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羽睫輕顫,似要睜開。
「晚晴」
顧惜朝一直緊緊盯著,看到這幕頓時激動的呼喚起來,緊張的看著她。
呼喚聲中傅晚晴徹底睜開眼睛,眼中還殘留著初醒的迷茫。
她順著喊聲轉過頭,看到顧惜朝,臉上頓時露出笑容,「惜朝」
她笑著喚了一聲,臉上是看到愛人時情不自禁露出的喜悅。
「晚晴」
顧惜朝亦緊緊抓著她的手,臉上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正在這時傅晚晴臉上的笑容卻突然一頓,臉色也快速變得蒼白起來。
她的視線下移,死死盯著顧惜朝身上狼狽的衣衫和上面大片的血跡,似乎想起了什麼,如遭雷擊般身體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顧惜朝忙扶住她,急道,「晚晴,你怎麼了」
傅晚晴愣了一下,緊緊的抓著他,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他身上的傷和血跡,眼中透著絕望,傷心道,「惜朝,他們還是不肯放過你嘛!」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之前的變故中,她未想到即使是自己以性命相博,也仍未讓她的夫君脫身。
傅晚晴自知當時她絕無可能再活命,此時卻再次看見顧惜朝,高興過後自然以為是那些人還是沒有放過他。
越想越絕望,她終於忍不住的哭出了聲。
顆顆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她傷心的看著顧惜朝,哭道,「是誰殺的你,是鐵手還是戚少商」
「他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你」
顧惜朝親眼看見她醒來,臉上早已欣喜若狂,一直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
此時看到她誤會,忙扶住她,急聲安慰,「晚晴,我沒事,我沒事,你也沒事」
他連連解釋了好半天,哭聲才漸漸停歇,傅晚晴抬頭,哭得紅腫的雙眼看著他,仍是懷疑。
顧惜朝趕緊解釋道,「是有人救了你,你沒有死」
「救我?」傅晚晴眼中有些茫然,隨即想到什麼,忙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頓時驚訝的看向他。
顧惜朝點頭,「是有人救了你」
居然有人能救下她,傅晚晴一時有些驚訝,但是知道他們不是在陰間重逢,也總算冷靜了下來。
見此,顧惜朝忙趁機給她解釋之前的事,順便擦乾她的眼淚。
過了半響,傅晚晴總算知道了她自戕之後的事情。
傅晚晴轉身,看向櫃檯處坐著的那個年輕人,知道此人便是救她性命之人,想了想,走過來屈禮道謝。
「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丹蚩一直饒有趣味的看著他們的反應,見她屈膝突然揮手阻止了。
他對傅晚晴道,「不用謝我,你相公已經付了報酬,此事兩清。」
他發善心不是為了救人,便不會隨便受別人的謝禮。
傅晚晴行禮被阻,聽到此話一時有些疑惑,看向身後,「惜朝」
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顧惜朝只給她說了簡單經過,對於救她的事卻未詳細說。
顧惜朝同樣一頓,此時才從妻子復活的喜悅中回神,想到之前的事,臉色頓時沉下來,一時沒有開口。
傅晚晴有些茫然的站在那裡。
丹蚩好心的替他們解釋了,指著顧惜朝對傅晚晴道,「他給我賣身為仆,我才救的你」
聞言顧惜朝頓時變得臉色難看,眼中陰晴不定,站在那裡,身上透著一股陰鬱。
傅晚晴聽了這話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惜朝怎麼可能會賣身為仆」
她不敢置信,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相公是多麼高傲的人,根本不可能受此折辱。
她忙看向身後,求證,「惜朝」
顧惜朝眼底不斷變幻,卻未言語,同樣也避開了她的視線。
傅晚晴一頓,臉上的表情更加不敢置信。
惜朝沒有否認,此事便是真的。
她一時怔在了那裡。
此時丹蚩拿出之前簽的賣身契給她看。
道,「他已經賣身在這裡,你要是還想繼續跟著他,可以在這裡當大夫,工錢我可以按你們這裡的坐堂大夫給」
傅晚晴看著那張紙,捂住嘴,眼中卻瞬間變得濕潤
「濟仁堂老闆若能救活傅晚晴,
顧惜朝自願賣身濟仁堂為仆
顧惜朝」
確實是顧惜朝的親筆簽字。
傅晚晴眨眼,掩去眼中的水汽。
閉眼片刻,再睜開時眼中已經有了決斷。
她沒有往後看,只看著丹蚩問,「不知如何可以替惜朝…」
她頓了一下,道,「不知如何可以還我相公自由身」
見此丹蚩挑挑眉,這次特別好說話,回答道,「用同樣價值的東西交換,或者你也可以幫他一起還」
傅晚晴想了想,問,「若是一起還,要如何做?」
丹蚩想了想,解釋,「他賣身為仆也是給我幹活,你若幫他干,我可以相應的縮短他的賣身時間。」
顧惜朝本是覺得無法面對妻子,在逃避,此時聽到這話卻反應極快,他快速將傅晚晴拉到身後,瞪著丹蚩,怒道,「你休想再騙我妻子,我妻子絕不會賣身給你,晚晴不要理他」最後一句他對身後交代,卻仍然不敢回頭。
丹蚩臉上頓時有些不悅,他做交易向來明碼標價,什麼時候騙過人了!
而且現在不過是要找兩個苦力,才不值得他費心算計呢!
丹蚩心裡不以為意,覺得他們太把自己當回事,面上卻沉下臉,「別忘了你的身份」
他不滿的看向顧惜朝
之前的事情他沒有計較,現在已經做了僕人還敢跟他放肆。
顧惜朝表情瞬間又變得陰鬱。
「惜朝」此時傅晚晴忙攔住他,上前一步,快速問丹蚩,「這位公子,不知我如何可以幫我相公」
顧惜朝急道,「晚晴,我叫你不要理他」
傅晚晴搖頭,表情卻十分堅定。
「惜朝,你是為救我才會落到如此地步」她看著顧惜朝,突然笑了,「而且我們是夫妻,遇事自然要一起承擔。」
溫婉一笑,大氣果決。
顧惜朝一頓,身上亦鬆緩下來,柔聲道,「晚晴」
「不用叫我公子」丹蚩此時悠悠的開口,「你們可以稱呼我老闆或者丹師」
「至於如何做,我看他也活不到百歲,賣身時間就算成是七十年,你幫他干多長時間,他就減多長時間」
傅晚晴聞言若有所思,「可要也簽署契約?」
丹蚩語氣隨意,「不用,反正賣身的是他,你要是哪天走了,剩下的他就自己慢慢還。」
顧惜朝剛剛緩和的氣息再次變得尖銳,充滿敵意的看著丹蚩。
「你不要挑撥我們的關係」
顧惜朝話未說完卻突然橫飛了出去。
「我說過,記住自己的身份」
丹蚩慢慢收回手,看著他冷聲警告,眼中已經不悅。
便只是名義上的僕人,也不允許這麼放肆。
「惜朝」傅晚晴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忙去扶他,「你怎麼樣」
「我沒事」顧惜朝咬牙撐著站起來。
丹蚩又恢復了淡漠的樣子,對他們道,「以後你就是這裡的坐堂大夫」他指著傅晚晴,然後看向顧惜朝,「至於你…」
說到這臉上又變得嫌棄起來。
幹啥啥不會,還瘸著腿,本事沒有脾氣倒不小。
想了想,「算了,你先暫時負責看店吧!」丹蚩隨意道。
輕易便聽出這話里的輕視之意,顧惜朝咬牙,忍了下來。
丹蚩頗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打一頓就老實了。
心裡想了一下,也不在意,對他們道,「後面有房間,除了後院不許去,其它地方你們可以選一間住」
「收拾好了就出來幹活」
交代了一句便讓他們去收拾自己。
人剛走,門外便又有人進來買藥。
丹蚩皺了皺,快速給他抓好藥。
想到什麼神情一松,正好剛找到的僕人可以幹這些雜活了。
這樣一想,便好心情的坐在櫃檯上抓最後一會兒的藥。
直到太陽正午,陽光照進堂內。
丹蚩把又一包藥材包好遞給來買藥的人。
等人走後,他頓時皺了眉,看著外面的天色,又向後面看了一眼。
臉上又露出不滿。
在外面收的僕人果然沒有宗門裡的用的順手,對他沒有其他人恭敬就算了,反正這裡也不是在宗門,但是做事也不利落,換個衣服居然要這麼久!
丹蚩皺眉,難道是因為一條腿瘸著?
他撇嘴,嘖,真麻煩!
丹蚩表情變得不耐煩。
一個懶散還沒啥本事的僕人,已經換了他兩顆丹藥。
想了想,算了,讓他繼續瘸著吧!反正治好了也沒啥用處。
想罷丹蚩手心突然翻出一枚紙鶴,只見紙鶴停在他手上拍了兩下翅膀,突然向後面飛去。
房間內
顧惜朝與傅晚晴坐在一起,互相看著,已經看了很久。
傅晚晴眼睛緊緊看著顧惜朝,如水的眼中是綿綿的情意,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一樣,看了半響,她慢慢趴到眼前的肩上,柔聲道,「惜朝,我未想到還能再看見你」
顧惜朝伸手摟著她,亦是十分溫柔,「我也是」
他眷戀的閉眼,現在的情景便是他在瘋病中都不敢奢想。
溫馨的氣氛在屋內蔓延
正在這時,窗框上突然傳來篤篤兩下,打破了屋內曖昧的氣氛。
然後一個淡漠的嗓音響起,「出來幹活」
簡短的四個字乾脆利落,意思卻十分強勢。
突然被打斷,顧惜朝當即沉下臉,想到什麼他對妻子保證道,「晚晴,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定然能擺脫他」
他當然不可能心甘情願為仆,更何況現在妻子已醒,他如何能讓她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想著眼中划過一絲狠辣。
傅晚晴現在已經非常了解他,見他神色忙搖頭抓住他,「惜朝,我只要你好好的」
顧惜朝一頓,仍然表情陰沉。
見此,傅晚晴雙手扶著他的肩膀,認真的看著他,「惜朝,你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跟他起衝突」
她看向窗外凌空的紙鶴,半響,突然嘆息,「此種手段,聞所未聞」
顧惜朝同樣看著窗外,臉色更加陰沉,半響才咬牙,「好」
(本章完)
作者說:謝謝「道友導遊」「枯木枝子」投的地雷,謝謝O(∩_∩)O