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聽說了。」
「咦, 你們到底在討論什麼呀？」
最先開口的姑娘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我上次就看見有男人去找林家那寡婦，這次，我又看見一個男人！看穿著打扮, 不像是鄉下人反而像是城裡人，應該還是有錢人哩。」
「城裡人？可是城裡那些人找她幹什麼？」
「誰知道，興許是孩子親爹？」
林語椿的來路始終是個迷，沒人知道她的過去，她仿佛一朵空中漂泊的蒲公英, 悄然落在青山村，又悄然扎了根。
平時也不見她與別人多來往，花翠還算是和她關係不錯、交往最密切的人。
圓臉姑娘搖頭說：「不會吧, 如果真是孩子親爹, 她怎麼會住在我們村上，她住的破屋每次下雨都會漏水，虧她住得下去。」
「是什麼親戚也說不定，我還看見過有女人來找過她，看著也不像本地人。」
「哎, 所以她到底是什麼人？」
「誰知道呢。」
「該不會是什麼厲害的大人物吧。」
「可是看著不像啊。」
花翠在一旁認真地豎起耳朵聽這群姑娘們聊八卦，她的好奇心被拉到頂峰，一直有外地人來找過林語椿？
她到底是什麼人。
花翠覺得林語椿神秘兮兮, 指不定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人呢, 不過她不準備去趟這渾水。
花翠不知道第幾次把改後的設計圖交給林語椿, 「看看，這次總沒問題了吧？」
林語椿看著花翠交給她的設計圖，面上不顯, 心裡卻還是驚訝羨慕了幾秒, 她進步很快, 比她想像中更快。
「嗯，還算不錯。」表面矜持著。
花翠癟嘴：「切，誇我幾句像要你命一樣。」
她拿回設計圖，伸手一頓亂揉暴力揉成紙團，然後像是扔廢紙般扔進柴火垛。
「誒，你這是幹什麼？！」
「留給你點火用。」
林語椿瞪她：「誰問你這個了，好端端的設計圖，你扔了幹什麼？」
小翠在屋裡面聽見花翠的聲音，張著手臂步履蹣跚地朝她走過來，她走路還不太穩，花翠一把抱住她，伸手去揪她圓圓的鼻頭。
「乖不乖呀？最近有沒有聽話？我要它又沒用，廢紙一張。」
最後一句話是回答林語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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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廢紙，不是你辛辛苦苦設計出來的？」林語椿面目扭曲，真是讓人惱火。
老天爺追著餵飯吃，她卻一腳把飯碗踹開，不僅踹開，還又踩幾腳。
「我只是想證明我有本事搞出來，不負責後續發展。」
林語椿：「.」
就問氣不氣人，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誒喲，快來看，小翠牙齒都長這麼多了。」花翠觀察小動物般伸手捏著小翠兩腮，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小孩子長得都快，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林語椿還盯著柴火垛發呆。
小翠被捏著臉蛋也不生氣，依舊傻乎乎地咯咯笑，她模仿著花翠的動作，也伸手要在她臉蛋上作怪。
花翠故作兇狠：「別動啊，再動就把你扔給你媽，我不抱你了。」
小翠鑽她懷裡笑得更加開心。
林語椿看著眼前鬧成一團的大小翠，到底不死心地追問：「真的不考慮跟著我？你甘願留在這裡？」
「死心吧，我是你得不到的人。」
「.」林語椿嘟囔，「這裡有什麼好？如果是我，說什麼都不會留下。」
花翠沒告訴她自己是要高考的人，她猜林語椿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迫不得已才留在青山村，她彈了彈小翠腦門。
「那你就帶著她走唄，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林語椿笑意微斂，看著小翠沒有說話。
她低聲道：「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行。」花翠隨意地一擺手。
林語椿不再開口，花翠陪著小翠打鬧了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這會兒李桂芳已經做好飯等開飯，她起身告辭。
「我我送送你吧。」
林語椿不知道在發什麼呆，花翠說了兩遍她才回過神後。
「用不著，你今天怪熱情的，唔，有古怪哦~」林語椿神色一僵，正心虛，花翠笑嘻嘻又說，「不過你再討好我也沒用，我始終是你得不到的人。」
林語椿：「.算了，你還是趕緊走吧。」
花翠嘴裡胡亂哼著歌離開，一腳踏出院子，林語椿在身後突然說道：「如果我們起點一樣，你不比我差。」
「？」
花翠反應了會兒才明白林語椿在說什麼，她繼續癟嘴，呸，誇人都不會夸。
真是個沒情商的傢伙。
彼時花翠還在嫌棄林語椿情商過低，卻不料突然收到份大驚喜，她回過頭只想照著自己腦門來一記。
原來她才是沒智商的那位！
林語椿走了。
悄無聲息地走了。
沒人知道她去哪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
自那天分開後，花翠沒有再見到過林語椿，這倒沒什麼稀奇，兩人本來就不是天天見面，直到李桂芳吩咐花翠給她送袋青辣椒去。
院子裡種的辣椒都熟了，長勢喜人吃不完，李桂芳平日裡就憐惜林語椿孤兒寡母不容易，多加照顧。
花翠拎著辣椒上門，大門沒上鎖，她直接推門進去，小翠一個人坐在小板凳上，手裡不知道抓著什麼就要往嘴裡送。
「哎呀，什麼都放嘴巴里，饞死算了。」花翠趕緊把她手裡冷掉的玉米棒搶走扔掉，「你媽呢？」
屋裡屋外都冷冷清清，始終沒見人影，花翠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林語椿！林語椿！」
灶是冷的，東西擺放得很規矩，但一看就幾天沒人做過飯。
床褥也都還在，床上整整齊齊迭著小翠的衣服，冬夏季分開，唯獨少了林語椿自己的東西。
花翠大致把幾間房查了一通，能不帶的東西她都沒帶，只帶走了必要的些物件。
一看就是預謀已久。
花翠面無表情地接受這個事實，她站在房間中央，還是沒忍住咬牙說了句髒話。
她可真行！刑！
小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哭也不鬧，她扒著門框眼巴巴地看著花翠，看見她目光望過來，眯起眼睛就笑，隨後張開手臂。
這是要抱的意思。
花翠沒有抱，直直越過她，目光落在一旁的窗台上，上面用石頭壓著張皺巴巴紙團。
很眼熟，是她之前揉成團扔掉的設計圖。
花翠抖抖紙團，翻過來，背面烏泱泱一片都是林語椿寫給她的。
看完，花翠又是一句髒話。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向來只有她設法算計坑別人，沒想到今天陰溝裡翻船，被人擺了一道。
「你媽都不要你了，還笑！」
小翠仰著小腦袋笑呵呵地盯著花翠，她聽不懂，只知道花翠不會傷害她，所以扒著她腿黏糊糊地要抱抱。
「抱個頭，走開點！」
花翠還能怎麼辦？總不能真把人留在空院子裡自生自滅。
她一手提辣椒，一手揪著小翠衣領拎回趙家。
李桂芳見她還帶回來個小的，沒多想，只當她是把小翠帶過來玩：「喲，乖乖來咯，來，讓婆婆看看。」
她邊抱著小翠邊問花翠：「怎麼，她沒收？我們又吃不完，讓她別客氣，我們辣椒多得是。」
花翠看著李桂芳和小翠其樂融融的畫面，沉默片刻：「不是，她人沒了。」
「啊？」
「她走了，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李桂芳愣愣地看著小翠：「那、那她這……」
「別叫婆婆了，叫奶奶吧。」
李桂芳：「……」
李桂芳嚇得連忙把小翠還給花翠，燙手山芋般。
花翠也懵：「別給我啊，這孩子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非親非故，好心送個辣椒還白撿一個小孩回來？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反正她娘跑路了，就剩她，那不然我把她重新抱回去吧，生死有命看她造化。」
李桂芳當然阻止：「那不是殺人嗎？這么小的孩子，沒吃沒喝餓都餓死了。」
「那留下？」花翠就知道李桂芳不會真把人重新扔回去。
「這都什麼事啊……」李桂芳哀怨地一拍大腿，後悔死自己讓花翠去送辣椒，不知道該多好，看見了再不管，不說別的，良心就過不去。
「應該也餓了，先留她吃頓飽飯再說，等你爹他們回來再商量這孩子的去處。」
花翠沒意見：「行吧。」
「真跑了？」
「騙你幹什麼，我去看了，什麼信息都沒留下，沒說去哪，也沒說這孩子該怎麼辦。」
花翠把紙團的事瞞住，林語椿那混球像猜到她會第一個發現般，特意寫給她看的。
沒說別的，只說她要離開青山村，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還有夢想沒有完成。
至於小翠，林語椿坦言如果花翠喜歡就讓她當她女兒，她後面絕不會來搶，如果花翠不喜歡就托她幫忙照顧幾年，她沒有精力照顧孩子，等一切辦妥走上正軌後，後面她會再來聯繫。
如果兩個都不願意，林語椿也不埋怨誰，她只拜託花翠看在兩人情面上盡力給小翠找個好去處，能吃飽穿暖就夠了。
當然，林語椿又給她畫餅，什麼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啦，還說什麼這個恩情，她絕不會忘記必定回報，未來遇到困難儘管去找她。
紙團最後附上可以聯繫到她的地址，還誇了誇她是個有天賦的聰明孩子，未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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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芳在旁邊唉聲嘆氣：「造孽哦，孩子還這么小……」
小翠倒是乖，花翠不抱她她就自己找個小板凳，安安靜靜地坐著，懂事得讓李桂芳又心軟了幾分。
趙齊明下地幹完活回來，發現家裡安靜得詭異，花翠看著他說道：「恭喜，你可能要當爹了。」
趙齊明心一下子懸在嗓子眼：「噹噹當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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