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蚩坐在櫃檯上,已經一臉不耐煩,對他們磨蹭半天才出來非常不滿,頓時不客氣的喊道。
「出來了就趕緊幹活」
他指指傅晚晴,又指著顧惜朝,「你,過去坐堂,你,過來賣藥」
他不客氣的一一吩咐。
顧惜朝沉著臉,暗自咬牙,傅晚晴拉著他的手,搖了搖頭勸慰,走到診間那邊,找了張椅子坐下。
見此顧惜朝也只好去了藥櫃邊,卻還是陰著臉。
丹蚩根本沒管他什麼心情,見他過來了,便直接從櫃檯後面走了出來,然後交代他們倆,「你們在這裡看好店,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隨意的交代完這句話,轉身便要出門。
顧惜朝和傅晚晴俱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見他說完便真的要直接離開,張嘴想說什麼又沒開口。
正好此時有人進店,那人一進來便眼尖的看到了診間坐著的女子,忙問走過來的丹蚩,「小老闆,大夫來了?」
「對」丹蚩應了一聲,語氣頗為輕鬆,臉上也露出了笑。
現在有人幹活了。
想著心情好了起來
那人聽了眼也是一亮,便想細問。
坐診的女子看起來非常年輕,這樣年輕總是不如上了年紀的老大夫值得信任。
他便想先套套話,看是不是跟小老闆一樣的深藏不露。
誰知回神卻看到丹蚩已經繞過他往門口走了。
那人當即一愣,趕緊回身喊道,「小老闆,你不抓藥了?」
丹蚩頭也不回,隨意應道,「以後買藥找櫃檯夥計」
他聲音愉快,出去的腳步也不停。
現在都已經有人了他為什麼還要自己親自去賣藥。
那人懵了一瞬,轉頭看向櫃檯新來的夥計。
眼神帶著審視,想了想,把藥方遞過去。
顧惜朝同樣愣了,他看著門口徹底消失的身影表情有一瞬間變得非常複雜,接過藥方亦有些心不在焉。
買藥的人一直看著顧惜朝抓藥,看了好一會兒,此時突然問,「小兄弟,你還要用秤?」
顧惜朝正在稱藥的動作頓時一頓,表情難得有些呆愣的抬頭,「啊?」
那人嘖了一聲,說,「小老闆抓藥都是一下就好,你怎麼要這麼久」
顧惜朝:「……」
他又沉下臉,一言不發的拿秤把藥一一稱好,遞給他後才道,「慢走」
那人:「……」這夥計脾氣怎麼這麼差!
他拿過藥,嘖了一聲,說,「小兄弟,你這態度不行啊!」
「小老闆冷著臉那是人家有本事,你連徒手抓藥都不會,態度還不好,你也不怕以後沒人來。」
顧惜朝沉著臉看他,「你話怎麼這麼多」
那人道,「我說這些也是為你好,當心你們老闆把你給辭了」
顧惜朝心裡陰鬱,巴不得丹蚩辭了他!
沒什麼誠意的拱拱手,皮笑肉不笑,「多謝提醒」
那人噎住。
他搖搖頭,突然拿著藥走了。
邊走邊搖頭,看起來十分可惜的樣子。
心裡卻暗想,這個夥計看著一表人才,可惜沒啥前途啊!
顧惜朝又沉下臉。
他咬牙看著面前的藥秤,又看看放在旁邊的藥材,過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在藥材堆里抓了一把,然後放在藥秤上,眼神有些緊張的看著秤桿。
秤桿在藥材放上去後慢慢變得傾斜,見此顧惜朝臉色又變得難看。
這時,又有人過來抓藥,他忙把秤托上的藥材倒掉,一臉若無其事的給人抓藥。
等人走後,想了想,又抓了一把藥練習。
傅晚晴一直靜靜的看著他,看到這突然忍不住笑了笑。
猛然聽到笑聲顧惜朝抓藥的動作一頓,看著手上的動作,表情難得有幾分尷尬。
他尷尬的抬頭,卻發現傅晚晴已經轉開頭,正在掩飾的整理脈枕,正好這時有人來看診,她急忙開始把脈。
顧惜朝眨了下眼,看著她突然笑了,雲霄雨霽,雨後初晴,身上的陰鬱亦同樣散去幾分。
他看著手上的東西,低頭繼續抓藥,動作坦然。
陽光照下,看起來溫暖和煦。
傅晚晴等了一會兒,疑惑的回頭看向這邊,見此,亦是笑了笑。
兩人一人抓藥,一人看診,不知不覺便忙到了天黑。
關了店,顧惜朝甩著酸累的胳膊,看到傅晚晴,忙快步走到診間,擔心的問,「晚晴你沒事吧!累不累」
「惜朝,我很高興」傅晚晴安靜的坐在那裡,聽到他說話,突然抬頭,臉上居然滿是喜悅,「沒想到在這裡可以幫到這麼多人,我真的很開心」
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顧惜朝甩手的動作頓時一停,乾巴巴的扯了扯嘴角,「你…你高興就好」
傅晚晴此時看到他的手,忙抓過來,「惜朝,你是不是累了,我忘了你身上有傷的」
顧惜朝頓了頓,道,「沒有」
「惜朝」傅晚晴揉著他的手臂,突然道,「我今天很開心」
顧惜朝抬頭。
傅晚晴笑道,「可以與你重逢,而且我學的醫術能發揮用處 」
顧惜朝叫道,「晚晴」
傅晚晴按著他的手,「我之前一直想過平凡的日子」
「今天,我發現,如果每天都能像今天這樣,你在旁邊抓藥,我給病人看診」她抬頭笑道,「我會更開心」
「晚晴,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顧惜朝突然抽出手,轉身背對著她。
「但是我不甘心」
傅晚晴看著他的後背,喊道,「惜朝」
「晚晴」顧惜朝轉身,神色壓抑,語氣忍耐道,「我沒有想對他做什麼,我只是想拿回那張賣身契,然後帶你隱居過你想過的生活」
「我想過的生活」傅晚晴突然安靜下來,「我的相公是一個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小人,你覺得我會開心嘛?」
顧惜朝急急的辯解,「我之前不過是權宜之計,我以後會給他別的東西作為補償」
「晚晴,他救活了你,我很感激他,但是我不能讓你被人說,說你的丈夫是一個僕人,我不能讓你被人恥笑」他激動的握住傅晚晴,聲音控制不住的大起來。
傅晚晴卻靜靜的看著他,突然道,「惜朝,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在意身份」
「你怎麼還不明白,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何況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她咬唇。
顧惜朝突然安靜下來,他不語。
身份早已經成了他心裡的執念,豈能說不在意便能看開。
他之前為了能封侯拜相,為了得到能配上妻子的身份,千里追殺戚少商,就是想讓他的妻子被人尊重,過她應該過的高貴日子,而不是被人恥笑下嫁寒士。
傅晚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苦心勸他,「惜朝,你之前為了想給我更好的生活,已經做了很多錯事,你現在還想繼續錯下去嘛!」
「我們現在好不容易能重新在一起,我不想再看到什麼意外了。」
想到之前的事情,傅晚晴臉上頓時變得悲傷。
顧惜朝一頓,臉色出現掙扎,卻仍是不甘。
見此,傅晚晴緊緊抓著他,「惜朝,無論你什麼身份,你都是我的丈夫」
「你為什麼一定要去管別人怎麼說,日子是我們兩人過,我們只要在一起開心就好!」
「晚晴,你不懂」顧惜朝咬牙,看著她突然氣惱的轉身。
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釋,更是覺得難以啟齒。
「你如此在意身份」傅晚晴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變得平靜下來,她的聲音很平靜,「我爹之前謀反篡位,我現在亦是犯官之女」
「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顧惜朝頓時急得轉身,「晚晴,你在胡說什麼」
傅晚晴冷下臉,「我沒有胡說,犯事之人,身份比之僕人還低,現在是我配不上你」
顧惜朝抓住她肩膀,急道,「晚晴,我不是這個意思」
傅晚晴仍是不語,冷著臉面無表情。
顧惜朝臉上更加焦急,語無倫次道,「晚晴,謀反篡位我也有份」
傅晚晴抬頭,「既然如此,我們現在都是帶罪之身,惜朝你又何必再對僕人身份耿耿於懷。」
「惜朝,現在,能和你一起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她看著顧惜朝,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亦無比的堅定。
「晚晴」
顧惜朝突然頓住,吶吶的看著她,一時竟不知道如何言語。
傅晚晴神色堅定的看著他,這次毫不退讓。
正在兩人僵持時,丹蚩突然從外面回來了,他的心情似乎十分的好,進來後似乎沒有看到他們的異樣,同樣也沒有理會他們,只徑直去了後院,沒過一會兒便再次出來。
這時才對他們交代道,「你們看好店,我要出去一趟」
顧惜朝低著頭不語,傅晚晴忙回答,「好」
聞言丹蚩突然看了名義上的僕人一眼,瞬間搖頭,覺得他沒啥前途了!
隨後便走了出去,他的腳步有些匆忙,背影卻十分雀躍。
出去後丹蚩臉上的表情已變得十分興奮,眼中的光亮更是十分眼熟。
他的腳步越走越快,最後乾脆直接疾行起來,遠遠的只看到一道光遁去。
去的方向自然是萬梅山莊。
夜色當空,萬物俱寂。
嗖的一聲,天空突然被照亮。
只見幾十條火龍銜著火球沖向空中,在半空轟然炸開,炸成形態各異的傘狀,球狀。
球中星星點點散開,消失,傘中枝幹隨意的在空中蔓延,肆意綻放過後,化作金色雨點落下。
又是幾道極速上升,富貴的牡丹在空中盛開,火樹銀花照亮整個天空。
接連不斷的煙火被放到半空,整個萬梅山莊都籠罩在璀璨的煙火中。
山莊內,福伯抬頭看向天空。
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他看了一會兒,臉色浮現掙扎,最後臉色一垮,認命般往莊園後面走去。
萬梅山莊依山而建,山莊後面更是有一部分與山相連。
在這裡,有一處十分特殊的地方,依山建著一座古樸的建築,建築大部分卻掩埋在山體中,露出的外面由大塊石塊建成,用的石塊似玉非玉,似石非石。
在這裡十分安靜,靜得落針可聞,遠遠看去只覺寂靜,但是一旦踏出垂門跨進這裡,卻能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那是劍氣。
從裡面的建築中滲出,亦從門上的匾額中溢出。
『劍室』
鋒銳的字跡,透著銳氣,光看到便有一股冷冷的劍氣撲面而來。
福伯一路走過來,他到了這裡後,所有的動作突然都變得很輕,腳步很輕,呼吸很輕,全程都很安靜,那是下意識的動作。
因為,這裡讓每個進來的人都會不自覺的屏住呼吸,毛髮豎起。
福伯進來之後亦沒有出聲,他靜靜的立在門邊,一動不動。
良久,裡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何事」
傳出的聲音中不含任何情緒,亦冰冷的讓人打寒戰。
福伯定了定神,小心道,「莊主,人又來了」
裡面突然沒有了聲音。
福伯仍然站在原地靜靜的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石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出現在門口的人如同一座冰山,那一瞬間看起來高遠飄渺,冷酷無情。
「莊主」福伯見到忙行禮。
西門吹雪冷冷的看向他,眼中冰冷無情。
周身亦環繞著冷冽的氣息,這種冷是讓人無端心生畏懼,亦覺得十分恐怖。
福伯定了定神,正要開口稟告。
這時「嗖」的一聲響,又是一輪煙花升空。
五彩繽紛的煙火炸開,璀璨絢爛,安靜的夜空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看著這些已經不需要他再說什麼,福伯低頭,再次靜靜的站在一邊。
西門吹雪抬頭,冰冷的眼眸靜靜看著夜空,寒星般的眸子亦如遠處的夜幕般,看不出絲毫波動。
(本章完)
作者說:西門吹雪聲音冰冷,「忙得腳不沾地?」
福伯擦汗,「我…我繼續努力」
江湖快馬飛報,丹蚩俠士對西門吹雪俠士點燃了璀璨煙花,請各位俠士快去萬梅山莊見證這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