴安走到她面前問:「怎麼受傷了?」
「意外而已,」她抬起手晃了晃,問,「是不是很醜?」
裴宴安垂下視線,說:「沒有。」
其實還好,她的手臂很長,胳膊生的纖細白皙,讓人很難不注意到從手背蔓延向上的青色血管線條,有種別樣的美感。
她皺眉:「嘶,你怎麼能撒謊呢?」
口是心非的男人,就知道靠這招來討好老婆吧。
裴宴安似笑非笑,遂了她的願:「好吧,很醜。」
沈韞寧雙手交迭,想環胸而抱,卻不小心蹭到了左手手臂上的藥膏,她換了一個方向重新抱上。
「嘖嘖,你居然說老婆丑!」
在一旁看呆了的聞進不禁感嘆:太太的表演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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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沈韞寧醒來後下意識地摸了摸枕頭邊,沒有手機。
她想起昨晚睡前手機充電還沒有拔,她微直起身體伸出右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是戰慄的,握住充電頭,顫顫巍巍地使不上一點力氣。
更要命的是,雙腿發軟,而她的小腹更是重擊一般陣陣疼痛。
糟糕,例假要來了。
難怪前兩天按摩腰腹那一塊怎麼都不得勁。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准,卻沒有特地去記日子,因為例假來之前,她的身體一定會身體會發出強烈的痛感預警。
對於沈韞寧而言,她一度覺得自己的痛經難受程度是可以申請吉尼斯紀錄的那種。
其實之前還沒有這麼嚴重,前年冬天有一場下水的戲,她作為一個新人演員,沒什麼話語權,只能聽從劇組的安排,自那之後把身體凍傷了,再來例假可以說和戰鬥過毫無區別。
腹部那塊是從內而外的強烈撕扯感,絞著身體不斷下墜。
此刻,她只想抽離自己的靈魂。
不疼的時候身上仍有幾十斤鐵塊壓著的感覺,她只能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一整天她都沒有力氣地癱在床上。
裴宴安回來的時候,沈韞寧已經能說話了,而她更多的是痛苦的哀吟。
「你來了。」她的語氣很輕。
裴宴安來到窗邊,看見她臉色已是蒼白,頭髮凌亂似一朵破碎的花瓣。
他凝視著她,沒有說話,指尖從她的額上滑過,深深壓下心底那股無能為力的情緒,他問:「是不是還沒吃東西,餓了嗎?」
「餓,但是沒胃口。」
沈韞寧再抱上他給她的暖水袋,一整天沒怎麼吃東西,真的有點餓了。
「要是我能吃上李羅漢家的螺螄粉就好了,吃不下聞聞心情也能好一點。」
他馬上道:「我讓聞進去買。」
「這個點,早就打烊了。」
「你想吃的話,聞進能辦到。」
「我下午想點外賣,他家好像全天打烊了。全天打烊,是倒閉了吧……」不滿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沈韞寧無理取鬧地說,「為什麼你不能在他倒閉之前把他買下來。」
這個的話聞進應該沒那麼快能辦到。
裴宴安去樓下翻找了一下,從柜子上找到了一包袋裝的螺螄粉,暫且滿足了她的口腹之慾。
沈韞寧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
第二天她就不執著於螺螄粉了,而是對裴宴安說:「好想喝樹莓茉莉啊,大杯加冰的。」
大杯加冰沒有,大杯溫水有的是。
沈韞寧在床上一躺三天,每天以麻將為樂,直到睡前手機被裴宴安收走了,她才依依不捨地關了燈。
睡前還得吐槽一句:「萬惡的資本家,最會剝奪人的快樂了。」
他知道她例假大概持續三天左右的痛感。
第四天,裴宴安特地買了一個小蛋糕。
他進了房價對她說道:「躺了這麼久,該起來活動一下了。」
沈韞寧聲音懶懶的:「不要嘛,好累累,想躺躺。」
迭詞都用上了,她這是在和他撒嬌呢,看得出來吧?
「好吧,那你好好躺著。」
沈韞寧背對著他,聽見關門聲後才回頭看了幾眼,確認沒人。
這麼簡單就答應了?
她伸手探向枕邊。
沒有手機。
嗯??
沈韞寧坐起來,把被子抖了幾抖,還是沒有。
地毯上也沒有。
她重新靠在床榻上:「好陰險的手段!」
沈韞寧被迫下樓,在客廳的茶几上果然看到了自己的手機,而手機旁邊還有一個小蛋糕和禮盒。
「這是給我的?」
「嗯。」
沈韞寧迫不及待地打開禮物,裡面是一個白玉兔子吊墜的手鍊。
也不知是身體不舒服導致心情不好,還是什麼原因,她的臉上難得未見驚喜之色。
「每次都是這些東西。」
好看,但毫無新意。
「你想要什麼?」
沈韞寧想為難他一下,她故作沉思,然後開口道:「我要天上的月亮。」
「只有這個?」
她驚訝:「你能給我?」
看他的語氣好像很輕鬆的樣子。
「嗯。」
「什麼時候?」
「後天,如果你等不住的話,也可以是明晚。」
自他許諾之後,沈韞寧特別好奇他會給自己什麼,她一直似有似無地跟在他的身邊,觀察裴宴安都幹了些什麼。
之後甚至還切了盤水果,送進書房。
可他好像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裴宴安問:「還不睡?」
「還早啊。」
沈韞寧突然反應過來,是不是他要準備,但是有她在,所以不太方便?
行,她離開,給他空間。
她假裝打著哈欠:「啊,不早了,我去睡了。」
在床上躺著躺著倒真的要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身側好像有塌陷的感覺,沈韞寧心裡惦記著事,做了一個夢。
夢見小時候,她趴在爸爸的肩上,興致高昂地說,自己想要天上的月亮。
爸爸笑著說:「我的女兒就應該擁有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小時候覺得爸爸的背就是全世界,裝著她許許多多的夢。
而天上的月亮她始終握在手裡。
第二天,沈韞寧下樓的時候聞見滿屋茶香。
她奇怪問道:「你今天不用上班?」
裴宴安品了一口手裡的茶淡定地「嗯」了一聲。
沈韞寧看向電視大屏,只是普通的新聞欄目。
希望他最後別送個月亮吊墜,或是什麼署名權,太土了,她爸早就給她買好幾個了。
終於等啊等,等到夜幕降臨。
裴宴安故作神秘地為她纏上絲帶眼罩。
「跟我走吧。」
他牽著她往外走,耳邊關門聲輕響,臉頰有微風擦過。
來到院子裡,他為她摘下眼罩。
青翠的綠葉在風中跳動,綢緞般的墨綠草坪中安靜躺著一個發光的月亮。
像夢境中透出的光,仿佛帶有草木清香。
「真的有月亮啊。」
她忍不住靠近,去觸摸那個發光的彎月。
「你是怎麼做的?它為什麼會發光?」
裴宴安笑而不語。
「結實嗎,我可不可以坐一下?」
「嗯。」
月亮大概有半身的高度,彎弧之間的寬度足以容納一個人。
她坐在上面,清清冷冷的光亮圍繞著她,柔和的薄霧感,似夢境,似仙境。
「愣著幹什麼,拍照啊。」
這麼浪漫的氛圍,可別浪費了。
照片裡的光影太美了,沈韞寧把照片發到朋友圈並配文:
「仙女下凡來普度眾生了」
「明晚有個晚宴,不知這位仙女,可願陪我參加。」
「要本仙女給你撐場面?」
他含笑道:「是。」
在東黎市她的身份確實比他好用多了。
沈韞寧這會心情大好:「准奏。」
裴宴安帶她參加的是一個香氛世家的私人宴會,又是需要上演恩愛戲碼的場合。
沈韞寧對這種恩愛橋段已經是信手拈來了。
周圍的人,對於她身邊突然出現的男伴頗為好奇,不時有人上前敬酒打探,沈韞寧一笑帶過。
窗欄前,鬍子發白的男人環胸向下看去。
男人說:「她好像很愛你。」
裴宴安神情微滯,垂下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緒,輕笑道:「我也希望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